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千 近晓之夜 第二章 第十节 第二道门

“我们的世界没救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人类居住的世界已经没救了，每个人都不假思索的相信了这个事实，做出了这个世界最后的赌约——托尔特希斯。

实际上，没有任何依据来确定这个世界到底面临了什么样的末日，以至于在托尔特希斯启用爱之海航行之后的数十万年这个世界都未曾毁灭过，但每个人从出生开始，走到成年后，他们打心底里就觉得，这个世界完蛋了。

“心中的理想会让每个人失落，政府里的内战，权力的争夺、战争的永恒，虚妄横行的社会，每个出生的孩子怀抱着远大的理想，在成年后只能沦落街头，失意和不甘充斥在每个国家的街道上。”

犯罪率在飙升，穷富差距在无穷尽的拉大，永生的技术割开了富人谦虚善良的帷幕，贪婪正在燃烧这个世界，每个国家的党员都在增加，可现状始终看不到改善。

“人们得了失落症，他们已经对这个文明失落了，所以我们的科研进展也在降低，失落症在因果上影响了整个文明的发展，永生技术在失落症的带动下倒退。” 研究员在回忆中紧张的说，他想要终止这场因果中诞生的计划。

“谁也不知道这个在因果中诞生出来的研究计划——托尔特希斯，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东西，我们只能做出来它在因果中的人形，它也许并不能拯救所谓的失落症，但世界河在引导一切……”

“你疯了，哪有什么世界河，那是几个世纪的人类都在否定的理论，博士。” 研究员一拳砸在博士的腹部，博士无动于衷，他粗大的双腿迈向坍塌的火焰里。

“不，所谓的泡状宇宙，没有流动的液态，何来你们口中的泡泡。” 周围的一切都在燃烧，博士坐在那些火焰之中，即使浑身都沾染了烈焰，也无动于衷。

“这个计划要被政府终止了，我们的实验室也会被销毁，那些我们秘密拐走的成千上万个婴儿以及妇女的生命，全都白费了，舆论引燃了这场抗议，博士，您想焚身于这火海，我们也只能随你而去了，如果有一个证人，那个证人都会把我们钉在历史的耻辱柱……”

“感谢你们，为追求真理的智慧之王者献身。” 博士脱下她的外衣，粉色的流体在她的全身流动，她已然成为了女性，“科研项目不是这个实验室里的一切，是我的心脏，世界河流动的因果，决定了这些……”

“不……不……不要……不……” 一时间哀嚎声遍布火海之间，博士坠入那火焰的深渊之中，他时而男性，时而女性，最终全都归于火海。

“我找到了，第二道门，人类是第一道门，第二道门，我已然迈入！治疗失落症的医生，也是迈入第二道门的博士，你们那些政治家无法解决苦难！那就让苦难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生！富豪？政客？高高在上的总统？全都陷入苦难的海洋里！海洋里！”

流体冲垮了星球上的那些建筑，和亚拉莫尔一开始做的那个梦一样，一切都圆上了，地球上的那些建筑被流体冲垮，飞机、尸体、树木等全都被那突然屹立而起的高塔流出的流体冲刷。

“阿利维比伊斯·托尔特希斯，吾……” 那些吟唱开始了，那些话语开始了，和亚拉莫尔当初在学校里做过的梦一样，那些话，不仅仅是自己在的世界，在托尔特希斯这里，也有所指向。

“呃……亚拉莫尔做梦，我也会……做吗？” 黎卡丝从那些破碎的梦境中惊醒。

“托尔特希斯，你到底因何而诞生？” 亚拉莫尔从那些恍惚中回过神来。

“这也是我到达一切尽头的原因，亚拉莫尔，我到了这里，我也不知道我诞生的原因，正如你也不会知道，你自己偏偏成了我所选定的人儿。”

托尔特希斯的回声在亚拉莫尔的脑海回响，亚拉莫尔睁开眼看向自己所在的地方时，那些敌人早已经支离破碎，而自己在无尽的向下方坠落。

“所以这些记忆……” 亚拉莫尔想问的那一刻，托尔特希斯马上给出了回答。

“我早就遗失了这些记忆，不知道为什么，你能回想起这些来，说明我和你已经在几十万年的时空爆里，叠加在中间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河，是你的家乡吗？” 亚拉莫尔问道。

“不敢确定，我没有很多的记忆，你能在这里想起来，只能说这个河流和我有关联。” 托尔特希斯在这里和亚拉莫尔的联系尤其强大，即便是周破晓他们切断了这个联系，但在这个不断坠落的黑色螺旋中却意外的重新联系上了，大概是注射了那个紫色流体的缘故，让亚拉莫尔再次拥有了“亚拉莫尔”的一部分身份和力量。

“我现在…对你的仇恨土崩瓦解了，或者说没有那么恨了，我曾经的父母、老师、朋友都死在你创造的灾害下，得知是你时，我恨你到骨子里，现在看来，我们是同病相怜的啊！凭空诞生，生而如此的命运玩物，哪怕你到了尽头，也始终！找不回！你自己吧！托尔特希斯！”

亚拉莫尔咬牙切齿，手上延伸出粉色的流体，全身都在流动着粉色的光辉，冲向那最深邃的黑暗之底，那些黑暗的影子全都被粉色的流体贯穿！吸收！粉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在生气吗？亚拉莫尔？” 托尔特希斯久违的露出这般高兴的语气来。

“毫无关系的把我牵扯进来！毫无意义的抖出那些谜语，我他妈的根本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杀了他们！只有杀了他们！托尔特希斯！把更多的力量给我！” 亚拉莫尔歇斯底里的喊，她已经与邓特娜薇那些人失联了，能做的唯有杀戮而已。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很好奇。” 托尔特希斯毫不吝啬的把分体附在了亚拉莫尔身上，和当初在地球上一样，不同的是，她自己的意志也随之降临。

“好奇那些关于我自己的碎片，我解答了世间万物，唯独忘却了我自己的来历与诞生，所以我和你亲眼看看这个所谓的‘家乡’，有什么我足够怀念的事情。”

托尔特希斯说道，眼前的黑暗好似有一股引力，吸引亚拉莫尔向下坠落，在远方，那里燃烧的光芒似乎是另一个世界，几十万年的时空在那个地方渐渐膨胀。

“亚拉莫尔，离开那！那边是多重时空了。” 邓特娜薇驾驶界探者，用流体贯穿那几层厚重的流体隔膜，想要靠近正在飞速坠落的亚拉莫尔。

“别过来，我就是要前往那里！那个地方！” 亚拉莫尔全身都是粉色的流体，邓特娜薇在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托尔特希斯的身影在亚拉莫尔的身上，越是靠近那个多时空叠加的地方，那身影就越清晰。

绝对无穷的时空顷刻爆炸，亚拉莫尔用无尽的流体抵挡住爆炸的冲击，闯入那火海的深渊，她看见了，那个正在记忆中坠落的博士，此时自己正要与那位博士相撞，已经躲闪不及了。

“我明白了！” 托尔特希斯和亚拉莫尔以及那个时空中的一位博士如梦初醒。

“我看见了。” 亚拉莫尔看见那些属于自己世界的景色，这个深渊因为自己闯入的缘故，所以演算出了自己的世界，这也是自己的命运为何会被托尔特希斯牵扯的原因，就是在这个时候，自己闯入了这个深渊，自己造就了自己的一切。

“轰！” 万丈深渊在亚拉莫尔与博士相撞的瞬间，那座高塔突然耸立在那些士兵的面前，洒下无穷尽的、瀑布般的七彩色流体冲刷这个世界，亚拉莫尔站在这座高塔的顶端，望向远方那个在学校时的自己，她此刻正在梦中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我们相遇了，亚拉莫尔，我自己。” 亚拉莫尔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位博士的血液，祂将自己融入了亚拉莫尔的身躯，托尔特希斯的意志就在两个人的碰撞之下就此诞生。

“原来如此，亚拉莫尔，我就是……我就是如此诞生的啊！这个世界也是因为人们的失落症，我知晓了万物！” 托尔特希斯以实体的形式出现在亚拉莫尔的面前。

“还差一环，将我打碎，失忆，完成这条跨越两条世界河的因果，我不明白为什么两条世界河的因果会牵扯起来并在冥冥之中诞生出你我，亚拉莫尔……不，Dr.亚拉莫尔或者Dr.林络 这样称呼你才对吧？” 托尔特希斯意味深长的说。

“失落症让文明倒流，也让这个世界河在它逝去的终点变成了倒流，他们已经成了过去的失落之影，可我不允许，我想挽救这个世界，这是‘我’的科研项目，我只会前进。” 亚拉莫尔看向高塔下那些慌忙逃窜的士兵和群众，“我要试试，即便你与我，都只是高塔中毁灭世界的恶魔而已。”

“你窃取到了我记忆中，毁灭这个世界的原因了啊，那你就试试吧，医生亚拉莫尔，让我看看你另一个身份的足智多谋，我就在这世界毁灭的高塔等待你将我击败，让我再一次起航，完成这些线路。”

“胡说什么！我会改变一切！” 亚拉莫尔愤怒的说道，一头冲向流体洪流，“如果没有那些，如果我拯救了他们，你也不会诞生，那些人也不会死，我也不会得到那些苦难！我的父母、老师、朋友以及爱人全都不会死！全都不会！”

那些粉色的流体贯穿那些袭来的流体洪流，“一切生命与每一个世界，由我！尽数拯救！修正！” 亚拉莫尔回想起自己高塔中屠杀的那些无辜者以及那些因自己而死的不少人，粉色的流体之墙壁将那洪流裹住，慢慢向着高塔裹去，亚拉莫尔要把这个灾害用流体带走，扔向那个黑色的螺旋中，将这种灾害永远封存在那个已经毁灭的世界河。

“轰！” 只听一声巨响，亚拉莫尔用尽全力，创造出的粉色流体墙壁在失落症的人类面前粉碎，他们……正在引导流体的洪流。

亚拉莫尔一气之下想杀了有失落症的人，发现每一个人都带着那失落的阴影，他们扯着亚拉莫尔的衣角，远方的士兵将不痛不痒的子弹打在亚拉莫尔的身上。

“毁灭吧，让我们安眠吧，————医生……别再救我们了。” 他们呼喊自己的名字，被这个世界河屏蔽了，亚拉莫尔只能听得见医生这两个字。

“博士！该醒了！这个世界……没救了……托尔特希斯……失败了，什么都没诞生啊！” 亚拉莫尔听见远方那个研究员的呼喊，它已经被流体污染，拖着沉重的人类身体在不远处呼喊。

亚拉莫尔扭头看向在高塔上讥笑的托尔特希斯，攥紧了拳头， 本以为能在此终结一切，本以为能修正这命运，结果自己原本能修正的所有，被全人类打败了。

“那我努力到这里的结果，只是！只是为了成就这一切的因果关系吗？” 亚拉莫尔低声道，再次看向眼前时，大家早就被洪流淹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托尔特希斯！” 亚拉莫尔绝望又愤怒的嘶喊！全身浮现那些紫色的辉光，那些洪流激荡出的紫色辉光，是每一个失落症人类死前最后的灵魂碎片，它们流向高塔，在求取生存的时候钻向那个黑暗的毁灭世界。

托尔特希斯全身张开粉色的流体，抬头望向在天空最高处的亚拉莫尔说，“你也知道了，命运不可改变，杀了我吧，留下那个最单纯，天真，高傲的我，为你，也为了人类开拓出一条血与泪的道路，至少……别让他们对我们夜以继日生活的文明失落。”

“说什么漂亮话！不都是！不都是因为你！” 亚拉莫尔从未舍弃人类的姿态，从自己的瞳孔中抽出象牙剑的瞬间爆裂，通天的粉色流体刃在一刹那斩向托尔特希斯，托尔特希斯全身化作液态躲开这一击，缠绕在剑上顺着撞向亚拉莫尔。

亚拉莫尔收起剑刃，双手流动出紫色的辉光，时空爆在托尔特希斯靠近的那一刻炸裂，万物的浪潮将苍穹掩埋，托尔特希斯则将那浪潮开裂，引导流体的洪流压向亚拉莫尔。

“托尔特希斯！” 亚拉莫尔的双爪带着紫色的辉光撕开流体洪流，双眼冒出粉色的光芒，托尔特希斯也亦是如此，整个天空如蜡烛般融化、脱落，露出黑暗深邃的虚空，世间的万物也一同融化，只留下那屹立不倒、依旧闪耀的高塔。

两个人的力量都是一样的，最终亚拉莫尔只能一拳又一拳的砸在托尔特希斯的身上，每一拳都在托尔特希斯的身体上砸出坑来，托尔特希斯只是在微笑，除了基本的闪躲和格挡之外，几乎没有还手。

“为什么！为什么不还手！” 亚拉莫尔扼住托尔特希斯的脖子，咬牙切齿的又掐又捏，一拳一拳打在托尔特希斯的脸上，把她那精致完美的脸打的稀烂。

“我们都是怪物！如果这样争斗下去，谁都不会是赢家，亚拉莫尔，胜利吧，杀死我！杀死我！让过去的我……成就现在的你和我。” 托尔特希斯口吐鲜血，血染在亚拉莫尔的刘海和左眼上，亚拉莫尔那样仇恨的瞪着自己。

“你也会，你也会流血啊！” 亚拉莫尔哈哈大笑，“把原本属于我的一切还回来！我是……我是如此贪婪的要将一切全都拿回来啊！为此！为此我不惜一切！”

粉色的流体贯穿了托尔特希斯的身体，千穿万刺不能解开那仇恨，百刀千剐不能还回来自己原本的一切，唯有血与泪、恨与难在心头盘旋，那是早已经无法挽回的一切。

托尔特希斯躺在血泊中，新的托尔特希斯还在那高塔中，刚刚苏醒，但亚拉莫尔已经失去了力气，坠入那已经塌陷出来的地缝。

无数紫色的辉光将亚拉莫尔托起，随后亚拉莫尔消失在这个世界，再度睁开眼时，托尔特希斯已经坐在亚拉莫尔的面前，慈祥的看着亚拉莫尔。

“托尔特希斯？”

“该醒了，亚拉莫尔，你一定知道了发生什么，唯独我忘却了，那段记忆像个钥匙，我知晓后，一切的因果都不会成立，所以我注定不会知晓，哪怕你现在要跟我讲这些。” 托尔特希斯抚摸亚拉莫尔的脸蛋，微笑道，像是自己的老师那样。

亚拉莫尔想张嘴说出那些，自己就从那黑色的螺旋中走了出来，突然浮现在邓特娜薇的面前。

“怎么了？亚拉莫尔？你突然出现，吓我一跳，你不是钻入那个时空里面了吗？” 邓特娜薇惊讶的说，整个人都吓的缩成一团。

“我……”

“我在————，不对。” 亚拉莫尔发现这段真相告诉其他人也不行，它是完全被未知的力量屏蔽的，没人托尔特希斯的本源到底来自于哪里，只知道那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因果循环才创造出来的，凭空从超脱世界和命运的绝对虚无之地，真正意义上的凭空创造出来的，包括那个离谱的失落症。

“我看到了很多人，我什么都没有拯救，那位博士，祂在撞到我之前，嘴巴动了动，我估计声音也是被那种力量屏蔽掉了。” 亚拉莫尔小声的自言自语，没有理会邓特娜薇，慢慢坐到了界探者的驾驶座上。

“怎么了？亚拉莫尔？” 邓特娜薇问。

“我知道怎么解决了。” 亚拉莫尔抬起头对邓特娜薇说，亚拉莫尔的脸上全是泪痕，现在邓特娜薇还能在眼睛里看见些许泪光。

“什么意思……？” 邓特娜薇懵懵的。

“那种事情说不出，会被屏蔽，但现在看好，将这个螺旋颠覆，把那个世界毁灭前的光景颠倒在这里，在一切被未知修正之前，我们就能逃出去。”

亚拉莫尔抬起手，亮出手上不会欺骗自己的鲜血，那是确定那个世界的锚点之物，足以证明刚刚的一切不是大梦一场。

“你到底在展示什么呀，你的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你被崩傻了？” 邓特娜薇看不见那血液的存在。

“你们可知道，神话故事里，人们造成了高塔，就引来了毁灭，不同的是，高塔带来的毁灭，是人们自己造成的。” 格林突然出现在两个人面前，“哈哈哈哈，对吧，Dr.————。”

“你……知道？” 亚拉莫尔诧异道，整个人眼中满是惊喜。

“别逞英雄，别愤怒，别哭泣，孤独是正常的，做你该做的吧，亚拉莫尔。” 格林高举起那残破的刀刃，“自己造就的，终将由自己结束。”

亚拉莫尔点了点头，手上冒出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血色光芒，黑暗螺旋的尽头，那个世界正在被自己的锚点吸引。

“你们到底在说……”

“把信标引导在我的手上！” 亚拉莫尔突然大喊，把邓特娜薇吓了一跳，连忙创造一个信标扔在亚拉莫尔举起来的右手上。

“爬升！听我的！邓特娜薇。”

“检测到一个星球在逼近，可是……眼前什么都没有……爬升！” 邓特娜薇只是随口说几句，毫不犹豫的扔出新绳索慢慢拉动界探者浮出地面。

“以此反转世界的失落之歌！” 在亚拉莫尔的视线中，那个世界正在慢慢的复原，一切都在陷入正常的流动之中，但在大家的眼中依旧维持原样，“飞离这里，邓特娜薇。”

但这个世界未知的谜团，并不能在这个世界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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