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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新月,哀鸣的金丝雀,能否等来辉光,1

小说:哀鸣的金丝雀哀鸣的金丝雀能否等来辉光 2025-09-10 21:59 5hhhhh 6370 ℃

地下杂物间恒定的晶石冷光下,卡莲侧蜷在那张可怜的小床上,薄被裹着单薄的身体,安抚着那在残酷生活中逐渐适应的灵魂

骨头会愈合,疤痕会淡去,可怕的淤青也会慢慢的消散,臀肉上的残酷鞭痕在炼金药剂作用下会化为深沉的麻木,长出粉嫩的新肉,填补那些血色的缺憾,却又在次日的凌虐时撕裂开,重新淌出妖艳的血

日子是痛苦而漫长的,就像是精灵的血一样,会不断的流淌,染红她的记忆和期望,把那些卑微的期待和愿望都裹挟离开,只剩下那一点点可悲的渣滓,证明着她最后的坚持

她闭着眼忍受着肉体的痛苦,灵魂却在意识中无声的破碎,床头暗红色木雕小鸟旁,那卷用掉大半的绷带和几个空药剂瓶无声陈列,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金属活板门粗暴开合的声响准时响起,这是她少数能确定时间的窗口,地下室寂寥而平静,在冷光的照耀下让人逐渐疯狂,即使是精灵,在这种精神压力下也濒临崩溃

少女的身体瞬间僵硬,淡蓝眼眸猛地睁开,惊惧如本能般涌现……时间对不上,没有到送饭的时候,跳脱出她一成不变的生活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次黄铜机械臂推挤进来的并非食物,而是一小叠折叠整齐的原白细织棉服——简单的长袖上衣、长裤,以及一双软底布鞋,尺寸却都意外的很合适

卡莲盯着地上那堆刺眼的白,如同面对什么可怖的陷阱,她身上那件沾满泥污、草屑、新旧干涸血迹和鞭痕撕裂口的旧衣褴褛不堪,散发着地下室的霉味与自身血气的混合气息

是嫌她脏污碍眼?还是那身血衣本身的存在,对他华贵的领地而言就是种令人不快的晦气?还是暗示已经玩腻?或是什么特殊的残酷玩法?

她忍着身后钝痛挪下床,赤脚踩上冰冷地面,迟疑地触碰那精致的白棉布,触感比旧麻布软了很多,甚至用排线织酒有一些简单的纹路……是培克洛的家族纹章,她在书房的墙上看见过

她一点点的褪下那身褴褛的旧衣,动作缓慢而小心……从伤口剥离织物从不是一件轻松的活,黏连着的那些结痂被撕裂开,伴随着些许压抑的呻吟

少女仔细的用旧衣服止住血,随后咬着下唇,用木桶内因为魔珠而源源不断的清水洗净血污……清冷的水却是些微的温暖了她的灵魂,那种简单的满足感让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还活着不是吗?伊瑟林奶奶如果能知道,应该也会开心的,她是多希望知道自己能够活下去啊

一周的时间过去,自己已经经历三次鞭笞,饭也吃过十三次,看起来以后的生活应该也就这样,死不掉,但是也仅仅只是死不掉

她随后努力的穿上那些新衣,生怕再次撕裂伤口弄脏织料,棉服贴在身上的感觉温暖而包容,就像是久违的相拥,让濒临破碎的灵魂稍稍喘息

也许……熟悉以后,他就不会那样折磨了吧?她兀自想着那些可能,刚将那团污秽旧衣团起准备丢弃

“咔哒…嘎吱…” 熟悉的沉重开锁声与靴子踏击石阶的回响从上方的走廊传来,明明……明明昨天打完,说了会给三天修整的

卡莲脆弱的小心脏几乎漏了一拍,她猛地转身看向入口,惊惶中将脏污旧衣死死抱在胸前,如同最后的盾牌……即使她知道这样的掩护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安卡·培克洛的身影再次填满石阶尽头,深色便服包裹的高大身形带来乐熟悉的压迫感,他寒潭般的黑瞳扫过她身上修身的崭新白衣、勾勒的弧度和那隐约还有些变形的伤肿臀肉

男人的眼神最终定格在她紧抱胸前的那团污秽上,眉头稍稍微蹙,就像是在看什么垃圾一样……但是小家伙却从中读出来了些许,就像是闪过的火星一样转瞬即逝的怜悯

“丢掉那团东西,那已经是垃圾了不是吗?”

卡莲身体一颤,慌乱地将破布团扔进房间最暗的角落,就像是在逃避什么瘟疫一样,随后又赶紧站直身子,紧张等待着可能的坏消息

安卡目光这才移回,落在身前这个局促不安的瘦弱精灵身上,刺眼的白衬得她裸露的脖颈手腕愈发苍白纤细,眼中惊惶也无所遁形

“啧,看起来像是一个逗乐的优伶一样,没把你扔去当个雏妓换钱真是便宜你了”

男人忽然开口,语调里带着些许戏谑,与一周前纯粹的冰冷有了不少变化……即使是再冷血的魔法使,也乐得在心情好的时候对玩具多上心关注一下

“跟上,今天不打你,出去给你买点东西”

命令依旧,却未再看她,转身踏上石阶,靴跟叩击石板的节奏似乎……放缓了些许?

卡莲心脏狂跳,不打她,而是去买东西?去哪里?要去买什么?特别的刑具还是什么特殊的药剂?不用被折磨的欢欣与对未知的恐惧让她心绪绞在一起

命令不容置疑,她深吸一口混杂着恐惧的空气,拖着隐痛的身体,一步步跟上那稍稍为她停留的深色背影,就像是追逐着些许荧火的飞蛾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安卡身后,精致的新白衣在行走间让精灵那即使饱受摧残也有了些许凹凸的曲线被凸显着,比最初那身破布好了太多

她赤脚踩着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过大的声响,穿过长廊,宅邸主门无声滑开,上城区午后略显清冷的空气裹挟着微尘扑面而来

一辆低调却线条流畅的黑色马车静静停在门廊下,拉车的两匹黑马皮毛油亮,优雅而高傲地打着响鼻,一名穿着笔挺制服的男仆垂手侍立,看到安卡出来,立刻恭敬地拉开了车门

安卡看也没看身后,径直矮身钻入车厢。卡莲停在车门前,看着那深色的内饰和厚实的地毯,犹豫着,她不知该不该上去,更不知该如何上去,赤脚踩上去……会弄脏吗?

“等着我请你?还是想让全帝都的人都欣赏一下精灵那小巧的‘玉足’?我是不是还应该给你办一个展览会?最好邀请一下那些有名有姓的大人?”

安卡冰冷不耐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带着熟悉的刻薄,却少了些许刀子一样的词汇,即使他自己不承认,但是侮辱他人……即使是玩具,也从来不是什么美德

卡莲身体一颤,慌忙笨拙地爬上车,车厢内的空间比小家伙想象中的还要宽敞,那些软榻一看就知道是大师精心准备的样式

她缩在离安卡最远的角落,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膝盖蜷起,双手紧张地交叠放在腿上,却没想过这样其实意外很可爱,她低着头,金色的长发遮住了小半张苍白的脸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洁净的石板路上,穿过装点着整齐园艺树丛的上城区,偶尔有衣着光鲜的行人或马车经过,好奇或艳羡的目光透过车窗扫进来

卡莲将头埋得更低,她知道自己其实完全不该出现在这个马车里,相比之下,她看见了那些被拖行在车后,拼命奔跑以求不会被拖行到血肉模糊的精灵

她担心安卡会在她松懈下来之后把她赶下去,男人却只是闭目养神,仿佛对周遭一切毫无所觉……就像是不屑把她赶下去受这份罪一样

马车最后在一处相对僻静、但店铺门面明显考究许多的街道停下,安卡睁开眼,随后带着他的手杖下了车,卡莲迟疑了一下,也跟着爬了下去

她的双脚从马车内温暖的地毯上离开,再次接触到冰凉的石板地,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脚趾,就像是畏惧一样……却是在仔细打量店铺以后慢慢的放松下来

眼前是一家名为“银梭”的服饰店,橱窗里陈列着几件设计简洁的衣裙,只是那材质,即使是再挑剔的人也没办法跳出毛病来

衣服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少女的眼神里带上了些许不敢相信,她能看出来这只是一个裁缝铺,而不是什么可怕的刑具小店

店内环境优雅安静,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混杂着一些咖啡的气息,让人的心里自然安宁些许

安卡推门而入,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带着琉璃镜片的店主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热情笑容,随后看清了来人以后,却是忽然兴奋起来

“安卡!好久不见,你上次定的那件白棉衣怎么样?应该和你要求的没什么区别……哦~我知道了”

她的目光落在安卡身后那个穿着白棉衣、赤着脚、低着头、浑身散发着自卑气息的金发少女身上时,笑容瞬间凝固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恢复

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和探究……精灵?还是如此狼狈的精灵?还有那身衣服?安卡养了一只精灵?

曾经兼职吟游诗人的织娘心中痒痒的紧,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那种意味很深的眼神在两人中间不断的打量着,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辛

谁能想到,会有给家养精灵专门定做衣服的魔法使?

“给她弄几件能穿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数据我应该不需要再说一次?”

安卡打断她想说的话,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处理一件杂务,他随意地走到店内一张铺着软垫的扶手椅前坐下,姿态放松,仿佛只是来休息的

男人甚至懒得抬手指卡莲,但意思再明确不过,只是曾经给对方写过无数传说故事的织娘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尴尬和局促……算了,不拆穿他的小心思

“不要那些花里胡哨的蠢东西,耐脏,方便活动,尺寸合身,另外,顺便给她准备一下鞋袜,赤着脚不是什么好事情”

“好~好~我这就去准备……颜色呢?她长得很白不是吗?这样的话其实很适合一些柔和的颜色,比如粉色和黄色这样的……”

织娘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就这样应了下来,稍稍确认了一下少女身上衣服的尺码无误就开始挑选料子

“不需要,那些颜色,白色,灰色,或者深蓝,方便清洗,不易显脏才是重点……她不需要漂亮,只需要不碍眼就好,那些明晃晃的暖色太妨事了”

安卡闭着眼,声音却带着惯有的冷硬清晰地传来,他不否认那些衣服会好看,只是生硬的找着借口岔开话题

卡莲紧张地看了安卡一眼,后者闭着眼,仿佛并不在意衣服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她只是心中掠过一丝异样,这套白衣的尺寸,以及刚才店主说了一半的事……是巧合?还是……

织娘伊薇特——卡莲从安卡随口的称呼中捕捉到了这个名字——她技术精湛且效率高效,几套符合安卡“要求”的衣物很快被挑选出来

内衬是吸汗柔软的细棉,外衣是厚实耐磨的斜纹布,只是细心的小家伙总感觉那布料不太像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因为她亲眼看见安卡的嘴角抽了抽

颜色清一色的白、灰、深蓝,款式简单到近乎古板,长袖长裤,严严实实,只求实用,几双厚实的棉袜和两双结实的软底短靴放在一旁

然而,伊薇特那双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显然没打算完全遵从顾客的“表面”意愿,她动作麻利地将那堆“实用”衣物包好的同时,却将另外两件东西单独放在了最上面

那件短得几乎无法蔽体的内裤,和那件正面端庄、背后却设计得惊世骇俗的长裙,这俩件特别设计的衣服,卡莲一看就知道设计出来的作用……这让她还没好透的屁股上隐隐有了些许幻痛的感觉

那条短到只能勉强遮住下体的内裤……屁股的大半都是裸露在外,几乎只能挡住臀腿交界的那一点地方,很适合随时凌虐或是展示惩罚结果

还有刻意处理的长裙,完美的裸露着臀腿,正面却是异常正经,甚至带着些许低调的奢华……只是想想那种反差感就让她有点羞耻的过分

“喏,阁下吩咐的‘实用’衣物都在这儿了”

伊薇特将衣物递给卡莲,声音带着笑意,眼神却飘向安卡,随后她刻意用了更正式的称呼,带着点调侃

“不过嘛,小店新到的料子,顺手做了点‘小玩意儿’,算添头,给这位小姐换换口味?”

卡莲抱着衣物,感觉那两件“添头”像烙铁一样烫手,脸颊微热,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这两件衣服是不是该这样拿着

安卡的目光扫过那两件“添头”,眉头瞬间拧紧,不是厌恶那设计本身,而是纯粹的不悦,他猛地从扶手椅上站起,带起披风被带着抖了抖,手杖也砸在地上

“伊薇特!你就和曾经写那些桃色诗篇的时候一样烦人!”

他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愠怒和被打扰的不耐,手指颤抖的指着那两件衣物,语气强硬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我说过只要实用的!把这些多余的垃圾拿走!你只需要满足我的要求就好,这个小家伙不需要任何‘添头’!”

伊薇特却不怕,反而轻笑几声,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就像是曾经一边被追着打,一边放声高歌那些桃色八卦歌曲的时候一模一样,她可不怕自己变成那个乐子,不活了可以,没活不行

“哎呀,安卡,这么严肃做什么?只是点‘添头’嘛,又没额外收你钱,再说了,小姑娘底子这么好,换上试试?说不定有惊喜呢?”

“试什么试!去里面,就那套深蓝的!赶紧去穿上去!还有鞋袜!别磨蹭!”

安卡粗暴地打断她,近乎命令地对卡莲喝道,卡莲被他的厉声吓了一跳,抱着衣物慌忙钻进试衣间

狭小的空间里,她手忙脚乱地穿上合身的深蓝色斜纹布外衣和外裤,厚实的棉袜温暖了冰冷的脚趾,再将脚套进那双大小正好的软底短靴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包裹感让她怔了一下

布料挺括却不失柔软,稍微遮挡了她纤细却不失韧性的腰肢和修长的腿部线条,虽然依旧单薄,却不再是之前那副套着里衣的可怜相

她磨蹭着走出来,手指下意识地揪着平整的衣角,像个等待评判的学徒,那身很明显只适合当做睡衣的白衣服被遮挡后,精灵特有的清丽轮廓和那份被苦难压抑却未完全磨灭的灵秀气质,竟在这身简单深蓝衣装的衬托下,意外地显露了几分

伊薇特眼睛一亮,由衷地赞叹着,吟游诗人从来不在意那些仇恨和血债,他们只是追求着那永恒的美,品味着,感受着那种歌颂美好的生活

“哎呀,瞧瞧,我就说嘛!这身一换,立马不一样了……多精神的小姑娘!这蓝色衬得你皮肤更白了,眼睛也更亮了!安卡,你看看是不是?”

安卡的目光在卡莲身上停留了一瞬,确实,那身什么都挡不住的睡衣被挡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合体利落的深蓝,衬得她苍白的小脸似乎也没那么刺眼了

但他立刻别开视线,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刻薄的话语紧随而至,就像是……嘴硬一样?嘴上不愿意服软,几乎顽固的讽刺着

“哼,强?强在哪里?浪费上好的料子裹一块朽木?再怎么打扮,也改不了她是个麻烦精的本质,花了钱就买这点东西,啧,真是亏大了”

他嫌弃地咂咂嘴,仿佛亏了几万金塔利一样……这可是能买下来上城区一整个街道的巨款,几乎是某些小城市数年的税收款项

伊薇特对他这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心知肚明,也不戳破,只是笑着摇头,意有所指地看向那堆被打包好的其他衣物和新鞋袜,打了个天知道暗指什么的响指

“行行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这钱嘛……你知道的,灵纹布不便宜,我就算是不收你手续费……”

安卡一脸不耐烦,动作却利落,从钱袋里抓出几枚金塔利,看也不看就拍在柜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远超那些布料的实际价值,都够她再买好几匹灵纹布了

“够了吧?多余的就当给你的‘创意’募捐了,下次你在整这种破事,我就让你和你的‘创意’一起入土去”

他毫不留情的骂着伊薇特的自作主张,威胁似乎压力满满……如果不是因为这种话语已经出现过无数次,应该会真的吓到那大胆的吟游诗人

伊薇特笑眯眯地收下金币,也不计较他的毒舌,她将那个装着剩余几套新衣和鞋袜的包裹递给卡莲

“够了够了,多谢惠顾,我们的培克洛阁下可真是慷慨啊~下次也请继续惠顾小店~我保证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安卡不再看她,拎起自己的手杖,转身就往外走,步伐带着一贯的不耐烦,卡莲赶紧抱着包裹小跑着跟上,这次合脚的鞋子让她步伐稳了不少

走出“银梭”,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安卡大步流星走向马车,卡莲抱着包裹,默默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阳光将两人的影子稍稍拉长

“磨蹭什么?等着被人当街围观你这身‘新行头’?还是想试试穿着这身‘昂贵’的皮跑回地下室?衣服很贵,所以你倒是不会被拖行回去”

安卡冰冷的声音从前头传来,没有回头,依旧是刻薄的话语,但卡莲似乎习惯了,甚至能从那不耐烦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催促?她赶紧加快脚步,小跑着跟上

安卡走到马车边,男仆拉开车门,他停下脚步微微侧身,极其不耐烦地等着卡莲笨拙地先爬上车,等小家伙缩回角落他才矮身钻入车厢,坐回原位闭目养神

马车再次平稳行驶,卡莲抱着包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里面柔软厚实的布料,灵纹布很厚,虽然颜色沉闷,但料子舒服结实,她悄悄地用余光打量着闭目养神的安卡

那张冷硬的侧脸在晃动的光影里,似乎……没那么令人窒息了,刚才他在店里对伊薇特自作主张的恼怒,他虽然嘴上抱怨但是付钱时却还是很干脆,还有他此刻闭目养神时微微放松的嘴角

这些细微之处,和她身上这身意外的合身、温暖的新衣交织在一起,在她冰冷麻木的心底,投下了一缕极其微弱、甚至不敢深究的暖意

也许……伊芙琳奶奶执意把她托付给这个“天业大君”,并非没有原因?这个嘴上刻薄、行为狠辣的魔法使,在那些昔日的战友中,或许……真的是心肠还没彻底冷硬到底的那一个?

卡莲不敢深想,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包裹,感受着那份崭新的、被小心保存起来的暖意,车窗外,帝都的街景缓缓后退,阳光透过玻璃,在她崭新的深蓝色衣袖上跳跃

马车驶离了相对僻静的裁缝街,汇入帝都更为喧闹的主干道。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辘辘声被车窗外鼎沸的人声、商贩的叫卖和蒸汽机械的嗡鸣所淹没

卡莲抱着包裹,安静地缩在角落,目光却忍不住被窗外流动的街景吸引,繁华、拥挤、陌生,带着一种她无法融入的生命力

安卡依旧闭目养神,但眉头似乎比在“银梭”时舒展了些许,马车在一个繁忙的十字路口停下,等待一列喷吐着白烟的蒸汽货运车哐当哐当地驶过

路口旁,彩色玻璃罩下的甜品摊散发着致命的甜香,精巧构型的蛋糕、裹着厚糖霜的饼干、晶莹水果软糖在阳光下闪耀,甜腻气息一点点的钻入车厢,飘入男人的鼻子里

安卡的眼皮微动,随后倏地睁开,他掀开车窗帘子一角,眸子精准锁定那色彩缤纷的小摊,卡莲注意到他原本放松搭在膝上的手指,指尖不易察觉地轻轻点了一下

培克洛阁下嗜糖如命,这在帝都并非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魔法塔的实验室里常年备着特制高浓度魔力糖浆,既为补充消耗,亦是满足那深入骨髓的甜食之癖

“停车,我去买一点,既然路过那就不容错过,这可是对美味的不敬,甚至和不敬神有的一比”

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男仆并不惊讶,早早就准备勒马,车子在店铺前完美停下,安卡推开车门便是径直走向甜品摊,卡莲也好奇的把视线递了过去

只见安卡立于摊前,修长手指带着精准的挑剔,快速点选着……一块淋着浓郁巧克力酱、缀满浆果的奶油蛋糕,十几枚裹着厚厚焦糖糖衣的坚果饼干,还有一袋如宝石般五彩斑斓的水果软糖

他目光在甜点上流连,专注而深沉,店家笑容可掬,迅速用系上彩色丝带的油纸包好,安卡姿态优雅地接过那散发浓郁甜香的包裹,几枚银那利无声落入妇人掌心,转身步履从容地回到车上

就像是得了什么宝物一样,小家伙不由得想到,和伊瑟林奶奶采摘药材时一样,那份欢欣是压制不住的

车门关上,喧嚣隔绝,甜香浓度在封闭空间里炸开,安卡将包裹置于膝上,指腹无意识地地摩挲着光滑油纸表面,就像是祷告一样虔诚

他并未闭眼,只是凝视着怀中之物,下颌线条似乎比刚才更放松了些许,眉宇间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餍足前的预兆

甜香在车厢内汹涌,卡莲忍不住轻轻吸气,这香气对安卡是诱惑,对她则是陌生而遥远的美好记忆,是她曾经陷入时空罅隙前的陈年往事

马车前行,甜香固执萦绕,两人心里却心思各异

片刻沉寂后,安卡似被某种罕见思绪触动,他无声地深吸一口,把那些甜腻的空气轻柔地纳入,从容地解开丝带展开油纸,巧克力浆果蛋糕的馥郁、焦糖饼干的醇厚、水果软糖的清新气息瞬间交织弥漫

他目光在那块最诱人的巧克力浆果蛋糕上短暂停留,眉峰几不可察地微蹙,旋即移开。修长手指最终拈起一块最普通的奶油饼干——包裹中最不起眼的存在

安卡依旧未看卡莲,姿态如同递出某种寻常物品,将饼干平稳地送至她面前,听不出波澜的命令让小家伙有些受宠若惊

“张嘴,这是属于你的”

卡莲惊愕地瞪大淡蓝眼眸,甚至是有些惊喜,她看得出来面前的培克洛阁下嗜糖如命,这样的人竟将他尚未品尝的甜点分给她?哪怕是最小一块?

卡莲慌忙小心地微启唇,任由那冰凉酥脆、带着奶香的小饼干被送入她的口中,纯粹的甜味在舌尖弥漫!饼干的酥脆与奶油的柔滑交织,对她而言已是无上美味

纯粹的甜味在舌尖弥漫!饼干的酥脆与奶油的柔滑交织,对她而言已是无上美味。这熟悉又陌生的甘美,却像一把无形的钥匙,“咔哒”一声,猝不及防地撬开了记忆深处一扇尘封的门扉。

一股更为精纯、空灵、仿佛凝结了月华与晨露的甜香,跨越了漫长的时间罅隙,猛地撞入她的意识,不是眼前这粗糙的奶香,而是……“星泪蜜露”

那是精灵王庭深处,只在银月祭典上才会由大祭司亲手调制的圣品,幼小的她曾穿着缀满星尘的丝绸小裙,坐在母后膝头,用纤细的银勺,小心翼翼地舀起那盛在秘银琉璃盏中、如同液态星辰般闪耀的蜜露

入口的瞬间,是百花在月下齐放的清冽芬芳,是森林最深处晨雾的清甜,是生命树汁液流淌的纯粹生机,那甜,是祝福,是尊荣,是流淌在血脉里的、理所当然的恩赐

侍女们垂手侍立,裙裾如云,翡翠与珍珠在她们纤细的手腕和颈间折射着温润的光,水晶宫灯将殿堂映照得如同白昼,父王低沉的笑语,母后温柔的低唤,交织在悠扬的竖琴声中……

“唔……”

一声极细微的、小猫般的满足轻哼逸出,将卡莲猛地拽回现实

怀里的包裹散发着廉价油纸和人类点心的混合气味,马车颠簸着,膝盖上崭新的深蓝棉布粗糙地摩擦着皮肤,嘴角沾着的是粗粝的饼干碎屑,而非传说中能令星辰失色的“星泪蜜露”

那极致的甘美,那无上的尊荣,那被时光罅隙彻底吞噬的过往……都化作了此刻舌尖这一点点卑微的甜,和心头翻涌的、冰冷刺骨的涩,糖霜如雪,落在早已冻结的时光荒原之上

泪珠无声地划过她的脸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泣,就像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得到的饼干一样,带着满足的笑容和雀跃的面容,点缀的泪闪着辉光

安卡的目光极快地掠过她的脸庞,那瞬间的纯粹惊喜与生动色彩映入眼帘,而那一点泪像是什么锐器一样,忽地刺痛了他的眸子,他旋即移开视线,重新落回自己膝上的甜点包裹

男人的下颌线似乎绷紧了些,摩挲油纸的指尖停顿了一瞬,他拈起一块焦糖坚果饼干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片刻,一声从鼻腔深处发出的的满足轻哼,在甜香弥漫的车厢内悄然散开

甜品总是好的,不是吗?所有的痛苦都可以用这种甜腻掩盖下去,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无论是轻柔还是凌厉,都能得到片刻属于自己的安宁

卡莲珍惜地吃完饼干,嘴角沾着一点碎屑,小小的舌头探出来,趁人没注意,赶紧把碎屑裹挟着进了口中

安卡咽下口中美味,眉梢似乎因那极致甜美的余韵而极其细微地、极其短暂地向上舒展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随即,他仿佛下定了决心

男人动作利落地将油纸里剩下的所有甜点一并拢起,平稳地、不容拒绝地放进卡莲怀中的新衣包裹里,就像是在丢弃什么废品一样

如果忽略他颤抖的手指,对甜腻的不舍让他在心里悲鸣,他甚至觉得好笑,什么时候开始的?甚至连自己都开始心疼一个精灵了?

“拿去,这些东西太甜了,你来处理掉……既然已经买了那就不能浪费,给我全吃掉,一点渣都不许剩,要是敢浪费一块……”

他语气平淡,如同处理一件闲置物品,目光落在车窗外流动的街景,声音顿了顿,侧过脸,视线并未落在卡莲身上,声音带着一贯的冷硬,未尽之语带着冰冷的威慑

卡莲手忙脚乱抱住沉甸甸的包裹,低头看着露出的巧克力酱与五彩糖纸,又看向安卡,他已然重新闭目养神,但是下唇被轻轻地咬住,仿佛方才的分享从未发生

很明显,男人在心疼那些甜点,但是作为主人、贵族、魔法使、天业大君之类的身份束缚着他,做不出来出尔反尔这种事情

巨大的、不真实的幸福感淹没她。她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极其小声地、带着颤抖的哽咽反复低语

“谢…谢谢您…培克洛阁下…谢谢…”

安卡闭着眼,如同入定一样纹丝不动,唯有搭在手杖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食指指尖极其轻微地、在杖头的宝石上点了一下,无声的回应着小家伙的感激

卡莲紧抱着沉甸甸的包裹,像抱着一个易碎又温暖的梦,新衣的柔软触感,甜点致命的香气,还有那句冰冷的“吃完”的命令

这一切在她死寂的心湖里投下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名为“希望”,这希望如此陌生,如此奢侈,带着一丝因理解他那巨大“牺牲”而产生的、微妙的暖意

阳光透过车窗,在崭新的深蓝衣袖上跳跃,也照亮了包裹里露出来五彩斑斓的糖纸一角,闪烁着诱惑的光芒

她低头看着那淋着浓郁巧克力酱的浆果蛋糕一角,又悄悄抬眼,看向旁边闭目养神、下颌线却绷得死紧的安卡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近乎实质的的低气压,但那微微抿紧的唇线,和搭在手杖上那过于用力的、指节泛白的手,都泄露了他对那被迫割舍甜蜜的怨念

一个念头如同初生的藤蔓,怯生生地、却又无比执着地从卡莲心底探了出来,她不懂那些横亘在两族之间的血腥仇恨,不明白自己为何被如此对待

她只知道,这一刻,她尝到了久违的甜,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来自这个冰冷男人的一丝……难以言喻的“善意”,精灵骨子里那份未被苦难彻底磨灭的纯善,如同被微风吹拂的星火,摇曳着,催促着她去回应

就像一只在无尽寒夜中跋涉,终于窥见一丝月牙微光的幼狼,即使浑身伤痕累累,即使内心依旧充满对未知的恐惧,那点微光带来的希望也足以让它鼓起所有勇气,笨拙地、讨好般地试图靠近那光源

卡莲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鼓起勇气一样,带着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极其缓慢地打开了怀里的包裹

她如同捧起稀世珍宝般极其轻柔地拈起了那块奶油蛋糕,鼓起所有的勇气,颤抖着将那块承载着安卡最深渴望的蛋糕,小心翼翼地举到了闭目养神的安卡面前

“主…主人…您…您也…尝尝?很…很好吃的…”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浓重的怯意,却又蕴含着一丝孤注一掷的讨好,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将蛋糕又往前递了递,那姿态,卑微又虔诚,像献祭,又像寻求庇护

安卡紧闭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没有立刻睁眼,但周身那股紧绷的、不悦的低气压,似乎凝滞了一瞬

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车轮碾过石板的单调声响和卡莲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声

她举着蛋糕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冰凉,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充满被拒绝、甚至被斥责的恐惧,她几乎要绝望地收回手

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刻意的、拒人千里的优雅和从容,仿佛只是拂开一片碍眼的落叶,但那只手却精准地、不容置疑地接过了卡莲手中那块微微颤抖的蛋糕

安卡终于睁开了眼睛,深邃的黑瞳里,没有预想中的怒火或嘲讽,在那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下,她能看见那一丝惊诧……就像是遇见了什么太过离奇的事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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