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家妹妹的冒失，两度偶遇的少女们靠坐在一起，以奇妙的默契在一个又一个话题切换。蜗牛对哥哥说起城外的公路哪一段适合飙车，哥哥和蜗牛提到某个品牌的登山刀适合劈砍，蜗牛谈及了自己在参与救援时遇到的意外，哥哥说起了自己和朋友地下酒吧里演唱时的趣事…

尽管这场交谈不过一两个小时，但对于两位当事人而言却仿佛是对人重现了一次迄今为止的人生。直到快门声打断她们的思绪，两个人的注意方从彼此回到了现实之中。

现在想起来，那是一个任谁都预料不到的开端。

在那次偶遇的最后，哥哥试探性地开口说道：“等天气转暖以后，我们约个时间去城外的那条公路上跑几圈如何？”

“那我等着看您引以为豪的机车。”

这个约定本来只会是哥哥与蜗牛各自心底的最后一点幻梦，但在这个为奇迹所眷顾的时间线中，或然化作了必然。

如今蜗牛就骑在那辆哥哥准备了很久的机车上，身上穿着黑底白边十字花坠的长裙，袖口和胸前装饰着同款花纹的丝带，及膝的裙摆下的纯白色丝袜紧包在浑圆纤细的大腿上，黑色的小高跟皮鞋踩在踏板上，如公主般美丽亦如风暴般狂野，享受着她短暂却充满波折的一生中最自由的时刻。

到底要前往哪里。

何时要停下奔驰。

蜗牛从登上车到现在一秒都不曾思考这些，她只是单纯地享受许久都不曾体验的极速，带着那个解放了自己的人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而哥哥也不曾思考这些，因为她已再无需为下一次重生而累积经验和知识，只需抱紧那个支撑自己的人，跟着她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直到这一次的轮回结束，她大概都会如此。

“虽然迟了很久很久，但我终归还是实现了约定。对吧，蜗牛？”

有那么一瞬间，将脸靠在蜗牛背上哥哥的声音显得如此疲惫，仿佛一个濒死的老人在为自己漫长的人生寻找一个简单的注脚，以求在死前得到些许的安慰。

就如许多世界里遇见哥哥的自己一样，蜗牛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些微的异常，于是她开口，带着试探和好奇提出了问题。

“呐，如果等一下你睁开眼，发现迄今为止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那场圣诞节的偶遇还不曾发生，你会怎么做呢？你还会再一次来找我吗？”

这个问题很暧昧，不现实，从研究者的角度上来看毫无意义，但蜗牛还是在呼啸的风声中喊出了它，仿佛在期待些会超出她想象的回答一般。

在喧嚣的沉默间，哥哥沉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它很慢很慢，很疲劳很疲劳，但却又非常非常的坚定。

“如果是那样的话，大概不会了吧…”

“诶…”

蜗牛的心头一阵刺痛，但这感觉只持续了一瞬，便因哥哥接下来的话变成了欣喜。

“那样的话，我就把呜米一个人留在家里，然后自己骑着摩托出门了，不会等那么久才…”

蜗牛感觉自己的眼前似乎泛起了薄雾，于是赶忙眨了眨眼睛，流淌在面颊上的感觉如此冰凉，以至于她不看后视镜都能想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嗯，是这样啊…”

就像察觉了蜗牛的心情一般，自察觉到轮回后一直都与人保持着距离的哥哥第一次跨过了那条线，向蜗牛诉说起自己的本心。

“不论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苏醒，我都会再一次找到你的。”

不管是数不清的过去，还是独一无二的此刻，又或是无法确定的未来，都将会如此。

“嗯，谢谢。”

许多年后，当有人在镜头前采访蜗牛，询问她为何会坚持完成自己大学时那个仿佛童话般的设想时，她脑海中闪过的，正是这一刻哥哥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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