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一下…奶奶，这，这是什么展开呀…？”彩香受了惊一样站了起来，她直接叫停了正说得起兴的妈妈，随后一把抱住了我，支起小小的身子护在了我的面前，“奶奶，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妈妈…？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小彩香…”

我的一侧脸蛋贴在彩香的胸膛，随着她的吸气吐气的起伏而一起颤动，丝丝缕缕的体热更是透过她的肌肤分毫不漏地传到我的面上。

难以言喻的安心与感动之感顿时充满了我的内心，直让我有了一种想要回抱住彩香，将脑袋埋在她的胸口落泪的冲动——不过这样的话，我身为母亲的面子可就真的一点也不剩下了…

所以，我轻轻推开了拥抱住我的彩香，只是抿唇笑道，“嗯…我说过的吧，奶奶是会添油加醋的…所以呢，其实事实与奶奶讲述的是会有些出入的…嗯，彩香，不用担心什么的。”

“妈妈现在不是好好的在小彩香的面前吗？”

“可是，再怎么说…以前的奶奶也太过分了啊……妈妈，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柔弱的妈妈呢…”

“我，我，彩香，别讨厌我啊…我也只是……关心花阳……”

妈妈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她羞愧似的偏过脑袋，一手用力地抓着自己的一只臂膀，声音发颤，微不可闻，“真对不起，我有点激动了…花阳，那个，我没有提及旧事伤你心的意思…只是，想要教育彩香，不想她也…那个……算，算了，呜呜，我还是闭嘴吧…言多必失，言多必失，我应该早就懂得这个道理的。”

“真对不起，真对不起…我又情绪失控了…明明我是这里辈分最大的，嘴上说着要教育小辈，结果自己却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呜，那个，花阳，我真的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的嘴巴就是很笨啊……”

“原谅我好不好…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自做聪明，自以为是的提及旧事了……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我就是这样的人……”

“没事的，妈妈…不要这样激动，没事的，我根本不在意的。冷静一点。”

妈妈似乎突然陷入到了自责当中，她的眸子沉着，对我眨着聊表谦意，嘴角更是弯了下去，一副泪水将要涌出的模样——…伤心是彼此都有的感觉，妈妈也对当年错误的对待我而感觉到自责。

连时间也没法治愈的伤痕，我也有，妈妈也有…

明明谁都没有错，明明谁都不应该受伤的，可就是会被命运突然的戏弄，随即留下深刻入骨髓的伤痕——我没有任何矫情的意思在，可是伤心与疤痕就是来得如此没有理由，最后连让人怨恨的对象都找不出来一个。

怪不了妈妈，也怪不了花阳，更不可能说殃及周围的朋友，那么说是怪社会，怪当今时代的氛围，就又会落入虚无缥缈的境遇里，所以怪来怪去，怪来怪去，最后也就成了一片无名的苍白。

没有任何人有错，一定一定要找一个替罪羔羊的话，那只能是虚无的命数了——可这样想，不是又回归到了最开始虚无的境遇里么？

“妈妈，真的没关系的…小彩香，去安慰一下奶奶好不好？妈妈没事的…你这样护着妈妈，可是会让奶奶觉得伤心的……”

妈妈的状态也不对劲了起来，她咬着唇，眼里闪着泪光，分明就是要哭了。

泫然欲泣，只需再刺激一下…

“咦咦咦…？奶奶，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别，别伤心好不好？”

彩香在我的示意下又跑去了妈妈那里，细声慢语地安慰起这伤心的妇人起来。

“……“

唉，只是这么看，她果然是我的妈妈呀……

两个人的性格都一样的麻烦……

真是辛苦彩香了，身为最小的孩子，又要安慰我，又要安慰妈妈……

“真，真是失态…我没事了，不用这样安慰我的…”

片刻以后，妈妈在彩香的搀扶下来到了我的身边，她含着谦意笑着，“我…其实是个很容易得意洋洋的笨蛋……花阳，那个，我好为人师了…想着要借着以前的经历教育一下彩香什么的…结果最后却是自己先伤心起来了……”

“还伤害到了花阳你……真是，真是…对不起…”

“都说了没关系哦。好啦，我们是出来野餐游玩的，不要总谈论一些伤心事了…”

“嗯…”

于是妈妈也沉默了起来，只是坐在我的旁边，低垂着眼帘喝着茶。

“是呀，开心就好了……伤心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彩香也认同地点了点头，虽然看起来还是个孩子，不过在某些方面也已经是个大人了。她也没有缠着我和妈妈讲述这之后发生的事情。

“小彩香，关于这之后的发生的事情……”我转过头，对妈妈无奈笑了笑，“还是算了吧…教育什么的…也并非只能局限于我和妈妈以前的故事，不是么？”

“这个，伤心了就不要说了，我也不是很好奇的。”

彩香摆了摆手，似乎是觉得气氛沉闷且不舒服，而她作为最小辈的那个也没什么资格去安慰我们，就向我们打了个招呼，跑去春树那里了。

“妈妈，奶奶，我去爸爸那里帮一帮忙，看一看好啦。”

“嗯…”

我应了一声，坐在妈妈身边和她一起喝着茶，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

……

……

“嗯…彩香你问我，妈妈和奶奶两人在以前闹过什么矛盾吗？”

春树暂时停下了手中支起过夜帐篷的工作，他望向了面上忧心忡忡，一路小跑到自己旁边的女儿，一时间有些疑惑。

怎么了….吗？

为什么彩香突然会问花阳以前的事情？

“嗯嗯…”彩香不自在地别过脸蛋，小拇指同自己垂下的发丝勾连在一起，“能请爸爸告诉我吗？就是……就是奶奶和妈妈闹矛盾以后发生的事情…”

春树对待彩香一向很是严厉，完全不像是花阳对待她一样亲近温和…

不过一当彩香想起妈妈脸上的悲伤，想起妈妈与奶奶之间沉重的氛围，她就决定了自己一定要去做些什么——妈妈很可怜不是么？

她和自己女儿的关系是这样好，那么相应的，花阳妈妈一定也打从心底想要和奶奶构建起这样亲密的关系。

可是现在呢，两个人之间就像是有一层牢不可破的隔膜一样，虽然历经时间而变得薄弱了一些，可却始终存在着，将两个人的心远远地分割开了。

彩香对此由衷地感觉到悲伤…

所以她决定了要帮助花阳妈妈，为此就算是有可能被严格的春树以“小孩子打听大人的事情是干什么…？”“比起这个，你的功课做完了吗？”等等这些烦人的言论斥责，她也要舔下面子去询问爸爸，知道两人过去之间发生了什么——这样的话，自己也可能帮助到妈妈了吧？

彩香正是抱着如此的纯真决心，来询问着春树。

“是妈妈和你说了什么吗？”

春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他越过彩香，扫视了一眼不远处气氛沉闷的母女两，原因也已经猜测的七七八八了——花阳从来到乡间开始，心情就一直很差，特别是遇到妈妈的时候，情绪更是低落。

看来她还是没有释怀以前的事情啊…

“也没有啦……奶奶说了一点妈妈以前的事情……那个，听起来有点糟糕，妈妈好像被奶奶打了什么的…然后，就没有了，奶奶说着说着就伤心了，妈妈也是…”

“嗯…我知道了。”

春树了然地点了点头，他没有说专断地认为这只是情思泛滥的女人无意义的悲伤——大概是因为春树自己的遭遇也不是很好吧…

他只是叹了口气，摸了摸身前女儿的脑袋，随后拉着她坐到了小溪边的石头上面，离着花阳与樱稍微远了一点。

“爸爸…？”

春树垂头望着小溪里彩香和自己的倒影，回道，“既然彩香想知道…那我就和你说好了。听完以后，希望你可以理解妈妈，理解奶奶…”

“谁都没有错哦，不要说去埋怨任何人。”

……

……

……

北川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缓过神来的，她在一片抽噎的哭泣声中，愣愣地低下头，望向了自己因为用力而颤抖发红的手指，上面似乎还留有少女肌肤的柔软。

“花阳……对不起，我没有想打你…”——但这句象征性地道歉却永远地没有说出口，只是沉闷地堵塞在了樱的喉口里。

她一面从嘴里发出毫无意义地呜咽声，一面走到了花阳身边，在她身边蹲下身子，开始小心地捡起地上碎裂的花瓶残片。

北川樱只是想要靠着这样拾捡东西的行为来掩饰自己的慌乱，可她并不知道这一行为又刺伤了花阳敏感的内心——妈妈，为什么比起捡起地上的碎片，不先来帮我站起呢？

为什么要对我吐露出那样的恶言…？

明明都是春树的错，不是么？

我难道连报复的资格都没有吗？

少女如此哀怨地想着，而后哀怨凝结成了刺向最亲爱之人的利剑。

“呜呜…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啊…”

“花…阳…？”

正是因为是最亲近的人，才知道怎样会将彼此伤害的最深刻。

伤心委屈至极的花阳，带着无与伦比的怨气，对视上了樱的眸子，说出了北川家的禁忌。

“就是因为妈妈是这个样子……爸爸才会离开的……呜呜，都怪你，都是因为妈妈是这样的人……”

“才没有，才没有…！？你在说什么啊…！？夫君，夫君只是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北川樱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大声叫着想要否定花阳的话，她的手心被方才捡起的碎片剜出了血花。

血液顺着她的手心下滑，从指尖而下，落在了地板上，映在了花阳的眸子里。

“呜呜，明明…明明就是全都怪你…我说的难道不对吗…？”花阳吃痛地撑起身子，扶着墙站了起来，她继续用着足以让樱恐惧至死的语气说道，“爸爸就是因为讨厌妈妈这种样子，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才会离开你啊…！？你还不明白吗…！？呜呜，你以为爸爸为什么要离开你这种女人……”

“然后，然后……然后你现在还要把我养成你这样失败的模样吗？把花阳养育成你这样失败的女人样子吗…！？怎么可能呀？我才不要，我才不要…”

“闭嘴…花阳，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你真是……呜呜，夫君……咳咳，你，你怎么敢这样和母亲说话…？”

北川樱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不，不对，是花阳太过分了…

她分明是将樱的炽热跳动的心脏隔着肌肤，直接剜了出来，放在手心里恣意揉捏，任由怨恨与不解操控着自己。

“杀人犯……妈妈，你这个杀人犯……你以为爸爸为什么会离开你，为什么又会死掉啊…！？你以为，你以为我为什么又这样讨厌你…！？”

“花…阳？你这叛逆无道的孩子…呜呜，呜呜……我明明……”

北川樱几乎是一瞬间便泪涌而出——没有什么比起自己深爱的孩子痛骂母亲还要令人伤心的事情了。

“滚出去，快滚……我刚才就说过了，不想当我的女儿就给我滚……可恶，你以为我就喜欢你了吗…！？有没有想过，你才是累赘呀？”

“你…？妈妈…？我是…花阳才是累赘…？”花阳美丽的小脸蛋抽搐的不成个样子，她大口大口呼着气，银牙咬破了嘴唇而渗出血水来，“我明明就是个男孩子…是想要担当起责任，支撑起这个家的男孩子……如果不是春树……我，妈妈，我明明想要好好的长大，保护你……”

花阳一直以来都不肯承认自己是女孩子，那是因为…因为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支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只剩下自己，母亲以及一座小小的刻下父亲名字的坟墓的家。

如果没有春树的堪称诅咒的咒语，那么，那么还是个男孩子的自己，成长到现在也应该成为妈妈的骄傲了吧…？

可以名正言顺地保护起妈妈，可以堂堂正正地担任起责任来吧？

可就是因为春树，他让自己变成女孩子的咒语，导致了妈妈对于自己的期望完全完全给改变了…！？

妈妈要好好的培育她，让她成为一个不再会令夫君伤心，成为一个毕恭毕敬的妻子……

可是，这样才不对，那妈妈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爸爸对于妈妈失去的那一份，又要谁来弥补…？

明明花阳是抱着对妈妈这样庞大的爱，这样纯真的想法，想要保护她，弥补她，承担起家里没有男人的责任……

可是到头来却被贬低的一文不值，被认为是心理疾病吗…！？

真是……太不公平了……呜呜，呜呜呜……

“又在说胡话…快滚…！？”

北川樱不理解花阳，她只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可怜的，认不清自己性别的家伙。

她完全失去了作为母亲的温婉与柔和，因为自己与夫君的往事而陷入到了癫狂里。

癫狂与哀伤里。

足以令温婉的母亲也成为恶鬼。

“走就走，滚就滚……呜呜……我……”

花阳哭着，像是那天冲出办公室一样，掩面越过樱，跑了出去。

外面正站着放心不下这吵架的母女两，偷听房内动静的春树。

“花阳？”

他看着泣不成声的少女跑出家门，向着樱暗里走去——这是一座有着烂漫樱花盛开的海滨城市。

总是吹着撩人的风。

因此，这所座城市里的女孩子若是不强迫自己优雅起来，那么她们一定就会趁了海风的意思——发丝飘起，裙摆扬起，徒留下一片旖旎的风光。

少女的发丝从春树的面前划过，在他的鼻尖里留下清香。

春树没有任何地犹豫，追着花阳，转身也向着樱暗里走去了。

他们向着大海跑去。

有着无尽悲伤的大海走去。

而屋子里的樱一个人蜷缩在残片的地板上，心中只是想着——“花阳，妈妈只是希望你幸福…”

所以，想要将你教育抚养成一副惹人怜爱的妻子模样。

那样的话…

爸爸对于妈妈没有做到的，以后你的夫君，也就会弥补给你吧？

将自己中断的幸福，吃力地用丝线织补起，哪怕手指全被刺破了也没关系。

只是希望将幸福送给你。

为什么花阳就是不能明白呢？

“对不起…呜呜…”

时间也一定没办法治愈这次的伤痕。

谁可以来，帮一帮我和花阳？

……

……

……

……

还有四五章完结 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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