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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残花录第一章修整版,西海残花录,2

小说:西海残花录 2025-09-10 22:02 5hhhhh 8540 ℃

到了晚上由于老卡特儿女们的强烈反对,我无法与他们这些白人共进晚餐,只能前往厨房与家务奴隶们一同用餐,并且也不能住在主楼内,而需前往后院的家务奴隶居住的木板房过夜。

老卡特先生私下向我表达了歉意,希望我能暂时忍耐两天。我对他提供的收留表示感谢,认为客随主便,自己并无更多奢求。

我将行李寄存在老卡特处,随后在黑白混血的奴隶管家亨利陪同下,前往后院的家务奴隶木板屋。这间矮小阴冷的木棚内,挤满了十几个男女混杂的家务奴隶。他们做起房事来毫不避讳旁人,黑人男女奴隶举止轻浮,袒身露体,毫无廉耻。有的躺下便鼾声如雷,未入睡的则互相说些粗俗的荤话取乐。我在中国从未见过如此下流的场面,羞愧得不敢抬头,只能以衣领遮面。我用眼角余光注意到,这些黑奴对几位黑白混血的奴隶,都流露出凶狠的目光,显然十分仇视。

入夜后,白人监工踹开棚门,像挑选牛羊一般叫出几个黑女奴,在门外空地上如禽兽般肆意交配。若有黑女奴不配合,便会遭到皮鞭殴打威胁。而棚内的其他黑奴则继续嬉闹酣睡,仿佛一切如常,无事发生。

亨利见我好像很受老卡特器重,言语之间不免流露出羡慕之意。他看我面露不悦,对我说:“这位先生也别嫌弃,那些白人监工每天晚上都是如此。主人觉得只要能让女黑奴怀孕,继续生小奴隶就是好事,从不阻拦,每每都支持纵容。那些高大健壮的男性黑奴,也可以在获得主人许可后,每晚来此行事。”

亨利拉过旁边一个低着头的黑白混血女奴对我说:“先生,要不你也试试这个,这个算是我老婆吧,她叫洁琳,20多岁,长得还算漂亮。白人主人也总在晚上找她陪睡,你和她也做做那事,也能快活快活。”

我顿时感觉脑袋嗡嗡作响,便问他:“这附近可有清净之处?”

亨利指指远处的谷仓说:“只有那里了。”

我谢过亨利,立刻起身边走,亨利还在后面不解地问:“这有女人你还不要啊?女人可是人生唯一的快乐了。”

次日清晨,老卡特邀我一同前往家族墓地,说是要“看看老辈人”。

墓地坐落在棉花园的边缘,一片低矮的松林掩映下,几块风蚀的墓碑歪斜而立,上面刻着“卡特”姓氏。他站在父母墓前,沉默许久,突然低声啜泣了几声,转身对我说:“轧棉机发明67年来,棉花撑起了南方的繁荣盛景,宛如梦境。然而,一旦南北开战,我的儿子们恐怕都会离我而去。我并非为自己现在的处境伤心,而是想到将来,才觉悲凉。如今家中的儿女辈我都指望不上,他们成长在南方富裕之后,不懂得世间的艰辛,自诩为贵族骑士,其实这一切来得太过短暂。将来一旦战争爆发,可能就要多依靠你和霍克、马里诺这三个外人来帮我料理些事情了。”

他目光浑浊,仿佛已望穿岁月。我听罢,心中疑惑。这家族眼下田地广袤,宅邸气派,我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异乡人,他却比我还悲观,未免奇怪。但初来乍到,我不好多问,只得沉默以对,随他缓步离开。

归途中,他指着棉田,低声道:“这景象,我父母从未想过,可我总觉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这日天色将晚,我回到谷仓歇息时,昨晚遇到的黑白混血女奴洁琳已经在那跪了好半天。她说是主人让她来陪我的,请我别嫌弃她。我叹了口气,将她扶起,心想:一来,若赶她走,她回去不好交差;二来,这样对她表示毫无兴趣,会让她对自己的年纪和容貌产生自卑,对她也不好;三来,有女人总比没有好。然而,我实在提不起精神,只是胡乱搂着她睡了一夜。

天明后,一个黑人男仆来找我,说卡特先生要见我。我匆忙收拾好,随他同行。路上看到亨利管家正低声哄着一个瘦弱的女童。那女童不过六七岁,微卷的黑发披散,穿着破旧的亚麻裙,赤足踩在泥地上,手里拿着块抹布,怯生生地擦着楼梯。黑人男仆说,她便是亨利管家的女儿珍妮,因为是混血长得白净些,主人也让她在屋里做些轻活。

卡特家的小儿女爱德华与卡洛琳从屋内跑出。爱德华不过12岁,却满脸戾气,冲珍妮喊道:“贱种,擦快点,脏了我的鞋!”他抓起一把泥土掷向珍妮,泥点溅在她脸上,她低头不敢吭声,泪水在眼眶打转。

亨利忙上前护住女儿,低声求道:“少爷,她还小,慢些无妨。”爱德华哼道:“管好你闺女,别碍眼!”

卡洛琳咯咯笑着,补了一句:“半白的野种,也配在这儿?”我心头一震,暗想这等欺凌在中国士绅之家断不可容,然此处视奴隶如草芥,令人寒心。亨利抬头瞧我一眼,眼中似有求助之意,却不敢多言。

老卡特带我去交接了店铺的经营权。老卡特先生担心我初来不懂生意和南方风俗,便派了管家亨利带我一个月有余。亨利是个黑白混血的奴隶出身,黑人嫌他白,白人嫌他黑,明明为主人管着许多事却地位低下。亨利见我态度温和,不因他出身而有歧视,因此和我十分交好,多次和我谈起,白人傲慢,黑人野蛮,都应少与他们往来。

乔伊在旁听到后,给我介绍了威廉、欧文、朱莉这几个黑白混血的自由人,生活中的一些琐事都可以找他们。

生意上的事,亨利管家也尽力相助,教我如何与洋人打交道,如何说话,什么东西好卖,凡是他想起来的都倾囊相授。原来的熟客和卡特先生的朋友,他也认识不少,每每向我介绍这里富人主顾的喜好,以及萨凡纳城里的各处情况。然而,他如此忠诚又能干,却仍不免要担心主子会把他和女奴老婆生的孩子拿去卖了,只能尽力逢迎主子,再寻机而动。

只有记账这项工作,我需要向老卡特先生的白人雇员马修学习。由于南方现行的反奴隶教育法,教授黑奴和混血奴隶读写均属违法,因此文书工作都由白人承担。马修对我这个“红番”态度轻蔑且高傲,明显嫌弃我和亨利,每天只是敷衍了事,若非我早已熟悉这些洋人的事务,恐怕会非常棘手。在马修面前,我即便懂也得装作不懂,以满足他的虚荣心,之后他才肯稍微认真讲解,真是令人疲惫。

在萨凡纳的生活总是充满不如意。尽管我按照老卡特先生的建议,假称自己是英国公司的雇员,熟人们因生意往来对我较为信任,但我的中国面孔仍让陌生人充满敌意。一次在商店买面包时,店主冷笑称“红番也配吃白面包?”,多收我钱还不许我走正门。虽心有不甘,但在此地人生地不熟,闹起来只会对自己不利,索性以后不再光顾。黑奴出逃时,我若在街上,常被持武器的民兵拦下盘查,走在街上也常遭穷白人吐口水,并听到“红番滚出去……红番不配来这……红番怎么会做生意”之类的辱骂,偶尔还会被石头等物砸到,所幸都不重。

欧美白人社会普遍认为:非白人天生低等,这一点我早已领教,身处美国南方更是如此。幸而贸易港口的人们相对开明,时间一长,我与邻居和顾客都能友善相处。

然而,我深知他们的善意仅是表面,借此彰显自己的气度。他们将我的出身和文化背景视为店铺的异域特色,生活的装饰品。正如卡特先生所言:即使是欧洲的国王也会在客厅摆放几个中国花瓶。但目前我别无他途,只能暂时隐忍。身为礼仪文明之邦的子民,在此遭受无端蔑视,每次被盘查都感到愤怒与郁闷。你自家奴仆管不住,与我何干?私下里叹息美利坚人的野蛮与愚蠢,但有时转念一想,他们若浪费时间盘问我这个无关的外人,或许真让某个黑奴逃脱,也未尝不是好事。

几星期后,受老卡特先生委托,我前往亚特兰大处理一项生意事务,此事他不便亲自出面,需外人代劳。我借他名义调解一笔拖欠的烟草款,涉及三位商人,错综复杂。奔波数日,费尽心思,幸得卡特先生在此地声望颇高,众人看在他面上纷纷相助,终将事情办妥。卡特先生颇为满意,赞道:“我听英国人说:东方人勤劳忠诚。果然不假。”

这虽是夸奖,我却听出一丝别扭。暗想,勤劳忠诚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仆人的品质。这些白人自诩为统治民族,视他人为天生伺候他们的存在,说几句好话便以为是莫大恩典,他人理应感激涕零。然而,此刻我只能点头致谢,不知未来还有多少难事在等待。

泰西1860年,夏

夏天,萨凡纳热得像个大火炉,太阳炙烤得木头房子吱吱作响,街上连狗都懒得吠叫。空气潮湿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店铺门前挂的棉布招牌被湿气浸得耷拉着,隐约散发出一股霉味。河边的芦苇丛里,蚊子嗡嗡乱飞,如同我心里的烦躁,怎么驱赶也挥之不去。晚上若不点灯,耳边全是那刺耳的振翅声。

不知不觉,我在萨凡纳已待了小半年,转眼间夏天来临,一些老主顾逐渐与我熟络起来。这城里的黑人和白人,社会等级壁垒森严,黑人全是奴隶,被白人鞭打驱使着劳作,路过我时总咬牙低骂“白人的狗”。我懒得理会,他们骂他们的,但心里难免有些堵。白人无论贫富,见了我都眼高于顶,有的进店买东西,斜眼一瞥,扔下钱就走,仿佛打发叫花子一般。我心里憋着火,这些白人仗着肤色耀武扬威,野蛮又傲慢,真叫人恶心。

能与我聊上几句解闷的,多是肤色与我相近的黑白混血儿。他们人数稀少,整个南方加起来也不到十分之一,居住分散,夹在黑人和白人之间,地位高于黑奴,却低于白人。尽管自由混血人可以拥有奴隶,可以经商开店,奴隶混血人也多从事家务和工匠,一些还能被提拔为监工,生活水平远比干苦力的黑奴强,但他们仍受到各种限制,不能与白人通婚,不能与白人平等,即便有钱也得尽量低调,以免被穷白人嫉妒和袭击。

他们常好心提醒我:“天黑别乱走,民兵见你这长相没准当逃奴抓了”……“白人生气别顶嘴,他们眼里咱不是人”。

他们谈及黑人时,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悯又嫌弃,说“纯黑的命苦又野,又蠢又懒”。

说起白人,则咬牙切齿,“天生的主子,骨子里瞧不起咱们这些不上不下的”。

我听着这些,心里生出几分亲近,他们与我一样,不黑不白,被两边挤着过日子。但我又不敢与他们过度亲近,以免白人怀疑我们这些杂种在一起图谋什么。然而,若将来让我选择,我宁愿帮他们一把,也不愿理会那些黑人、白人。

交接店铺时,老卡特先生给了我50美元生活费,再加上我原有的约375美元,足以让我安顿下来。在萨凡纳这座城市,我的收入已属中产偏上水平,但秉承中国人“积谷备荒”的传统,我习惯将一半以上的钱存起来。作为外乡人,又身处异国,我必须保持低调朴素,以免引人注目。

有一次,乔伊领我去库房验货,他低声说道:“这南方的棉花买卖全靠黑奴支撑,可谁真把他们当人看?”我一时愣住,未及回应,他又压低声音:“你这外人,怕也不懂南方的这套规矩吧。”说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

得益于老卡特先生的赏识,虽不敢说经营有方,但数月后店铺也稍有起色。我并无其他大额开销,渐渐积累了一些积蓄,想着将来若能重回故国,也好有个本钱。一日,老卡特先生来店里巡视,与我闲聊起如今的枪炮技术。我对答虽不专业,却思路清晰。他翻了翻账簿,见条目合理,便点了点头。临走时,他吩咐道:“你多看看这些。”随后留下几本关于英国武器的书报,说日后兴许用得上。

有个名叫威廉的码头操作工来我这里买烟草,他是我在这里的几位黑白混血朋友之一,在马里诺手下负责蒸汽船的维修工作。由于需要汇报工作进度、申请额外工具配件等事务,他偶尔可以进出卡特先生的家,因此与亨利管家较为熟悉。这天,他见我精神不振,便露出一副会意的表情说:“你这是好久没去找姑娘了吧,心里空得慌是不是?”

我一面给他包好烟丝,一面点头回应:“是啊,好一点的妓院只对白人开放,不让我进;低等的妓院虽然能进,但里面的女黑奴实在太丑,我无处发泄。”

威廉见自己猜对了,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那你就去买个混血的女奴吧,她们长得和我们相似,还懂事,会做家务,总比自己一个人过强。不过你去奴隶市场时,千万不要流露出对奴隶的细微同情,也不要对奴隶拍卖表现出任何不满。要积极上前查看、触摸,甚至打几下,即使不买也要多喊几次价活跃气氛。我听说你家在加拿大那头早就废除了奴隶制,不熟悉这里的规矩。”

威廉压低帽檐,低下头示意我也低头,小声说道:“现在北方那些人总嚷嚷着要废除南方的奴隶制,还有不少北方人跑到南方来协助奴隶逃跑,南方人都对此非常紧张。你稍微对奴隶制表现出不满,就会被当作北方来的探子,让你横死街头。遇到穷白人更不要靠近,他们既穷又自命不凡,看不得非白人过得比他们好。”

几天后,老卡特先生请我去陪他吃顿便饭。席间,他又不免开始宣讲他们对黑奴制度的赞誉:“莫林,我们南方就是靠田里摘棉花的黑奴过上好日子的。那些黑人和动物一样,野蛮、愚蠢、懒惰,要不是我们这些白人好心管着他们,给他们饭吃,这些没脑子的黑人早就把自己饿死了。我们这些白人是黑奴的大恩人,这套奴隶制就是对他们的最大道德和仁慈。你万万不可听信北方人的歪理。”

我想起威廉前几天对我的告诫,切记不可对奴隶制有任何质疑,尤其面对老卡特先生这样的大奴隶主,更要极力表示赞同。可能是察觉到我稍显迟疑,卡特家的黑白混血奴隶、亨利管家,替我打掩护地附和道:“主人说得对啊,要不是主人大恩,像我这么笨的人,在北方早就被饿死了,哪有现在过得这么好。”

我很感激亨利管家的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我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于是,我马上跟着表达了对老卡特先生的支持,摸着胸前的十字架说:“赞美上帝!白人为主,黑人为奴,这可是上帝的安排。”

老卡特先生见我识趣,甚为满意地招呼我吃菜。我心中暗想,刚才真是危险,要不是亨利管家救我,我一走神可能就性命不保了,以后更要小心谨慎。

这时,一个女仆上前给我倒酒。我看她小麦色皮肤,黑直的披肩发,还以为在这里遇到了中国女人,为之一愣。再细看几眼,她面部有明显黑人特征,看来和亨利管家一样,也是个黑白混血的奴隶。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正是我第一天来时就遇到的洁琳,只是那时我心中有事,没有细看。

老卡特先生见我对那个倒茶的女奴似乎有意思,哈哈一笑,调侃道:“东方人,你也觉得我的这个花式姑娘与其他女黑奴不同吧?只要你跟着我们好好干,你也能给自己买一个作伴。只不过——”

说到这里,老卡特先生停顿了一下,喝杯酒继续说:“黑奴长得再白,也不过就是个牛马一样的东西,只能玩玩,成不了自由人的妻子。你现在收入也不低,应该多去奴隶市场看看,给自己挑个喜欢的,也算是入乡随俗了。”

说完这些,老卡特先生又给了我一枚圆形的卡特家族徽章,告诉我:“你以后凭这个徽章,可以自由进出这个庄园、码头装卸区等卡特家族的产业。所需的商品,向马里诺报采购计划就行,然后来这座庄园附带的仓库取货,找乔伊安排马车送货到你店里,只是账目必须和马修会计核对清楚。城里民兵看见这个徽章,知道你是我的人,平日也不会太为难你。”

我先谢过了老卡特先生的大恩,表示他现在对我恩重如山,我自当恪守臣节。这信任来得太快也太突然,我还以为作为非白人可能需要等更久,或者需要一直在白人监督下做事。心想就算我不买奴隶,奴隶市场也得多去逛逛,以显示对南方制度的支持。

想必是老卡特先生与人提及我是从加拿大来的,他的朋友中难免有人会联想到,加拿大位于佐治亚的北方,而北方多为废奴主义者所盘踞,进而怀疑我对南方的忠诚度。唯有表现出对奴隶制的强烈认同,方能消除他们的疑虑。

亨利管家送我离开卡特庄园时,又洞悉了我的心思,对我说:“莫林,不要同情黑奴,你是自由人,且肤色白皙,在他们眼中,你与那些天天鞭打他们的穷白人监工并无二致,不会信任你的。”

我感激亨利管家的提醒,但不敢多言,随即离去,心中暗想,下次再来这里,定要给他带瓶好酒以示谢意。

我认为事不宜迟,若要在南方站稳脚跟,就必须遵循他们的规矩,正如中国江湖中的纳投名状,总得拿出些诚意,让卡特先生等人安心。

正思索着如何行动,乔伊却主动找上门来。若不细看,他几乎与晒黑的白人无异,但那浅棕色的卷发和略宽的鼻梁,仍透露出混血的特征。他与我有几分投缘,平日里却不敢过于亲近。

“今儿码头边有场大型拍卖,”乔伊靠在门框上,低声说道,手里转动着一顶破草帽,“不少健壮的黑奴,男女皆有,适合干重活。你刚与卡特先生共进晚餐,他那帮朋友眼光锐利,若不去露个面,回头他们仍会怀疑你的可靠性。趁此机会去看看,挑个帮手也未尝不可。”

我心头一动,明白他是出于好意提醒。老卡特那顿饭吃得心惊胆战,但他话中的意图我已领会,无非是要我这加拿大来的外乡人表个态,以免他们疑心我信奉北方的理念。奴隶市场我早已想去,却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如今有乔伊引路,正好借此机会做个见证,回去后在卡特那帮人面前也有个交代。我谢过他,关上店门,拿起帽子,随他出门。

乔伊走在前头,我隔着几步跟随,不敢靠得太近。我们到达时,奴隶市场就在码头边不远处,一座大木棚,棚顶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里头混杂着汗味、牲口臭和海风的咸腥,喧闹声远远便能听见。棚内人头攒动,有身着呢料的种植园主,也有衣衫褴褛的穷白人,皆目光炯炯地盯着场中央被铁链拴着的黑奴,如同挑选牲口一般。那些黑奴,无论男女,皮肤皆晒得发亮,汗水顺着脸颊流淌。

这场拍卖出售的全是干重活的壮劳力,个个身强体壮,都是上等货色。拍卖人高声吆喝,先让黑奴展示本领。一个高大的黑人被推上前,递给他一把斧子,他闷声不响地劈了几下木头,力道精准,棚内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我学着旁人的样子,走近几步,拍了拍他的胳膊,硬如磐石,又在他背上敲了两下,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旁人见我这般举动,并未起疑。

接着上台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黑女,皮肤黝黑发亮。拍卖人说她擅长纺棉,当场递给她纺锤,她手脚麻利地转了几圈。我走上前,模仿他人的动作,拍了拍她的肩膀,捏了捏她的胳膊,随后喊出“700美元”,心中却感到一阵压抑。拍卖人随后推上来一个瘦长的黑小伙,二十出头,声称他会修马鞍,还懂木匠活。我走过去,拍了他的胸口,又在他腿上打了一下,见他紧握拳头忍着,低头不语。我随口报出“900美元”,旁人将价格抬到1100美元,我未再跟进,退回到乔伊身边。

这场拍卖持续了半日,我和乔伊未能挤到前排,只能在棚边观看。乔伊低声说道:“你喊了几次价,已经很够意思了,回去我跟那帮牛仔们说说,他们应该会放心。”我点了点头,但内心沉重如压巨石。棚内铁链声、喊价声交织在一起,那瘦黑小伙最终以1000美元成交,黑女被拍到850美元,而高个黑人则被一位种植园主以1200美元买下。太阳西斜,拍卖结束,我们俩往回走。乔伊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成了,你这趟没白来。”我向他道谢,嘴上应承,心里却波澜起伏。

几天后,乔伊再次来到店里找我。他靠在柜台上,手里拿着一袋我前几天卖给他的烟草,咧嘴一笑道:“老卡特先生的朋友听说了你在市场上的表现,都觉得你是个可靠的人。他们说你这态度,绝不像是北方那些废奴主义者。老卡特先生还让我带句话,说如果你真想买个黑奴,他可以帮你挑个便宜又好使的。”听到这话,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连忙向乔伊道谢,又递给他一小包新到的胡椒,作为他跑腿的酬谢。

渐渐地,只要生意闲暇,我便会留意报纸上的黑奴拍卖广告,感兴趣的就去看一看。广告中描述女黑奴懒散野蛮,需常以鞭子驱使才能干田里的重活和生育,还称她们天生放荡,爱挑逗男人,稍不留神便会搅乱白人家庭。至于混血女奴,广告更是极尽渲染之能事,夸她们肤白貌美,既像白人小姐般娇媚,又兼具黑女的热情,是家中侍候的绝佳人选,但需严加看管,以防逃跑去便宜了穷白人。

在奴隶市场中,我总是尽量压低帽檐,装作因阳光刺眼而需要遮阳的模样。一个自称露西的30多岁黑白混血女人主动与我打招呼,她肤色浅棕,身材苗条且火辣。见我在市场里转了一圈,却对任何奴隶都未表现出购买兴趣,她便询问我想要什么样的奴隶,表示可以为我介绍。即便这次没有合适的,她承诺以后或在其他市场找到合适的也会为我打听和中介,但成交后她会收取一定好处。她还提到,除了做奴隶经纪人,她在码头区经营一家小酒馆,欢迎我去光顾。除了喝酒,后院还有几位姑娘可供选择,她妹妹佐伊管理着5名买来的女黑奴,充作妓女。露西白天在奴隶市场做中介,晚上则与妹妹一同经营酒馆。

见我对行情不太了解,露西主动解释道:“在黑奴市场上,男奴隶肤色越深越值钱,肤色越浅价格越低。但如果有技能的混血男奴,如木匠、乐手、管家,因较为稀缺也颇受欢迎。这里的人们普遍认为,肤色越浅的人越聪明,奴隶越聪明越难管理。若长得像白人,不仅难管,还容易混入穷白人中,逃跑几率大增。至于女奴隶,肤色越浅价格越高,常被奴隶主买去做女佣,负责家务,还能兼任屋里伴侣。若长相出众,售价更可超过1000美元,这类女奴被称为‘花式姑娘’。”

这些信息我前所未闻,看来真得去照顾一下她家的生意以示感谢。听到“花式姑娘”一词,我联想到在卡特家遇到的那个差点被我误认为是中国女人的黑白混血女奴,卡特先生也称她为“花式姑娘”。我对“花式姑娘”的兴趣顿时被激发,于是试探性地询问露西小姐,手头约有500美元,能否买下一个“花式姑娘”。

露西小姐思索片刻后说:“500美元想买‘花式姑娘’基本不可能,起拍价至少800美元。但……并非完全无望。‘花式姑娘’因贵重且易逃跑,常被严加看管,还可能因白人女人的嫉妒而遭受更多虐待。一些难以忍受的会选择冒险逃跑,若被抓回,将面临残酷殴打,随后会被当作活不久的廉价货出售,通常是妓院会买下这类姑娘,让她们在死前尽量多接客赚钱。这种‘花式姑娘’的价格会降至200至500美元。”

有一天,我偶然看到一则黑奴拍卖广告,上面写着:著名奴隶经纪人即将出售萨凡纳罕见的珍品,难以置信的美丽,极为少见的金发花式姑娘。

怀着对这位金发花式姑娘的强烈好奇心,我再次踏入商业区的奴隶拍卖行。这种地方难免让我回想起以前在西贡目睹法国人购买越南姑娘的情景,与眼前的一幕如出一辙。这座不大的建筑内早已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汗臭和烟味,令人作呕。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交谈,奴隶贩子和经纪人穿梭其间,竞相推销自己的“商品”,详细介绍奴隶的手艺和温顺品性。

拍卖台设在一个简陋的木板搭成的台子上,旁边站着一个留着油腻胡须的奴隶贩子,他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藤条,用以指点和“展示”奴隶。

首先拍卖的是几位黑人姑娘,她们被介绍为适合做普通女佣或裁缝。这次前来的人们对她们反应冷淡,成交价均在700美元左右,显然她们只是作为陪衬,为拍卖暖场。

拍卖师清了清嗓子,用洪亮的声音宣布:“各位先生,今天我们带来了一批顶级的‘花式姑娘’,肤色浅、模样俊俏,切勿错过这绝佳机会,非常适合家用,尤其是做屋里人,都是上等货色!”

随即,一个年轻的混血姑娘被带上拍卖台,她身着一条破旧但干净的棉布裙,肤色浅棕,眼睛深邃,头发简单地扎成辫子。她低着头,双手紧握,显然极不情愿。

拍卖师高声介绍:“这位是玛丽,13岁,二分之一黑人血统,擅长缝纫,手艺一流,能制作礼服和衬衫,还能绣花!健康强壮,适合在家中伺候太太小姐们!起价800美元。”

几个种植园主懒洋洋地举手,最终以1000美元成交。一位带着妻子和孩子的中年男人买下了她,打算让她为妻子缝制新衣。

接下来是一位肤色更浅,像晒黑的白人的姑娘,眼睛淡褐色,卷发披散在肩上。她被要求转一圈展示身形,引发人群中一阵低语。拍卖师拍了拍手:“金姆,17岁,四分之一黑人血统,不仅擅长缝纫,还能烹饪,法式菜和南方菜都精通!模样标致,配得上任何庄园主的大宅!起价850美元。”

这次的竞争较为激烈,一位富商最终以1200美元将她买下,打算让她在家中卧室服务。

下一位姑娘肤色比金姆略深,眼睛明亮,身材纤细。她被要求抬起头,露出整齐的牙齿和柔和的面容。

拍卖师咧嘴一笑,挥了挥藤条:“安娜,15岁,四分之一黑人血统,缝纫技艺无可挑剔,还会唱歌,嗓音甜美,能在晚会上为你们助兴!起价900美元。”

经过几轮激烈的叫价,她以1300美元被一位附近的种植园主买下,他看中了她的多才多艺,相信她在屋里也能为自己带来很多乐趣。

人群开始有些躁动,前几位“花式姑娘”的拍卖虽然顺利,但显然还未达到高潮。拍卖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身朝后台挥手,低声对助手说:“把那丫头带上来,咱们今天的重头戏要开始了。”

后台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个瘦弱的身影被推上了台。她赤着脚,穿着一件破旧却刻意剪裁得暴露的亚麻裙,裙摆短得露出小腿,肩带松垮,显得既可怜又引人注目。她的金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蓝眼睛湿润,雪白的皮肤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带着几处尚未消退的鞭痕。她一上台便低声哽咽,双手试图遮住身体,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拍卖师故意放慢语速,用戏剧化的嗓音喊道:“各位先生,睁大眼睛瞧瞧!这可是稀世珍宝,黑人血统淡得只有八分之一,模样宛如法国南方的小姐,金发蓝眼,白得赛过大理石雕像!她叫斯蒂芬妮,18岁,身段娇小如柳,身高只有5英尺1英寸,腰细得一只手就能圈住。她会弹钢琴,曲子甜得能融化你们的心,再跳起舞来——”他顿了顿,狡黠一笑,“就像巴黎来的芭蕾仙子,屋里伺候人也有一手。”他用藤条轻点她的肩头,迫使她抬起头,露出那张惹人怜爱的小脸。

斯蒂芬妮被推上台后,台下人群议论纷纷。一个满脸胡茬的白人富商高声喊道:“这丫头白得像我家小姐,嘿,你们莫不是拿个白人女人来糊弄我们?”人群哄笑,另有人附和:“对啊,这要是白人,州政府可不会放过你们!”

拍卖师不慌不忙,狡黠一笑,抓住斯蒂芬妮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对着台下展示:“诸位瞧仔细了!这鼻梁稍宽而矮,嘴唇略厚,还有这发根,微卷带点硬,哪家白人小姐有这模样?她妈妈是黑白混血的女奴,血统清清楚楚,新奥尔良来的合法黑奴,绝无差错!”

台下议论声渐渐平息,有人点头认同,有人仍心存疑虑。这时,一个举止傲慢的白人少爷质疑道:“即便是混血的女奴,我家也有几个,她们要么是黑发,要么是棕发,从未见过金发的黑奴。恐怕这只是你们为了追求新奇而故意染色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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