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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妖】【后出轨时代】第164章:似曾相识,1

小说: 2025-09-10 15:58 5hhhhh 6240 ℃

 作者:十三妖

 2025/07/14发表于:第一会所

 是否首发:是

 字数:12,870 字

 

  卷十七:「我就是……想体验一下人尽可夫的滋味儿!」

  十三妖|后出轨时代

 

             第164章:似曾相识

  姐弟重逢是这顿午餐的绝对主题。

  海棠那既嚣张又羞赧的幸福模样,祁婧看在眼里,痒在心上,却始终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儿,从小到大最亲密的伙伴是唐卉这个假小子。也许,恰恰是因为这个假小子才勾出想要个哥哥或者弟弟的渴望吧!怎奈,假小子毕竟是个冒牌货,越是长大就越不像,只能勉强混个隔靴搔痒。

  人家的弟弟长得那么高大帅气,笑得那么阳光腼腆,不但口才特别好,还一点儿都不认生,能同时跟好几个姐姐斗嘴。

  光是这几样儿已经羡煞旁人了,偏偏在某些姐姐眼中,这位弟弟身上还罩着一层英雄救美的侠义光环——

  诶呀!啧啧啧……

  伙同唐卉把海棠姑娘按在床上肆意羞辱之后,三个人就达成了保密协议。这种事,于情于理都绝对不能流传出去。

  只是保密归保密,终究拦不住某人心里张牙舞爪的男盗女娼——如果不是姐弟合欢的剧情足够震撼,也不至于拿来跟铁蜜分享了。

  情势所迫也好,借尸还魂也罢,从两人见面时的表现来看,些许暧昧难言的尴尬纵使依然挥之不去,在血脉相连的底色衬托下,却不至于影响那段曾经患难与共的美好情谊。

  可毕竟他们曾神志清醒的越过了那条线,而且现如今……

  在母校校园里被搭讪,梁晓宇给祁婧留下的第一印象十分良好。要不然,也不会給他电话号码了。只是没想到转头就在林老师家门口被惊掉了下巴。

  饶是如此,她对这个小伙子的态度也只是单纯的保持距离而已,或许也可以叫做维持神秘感吧!反正并不讨厌。

  而梁晓宇除了发了两次短信邀请之外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连电话都没打一个。无论是来自性格里的持重还是缘于分寸上的把握,都在给彼此留着转圜的空间,这尤其让祁婧心生好感。

  年轻人是要热情饱满,勇于追求,可满大街追着女孩要微信,冒冒失失不管不顾的死缠烂打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要了,只会让婧主子觉得轻浮和不成熟。

  而像今天这样,带着连翻惊喜的机缘凑巧,才是给孜孜以求者柳暗花明般的恰当奖赏。海棠能有个这样的弟弟,更是她应得的好福气。

  比梁晓宇更帅更给力的弟弟,咱婧主子也不是没有。下边把又硬又烫的家伙捅进骚屄里,上边却喘着粗气没皮没脸的叫姐,个中滋味如同心花怒放,从小毛开始就上了瘾。

  可是,不管肏得多来劲儿,叫得多亲热,终究在情趣之外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客气。不管多么不愿意承认,也无法忽视他们因为太馋自己身子才表现得如此殷勤乖觉的成分。

  认姐姐的名额又没有限制,叫一声就有糖吃,何乐而不为呢?那些只有故意舔着脸才能说出口的甜言蜜语不管哄出多少浪水儿来,也不能太当真。

  而梁晓宇,海棠小姐姐的这位弟弟是不一样的。光凭她望向海棠时的神色,就已经抵得过一张基因检测报告了。

  如果留心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目光其实是复杂的,像是打量,也似审视,不无冒犯却又足够温柔,藏着极为克制的怜惜。偶尔那么一瞬间被姐姐逮个正着,竟然在乖乖退避的同时仍闪动着喜欢和嘲弄交相辉映的光芒。

  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弟,据说也并未在一起生活过,为什么看上去就是那么亲呢?

  意识到其中的不合常理,祁婧当然要自作主张的往某个不可描述的方向上扇动想象的翅膀。说起来也真是难得,他既然有那样一个不怎么靠谱的爹,能出落得这般招人喜欢,应该说家学渊源呢,还是出淤泥而不染呢?

  这个颇有深度的问题,除了海棠可能有所体察,恐怕更有资格回答的,就要数大雨滂沱中无底线作妖的林老师了。

  「他们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一定是那个没溜儿的骚货勾引了他。」

  「她看上去可……确实把所有人都骗了,简直辱没了师道尊严啊!」

  「可这小子就一定是看上去这么人畜无害么?他不也曾扮猪吃老虎……那可是好几年前,还是个高中生呢!」

  一顿饭吃完,祁婧脑袋里的小妖精们也没讨论出个结果。

  好歹也睡过四五个野男人了,自问相比于两年前的自己,对男女之间那点事看得更开也更透彻,却不想竟被一次姐弟重逢闹得脸红心跳。遥想深藏不露的林老师十几年如一日的言传身教诲人不倦,更是自叹弗如。

  午休时间紧张不便闲聊,一帮人很快下到地库。祁婧直接领着海棠和梁晓宇走向自己的那辆雪佛兰。

  「好几个月了,许博说机器这东西停放时间太长会出问题,不如你先开着。」

  说实话,把老公给自己买的第一辆车送给别人,她还真舍不得,但借给海棠代代步,方便跑销售的心思早就有了。

  「诶呀!那感情好啊!」

  双喜临门的海棠亮着大眼睛小小雀跃,话也有点儿多:「谢谢婧姐!我正发愁上哪儿整一车呢!我驾照都拿了两年了,再不摸车非把我抓回去复读不可……唉!北京的车牌也太难抽了。」

  祁婧笑着把车钥匙递给她,「哼!你呀,一准儿没把你姐放心上,不然还等我主动开口啊!早开着满街跑,楼都要多卖好几栋了。」

  「姐,看你说的……」

  海棠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似乎欲言又止,还是岔开了话头儿:「我听大春说,你那辆大越野可贵了,是……别人送的?」

  祁婧估计她是想到了那辆马自达小跑车,本来是个顺水人情,没成想那么闹心。这件事没告诉过海棠,多半是从许博那边传过去,听大春说的。

  看来,李彦春同志也不是时时处处都坚持原则,不信谣不传谣这方面就对自己缺乏严格要求啊!还是说……只对老婆网开一面呢?

  「呦!听大春说的?他不水深火热了,也不天人交战了?啥时候开始……跟你恢复开通外交热线的?」

  海棠连使眼色,才让祁婧把后半句转换了半开玩笑的外交辞令,眉梢倏挑,瞥向一直跟着的梁晓宇。

  那小子果然乖觉,立马用两根手指堵住了耳朵,笑嘻嘻的开始原地踏步,很快落下一段距离。

  祁婧莞尔一笑,自然不会相信这种小孩子把戏,况且昨晚缔结的叔嫂互助保密条约连许先生都没获批知情权限,这会子当然不能跟海棠透露分毫。

  不想这时海棠眸光一闪,回头跟梁晓宇说了句:「你先去出口等我。」

  「哦!」

  搞怪的大男孩应了一声,高大的身影轻快的小跑着消失在了转角处。祁婧却被海棠拉着来到一根柱子后面。

  「姐……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勾引他来着?」

  「谁啊?」

  祁婧故作惊讶的望着海棠扑闪闪亮晶晶的大眼睛,完全没料到自己的心跳根本不符合早已放荡成性的人设,火烧般的热力迅速蔓延过头脸脖颈,连耳垂儿都是透明的。

  「你说谁啊,大春呗!」

  这一中午,海棠的小脸红了不知多少次,却没有一次如此刻这般色欲蒸燎,眼波一荡媚态横生:

  「昨天,他到家……二话不说就……就把我往床上抱……硬……硬得跟什么似的……」

  「然后呢?」

  祁婧看似镇定的望着她,其实拼命的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掌心里的触觉记忆却仿若应招而回,握了个心惊肉跳满满当当。

  「然后……就做咯……」

  海棠神情无比复杂的翻了婧姐姐一眼。把婧姐姐翻得嗓子眼儿发干,感觉自己正被妖邪附体:

  「爽不爽?」

  「嗯?」

  似乎对如此露骨的提问毫无防备,海棠的应答有些无所适从,然而当她对上婧姐姐的目光,居然也中邪似的点了点头。

  显然,那不是一般的爽。

  「那……你来了几次?」那妖孽越来越过分了。

  谁知这回海棠摇了摇头,略作迟疑之后,还是鼓起勇气:「不过,他射完之后,又……又在里面扣……也不是……是摸……好像在找什么……然后……然后我就……」

  「喷了?」

  「嗯!」

  海棠连连点头,亮起的一双大眼睛里除了难以置信的惊诧,还倒映着妖孽不停变幻的邪魅笑脸。

  「那后来呢?」

  「就又……又做咯!」

  似乎终于在婧姐姐的眼神中印证了什么,海棠的语气渐渐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羞恼,「你真的跟他……那个了?」

  此刻的祁婧总算勉强平复了心跳,眼波流动的笑靥中仍绽放着遍野的桃花,忍不住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嗤:

  「我要是跟他那个了……还能跟你做了又做啊?」

  「可是……」海棠脸蛋儿更红,好像现成的证据忽然被判无效,小嘴张了又张,却还是尬在当场。

  「怎么,这就吃醋啦?当初可是你求着我……」

  害怕自己脸上山火重燃,后面的话说不下去,许太太倏然转身,迈着祸国殃民的步子走向车位。

  「那……那他是怎么……婧姐,你就……诶呀,你就跟我说说嘛!」

  在别人老公那里偷了腥,不但不怪罪,还被求着追问细节,除神通广大的婧主子之外恐怕也没谁了。

  可直到逼着海棠上车,她也没透露一个字的细节给她,只是神秘兮兮的交代了一句:「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他拐跑了?只要你自己不声张,就没人知道。」说完,就朝自己的黑武士走去。

  拼着脸皮烧透仍捂着不说,祁婧自有她难以启齿的苦衷,可在内心深处,其实还藏着一个拒绝的声音。

  是对大春的感觉还是太暧昧,太模糊不清了,甚至连自己都无法说服,还是说,一旦涉及到男女之事,出于人类的本能,就是不希望第三个人参与进来?

  祁婧说不清,只是觉得无论自己喜不喜欢这个男人,要不要跟他更深入的接触下去,都是只属于两个人的事。

  你可能会说,偷汉子如果只是两个人的事,那就不叫偷了。

  没错,他是别人的丈夫,不可能做到毫无挂碍的全身心投入,甚至很可能在昨晚明显越界的动作发生后,已经下定决心悬崖勒马。

  可是,至少到目前为止彼此内心的感受是只属于两个人的。

  在那昏暗逼仄的空间里的每一瞬不堪又狼狈的窥探,每一个狗血又奇葩的恶作剧……那并不甜蜜的每一口唾沫,每一次心跳,每一滴带着体温的淫汁浪水……那算不得光彩的每一分每一秒……既是激动的,也是愉快的,既是私密的,也是坦诚的,既怀着纯粹而美妙的憧憬,又出于一份毫不作伪的相互吸引。

  即使被人发现了蛛丝马迹,那蒙昧般的体验也必定是私密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世人眼中的瓜田李下,本就难以自证清白,偏偏令人难堪的剧情还真就发生了,直白露骨的讲述那些不堪入目的细节,多半只会招来讳莫如深的嘲笑而已。

  更何况,海棠不光是那个最难保持心平气和的听众,还出过一个怎么看都不够高明的馊主意。

  这样一来,是否被目的不纯的小心机所裹挟,就更加说不清楚,万一不小心戳破了那层窗户纸,恐怕连那个老实人都要把自己看做荡妇吧!让向来心高气傲的婧主子还怎么继续祸国殃民?

  其实无论怎么看,跟大春的这次亲密接触都是个意外。如果不是被窥破好事,根本不可能主动让大春越过那条线。或许,这也是昨晚不知道该怎么跟许先生开口的一个原因。

  然而,世上并不存在如果。

  单从身心体验来说,在大春车后座上的所作所为,不仅不值得后悔,而且称得上新鲜有趣。过去不到一天,她已经好几次压下再次见到那个「老实人」的各种期待。光是把他的表情录下来就在脑子里预设了好几个机位。

  而这么快就露馅儿,还收获了如此大尺度的反馈,就不光是意外他妈给意外开门——意外到家了,而且还是意外到家就娶媳妇儿——意外惊喜!

  偷鸡摸狗也好,阴谋诡计也罢,当祁婧发现自己真的给小两口的私密生活添油加醋,调了一番别样滋味,念在心里的小九九立马就被放在一边,心花怒放外加男盗女娼的成就感怦然炸裂,来得迅雷不及掩耳。

  无论两个人在床上折腾的时候是否心怀鬼胎,阴阳调和都是至关重要的,也是演不了戏做不得假的。有了这样牢靠的合作基础,感情的修复自然事半功倍。

  不过,是药三分毒,自己这根药引子虽然不会动穿肠刮骨的念头,可也不是人畜无害的圣母。

  那个老实人究竟身子骨够不够英朗,有没有福气消受更加甘甜美妙的恩泽雨露,还要看他接下来的表现。

  在办公室坐了一下午,祁婧总算平复了激动又不安的心情,暂时认清了自己的定位。还有半个小时下班的时候,她偷偷溜下了楼,趁着晚高峰还没到,开车赶往医大。

  ——按照许副总的周密安排,她要到医院门口去接那个不会开车的仙女儿。

  老情人约炮,自己分身乏术,却派老婆去顶缸,这叫什么牛马安排?祁婧虽然当时答应了下来,过后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两口子好得像一个人似的,不分你我互帮互助不是不可以,可这种需要出汗又出力的私密勾当,明知道没有那个关键性的硬件配置是不可能和谐完美的,还要赶鸭子硬上架……

  这是把老婆当妖孽还是当妖怪啊?

  朗朗乾坤,没有人修仙,也没有人变异,更没有人被人工智能取代,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在撒谎。

  从卧龙湖回来,他们应该只在可依的订婚礼上见过一次面。男人虽然没明说,低调冷处理的征候也表现得足够明显,毕竟,人家要转入相夫教子的预备模式了。这会子突然约个晚饭,就算有人问了句「想不想」,也未必就是老马要吃回头草没准儿就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

  看月亮那天,在电话里不是也骚里骚气的表达过有空聊聊的愿望么?革命成功了,也应该让友谊地久天长。

  况且凭归雁姐的人品调性,真想来一场天雷地火的现场操作,用得着这么开门见山么?谁能想象紫霞仙子一觉醒来拿起月光宝盒通知至尊宝说死猴子,晚上吃个饭,顺便来一炮啊!

  那特么……不是自毁修行么?

  可是,如果只是个玩笑或者许先生的杜撰,这顿饭真正的主题又是什么呢?那个艳福不浅的家伙为什么要让自己越俎代庖呢?

  六点钟不到,祁婧已经来到医大附近。刚刚转过街角,便远远看见程归雁站在门诊大楼外,紧邻人行道的台阶上。

  初上的灯光下,她穿了一条艳丽的红色连衣裙,乳白色的罩衫式披肩很大,夸张的流苏垂落臀后,跟长长的裙裾一起随风摆动。

  明明个子没有自己高,却能把这种长款的衣装穿出飘飘欲仙的感觉,尤其是伸展在外的脖颈和小腿,更显得优雅身姿既修且长,让人想起亭亭而立的仙鹤,或者温顺不失灵动的梅花鹿。

  这条裙子,好像之前的某个晚上见她穿过——同样是红色,为什么穿在可依身上像一面红旗,一团烈火,裹在她身上就让人想起遍染天边的云霞,囍烛高烧的罗帐,不见一丝一毫的俗艳?

  祁婧暗自打量着,缓缓靠向路边,忽然发觉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

  对了,也是一个傍晚,也是这么多车,也是远远的看见她站在那里等。只不过那次来接她的是许博的黑色奥迪……

  「小样儿,就那么心安理得么!」

  祁婧咬牙嘀咕着踩住刹车按下车窗,隔着人行道笑望过去。

  台阶上的程归雁双手搭在身前,捏着一只精致的白色包包,站得静若处子飘飘欲仙,被参观了足有十秒钟才反应过来,歪头望向车里时,一双天山镜湖般的眸子现出惊异莫名的神采,随即展颜一笑,足以让整条街的灯光黯然失色。

  「怎么是你?」

  程仙子贵人语迟,直到上车安坐才提出困惑。

  祁婧支颐侧望,心里的叹息从她迈步跟到上车,笑而不语。

  按说除了惊为天人的美貌,程归雁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产科医生罢了。眼下江湖险恶,这个岁数任你是天仙也妥妥被归为半老徐阿姨一类。

  为什么每次见她,都会有一种强烈的错觉?

  就好像那风姿绰约的美少妇不过是个另有故事的躯壳,而占据她的那个灵魂,其实来自某个从来不曾长大的怀春少女。偏偏她们的配合又是那么的天衣无缝毫无破绽,让成熟的风韵中透出洗尽铅华的清新初纯。

  强烈的反差感在叹为观止的视觉冲击下,自然而然会产生各种人鬼情未了抑或现代版聊斋之类的奇异幻想,即使身为女人的婧主子也不能幸免,心痒难搔的同时分泌出严重超标的荷尔蒙来。

  就比如此刻,还没说话就先毫不含糊的羞红了脸,任谁看了,都特么得精虫上脑,小头晃悠大头迷糊。

  「我怎么了?是惊喜,还是失望啊?」

  认命似的开动了车子,祁婧语出不善。在仙子的目光里,无论怎样拿腔作调吐气开声,都觉得自己就是个粗鄙的乡下土鳖,充其量是个会开拖拉机的农村妇女。

  程归雁羞低着头不敢四处看,好像也觉得自己穿得太隆重了,纤纤玉指揉捏着小巧的手包,忽然不无自嘲的笑了:

  「应该……是惊喜吧!」

  「怎么还应该啊?」

  祁婧忍不住在那羞杀花月的脸蛋儿上盯了一眼,恨不得立马长出一根大鸡巴,来个霸王硬上弓,狠狠的欺负她一顿。

  看这光景,她本来要约着那个男人一起干的,必定就是这一出。

  程归雁闻言,歪着头细细打量着女拖拉机手,神色之间仿佛飞速恢复着自身年龄该有的从容不迫,忽然从鼻子里喷出一声轻笑: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吃啊?」

  「泰丰楼,有人早就定好位子了。」

  祁婧故意不去掩饰话里的酸味儿,却又怕女医生脸上挂不住,装做漫不经心的念叨:「这么经典的老字号,你别说,还真没人请我去享受过呢!」

  「那正好啊!今天我做东,你想吃什么,随便点。」程归雁声音爽脆,比播音员还要悦耳动听,可口吻一听就是没怎么请过客的新手。

  「这么大方……」

  祁婧仍旧无法判断这一餐到底藏着什么猫腻儿,耐着性子追问:「你去过?」

  程归雁本来一直在打量人家,听此一问却改成了偷瞄,「老……老秦喜欢吃那儿的糟溜鱼片儿,带我去过几次。」

  「老——秦——他还……」

  祁婧故意拉着长音,好像突然找到了比察言观色更有趣的游戏,贱兮兮的感叹:「挺疼你的嘛!」

  程归雁再露羞赧,纵然未失从容,眼神儿还是打起了水漂。

  女拖拉机手把着方向盘,大咧咧的张开嘴巴望过来,一脸的成就感:「本来也该你请,上次如果不是我,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龙凤呈祥功德圆满呢!」

  「什么猴子……马的,你开动物园呢!哪儿……哪儿来的龙凤啊……」

  连玩笑也开得磕磕绊绊,程归雁的声音严重脱实向虚,说到后来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车窗外的天色还什么都遮掩不住。

  一想到那天被捆成生日礼物横放在床上,被追得小鹿乱撞的燃情桥段立马连成了经典回放,羞羞的笑意也像晚风一样柔柔的吹散开来……

  为老师生个孩子的决心既已下定,按她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的脾气,进一步的行动本该水到渠成,怎么也没想到,连个开口明志的契机也那样难找,一天挨过一天的迁延着。

  是连捅破一层窗户纸的勇气都没有么?

  起初以为是的,还为自己的不争气气恼不已,可很快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了。

  按莫黎的说法——嫁给一个人,未必要爱上他……明明视之为惊世骇俗之语,为什么仍生搬硬套在了自己身上……人家是真真正正深入骨髓的爱过了,那份超脱不过是举重若轻的表象,反观自己呢?

  五六年了,再读一个博士都够了,夫妻两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包容几何,对一个连最起码的浪漫憧憬都不曾有过的人来说,除了一无所知,还能递出怎样的答案呢?

  毕竟,从来不是哪方面的天才,一路走来,除了幸运,不过凭着一股韧劲儿用心领会罢了。从前还能亦步亦趋有样学样的跟着,可如今,那个一直引领着自己,如母亲般慈爱包容言传身教人,已经不在了啊!

  「……老师!」

  当这个平常叫惯了的称呼再次出现在意识里,房门已然关闭。头上的领带太窄,也并未系紧,透过眼角的缝隙,可以看见男人宽松的裤腿伫立在门口。

  ——他在看着自己。

  虽然男人的上半身被完全遮住了,她还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时间也在这一刻按下了加温键,缓慢而粘稠的包裹住被单里的身体。

  这间最大的卧室,在那个走走过场的日子里,也曾布置得红烛高烧喜气洋洋,可在简单重复的记忆中,也就只有那一晚,他在床边的椅子上象征性的坐过一会儿。

  两个人相敬如宾的日子,就是那天开始的。跟住宿舍唯一的区别,就是主动承担所有的家务,悉心照料老师的饮食起居。

  而「老师」几乎再也没有进入「学生」的房间。最亲密的动作,不过是临睡前轻轻的推开房门。如果她还没睡,互道一声晚安,如果睡了或已经上床,就站在门口遥望片刻,关门离开。

  所幸同为医生的日常大多忙得早出晚归,偶有闲暇也是各忙各的,分别自觉自愿的把家居服穿得严丝合缝整整齐齐,并小心错开洗浴时间。

  最密集的言语交流一般发生在餐桌上,丈夫会品评妻子的厨艺,关心她的进步,当然更多的是医术上的探讨,业务上的诸多传授和提点老琴同志自然从不藏私。

  涉及工作,程归雁总是会放松很多,对答也更自如,有时候甚至敢于当仁不让据理力争。老秦同志吃人嘴短,从来不会在餐桌上驳了女弟子的面子,摇晃着巨大的脑壳,最多笑眯眯的扔给她一句——

  「你这孩子啊,还是忒年轻。」

  明显来自长辈的谦让和关怀,会让「雁子」同学在行动上更严谨,却也在心理上更愿意把自己当成个孩子。

  孩子照顾老人,不是理所应当么?除了不能做爱,自己什么都可以做,至少要比一个全职保姆更细心周到。

  有了这个道理,就连「老师」这个称呼都不再有改口的必要似的,叫得更加心安理得了。

  一名妻子,原来就是不再分床睡的女学生,或者可以做爱的小保姆,自己……也没有差太多吧!

  听听!这是多么幼稚可笑自欺欺人的身份界定啊!

  别说会让莫黎小姐笑掉大牙,就连许太太都忍不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当仁不让,把给寿星老打领带的特权给抢了过去。

  是人家不懂人情世故么?是你自己一直玩忽职守,关键时刻不中用啊!打个领带都不会,是怎么好意思自称秦夫人的?

  ——哪怕,先打个蝴蝶结呢!就像现在这样。

  正胡思乱想着,门口的男人迈动脚步走了过来,程归雁的呼吸不自觉的急促起来,怎奈身上的床单裹得死紧,只要不瞎,就不忽略胸脯的起伏,逼得她拼命的扩充自己的肺活量。

  老秦移出了她的视线,只能听见穿着拖鞋的脚步声。也不知是好奇心起还是真没见过世面,前前后后绕了两个来回才坐在了床沿上。

  「你这个新闺蜜怎么疯疯癫癫的,把我个老头子都给吓慌了神儿了。」

  这样的切入点对相当健谈的老秦同志可谓手到擒来,只是这会子传进玉体横陈的美人耳中却分辨不出是亲昵还是慈爱,而且连称呼都省了……近在咫尺,锦缎下面的玲珑起伏,还不尽收眼底?

  还没等程归雁忍着羞开口,老琴同志身子一沉,声音近了许多:「雁子……生宝宝可是很疼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一句合情应景却大大出乎秦夫人的意料,从脖颈到耳垂,整个头脸瞬间烧着了似的热辣,两瓣樱唇差点咬出了血。谁知道,老琴同志根本没给她喘息的余裕,一只大手轻轻按上头顶,顺着披散的发丝,极其缓慢的抚摸下去。

  「老师……」

  程归雁的声音几不可闻,奇怪的是,刚才的紧张被这温柔的触碰安抚下来。虽然仍不知该说些什么,至少呼吸算是平顺了。

  只听「老师」明显带着笑意,好似喃喃自语却也有点为老不尊:「你岚姨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就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丫头,只要是个男人……呵呵!都会被你征服的。」

  提起岚姨,男人的视角好像被自动屏蔽了,一股暖暖的酸楚在胸中涌动着。遇到岚姨之前,程归雁从未将自己的美貌当回事,是她一笔一划,一点一滴的塑造了医大首屈一指的校花,并且不无自豪的满世界嚷嚷,不知多招来了多少回头率。

  可惜,她走得太早了。

  意识到心间隐隐的疼痛,程归雁才把注意力转回床边的男人……那才是他深爱多年的妻子啊!

  自打成为这里的新任女主人,岚姨的痕迹就被细心的藏了起来。

  虽然她并未刻意寻找,可至少在大面儿上没能发现,只在老秦书桌的抽屉里,平放着一个水晶相框,一面是两人的合影,另一面,是岚姨年轻时的……

  不,她本来,就不曾变老过。

  「其实,她说错了,我连她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如果……」

  前半句,是程归雁无数次发自内心的判断,而后半句还没说,就先哽咽了。她用力压抑着喉咙,告诫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提起老师的伤心事。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她比以往更深刻的体悟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诩善于理性思考,冷静处理问题的自己一直无法担起秦夫人的责任,或许只是因为打心里拒绝那个无法改变的事实罢了。

  她人走了,魂魄却一直住在这里,一对老少夫妻尴尬师生的心里,梦里,日子里。

  因为她的存在,秦夫人永远无法替代。最最支持这一点的,恰恰就是自己。所以,她心中并不存有一丝抱怨,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为什么,更愿意做一个贴心的小保姆?

  为什么,三十几岁的年纪还在眷恋着扮演女学生的轻松自在?

  甚至于,在莫黎的撺掇下去那种治疗,即便事出有因,也属于板上钉钉的肉体出轨,为什么心里并未生出多少愧疚感,还借着回乡探亲跟别人扮演小夫妻?

  头上的手掌渐渐停下动作,吞咽口水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来,身上的被单裹得越发紧了。

  感应着周围的一切,程归雁忽然捕捉到一丝从未有过的陌生,对老师,也对自己。或许,就像那两个妖精说的,今天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洞房花烛夜吧!可是……

  「雁子……」

  未等她重拾自我省察的纠结心绪,那个为老不尊的声音再次响起:「其实莫黎那丫头早就跟我通过气了,我也知道……是谁陪你一起回的老家。那天下着雨,你后半夜回来,我在楼上眼看着出租车停在楼门口……呵呵!不过你别担心,我……没有半点儿责怪你的意思……真的。」

  老秦的口吻慈爱中透着亲切,哪里像个丈夫,分明是关心女儿幸福成长的老父亲。

  没想到他会如此开门见山,程归雁静静的听着,小脸烧得透红却无可争辩,心绪澎湃如潮。

  他是个丈夫,自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什么不责怪?难道,他也从来没把这个「小保姆」和「女学生」当回事么?

  莫名的酸楚打心头弥漫开来,程归雁第一次在老师面前感到一丝如鲠在喉的怅然若失。可是一转念,那张永生难忘的美丽笑脸就再次浮现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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