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鹿相约的那天到了。

鹿知婧的身体穿起衣服来依旧是一场漫长的折磨。徐可琳把那叠柔软顺滑的黑色丝袜递给我时，脸上带着一种想看我出丑害羞的笑意。

“试试这个，新买的，据说很舒服。”她的声音依旧清亮悦耳，带着大小姐特有的那种矜持感，但眼神里闪烁的光芒却暴露了她的小心思。

我叹了口气，接过那薄如蝉翼的丝袜。指尖触感冰凉柔滑，带着高级货特有的细腻。

坐在床边，我笨拙地将丝袜卷起，小心地套上脚踝。丝袜像第二层皮肤般贴合，轻柔地向上延展，袜腰恰到好处地包裹住大腿根部，没有过分的勒感，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包裹感依然让我浑身不自在。

接着是那件无痕内衣，背后的搭扣设计巧妙，我摸索了几下才成功扣上。胸衣将鹿知婧胸前的丰盈温柔托起，没有挤压感，但乳尖与柔软内衬的每一次轻微摩擦，都带来一阵细密的、令人尴尬的电流，直窜小腹。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感觉怎么样？”徐可琳倚在衣帽间的门框上，饶有兴致地问。自从那次在“阿哲”身体里体验过男性视角的“调戏”，又被迫承受了那番屈辱后，她似乎找到了某种“报复”的乐趣。

我感觉她好像不再是过去那个对我忽冷忽热的大小姐，而是变成了一个喜欢用优雅的方式看我这个“心理男性”在女性躯壳里出糗的“恶作剧大师”。

“还…还行吧。”我含糊地回答，尽量忽略胸口那恼人的悸动。她今天选的衣服是一条剪裁合体的米白色针织连衣裙，温柔大方。

“转个圈我看看。”她柔声道，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僵硬地转了个圈。徐可琳的目光像羽毛一样轻柔地拂过我的全身，带着欣赏和一点点的戏谑。“嗯，很好看，很衬你…呃，这身体。”

她走近几步，带着她身上那清雅的栀子花香。然后，就在我以为她只是看看时，她突然伸出纤纤玉手，动作快得像一阵风，却不是攻击，而是带着点恶作剧的调皮，轻轻在我胸前最敏感的部位——隔着柔软的针织布料——用手指尖极其快速地搔了一下！

“呀！”我像被电到一样猛地缩胸后退，脸瞬间涨得通红，双手下意识地护在胸前。一股强烈的、混合着痒意和羞耻的热流瞬间从小腹升起。

“噗嗤…”徐可琳忍不住笑出声，眼睛弯成了月牙，捂着嘴，肩膀轻轻耸动，“对不起对不起，没忍住…你的反应…太可爱了！”她笑得花枝乱颤，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仿佛刚才那个恶作剧只是小女孩间的玩闹，“谁让你上次…那么过分地‘辅导’我…”她嗔怪地看了我一眼，眼神水汪汪的，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狡黠，“让我也体验一下这种‘惊喜’的感觉嘛。”

她又靠近，这次动作轻柔了很多，伸手帮我整理了一下微微歪掉的领口，指尖不经意划过我的锁骨，带来一阵酥麻。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她语气恢复了温柔，仿佛刚才那调皮的一下从未发生。但我看着她带笑的眉眼，知道这“报复”远未结束。那个优雅的大小姐还在，只是多了一个喜欢看我窘迫的、有点小恶魔的爱好。

“云顶”餐厅位于城市地标大厦的最高层，名副其实。巨大的环形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尽收眼底，如同铺开的钻石星河。柔和的暖金色灯光，精致的银质餐具，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食材的香气和若有似无的香氛。衣香鬓影，服务生无声地穿梭。这本是纸醉金迷的享受之地，对我而言却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我端坐在丝绒座椅上，努力维持着仪态。徐可琳挑选的丝袜确实舒适，但那种轻柔的包裹感和偶尔的摩擦，依然持续不断地提醒着我身处的“异样”。每一次轻微的挪动，裙摆扫过裹着丝袜的腿，都带来一丝微妙的、让人心神不宁的痒意。新换的内衣虽然无痕，但被徐可琳“偷袭”过的胸口，似乎还残留着那瞬间的刺激感，隐隐发热。

徐可琳就坐在我身旁。她姿态完美，如同画报里走出的名媛，优雅地品着餐前酒，偶尔和林婧轻声交谈几句，话题围绕着某个即将开幕的艺术展，语调轻柔悦耳。

然而，她的余光，或者说她那种若有似无的注意力，总会时不时地落在我身上。不是审视，更像是一种带着兴味的观察，仿佛在期待我下一刻会不会因为什么意外而露出有趣的表情。

每当她的目光扫过我被裙子勾勒的腰线，或者我并拢的、穿着丝袜的腿时，我都能感觉到一丝不自在，身体下意识地挺得更直，努力对抗着那份被“关注”的紧张感。

对面坐着小鹿。他正用着我原来的身体。那张脸，那副骨架，此刻却焕发着前所未有的光彩。头发精心打理过，一丝不乱，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蓝色西装，里面是质地精良的浅色衬衫，没打领带，领口随意地松开一粒扣子，透出几分随性的自信。他整个人的气场沉稳而强大，言谈举止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此刻，他正微笑着，手臂自然地搭在林婧身后的椅背上，形成一个亲昵而保护的姿态。

林婧依偎在他身边，妆容精致，笑容甜美温婉，看向小鹿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慕和信赖。她显然对发生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置换一无所知，完全沉浸在与“优秀男友”共进晚餐的幸福里。

“最近那个项目推进得还算顺利，”小鹿端起红酒杯，轻轻晃了晃，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虽然前期有些波折，但现在各方资源都整合到位了，前景很明朗。”他说话时，目光沉稳地扫过桌面，最后很自然地落在我脸上，微微颔首，带着一种商业伙伴般的礼貌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成功者的俯视感。

我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低下头，假装专注地切割着盘子里其实没吃几口的牛排。心脏却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眼前的“我”——那个小鹿，用着我的身体，穿着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着买的高定西装，谈论着我听不懂但显然价值不菲的项目，拥有着林婧这样美丽又深情的女友，举手投足间是从容和自信。而我呢？被困在这具陌生的、敏感的女人身体里，连穿件衣服都束手束脚，像个蹩脚的模仿者。

巨大的落差感像冰冷的潮水涌来，不是愤怒，是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自卑。丝袜的包裹感、胸口的沉坠感，此刻都成了这种自卑的具象化枷锁。

这顿饭在一种奇异的氛围中进行。小鹿主导着话题，分享着事业上的进展和见闻，偶尔体贴地为林婧布菜，两人之间的互动自然又甜蜜。徐可琳得体地应和着，展现出良好的教养。而我，像个沉默的影子，努力消化着眼前这个用我身体活出的、让我感到无比陌生的“成功人生”。每一次听到小鹿用我的声音说出那些充满远见的话语，都像一根细针扎在心上。我过去在自己的身体里做了什么？看色情女主播，在虚拟世界里寻求一点可怜的掌控感？对比之下，显得那么猥琐和可笑。

精致的甜点被端上桌时，林婧放下小巧的银勺，温柔地对小鹿说：“亲爱的，我去结账，你陪可琳姐和知婧再聊会儿。”她优雅地起身，朝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林婧的身影消失在装饰柱后，餐桌上的气氛似乎微妙地凝滞了一瞬。小鹿脸上的温和笑意并未消失，只是那笑意里的温度似乎降了几分，变得更加公式化。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平静地转向我，不再是看同伙的眼神，而是带着一种洞悉和…淡淡的怜悯？

“李伟，”他开口了，用的是我原来的声音，但语调平稳、清晰，没有刻意的压低，也没有炫耀，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这段时间，我用这身体，处理了不少事情。”他放下水杯，双手随意地交叠放在桌沿，姿态放松而笃定，“工作上的几个关键节点都打通了，比预想的顺利。林婧…她很好，很支持我。”他提到林婧时，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暖意，目光扫过她离开的方向。

他重新看向我，眼神坦然而直接：“我知道这身体是你的。但现在的情况，”他微微摊手，动作从容，“你也看到了。这个身份，这些责任和机会，还有…林婧的感情，都已经建立起来了。强行换回来…”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但意思已经无比明确，“对所有人，可能都是灾难。林婧怎么办？我的项目怎么办？你…又真的能立刻接手这一切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威胁，没有侮辱，甚至带着点理性的分析。但正是这种平静和理性，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沉重地切割着我的神经。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无情地展示着一个事实：他用我的身体，活出了我无法企及的高度，拥有了我梦寐以求的一切。而我，被困在鹿知婧的身体里，像个局外人。

“这个身体，”他指了指自己，又很自然地、不带狎昵地示意了一下我，“年轻，健康，底子很好。我本身的条件也非常优秀。”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纯粹的、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你用它，完全可以开始一段全新的、不一样的生活。何必执着于换回一个…可能已经不太适合你的过去？”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强大的说服力：“我们各自安好，不好吗？你得了这么一副年轻漂亮的皮囊，某种程度上，也是种难得的际遇。试着接受它，利用它，也许你会发现新的天地。”他最后这句话，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一种宣告。宣告着他对“李伟”这个身份和生活的全面接管。

巨大的自卑、无力感和一种被时代洪流抛弃的茫然，瞬间将我淹没。我想反驳，想说自己才是正主，想说那身体是我的！

可是，看着眼前这个自信、沉稳、掌控着自己事业和爱情的“李伟”，再看看自己这双只能别扭地摆弄刀叉的、属于女人的手，所有的反驳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酸涩感直冲眼眶。

眼泪，不争气的、充满了委屈和自我厌弃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迅速模糊了视线，在眼眶里疯狂打转。我死死咬住下唇，不想在他面前失态，可那泪水还是太重，最终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我紧握餐巾的手背上，烫得惊人。

小鹿看着我无声落泪的样子，没有嗤笑，没有鄙夷，只是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遗憾，又像是尘埃落定的释然。他移开目光，不再看我。

恰在此时，林婧结完账，步履轻快地走了回来，脸上带着完成任务的轻松笑容。

小鹿脸上立刻恢复了面对林婧时特有的温柔光彩，他站起身，自然地迎上去，牵起她的手：“辛苦宝贝了。”他转向我和徐可琳，礼貌地点头致意：“可琳姐，知婧，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今天很愉快。”他拥着林婧，像一对璧人般转身离去，背影融入餐厅璀璨的光影里，没有回头。

我死死地低着头，眼泪无声地汹涌滑落，浸湿了胸前的衣襟，在米白色的针织衫上洇开深色的水痕。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周围似乎有低低的议论声，那些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在我裸露的脖颈上。

徐可琳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温柔了许多。她站起身，没有粗暴地拽我，而是轻轻扶住了我的胳膊，带着一种保护的姿态。“我们走吧。”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

我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被她温柔地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华美却冰冷的餐厅。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窗外城市的流光溢彩，此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徐可琳身上的栀子花香幽幽传来，带着一点暖意，却驱不散我心底那彻骨的寒凉。

徐可琳没有叫车，她似乎想让我透透气。我们沉默地走在夜晚依旧繁华的街道上。滨江步道旁是流淌的江水和对岸璀璨的灯火，晚风带着水汽吹拂在脸上。这美丽的夜景在我眼中只是一片模糊的光晕。

徐可琳挽着我的胳膊，动作轻柔，带着一种无声的支撑。她走得不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富有节奏。我被动地跟着，眼泪已经流干，只剩下满脸的冰凉泪痕和红肿干涩的眼睛。鹿知婧的身体带来的敏感此刻只剩下沉重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空虚感。丝袜的轻柔包裹，连衣裙的贴身触感，都成了提醒我身份错位的负担。

回到那间属于小鹿的、宽敞却冰冷的公寓。玄关的感应灯亮起，照亮简洁的空间。她没有开大灯，只点亮了沙发旁一盏落地灯，暖黄色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她。她拿起茶几上一本厚重的艺术画册，随意地翻看着，没有抽烟，也没有再用那种戏谑的目光看我。空气里很安静，只有她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像一种温柔的背景音。

然而，正是这份刻意的安静和温柔，反而让我最后一点强撑的力气彻底瓦解。

我再也支撑不住，没有冲撞，只是脚步虚浮地、无声地走向洗手间。轻轻关上门，没有反锁，只是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到柔软的地毯上。脸深深埋进屈起的膝盖里，压抑了许久的、呜咽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声音闷闷的，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新的泪水再次涌出，无声地浸湿了膝盖上的针织布料。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小鹿那些平静却像重锤的话语——“这个身份…责任和机会…林婧的感情…”“你得了这么一副年轻漂亮的皮囊…”“各自安好…”……每一个字都在无情地陈述着一个事实：他比我更适合做“李伟”。他用我的身体，活出了我连想象都匮乏的成功和幸福。

而我呢？我过去在鹿知婧身体里做了什么？偷偷看那些低俗的直播，在虚拟的掌控感里寻求一点可怜的慰藉？像个躲在阴暗角落的老鼠！

我不是恨他，我是…嫉妒。是绝望。他说的对，换回来又能怎样？我能立刻接手他谈下的项目吗？我能像他那样自信从容地面对林婧的爱吗？我连穿好一件女人的衣服都笨手笨脚！我是个失败者，无论是在男人的世界，还是被强行塞进的女人躯壳里。

完了。一切都完了。我的身体被他用得风生水起，拥有了我无法企及的一切。而我，被困在这具年轻却让我无所适从的女性身体里，像个找不到位置的游魂。徐可琳的“恶作剧”虽然让我窘迫，但此刻想来，竟像是一种提醒——提醒我这具身体的敏感和“女性特质”，提醒我与过去生活的彻底割裂。我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自卑和茫然。

鹿知婧的身体在无声的哭泣中微微蜷缩。胸口因压抑的抽噎而沉闷地起伏。我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仿佛这是唯一能抓住的依靠，哭得无声无息，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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