“阿哲！快醒醒！”敲门声又急又碎，硬生生把他从梦里拽出来。

阿哲不情不愿地把眼睛掀开一条缝。窗外已经亮了，但这正是他睡得最沉的时候。

他猛地翻了个身，把枕头狠狠地闷头上，梦呓般嘟囔着：“嚷什么呢，才几点啊！”

“快起吧！”经理的声音隔着门，都透着慌，“有客人来，点名要你去。”听这动静，客人八成不好惹。这时候来折腾他的，除了艾姐，还能有谁？他慢吞吞坐起来，揉了揉眼。

房间不大，好歹是套房，有厨房，有盥洗室，一张单人床。气味真不好闻，宿醉的酒气、香烟味，还有独居男人少不了的臭袜子味，都搅一起。

他随意拿起裤子穿上，点上一根烟，叼嘴里，慢悠悠去开门。胖墩墩的经理，格子衬衫被汗湿透，有些滑稽。

“急什么！让她等会儿。”阿哲吐出一口烟，侧身进了浴室，随手带上了门。

“我的哲少啊！那可是等不起的人啊，是艾队长……”经理的声音都发颤，但阿哲没理他。

浴室里水声哗哗响起。艾姐这好几天了才来，又被她那窝囊男人缠住了吧。他对着镜子刷牙，心里想着，那样的男人，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他用发蜡把头发梳得一丝不，对外头说：“王哥，你去和艾姐说，我拾掇一下，马上来。”

经理如蒙大赦，“你可要快点啊，艾队长的脾气，你也知道。”

经理怕艾姐，阿哲不怕，在他心里，她是他的小棉袄。他麻利地换上衣服，这是肌肉记忆，穿衣脱衣，每天这动作比一般人要多好多次。镜子里的脸年轻俊俏，只是脸上还留着一条血痕，不长，但很深，结了疤。

他轻轻摸了摸，这张脸，是底牌。他心里骂了句“疯婆子”，下手没轻没重，幸好没伤到眼睛，不然这本钱就砸了。他又忍不住笑了，别看艾姐躺怀里时娇羞样，真拿上鞭子，是真可怕，又凶又狠，不是来这消费的一般女王假把式可比。不过，没她罩着，自己也混不到今天。

白天的镜廊，没有了四壁闪烁的彩灯，也没有性感的女服务生端着酒盘穿行，显得空旷而冷清。

阿哲的衬衣开到小腹，露出性感的古铜色胸肌，和几个古雅语纹身。裤子是紧身的，一起性，胯下就能明显隆出生殖器的形状。手腕上的银链子，轻轻发出“叮叮”声响。他还特意画了眼线，碰上偏诱惑的古龙水。

艾姐喜欢什么样的调调，他必须牢记于胸。

VIP888是这儿最好的包厢。艾姐就站在门口，不等阿哲走近，就迎了上来。

经理的腰立刻弯成了九十度，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艾姐，哲少来了。”

艾姐今天穿了件米色的风衣，露出印着细碎暗花的黑丝袜，踩着一双高跟靴。她就这么站着，英姿飒爽。阿哲知道她是特务，这或许是她的职业特质，有种能让人跪倒求饶的气质。

“你怎么才来……”艾姐的手熟稔地勾住阿哲的脖子，声音腻得化不开，整个人几乎都挂了上去。

“要不是为你这骚狐狸，我还懒得一大早爬起来冲个澡呢。”阿哲由着她挂在自己身上，手掌顺着风衣的下摆探进去，在她挺翘丰润的臀上拍了下。

“调皮。”艾姐轻轻撩开他的衬衣，色气地摸着他健硕的胸肌，指尖在他胸前的银质乳环上，打着转。她对着经理，冷冷地说：“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吩咐下去，这一层，任何人不许上来。”

经理满头大汗地连声称是，几乎是倒退着，逃也似地走了。

艾姐搂住他的腰，轻轻一带，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小嘴就凑了上去。舌尖探出，在乳头上轻轻舔，把那枚金属环搞得湿漉漉的。她一边舔，一边含混不清地问：“说，这几天有没有伺候别的女人？”她的眼神像起了雾，迷蒙地斜睨着他。

“哪能呢，艾姐，”阿哲的手顺势伸进她的裙摆，熟门熟路地插进裤袜，找到那两瓣被袜子绷紧的臀丘，手指顺着缝隙探进去，那地方有些湿热，他的指尖一点点往深处滑。

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瞬间的轻颤，“自从你上次交代以后，老板就不敢让我出台了。”

艾姐扭着腰，迎合着阿哲的探索，眼里溢出春水。她咬住那枚乳环，轻轻拉扯，舌头轻轻磨着，像是在品尝那金属的味道。“那当然，”她发出一声轻哼，“我的人，怎么舍得让那些贱女人碰。”

她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敞开的衬衫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你的味道好闻。”

阿哲有时候，会有错觉，这女人，仿佛是真疼自己。他甚至荒唐地在想，若是能把她娶回家，会怎么样？这念头刚一冒出，就被他自己掐灭了。他暗暗叹了口气，连老板在艾姐面前都得陪笑脸，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正想说些调情的话，却听到艾姐叹了口气。“怎么了，艾姐？”他问，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小哲，”艾姐抬起头，刚才还媚眼如丝的脸上，添上了几分倦意。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今天……你能不能替我招待一位客人？”

“嗯？”阿哲应了声，心里未免有些失落。他心里暗叹，自己只是个来取悦有钱女人的男妓，刚才却在妄想跟她来一场生死不渝的恋情，这是多么荒谬可笑。或许，一个男妓爱上一个嫖客，悲剧就会注定上演。

艾姐的手掌，按在了阿哲的紧身裤上，那里已经有明显的凸起。

阿哲挺了挺胯，用里面的硬物顶着她的掌心，“今天舍得让我伺候别的女人？”

艾姐五指张开，温柔地抚摸着那轮廓分明的脉动，“说真的，小哲，”她的声音带点鼻音，“我真想把你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阿哲喜欢听这个，她在真关心自己。

艾姐叹了口气，伸手抚上他脸上结痂的血痕，“她上次见过你。”她的目光落在别处，似不愿与他对视，“今天，是点名要你。”

“点名要我？”阿哲隐隐知道她说的是谁。半个月前，那女人也是和艾姐一起来的。她们下楼的时候，自己正好打了个照面。该怎么形容那女人呢？四十来岁，保养得极好，穿套裙，雍容华贵，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给人一种亲和感。但当目光无意中相对时，他却发现，那眼神冰冷、通透，野兽一样贪婪。她不是普通人，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嗯，她指名的，”艾姐轻声说，“我……无法拒绝。”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更合适的措辞，“让她满意，对我很重要。她……能决定很多事。我的，还有你的。”她的眼里，有一抹藏不住的不舍。

阿哲点了点头。他是个男妓，这是他的活儿。风月场上，本就是交易，能换来她这一刻的心疼，已经值了。他扯出一个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放心，艾姐，我懂。保证把她伺候得舒服，让你有面子。”

艾姐的眼眶微微有些红，低声嘱咐：“她跟别人不一样，别惹她生气。她满意了，说不定还能……”

“还能什么？”阿哲觉得她今晚很古怪，说话总是说一半。他说：“放心吧，艾姐。为了你，我什么都会做的。”

他知道，这不过是风月场上的漂亮话。但他更知道，这一刻，艾姐是信的。这就够了。

跟着艾姐走进包厢。

这是整个会所最顶级的包厢，只用来招待最有权势的客人。艾姐每次过来，一定会在这里，所以阿哲熟。

来玩的客人中，艾姐或许不是最显赫的，却一定是最有分量的。

刚来的时候，阿哲就亲眼见识过她的架势。有个男妓，被一个开工厂的女老板包了，嫌会所抽头黑，在场子里闹。那女老板带了几个地痞来给他撑腰。

那天，艾姐来了，带着她的那群黑皮手下。

那场面，阿哲到今天还记得清。没几句废话，就见了血。闹事的那个男妓，被枪打断了腿，那女老板直接吓得跪下。

从那天起，艾姐就成了这里的“保护神”。谁见着她，都得哈着腰，恭恭敬敬喊声“艾姐”。他自从被艾姐看上，里里外外所有人，都把他称作“哲少”。

今天包厢里的景致，却很不一样。那些围成一圈的红色皮沙发，还有中间的玻璃矮桌，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房间被榻榻米铺满，一直延伸到墙角。屋子正中，摆着一张黑漆矮几，上面的铁茶炉里，沸水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清淡的茶香，将烟酒气和香水味，冲刷得一干二净。这纸醉金迷的风月场，一夜之间竟成了修身养性的茶室。阿哲觉得，这比撞见鬼还要匪夷所思。

矮几前，坐着一个穿着素色和服的熟妇，那纹丝不动的侧影，便像一尊没有表情的观音像。她青葱一样的手指，正握着一只青瓷茶盏。身侧跪坐着一年轻男子，也是和服，眉目清秀，垂着眼，手里一把茶筅上下搅动。手腕使得极巧，竟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响。

艾姐立正，声音很紧，“长官，这个A级任务的档案我查过了。湉南政法毕业，一直在天海市府做机要工作。舅公是米纳时期东山行省的经监处处长蒋杰。无其他背景。”

艾姐也要汇报工作，阿哲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女人，是比艾姐更大的特务。他的目光无法再从那女人身上移开。

女人从容不迫，用杯盖慢慢将茶汤上的浮沫，撇向一边。她的手保养得极好，十指纤纤，不见一点瑕疵。她朝茶艺师点点头，茶艺师会意，将手中新沏的茶，倒进茶杯，双手恭敬奉上。女人接过茶盏，凑到唇边，不喝，只是轻嗅了下，然后才浅然啜饮。一滴茶水，沿着盏壁滑落，停在她的指尖，像一颗清泪。

“雅族人，未婚，无子女。”艾姐见她没有反应，有些紧张，思考了下，继续道，“……另，他还是生物学博士，有数篇论文得奖……”她偷眼看了下，继续背资料，“在天海市政府秘书处，他和处长方某不和，有过几次公开冲突。方某五十一岁……”

这时，女人将茶杯盖，“嗒”地一声，盖在茶杯上。艾姐的声音戛然而止。

阿哲偷偷瞅了瞅她，只见她站着军姿，俏丽的脸上已沁出细密的汗珠。他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僵立在那，连呼吸声都想压住。整个空间，只有水沸声，还有那女人在茶汤上的吹气声。仿佛只有她，才有发声的权力。他心想，这女人好厉害，只一个动作，就让艾姐怕成了这样。自己若是能攀上她……或许，要会所老板滚蛋，都做得到。这念头刚冒出来，他就暗中摇头，怎么能这么想，艾姐对自己这么好。

“档案先别读了，”女人放下茶杯，声音听不出喜怒，她看着艾姐，却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坐。”

“是。”艾姐小心翼翼地在斜对角坐下，腰背更挺直了。

女人像想起了什么，这才把目光落在了阿哲身上，脸上生出温和笑意，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阿哲垂下头，低声应了声：“阿哲，长官。”他想，跟着艾姐叫，总没错。

“阿哲？”女人笑了起来，“很好的名字。”她朝男子递了个眼色，茶艺师便起身，退了出去。偌大的包厢，只剩下了三个人。

“你也坐，别站着，弄的我不自在。”

阿哲有些反应不过来，傻傻地不知所措。小艾忙说：“长官让你坐，你就坐。”

阿哲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是来伺候这大人物的，一个激灵便坐了下来，半个屁股惦着。

茶汤是琥珀色的，澄澈见底，有股奇异的兰花香。女人亲自为艾姐的茶盏里斟满茶，柔声问阿哲：“多大了？”

“二十二。”

“嗯，好年纪。男人最鲜的时候。”女人抿着嘴笑，她又给阿哲也倒了杯，端起茶递过去，说：“先喝口茶，聊聊天，就认识了。”

阿哲受宠若惊地伸手去接，女人却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地来回摸着。“细皮嫩肉的，一定很讨女人喜欢。是吧，小艾？”

“您问他自己好了。”小艾腼腆一笑，道，“小哲是这儿的头牌。”

“哦？头牌啊。”女人的手指滑到了他的脉搏上，轻轻按住，“怪不得，让我上次只看了一眼，就忘不掉了呢。”她把和服的衣角整理了一下，换了个更懒的坐姿，眼睛却一瞬不眨地盯着阿哲，“小哲，那你告诉我，你来这里，是做什么来了？”

“我是来伺候您的。”阿哲心里一阵跳。平时，那些阔太太，在他的技巧下，几下就逗得乐不可支。做这一行久了，感情就越来越冷，除了艾姐，他已经很难有情爱感觉。但今天，他就像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眼前这个贵妇，比他年纪要大不少，他却久违地感到了心跳。

“哦，还记得的啊。”她的手顺着往上，搭上了他的肩，“那还这么生分，离这么远？”

她的声音很柔，但阿哲听到的，却是不容抗拒的命令。他咽了口唾沫，放下了茶杯，挪动膝盖，一点点地，向她靠近。

“啊……是，是……”阿哲赶紧放下茶杯，膝行到女人身后，低声说：“我给您按摩。”

他跪在女人身后，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在女人的肩膀上，仔细揉捏起来。

女人的身体很放松，半闭上眼在享受，却突然开口，问的是小艾：“现在还住在后街那地方？”

“是，长官。您记性真好。”艾姐说。

“那地方，藏污纳垢，”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长辈的关怀，“难为你了。”

艾姐说：“那里不要房租，开销省些。而且也足够清静。”

“怎么，很缺钱？局里薪水不够？”女人睁开了眼，半笑非笑地看着艾姐。

“没有，局里待遇够好了。”艾姐叹了声，“只是我弟弟又要做手术了，无底洞一样。”

阿哲能感觉到艾姐的慌张，他想起了半年前，那个同样是因为“待遇”问题闹事的男人。他记得清清楚楚，艾姐当时对着那男人的腿开枪的冷酷表情，就和现在这女人一个样。他暗暗替艾姐捏了把汗。

女人半睁的眼睛，这才完全睁开。“年纪轻轻，怎么就生了这种怪病。”她亲自为艾姐面前的茶盏斟满，又为自己斟上一杯，“已经是第二次手术了吧？”

“是的，劳您挂念了。”艾姐有些感激地说。

“小艾，你弟弟也是我外甥。”她把茶推到小艾跟前，“回头我让你表姨父去问问，他认得几个国外最好的医生。”

女人倒第三杯茶的时候，从和服袖口里，掏出了一个白色小纸包，慢条斯理地打开。将里面白色的粉末，慢慢地抖进茶里。她抬起头，冲阿哲温柔地笑了笑，说：“小哲，把这杯茶喝了，我就更喜爱你了。”

阿哲混迹风月场，知道这是什么。他挤出一个笑，想让气氛不那么尴尬：“长官，您怎么还自己带药呢。我们这儿……也有的。”

“我这药，能给茶增香。我这人，就爱在这些小地方计较。”女人说着，亲手将那杯“加了料”的茶，端起来递给他。轻笑道：“喝了吧，很香的，可不是你们这种地方的那些药可比。”

“把医院的地址给我，明天让你表姨父去一趟。”女人对艾姐说，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正在喝茶的阿哲。

“有您关心，小青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艾姐看着阿哲，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看那表情，阿哲觉得她一定知道这药的威力，一般的药吃了，他就能把客人肏晕过去，他想着，这药如果真的那么猛，等下把艾姐也一起肏翻。

女人没理艾姐，笑眯眯地看着阿哲将茶一饮而尽。

阿哲是硬着头皮喝下去的。他感到一股热流，从喉咙一直烧到小腹。

“茶不错吧？”女人一脸媚意，用和服的衣袖轻轻抹了一下他的嘴角，“这药，要上好的绿茶配，所以茶会后，来一点，那是最妙的。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保证爽死你。”

阿哲挤出一个笑，“是很香，还一路烧下肚子。”他注意到艾姐的眼睛有些红，眼角在灯光下，亮晶晶的，他想，艾姐的弟弟，大概真病得很严重，在这陪上司玩，都泪眼婆娑的。

“你会让我满意的。”女人满意地笑了，像办完了件正事。她转向小艾，语气却异常冷，“那些点，是情报处的吧？”

艾姐一个哆嗦，说话都不利索了。“是，长官。我一个同学，情报处的，被安排在那休眠。她生孩子去了，让我住着，给她守守。我，我没和处里报备，我知道这违纪……”

“这有啥打紧的。”女人笑着打断她，“我讨厌王思思，又不是情报处。”她顿了顿，“你替我好好留意，我想瞧瞧，王思思在那里布下这么大一张网，是想捞哪条鱼。”

艾姐松了口气，说：“听我同学说，那一带像这样的点，还有十几个！而且，长官……从前几天开始，那些点，好像都激活了！”

“哦？”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都激活了？这可真有意思了。”

小说相关章节：【紫蟒帝国番外】魔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