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篮里有件淡色外套。

灰色底色，白色条纹，应该是某种制服。

这是长崎素世的洗衣篮。

这不是月之森女子学园的制服。

洗手台上有两套牙刷和漱口杯。

一套是全素色的，这是长崎素世的。

一套有小动物花纹，这不是长崎素世的。

自己的在竖式壁柜里，因为不常回家。

毛巾架上有三张毛巾。

一张是白色的，这是自己的。

一张是淡樱花色的，这是女儿上个月买的。

一张是亚麻色的，这是新来的。

浴巾仍旧只有一张。

自己没有，因为很少在家洗澡，大多数时间出去做疗养，偶尔用毛巾将就一下。

一张是长崎素世的。

没有了，只有一张。

以上是长崎妈妈今早在家中浴室里认出的物品。

手机里发给女儿的“妈妈今早带早餐回来”还在未读状态，女儿应该还没醒。

也是，才8点多呢。航班定得有点早。

把买回来的水果三明治轻轻挂在女儿房门上，在家里巡逻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人。

客房有住过。应该还没到那一步。

同学？那么制服应该是一样的。

恋人？是在哪里认识？

小家伙初中以来一直读的女校，接受的也都是良好教育，应该没有什么接触男性或者不良社会人士的机会。

这件制服胸前有起伏，应该是女款。

同倒是有可能，女儿好像有在看百合漫画。

有在参与乐队，记得都是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还是在别的乐队认识的？

素世的性格并不像轻信别人的人，而且还有自己婚姻的影响在……

每每这种时候，又很为自己的教育方式愧疚。

一边思索，一边泡茶。红茶的叶子还是在原处，旁边多了一盒方糖。

开始喜欢吃甜了吗？也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改变着啊。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享受片刻清闲与女儿带来的谜题。

顺手查了一下，是羽丘高中的外套，也是女校。

二楼卧室的门开了，女儿的睡袍露出个角。传来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应该是取下了水果三明治。

「爱音？又来这么早吗？」声音还带着一点迷糊，确实是刚醒。

消息仍旧未读，自然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查看手机，女儿，真厉害啊。

爱音，这名字还挺可爱的，确定是女孩子了。经常来？房卡都给了吗？恋人的可能性更大了。

高中也不算早恋了吧？还是说初中就开始了？

「欸？妈妈？」女儿在二楼远远地和自己打了招呼，还提着水果三明治有些发愣。

「去洗漱吧，妈妈给你把茶泡好。」

10分钟后素世坐在了对面。

「妈妈怎么会买水果三明治？」看来是清醒了不少，端起茶杯，却没有加糖。明明我还专门把方糖拿过来。

「怎么啦？不喜欢吗？上次回家看你在冰箱上贴了制作方法，以为你最近爱吃这个。」

「啊，那个啊……也没有很爱吃。」所以是那个孩子爱吃的？

吃到素世亲手做的早餐已经不是妈妈的特权了，悄悄在心里哭一秒。

得报复回来。

「素世，给你说个惊天大秘密。」长崎妈妈神秘地笑了笑。

「嗯？出什么事了吗，妈妈？」

「浴室的洗衣篮里，有一件羽丘高中的制服外套。我已经查过了，应该是个女孩子的，叫爱音。」

第一次见女儿呆成这样，眼疾手快拍了一张。

「对不起，妈妈……朋友来家里住，应该告诉你的。应该是我忘记一起收起来了，我待会让她来取。」竟然还是随叫随到型。

「没事没事，朋友来家里是正常的，小素世有好朋友了不告诉妈妈，妈妈好伤心哟～」

「呃…只是乐队的朋友啦…」不知所措保持微笑的女儿，眼疾手快拍一张。

「妈妈，今天已经拍两张了。」

「以后有用啦～」

轻轻嬉闹着收拾了杯碟，又在走进厨房的前一步转向低头看手机的女儿:

「如果是女朋友的话，可以来家里坐坐～不是的话，关系都这么好了也可以考虑一下哦～」

脸红的女儿，眼疾手快拍一张。

女朋友吗，会是什么样子呢～

千早爱音的手机

>soyorin！！❤:冒失鬼

>soyorin！！❤:制服外套落在我家了

>欸？！

>怪不得昨天回家的时候这么冷

>那我马上过来(＾∇＾)

>中午吃什么～～～

>需要买菜拿快递吗

>soyorin！！❤:又是故意的？

>这回不是啦！

>我要是想见你的话会直接说出来的

>soyorin！！❤:不说的时候就没想咯？

>一直都想啦

>也不是一直，17%的时间没有在想

>不然会变成只能喊soyorin的笨蛋

>soyorin！！❤:那也不是不行

>不可以啦

>soyorin！！❤:给你说个坏消息哦

>怎么啦

>soyorin！！❤:今天你只能想我了

>这不是好消息吗～

>soyorin！！❤:我的意思是

>soyorin！！❤:你今天不能住在我家

>为什么

>不要我了吗

>我会一直想你的(T⌓T)

>soyorin！！❤:没有，别哭

>soyorin！！❤:我妈妈今天在家

>好吧(ㄒoㄒ)

>还是想见你

>我来拿了衣服就走好不好

>soyorin！！❤:可以

>soyorin！！❤: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呀

>soyorin！！❤:先答应我

>好哦～

>soyorin！！❤:我想闻闻你的外套

已读标识显示之后，两人都默契地不再发言。

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通红双颊，短暂地逃离一会儿世界。

两个人都是。

从洗衣篮里取出那件外套，叠好，带进自己的房间里。

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不会引起妈妈怀疑，只是把朋友的衣服叠好装起来而已。

展开，铺在床沿。很正式地、莫名其妙地跪坐正对着这件衣服。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说是想闻…该怎么闻呢？也不会有这种教程吧。

突然这样想的原因也不知道，就只是想到她，想到她在想自己，想念她的每个样子，想起了那件制服，而制服正好在手边而已。

于是牵起一只袖子，轻轻的把鼻子靠在袖口，慢慢嗅闻着，一直滑动到肩膀。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袖口处的洗衣液香味会稍重一些，而且还是自己家的薰衣草洗衣液。整只袖子上也只有布料的味道而已。只是件衣服而已。

于是拿起整件衣服——几乎是抱在怀里，用其把脸轻覆住。后领这个部位的洗发水味道很浓，也是自己家的，柑橘味。缓缓下移，在贴近后背的这块区域，有着不一样的气味了。

长崎素世不知道怎样形容气味。这是紧靠在皮肤上才能闻到的体表气味，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并不令她讨厌。最主要的是这是千早爱音的气味，这种认知让她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去分辨好闻与否，只觉得想印在脑子里，只觉得喜欢。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夹紧双腿，把脸埋进这件普通制服里很久了。心跳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拉扯的有点大。明明快入秋了，还觉得脖子以上热热的。

有点害羞，把脸埋得更深了。

自己好像，真的很喜欢那个笨蛋。

「soyorin！！」在对方充满精气神的打招呼之后，两人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在她家门口同时反向别开了脑袋。

10:17的早晨没睡醒大概也很正常吧。

把装衣服的纸袋递给对方以后，长崎素世开始思考关门的时机。

「soyorin，感觉怎么样？」讨厌明知故问。

「什么怎么样？」讨厌反问明知故问。

最终还是粉毛先克服下来羞耻心，把话头接下。

「我的外套，闻起来怎么样？」

你到底鼓起什么样的勇气才能问出这种问题的？？虽说提出这个要求的我也很奇怪就是了！真是的！两个神经病谈恋爱！！

可惜对方眼神很期待，而长崎素世的心很容易软。

所以把眼睛挪得更远。

「不讨厌。」

长崎素世对千早爱音不讨厌＝很喜欢，而且不能说出口。

这是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不成文的规定。

「其实，我鼻子很灵，对气味很敏感，我能分辨很多人身上的味道，这可能很影响我对别人的初印象。第一次见soyorin的时候，身上有香薰味，但是并不能掩盖soyorin自然发出的气味。我一开始只觉得很独特，但随着我一点点喜欢上soyorin，也一点一点喜欢上这个气味。不是因为好闻或类似于我喜欢的某种事物，啊当然也不是不好闻的意思，哎呀反正你懂我的……是因为这是soyorin的味道。成为恋人以后，这个气味在空气中越来越好辨别，间隔有点远时，就能隐约嗅到soyorin。当这种气味放大，我甚至会觉得有点腿软。这就是为什么你一靠近我，我就招架不住。哪怕，现在也是。soyorin对我的魅力和吸引是存在于方方面面的，所以我说这么多，好像也只是想讲，我超喜欢你而已。」

率真地盯着自己的脸红恋人，仿佛能看到润润的眼睛里闪着光，头顶上长出了狗狗耳朵，身后有尾巴在摇动着，向主人撒欢求爱。

拥有这种东西，真的合法吗？

「而且，」提高了装衣服的纸袋。红得不能再红了。「现在我和我的衣服上，也全是soyorin的味道。」

周日的自家门前，占有欲被填足，没有完全清醒的早晨，了解到恋人对气味抱着和自己同样的想法，感觉到自己对恋人是独特的，许多迷蒙的认知一起叠加在长崎素世的脑子里。

长崎素世自恋爱以来，常常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仿佛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心脏似的。

今天的亲密行为，学得有点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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