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 纸上情魔

他们走进公寓楼，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回响。林小锵下意识地握紧了Milo的手，眼神里透着一丝紧张和好奇。

“老师平时是一个人住吗？”他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一直都是，”摄像头自动识别Milo的面部特征，单元楼的大门缓缓开启，“有时候会有点孤单，不过有两只小家伙陪着，也不算太冷清。”

他们走进电梯，缓缓升上七楼，出门便是Milo的家。男孩的目光在指静脉识别器上停留了一会儿，眼神里闪过一丝新奇，却又很快被一种淡淡的无奈所取代。他知道自己终究是客，这种没有归属的感觉像一层薄薄的雾，萦绕在他心头。

门开的一刹那，一阵轻微的骚动从屋内传来——是兔子们感知到了主人的气息。

“欢迎你，小锵！”Milo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林小锵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玄关。这一刻，他仿佛一只误入虎穴的小羊，却在踏入房间的瞬间，感到了一种释然。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但也许，这里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看着林小锵走进来，Milo心中涌起一种“擒获猎物”的成就感，却又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进入了多重梦境。直到入户门“咔嗒”一声轻轻关闭，林小锵的脚步声在实木地板上清晰地回响，Milo才暂时让自己相信：这个从奇幻世界中走出的孩子，真的来到了他的世界，甚至——他的家里。

公寓不算大，但收拾得很整洁。客厅里摆放着一张米色布艺沙发和一台电视，角落里有一张简易办公桌，上面放着笔记本电脑和摞起来的稿纸。墙上挂着几幅水彩画，大多是风景，安静而祥和。

“这是我的书房兼客厅，”Milo放下购物袋，拉开窗帘，让夜色映入室内，“浴室在里面，卧室在那边。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还算舒服。”

林小锵好奇地四处打量，最后目光定在了出户阳台的宠物栅栏。两只雪白的安哥拉兔立刻凑了过来，用粉红色的鼻尖嗅着陌生人的气息。

“哇，是真的兔子！”林小锵快步走过去，蹲下来观察它们，“它们好可爱啊。”

“这只胖一点的叫棉花，瘦一点的叫糖球，”Milo笑道，将购物袋放在一旁，走过来打开栅栏，“它们很亲人，尤其是棉花，简直粘人得很。”

果然，棉花立刻蹦了出来，亲昵地蹭着Milo的手腕。林小锵也被这一幕逗乐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让糖球也出来活动。

“它们真是幸运，”林小锵轻声道，“有个这么疼爱它们的主人，还有这样一个花园别墅一样的阳台。”

Milo正忙着给兔子们添水和饲料，还有它们最喜欢的小香蕉，男孩的话让他愣了一下：“嗯，你也觉得很幸运吗？在我的小说里出现……”

林小锵将软绵绵的棉花拥入怀中，抬头凝视着Milo的双眼：“我不知道别的角色怎么想，但对于我来说，能够在你的故事里存在，就已经是最幸运的事情了——即使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配角。”

这句话触动了Milo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他放下手中的食盆，默默地在沙发上坐下：“但是我不该忘记给你一个结局。这对你不公平。”

“那你现在打算给我怎样的结局呢？”林小锵抱着棉花，在Milo旁边坐下，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决心，“我可能已经回不去那个世界，可是也不想就此消失。”

夜色渐浓，房间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在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圈。两只兔子在一旁安静地啃食着新鲜的食物，不时发出细微的咀嚼声。

“我也不知道，”Milo诚实地承认，注视着面前这个由自己文字创造的生命，“但从你出现在我家门口的那一刻起，我觉得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林小锵的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激起一圈圈涟漪，扰乱了Milo的思绪。

“实际上，我的小说更多的是一种自我安慰和放松的方式。”Milo叹了口气，目光游移在林小锵平静的脸上，“我总是在故事里逃避现实，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想世界里。”

“在Milo老师的故事里，我每次出场都是为了色诱男人，”林小锵浅笑道，手指轻轻梳理着怀中兔子的绒毛，“有时是童子军，有时是古代书童，还有一次是个专门收集男性精液的儿童特工。无论哪种身份，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诱惑和取悦。”他说这话时表情平静，但眼睛却紧紧盯着Milo，像是在寻找某种确认。

客厅里的空气凝固了几秒。Milo感到一股燥热从小腹升起，蔓延至胸口和脸颊。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掩饰突如其来的身体反应。

“那些…只是故事而已，”Milo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并不代表真实生活。”

“但说到底，故事里也藏着你的渴望啊。”林小锵微微一笑，眼神清澈明亮，“老师写这些故事的时候，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呢？你喜欢那种情节吗？”

兔子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从林小锵怀里跳下，回到了自己的栅栏里。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Milo感到喉头发紧。眼前这个由自己想象创造的角色，此刻正毫不避讳地询问着他最隐秘的想法。更荒谬的是，他还真的对这些问题产生了反应——生理上的反应。

“我…”Milo迟疑地开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面对自己笔下的角色，更没想到这个角色会如此直接地谈及那些在现实世界中无比禁忌的情节。

林小锵静静等待着，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年轻轮廓的锋利与柔美。他看上去既天真又诱惑，就像是小说中描写的那样清冷而迷人。

“我喜欢…那种掌控感，”Milo终于低声承认，视线避开林小锵的目光，“在故事里，一切都可以按照我希望的方式发展。不用考虑后果，也不用承担风险。”

“但现在不同了，对吗？”林小锵向前挪了一点，膝盖几乎碰到Milo的腿，“现在我不是故事里的人物，而是真实地坐在这里。老师还会希望那些情节发生吗？我们可以继续那些剧情…如果你想要的话。”

Milo感觉到心跳加速，血液在体内奔腾。男孩的气息近在咫尺，混合着淡淡青草香和白兰花的清新味道。他不确定这是否是某种梦境，或者又是一个由文字构造的幻境。

“我不知道这是否…合适，”Milo艰难地说，尽管他的身体已经在否定理智的判断，“你是我创造的角色，严格意义上讲，你甚至还没有成年…”

“那个故事是1997年，在我的意识里，我已经存在了很久，”林小锵打断道，声音依然温和，“我了解人类的情感和欲望，也许比你还清楚。更何况，”他略加思索了一下，“我是自愿来到这里，自愿提出这个建议。”

月光透过窗户斜照进来，为房间披上一层银蓝色的薄纱。时间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失去了意义，这一刻可能持续了几分钟，也可能仅仅是几秒钟。

“为什么是我？”Milo最终问道，不再躲避林小锵的目光，“你可以选择任何一个读者，或者，干脆留在那个世界里。”

林小锵笑了，粉白的小脸漾出两只梨涡：“因为，你创造了我。”他轻声说道，“只有你能决定我的命运和结局。其他人都只是读者，而你是主宰者。”他的目光变得更加专注，“更重要的是，在所有的故事情节中，你总是对我寄予特殊的关注。即使是那些只有几句描写的情节，你也花费大量笔墨刻画我的细节——我的外表，我的动作，甚至是我的…内心世界。”

Milo感到一阵战栗。他从未如此直面地剖析自己的写作动机，更不曾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笔下的角色解读得如此彻底。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写作技巧而已，”Milo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是为了，让角色更立体。”

“也许是吧，”林小锵歪着头，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但也有可能，那些细致的描写源于更深的向往。毕竟，老师写这些故事的时候——应该是快乐的吧？”

Milo沉默了。他想起那些深夜里，键盘声在寂静中回响，那种创造的快感确实令人沉迷，尤其是在描写那些亲密场景时，他不仅是用笔或键盘，还有那——即使在现实世界的夹缝边缘，也无缘得偿的灼热性欲。

“我可以留下来吗？”林小锵忽然转换话题，声音里带着些许恳求，“不只是临时房客，而是真正地成为你生活中的一部分。我会帮你打扫卫生，照顾兔子，甚至可以做饭——虽然可能不太好吃。”

“这不是简单的决定，”Milo暗暗皱眉，“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会如何生存？如何解释你的来历？更重要的是，你在这个世界的角色关系中如何自处…”

“我知道我的本质，”林小锵打断道，“我源自你的想象，但我已经有了独立的意识。或许一开始我只是文字的集合体，但现在已经不同了。看看我，”他站起身，在月光下展开双臂，“我有足够的重量，有足够的热度，甚至有足够的……”

他故意没有说完最后一个词，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Milo感到一股热流窜过全身，某处明显地产生了反应。他尴尬地调整了姿势，试图掩饰这个明显的生理变化。

“你不必现在就回答我，”林小锵重新坐下，距离比之前更近了些，“但至少今晚，让我留下来陪你。我们不需要做什么，”他迅速补充道，尽管话语中满是谎言，“只是聊聊天，或者看看电影什么的。”

Milo的大脑在疯狂运转，理性告诉他这一切太过荒谬，他可能正在经历某种幻觉或者复杂的梦境。但另一方面，他的本能却强烈地倾向于接受这个提议，哪怕只是暂时的陪伴。

“如果我说同意呢？”Milo谨慎地问道，“会发生什么？”

林小锵的眼睛亮了起来：“首先，我可以告诉你更多关于那个世界的事。然后，也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些你在故事中写过的情节——当然是在你舒适的范围内。”他刻意让声音带上几分无辜，“毕竟，创造这些场景的人是你，我只是恰好成为了你想象的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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