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新年·元旦

埃伯妮呆呆地看着她师父的背影。

她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那个男人居然能有如此崩溃的状态。

----“对不起。”

毕竟她可是见过，叔叔在梦里亲手杀死未婚妻时的表情。

----“我爱你。”

手上流淌鲜血的模样。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刻。鲜血淌下，从手肘上滴落，在地上凝成血泊的惨状……

喃喃着爱的宣言的二人，紧紧相拥，身体发抖。

那个时候，埃伯妮就在门外观察着。

面对年轻未婚妻的哀求也毫不让步的冷酷和决绝……虽然，让埃伯妮来做决定，可能也会做出类似的事情。

但是，就算能理解原因，对埃伯妮来说，还是难免有些反感师父的决断。

“师父！师父哇——！”

但是，那个人。

一向如此冷静的叔叔，毫无顾忌地涕泗横流的模样……

*拍，拍*

有一只手，温柔地拍了拍埃伯妮的肩膀。

转头一看，冷峻的白发女子，散发着高贵的优雅气息，面带微笑：

“现在，我们还是稍作回避，给他们一些二人时间吧。”

轻轻把食指点在嘴唇上说话的模样。

虽然还想在观察一下师父的样子，但在白发女子微妙的、暗含强迫的手势下，埃伯妮不由得点了点头，只能跟着走了出去。

“你会好奇，对吗？”

走进另一个房间后，高高的女人开口了。

埃伯妮小心翼翼地挽着胳膊，抓住胳膊肘，用力点了点头：

“那个人……是谁？”

“嗯，你觉得，那两人是什么关系呢？”

“未婚妻。”

与梦中的那个年轻的红发女人何其相似。

虽然看上去年纪大了一些，但仍然散发着坚韧的美感，如同峭壁上傲然绽放的芳华，更坚强、更成熟、更坦然。

所以如果真的是师父的未婚妻也不奇怪。

“噗呼呼呼。”

闻言，阿尔巴笑了：

“呵呵呵呵，未婚妻，是么？啊哈，这个观点确实合理。从现在开始，他们二人都不会那么孤单了。不过呢，不一样。”

“那是什么？”

“埃伯妮，就像你和李时宪的关系一样。他们，也是师父与徒弟的关系。”

埃伯妮想起了这个词：

“师徒……？”

以前听李时宪那儿听过这个词。

阿尔巴高兴地点了点头：

“师父在濒临死亡的状态下醒来，就是字面意思哦，不是开玩笑。”

“师父，醒来？”

听了她的话，埃伯妮不解地反问。如果李时宪也濒临死亡，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该怎么办呢？

就算是那样，自己也不至于哭得那么惨吧？

两个人还没亲近到那个地步。

阿尔巴仍然在微笑着，随手整理着房间：

“总有一天，我们的小幼苗也会知道呢。他实际上是个爱哭鬼呢。”

“啊？”

“李时宪……你的师父，几乎每周都会来我这里呢。若是为了我而来就好了，只可惜并非如此。毕竟，他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我。”

不信任？不是为了自己而来？

从埃伯妮的角度上，完全无法理解这些字眼。

但是，在世界最底层的贫民窟的生活经验告诉她，无知就意味着软弱，意味着好欺负，意味着死亡的可能。所以，她只是下意识地盲目点头。

“要吃一些吗？”

这时，阿尔巴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个果篮儿，里面装着桑树的果实。

桑葚，甜美，富有营养。

吃入嘴里时，紫黑色的果汁散发的清淡甜味就会在舌头上蔓延开来。

“总之，现在就是他梦想了许久的时刻，所以，让他享受一会儿吧。”

“是。”

“所以现在，我们先讨论正题吧？”

阿尔巴这样说着，同时把水果篮递了过去：

“塔上，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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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宪。”

“是。”

“我听说了，已经过去三年了。”

“是啊。”

“听说，你成了【国王】。”

“是的，我别无选择。”

“并不是想要责怪你，我只是想确认事实。”

久违的师父的怀抱。还是那成熟的桃香气息。

可能和我一样高兴吧，红桃也不愿把我从怀里放走，只是认真地抚摸着我的头发，紧紧搂住。

“很累吧？”

“是啊，非常……”

“我想也是呢，身体这么疲倦。”

熟悉的笑颜，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温暖的呼吸拂过脸颊。

“辛苦了，辛苦了。”

红桃轻轻抱着我的身体，二人缓缓倒在同一张床上，拥抱着。

“那两人呢……？”

听了这个问题，红桃闭上了眼，脸色有些阴沉：

“还没有……没有回应。”

“难不成是——”

“应该不会。也许，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吧。”

难道说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黄桃和白桃了吗？

可怕的想法瞬间袭来，不由得浑身发抖。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安，红桃更用力地搂住了我的头。

此时此刻，这宽敞的胸膛就是最温馨的避风港。

*簌簌*

额头上，她的嘴唇深情地贴了过来：

“别太担心。她们也会很快就起床。”

“好。”

“这么久以来，都发生了什么？”

可我没能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师父并没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安抚着。终于，我鼓起了勇气：

“我……好忙啊，世界各地到处跑……”

“嗯，积累经验能促进你的成长。”

“有时候，还会突然被奇怪的地牢关上几个月……还有那要命的欲望，一直，一直在拖后腿……”

“欲望吗？是指国王的力量？”

“是啊，太要命了，已经到了让人头疼的程度，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在杀魔物的时候感受到……如果被那种欲望击溃……就会瞬间被最弱小的魔物击溃……一直以来真的受了好多伤……好不容易带着魔力石回来，也没有任何人迎接……”

“竟然没有人吗……啊，所以说，已经整理过你周围人的关系了吗？我理解，你一定是想不再把大家牵扯进来，只想自己解决。”

“真的很孤独……很冷……我早就厌倦了那些斗争……”

“……所以，结束了吗？”

闻言，我摇了摇头。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任务堆积如山，新账旧账根本算不过来，肩上的压力越来越重。

现如今，甚至还必须直面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好了，抬起头。”

缓缓仰起头，红桃用手轻轻拭去了我眼角的泪水：

“嗯——”

嘴角微微上扬，温柔的微笑万般迷人，激起了一种想要亲吻的冲动。

“——你做得很好，很努力地接过了我的担子。”

似乎，大概，确实，有可能我真的喜欢这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心脏突然开始猛跳起来。

“以后，师父打算怎么办呢？”

“……我的伤势还没愈合，丹田还有身体……贤者建议我在这里多休养一阵子，恢复身体。”

“是啊，这样确实很好。”

轻轻用手臂环住她的腰间，这个拥抱令人难以置信地心情舒畅。

似乎自己现在变成了小孩子似的。而且红桃完全没讨厌我急促的呼吸。

“不过啊。”

红桃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继续说着：

“贤者有一名女儿呢。真是很可爱的孩子，长得很像你。”

吓！

“……啊，那个，是，是的，呃——”

“你的欲望已经蔓延到那么远了吗？”

嘶，那个还是三年前的……

“呃，呃，师父啊，那个，就是啊，不是我没考虑到黄桃啊，那个是……是护林者选拔赛的时候，那个，因为喝了酒……呃，一不小心就——”

“啧啧！”

*咣！*

“哎呀！”

“所以小脑代替大脑，用下体思考了是吧？流氓。”

出乎意料的粗俗语言，从未想象过她会说出这些话。

也许是想缓解我紧张的心情吗？

大概是因为说了平时绝对不会说的尴尬语言，她的脸有些泛红：

“笑什么呢？就算你女人多，也不能毫无羞耻心地到处上床吧？这么喜欢她的怀抱吗？”

红桃装出气愤的样子，又锤了过来。

*咚！*

又被砸了脑袋。真好，不知道多久没感受到过了。

心情真是很好，挨打也是笑着挨，丝毫不顾脸上还有泪痕。哭丧着脸狂笑的样子估计很滑稽吧。

“嗯哈，呵呵呵呵……”

“师父在训你话呢，竟然还有脸笑？”

“但是，感觉真是太好了啊。”

“有什么好的……哼哼。”

于是，她也松开了假装生气而皱起的眉毛，开起了玩笑，羞涩地笑了笑：

“噗呵呵，吓到你了吗？我没生气。当时是我先丢下你闭上了眼睛，现在自然没资格那样指责你。”

我当然知道是玩笑，但是看到她那柔和的微笑，心情却无论如何都难以平静下来。多么吸引人的美丽笑容啊。

当然知道她是故意取笑我……但是看到她能开心，我当然要配合咯：

“哎呦，可真是吓坏我啦！”

听见这厚着脸皮的回应，她也笑了出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吓坏个头，你最好是！哈哈哈。”

天真无邪的表情，如同梦里的她一样可爱，如同“过去”的红桃一样感情丰富。可能是死而复生的缘故？平时不会展露出的情感，现在深深引起了我的共鸣。

只可惜，这珍贵的一刻不能无限期地延长下去。

“师父？”

“嗯？”

红桃用手背拭去了自己眼眶里的泪水，点了点头。

感受到我在轻拍她的后背，她也凑了过来。

“就是，现在，我还需要忙太多事情……”

“我知道。我也希望自己能快些好起来，就可以帮你了。”

“是。”

针对【国王】的试炼此时此刻还在进行……

经历生死后的重逢固然甜蜜，只可惜，有些事情要更加紧迫。

这样想着，我认真地看向了红桃的眼睛。她也正用心地与我对视。

嘶，如果这个时候悄悄地迈出那一步？会接受吗？

就这样，缓缓地把脸凑上去，目标是红桃那柔软的双唇——

*啪！*

——别说是接受了。一只白皙的手唰地伸出，抵住了我的脸。

就像固执的猫正在捍卫自己的领地一般。

“我说过了，我心有所属。”

哇噻那简直就是我。

但为什么心里会有挫败感呢？

“你的女人反正也足够多了……”

脸颊挨了打击，心里也遭受了打击。别无选择，我只能闷闷不乐地缩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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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达莱抚养了初恋男人的孩子。

----“嘟！”

那个多事之秋。

----“嘟嘟！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啊？”

只是那时，她没有勇气传达事实，也没有时间去抚慰心灵的创口。

----“爸爸！爸爸！我要爸爸！爸爸不来，我就不吃饭！嘟啊啊！……”

忍受这一切，属实是一场磨难。

小孩子的话语无数次抓挠过母亲脆弱的心。

可是，却并没让母亲感到厌烦。

这个可怜的小生命，在失去父亲之后，该如何成长？难不成会走上歪路吗？

比起自己的未来，她更担心孩子。

海纳百川，生命的质量同样浩瀚无涯，可以压垮一个人，也足以承担起一个人的一切。对于金达莱来说，照顾这个孩子，比自己急着哭还重要。

稚子无辜——

在养育诗波的过程中，她也理解了“母亲”的心情。

她想：若是她的母亲……当初也一定是这样的心情。

得知自己的母亲被不明来历的怪人洗脑、诱拐上床的时候，她从未如此厌恶、仇视过母亲。

可在那之前……之前家庭和睦的时候……就像她现在如此珍爱诗波一样，母亲也是如此珍惜她。

情况真是惊人地如出一辙……爸爸死了，妈妈……

哈，至少自己没有出轨吧。

就算是不可抗力，当年，母亲还是犯下了洗刷不掉的罪行。

即便如此，时过境迁，作为“母亲”，金达莱在某种程度上理解了一些感受。

现在，至少能和曾经鄙视的妈妈进行简单的对话了。

“……还好吗？”

“嗯，我没事，妈。”

现在，自己也明白了。

什么叫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当妈妈是很有挑战性的事儿。做为母亲，自然会情不自禁地爱自己的孩子。

“……我很担心你。”

“没关系。姐姐们都很照顾我。”

收养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儿，连父亲的名字都不知道——难免会有外人对此指手画脚。那些学新闻学的家伙们也热衷于用这些八卦来炒热度。

但最后，金达莱还是一步步坚持到了现在。

“……可是——”

*咚咚咚！*

“嗯，妈，我有客人来了，挂了。”

“——嗯……多保重。”

“好。”

20岁时就成为了孩子的母亲，收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虽然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过，不可否认，这对年轻的她来说是个过于沉重的负担，忍受了过多残忍的事情。

世英和星星自然明白，所以一直处处尽心照顾。

多亏了她们，达莱撑起了这个家，如同最坚固的顶梁柱，屹立不倒。

“达莱！你在吗？！”

“嗯，姐姐，稍等。”

金达莱从水槽边走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一旁的橱柜上贴着便签。那是一会儿要去采购的东西。洋葱、鸡蛋、酸奶，还有诗波最喜欢吃的排骨肉。

她的梳妆台上摆放的化妆品，几乎都是三年前的学院时代买来的。

当了母亲之后，平时就没什么使用那些东西的必要了。“女为悦己者容”——这么说的话，她已经不需要那样梳妆打扮了。

只是，化妆品的旁边，一直摆放着那“悦己者”的照片。

早上，9点钟。

她看着那照片，笑了：

“……时宪啊。”

只是微微笑了笑，而后嘴角又垂了下来。

“……要坚强。”

果然，就算是现在，她还是想再见一见那张脸。虽然忍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久……但那份爱仍然坚定不移。

对她来说，那就是初恋，是让她第一次甘愿为之梳妆打扮的人。

“……我想你了。”

想啊，很想啊。一直都很想。

只是，恰逢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

所以，更是心有所感。

每天都想亲口对他说出这些话，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念想。平时，只有从女儿那里才能获得些安慰。

诗波长得真是好快啊，真好，好到达莱恨不得天天拉着女儿，对着那照片炫耀个不停……矛盾的是，这也会让她万分忧郁。为什么呢……

现在，孩子也长大了，总想着出去闯荡……可是，那样的话，又是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啊……

因为，本该和自己长相厮守的人，已经不在了。

“金达莱！！！！”

达莱打开了门锁，欢迎她的客人：

“姐姐？”

“呼，呼……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我只是刚才在洗碗——”

“交给女仆去做就好啦！”

但金达莱还是更愿意自己亲手来做。

曾几何时，她也梦想过，只是在普通的幸福家庭里，当个家庭主妇，就挺好。

“不，那个不是重点……呼，先关门！”

“为什么这么着急……？姐姐，天这么冷，你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说正事儿！不要误解！你负责听就好！嗯，家里现在没有别人吧？”

“只有我。”

世英喘着粗气，抓住了达莱的肩膀，急慌慌地走进了房间。

而后，累得直接跪坐在了地板上。

金达莱也被拽得坐了下来。

看着满头大汗的姐姐，她有些担心，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看起来这样累？面容憔悴？

“我给你先倒杯热水喝——”

“不！喂，你听好！”

简洁到有些粗鲁的回答。

世英用力拽住了她的肩膀，用力拉近，而后把头凑了过去，在耳边低语：

“李时宪，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

过于出乎意料的话，一瞬间给达莱弄得有些发呆：

“……嗯？那个，什么？”

双唇反复地张开而后又闭合，只是反复几次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头绳有些松了，漂亮的粉红色长发从肩膀上垂了下来，自然地散落。（译者:话说达莱留长发还是Ch.212那时开始的，想留给男主看）

“还活着，时宪！你和我的男朋友！”

啊。

刚才说实话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但这次怎么也该听明白了。

于是，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真的吗？”

“真的！”

“……不是在开玩笑？”

“我亲眼看到了！虽然不能直接把人带回来，但我确定，他还活着！”

泪水一下子淌个不停。

金达莱找不到该说的话，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紧接着，在手指间的缝隙中，哽咽的声音传了出来：

“呼……呜……”

窗外，冬风吹了进来，粉红色的长发随风缓缓飘动。

很冷，但阳光明媚。

“呜呜……姐姐，这，这是真的吗……？时宪他，他还活着？”

仿佛回到了学院时代，仿佛变回了那个年轻的姑娘，哭得梨花带雨。

世英用力抱着她，缓缓拍着她的后背。虽然还有很多话要说，但现在，还是先让这可怜的小姑娘哭吧。

“……今天……呜呜……不是愚人节吗？”

“冬天哪来的什么愚人节……”

“呜呜……呜呜呜呜……”

3年来，每天都要打招呼的那个人。

短暂而凄美的爱，青涩而真挚的情，朝思暮想的男人，回来了。

*簌簌！*

冬风吹得日历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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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月　壹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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砥砺而怀德兮辞去岁，茹辛而期冀兮望新元。愿今日始，好运常相伴，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两个女人只是相互拥抱着，沉浸在激动与喜悦中，相互安慰，相互祝福。

1月，1日，早晨。

所有人都找回了什么丢失的东西。

新年，伊始。

（译者:喂那最可怜的不就是星星了嘛？完全被蒙在鼓里还要为协会的事情背锅呜呜呜太可怜了，为何牢星的戏份少不说还总是这种苦情戏啊喂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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