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瀚静静的坐在船尾，身边这几位看起来都是极为老练的雇佣兵了，神情轻松的像是在春游，当然，也有可能是真正无所谓生死了。

不知是不是多年做雇佣兵养成的性格，上船前互不相识的另外三人没多久就彼此打开了话匣子，刚开出去不到一公里就已经互相勾肩搭背哥哥弟弟相称起来。

“喏，来根烟？认识认识？我叫亚瑟”坐在王瀚前面的一个中年人转过身来，手上拿着一包刚开的烟盒。

“谢谢了。”王瀚这还是第一次抽烟，但是他尽量想让自己看起来老练一点。

香烟的辛辣呛喉感还是让他很快暴露了“咳咳……咳……”王瀚拿蹩脚的姿势捏着烟屁股，喉咙的瘙痒让他止不住的咳嗽。

“嚯？你不会是个雏儿吧？”给他递烟的老哥笑嘻嘻的看着他，“我看你这身行头都不赖……你莫非是个耐不住安逸自己跑出来闯荡的富家哥？”

“emmm……”王瀚也没说啥，算是“默认”了吧。

中年汉子凑到他这边：“你是第一次接委托？”

王瀚点点头。

“嘿嘿嘿，要不到时候你跟着我一起？你有体格子我有经验，咱俩一起搭个伙儿？”那中年男人顿了顿，语气又有些感伤“我干这行也快有20年了，攒了一身的伤病了，空有一身经验，老骨头确实再也挂不住肉了……”说着，他拿粗粝的手用力拍了怕王瀚壮硕的肩膀，有点羡慕，又有点感慨。

小船悠悠的行驶在水面上，船上的四人聊天打屁，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

然而，在看似平静的水下此刻却暗流涌动。如果这时候有一台航拍无人机往下俯拍，可以看到，在船阵的水面下，时不时掠过几只移动速度惊人的诡异黑影，现在，这群黑影中较为敏锐的几只显然已经感受到了上层水流的动静，正不怀好意的靠近过来。

王瀚正躺在船尾发呆，突然，一股巨力狠狠的击打在船底，小小的冲锋舟猛然猛地往上一蹿，竟被撞得腾空，王瀚在失重感下手忙脚乱的抓住了身下的船沿，这才没从无依靠的船尾飞进水里。

冲锋舟在水面上短暂的飞行了一段时间，重重的砸进水里，又是颠的众人一通七荤八素。

王瀚扶着嗡嗡响的脑袋，支撑着站起来，走到船头。四人都很懵逼的互相看看。

王瀚向四周看去，很显然，遭到袭击的不止他们，不少的船已经倒扣在水面上没了声响，也不知底下的人是死是活，约一大半的船安然无虞，继续向前开着。

原先负责开船的人正在驾驶台上摸索着，试图重新打火，但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连续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王瀚不懂船机，啥也帮不上，只能搔搔脑壳，锄在那里。

突然，王瀚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靠近自己的那处水面似乎有一些异动。几乎像本能一般的，王瀚下意识的向一边扑倒，而在同时，一股破风的声音擦着自己的后脑勺几乎就过去了。

伴随着一声令人心悸的“噗嗤”，一股热乎乎的液体劈头浇在王瀚刚刚转过来的脸上。

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一只大概一米多高的人形生物整个身子跨在亚瑟的肩膀上，一只几乎拖到脚跟的手臂整个塞进了亚瑟的喉管里不停的扣挖着，亚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直到咽气都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一种死法。那怪物的爪子似是抓住了什么东西，猛地往回收爪，把一团看不清楚形状的模糊的血红塞进嘴里大快朵颐，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听的人胆战心惊。

那家伙突然猛地回过头，看向自己原先的“猎物”，已经被亚瑟的鲜血染红的面孔大致还能看出猴类的轮廓，周围的两人还被定在惊惧中，它却再次启动了，后腿一弹，带着体表黏糊糊的恶心汁液和异臭的口腔，携着死亡之风向王瀚扑过来。

船上的空间本就拥塞，王瀚的身躯坐在船上都嫌挤，更遑论腾出动手还击的余地，他情急之下摸到了戒指中的双管霰弹。王瀚也不管这玩意儿是提瓦特之外的异世科技了，赶紧抽出来，朝着眼前的身影连按两下扳机。

“咚咚！”伴着两下震耳欲聋的枪声，身前那杀气腾腾的身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一集直拳正中，被狠狠的摔打在船头的控制台上，身体正中又一个几乎将它一分为二的大血洞。王瀚确实解决了危险，但尴尬的是亚瑟身后的另一个佣兵也被霰弹擦中了喉咙，正捂着喷血的喉咙躺倒在地，脸色被憋得青紫，手脚无意识的挣扎着，大概率是没救了。

最后剩下的那个佣兵震惊的看着刚刚极短时间内发生的这一切，身上洒着的血浆不知道也不知道哪处是谁的，又或者三者兼而有之。

他惊恐的看着王瀚，更准确的说是看着王瀚手中的枪。

“没办法，事态紧急，先想办法活下来再说吧”王瀚也只得耸耸肩搪塞过去，顺手把打空了子弹的枪收回储物戒指，换上一把大砍刀警惕的看着四周的水面。

佣兵跟看戏法似的看着王瀚“凭空”把东西“变没有”再变出另一个东西的神奇操作，但王瀚也说的没错，现在有更要紧的东西要去关注，他抽出自己的剑，从王瀚身上移开视线。

“嘭”又是一股不知哪个方向的大力撞向了冲锋舟，剩下的那个佣兵脚底一滑，顺着倾转的船板直接滑入了水面，王瀚忙扑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臂。

佣兵紧紧抓着王瀚的手，往船上爬，就在他大半个身体快要回来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不自然的一顿，随后又猛地掉回水里，伴随着的是他撕心裂肺的惨嚎：“啊！！有东西在咬我，救命！！”暗红的血水从他身下扩散开来，他那张脸扭曲成一个极度痛苦的样子。

王瀚能明显的感觉到在水下有另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在死命的拽着眼前的佣兵，那家伙力气大的惊人，王瀚都有点感觉一时半会儿难以压制。

这场拉锯战已经持续了一会儿，佣兵流出的血已经把周围一圈的水面染的通红，连绵不断的剧痛和大量的失血几乎已经让他休克昏厥了过去，只有口中还在无意识的向外喷吐着胃内食物，胆汁，和血浆混合着的液体，撒了王瀚一身。

突然，水下的力道一松，这场“拔河”失去了平衡，王瀚拖着佣兵残破的身体往后摔倒进船舱里。

王瀚在阴暗的船舱里摸索着站起来，脖子上似乎缠着个什么东西又滑又腻，扒拉下来一看却是一根热腾腾的肠，那雇佣兵半晌也没说话，王瀚暗道不好，定睛一看，自己拉上来的佣兵只剩了上面半截，从腰部开始一圈不规则的撕裂伤将他生生分成了两半，脏器和肠子顺着缺口流了一地。

方才还在聊天打屁的四人顷刻间只剩下王瀚一个。

王瀚有点茫然无措的站在船外的甲板上，外面几艘同样遭袭的冲锋舟静静的停在水面上，血浆从船舱内部呈喷溅状给内饰染上一层别样的诡异装饰，目之所及除了他以外竟无别的活人。

剩下的逃过一劫的大半个船队已经渐行渐远，快要消失在视线里，王瀚突然有点明白了出发前那位指挥官复杂的眼神，以及为什么一开始不统一安排一艘大船……

水下的黑影们觉察到这唯一的活物，从各处朝着他游聚过来……

一只，两只，三只……船沿的四周扒上了那些家伙湿漉漉带着黏液的手爪。一张张不怀好意的鬼脸露出水面，看着眼前的“食物”

“妈卖批！”恐惧的极致就是狂怒，王瀚把目前为止自己最好的装备全部穿上，朝着最近的那只“水猴”劈头砍去……

……

王瀚也不知道砍死了多少只怪物，就像他不知道在疯狂的大开大合的战斗中自己的身上留下了多少伤口--狭小的船舱里压根儿没法腾挪，几乎是在用着身体当诱捕器完成一次次击杀。

“呼……呼……”当最后一只怪物被斩成两段，王瀚瘫软的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中等品级的刀依然完好无损，但握着刀柄的手已经被啃噬的残破不堪，王瀚把刀收回戒指内，镇定心神，右手重新解束成触手形态，触手重新再聚合成一只完整的手，当然，现在的手臂瘦削的有些畸形。

下身的裤子已经被扯成了一绺一绺的碎布条，混着被撕下的碎肉粘嗒嗒的勉强挂着。王瀚索性解开腰带，把破烂的裤子一扔，赤条条的蹲坐在船舱里。

四周一片寂静，目力所及之处遍是血染的红水。

船底已经破了，王瀚索性把整个身体泡在这个特别的“大浴缸”里，一下一下舀着水，冲洗着身上的血污。

不远处有一小块陆地，王瀚比对了周围的环境和记忆中的游戏地图，应该是瑶光滩。王瀚趴在船沿上，两只手划着水，驱动着半沉的船向那片滩涂驶去。

……

王瀚跳下船，失血过多的身体差点扑通一下跪在泥地上。王瀚勉强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上了岸。

好巧不巧的是，这会儿开始下雨了，冰凉的雨水加剧了王瀚的失温，雨水混杂着未干的血水淅淅沥沥的流下他的身体。王瀚此番出行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除了干粮之外压根儿没有准备药疗用品，积分只剩下了二十多点。

王瀚打着哆嗦找到了一处还算能挡雨的岩洞，钻了进去，初秋的冷风从缝隙里吹在他湿漉漉的身上，继续无情的带走他的热量。不得已，王瀚赶紧拿出防寒服给自己囫囵套上，也不管湿哒哒的皮肤贴在布料上的不适感了。

戒指里储存大都是些素食的干粮，王瀚伸出一只几乎快没有知觉的手，把手中的压缩饼干慢慢的捏碎，打着哆嗦往嘴里塞。饼是干的，人是冷的。王瀚又拿出一瓶高度的烈酒，也不顾它难受的烧心感，咕咚咕咚就往嘴里灌。半瓶酒水下肚，丝丝暖流携着醉意慢慢从胃部扩散到全身，王瀚倚靠在石壁上，疲惫的闭上了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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