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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离影第32 中,神雕离影,1

小说:神雕离影神雕离影 2025-09-10 15:58 5hhhhh 5120 ℃

           第三十二章:绝处天谋(中)

  腊月,湘江。

  夜色如墨,寒雾自江心蔓延,两岸山影与远城灯火尽没于浓雾之中。江风如

  刀,吹得人面生疼。

  一艘巨船无声静立江面,船体漆黑如墨,三层高楼耸立,飞檐之下悬挂数十

  盏灯笼,灯光昏黄,愈显神秘压抑。船名——「蜃楼」。

  一叶小舟如落叶般靠近巨舰,舟头站着两人,正是乔装后的李嶷与周时羲。

  韩、林二人已被安置妥当后,他们换装启程,直赴此地。

  周时羲身着月白锦袍,外披玄狐裘,神情冷淡从容,贵气天成,予人不可逼

  视之感。

  李嶷则一袭黑衣劲装,刀悬腰侧,面容冷峻,警惕如鹰,杀气凛然。

  随着渡船靠近,那股自楼船透出的森然之意也愈发压迫。

  大船上护卫探身照灯,冷声问:「令牌。」

  李嶷上前,举起怀中那枚玉牌。护卫细看片刻,点头示意。

  随即,一具精钢软梯自舷边垂下。

  二人登船,便有一名青衣侍女迎上,低声道:「贵客请随我来,会场在三楼

  听潮阁。」

  三楼厚门推开,暖风扑面,混着檀香与陈酒气。

  厅内极阔,铺西域织金地毯,十余处雅座隔于四周,皆设软榻香茗;正中汉

  白玉台高三尺,气派庄重。

  阁内宾客已坐七八成,或品茗低语,神情各异,看似平和,实则暗藏锋芒。

  众目交错间,杀机潜伏不语。

  李嶷与周时羲在角落一隅落座,静观全局。

  阁中静谧忽被一阵脚步声打破。

  众人齐望门口——一中年男子在众人簇拥下踏入。此人宝蓝劲装,古剑悬腰,

  面容瘦削,双目炯然,气势如刃,目光一扫,全场无不生寒。

  李嶷心头微沉:「此人内功极深,绝非常人。」

  身后忽有一道平缓苍老的声音响起,却透骨入神:「冷松虹,衡山派执法大

  长老,剑法精绝,心高气傲。」

  李嶷回首,只见邻桌一老者端坐,素衫安然,手持茶盏,神色自若,仿佛方

  才出声之人并非他。

  李嶷起身拱手:「敢问阁下——」

  老者未答,慢慢呷了口茶,轻声道:「江陵一医者而已。」

  他放下茶盏,终抬眼一望,语气淡然:「旁人唤我——钱大夫。」

  「钱世仁?!」

  李、周对视一眼,心头一凛——黄蓉曾带完颜胤忠就医之人,正是他。李嶷

  眉目沉静,目光再度投向这名看似寻常的老者,神情已变得更为凝重。

  老者布衫素朴,目浊神淡,面容寻常。李嶷纵然细看,也看不出半分异象,

  只觉此人不过一介江湖大夫。心中思绪翻涌,面上却神色如常,微微颔首,

转身

  望向高台。那份疑虑,却已悄然埋入心底。

  忽然,一声玉磬轻响,回音清远,全场顿时寂静。

  高台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人。玄袍冷面,身形挺拔,仅是静立,已自成威

  势。

  「诸位。」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今夜规矩不变——价高者得。

  」

  红绸揭开,一柄尺半短刀赫然在盘。刀无锋芒,却自内敛血光,煞气森然。

  「此刀『睚眦』,北海玄铁凶兽血所铸,起价三千两。」

  「四千!」冷松虹抢先出声。

  「五千!」

  「六千五百!」

  叫价声此起彼伏,转瞬已破万。高台之上奇珍不断,刀剑丹药,件件激起波

  澜,阁中气氛愈发炽热。

  李嶷冷眼旁观,周时羲闭目养神,仿佛这热闹与他们毫无干系。

  又过数轮,一名侍女托着一只小巧玉盘缓步登台,盘上红绸轻覆,分量轻薄,

  颇为不同。

  众人目光微动,红绸揭开,只见盘中是一尊巴掌大的古玉炉。

  炉形三足两耳,古朴无纹,玉质温润微青,隐有云气流转,沁色斑驳,平添

  古意。

  李嶷心头一紧——此炉之材、色泽,与怀中碧玉簪一模一样!

  拍卖师淡声道:「此炉相传出自南海仙山,千年不损,能辟邪通灵。」

  他指向炉底,语气一顿:「其底刻有二字——如、初。」

  李嶷身形微震,与周时羲目光交汇。

  「听雪如初」——原来,「如初」竟藏在这炉中!

  黄蓉所寻,正是此物!

  拍卖师收回手,淡然道:「传说归传说,起价白银一千两。」

  全场寂静,无人应声。众人虽富,却对这无凭之物兴致寥寥。

  「一千两。」

  冷虹松慢悠悠出价,语带讥讽:「虚妄之物,也罢,权作熏香。」

  场中哂笑声起,气氛略显轻蔑。

  然而,周时羲淡淡出声:

  「一万两。」

  语气平静,却如巨石投湖,满堂哗然。李嶷微怔,显然未料他直接叫出高价。

  众人目光齐聚,讶异、贪婪、审视齐压在那角落公子身上。一千到一万,疯

  言?还是玄机?

  冷虹松眼中寒意更甚,一眼看出周时羲出手的果决与志在必得。

  「一万两,一次——」

  「二次——」

  「成交!」

  铜锤落,侍女捧炉送至案前。周时羲神色不动,交付银票,接过玉炉收入怀

  中。

  李嶷半步随后,手按刀柄,将四周窥视目光尽数拦下。二人无言起身,在无

  声注视下离场。

  夜色更深,江雾弥漫。

  「蜃楼」如江心猛兽,灯光昏黄,护卫巡行如影。

  船尾高楼,冷虹松负手立于舷窗前,目送远去的小舟,神情冷峻。

  阴影中低语响起:「师叔,鱼上钩了。」

  冷虹松不语,唇角微挑:「秘靖司,倒也有点手段。」

  夜枭啼鸣,划破江空,凄厉如谶。

  江风如刃,小舟随波轻摇,划破寂静江面。

  李嶷端坐船头,凝视掌中玉炉。炉身冰凉润泽,青灰微翠,云气隐现,古意

  斑斓。他指尖轻触炉顶,忽觉其中有一细孔,孔径细小,恰似簪端。

  他心中一动,取出怀中碧玉簪,材质气息,与炉如出一源。李嶷屏息,将簪

  尖缓缓插入圆孔——

  严丝合缝,天衣无缝。

  簪炉合一瞬间,掌心微震,一缕柔光自炉中荡漾而出,如涟漪扩散。

  天地顿时凝滞,江声远去,风息全无,仿佛时间也在此刻静止。

  雾气翻涌,如烟似纱,吞没船板,罩住江岸。顷刻间,万物扭曲、重组。

  李嶷惊觉,身已不在舟上,而立于白茫茫的虚空中。唯手中簪炉仍在,真实

  可感。

  忽然,一道人影浮现——

  素衣如雪,青丝如瀑,面容秀雅,笑意温柔——黄蓉!

  她立于丈外虚空,目光盈盈,既近又遥。李嶷心头剧震,欲呼其名,却见她

  抬手,指向南方。

  她神色幽远,似欲言又止,只余一缕叹息。

  虚空中,一座高峰浮现,巍峨入云,峰顶雷光隐动,气势磅礴。

  「头儿!头儿!」

  耳边惊呼炸响,幻境碎裂如琉璃。

  江风再起,舟身轻摇,李嶷低头,簪炉仍在手中,掌心尽是冷汗。

  「你刚才怎么了?」周时羲疑惑道。

  李嶷眉头紧蹙,低声喃喃:「幻术……」

  「什么?」周不解。

  李嶷未答,目光一扫,骤然定格于江岸古树下。

  树影中,一道人影静立。

  周时羲瞥见,低声:「钱世仁?」

  「不,是苏幕遮。」李嶷沉声。

  那人负手而立,神情悠然,唇角含笑,随风如雾般消散,融入夜色。

  李嶷目光深沉,心中波涛暗涌。

  「此人究竟意欲何为?」周时羲低声。

  「也许——」李嶷缓缓开口,目光落在簪上,「他,是为黄蓉谋事。」

  李嶷低头望向怀中,碧玉簪微泛寒光。

  「我等奉命追查,于她本是威胁,却因蔡彪的执念,使这支簪子误落我手。

  「他语声低沉,」这意外原非她所料,如今却成了她反转棋局的利器。」

  他目光沉静,继续道:「她顺势将这枚『意外』之簪,化作引线,引我等去

  替她解决真正的对手。」

  李嶷望向南方,目光穿越山河。

  「衡山。」

  他语气平静,却如断铁:「局终在衡山。黄蓉机关算尽,终究下的是一盘人

  心之棋。终局落子,亦将在那里。」

  夜色沉沉,小舟远去,江水滚滚。

  而南岳山影,静静矗立,似在等待那一子落定。

  三日后,衡山。

  南岳七十二峰绵延八百里,云雾缭绕,佛道并立,名门林立。其巅者,唯衡

  山派,五岳剑盟盟主,镇南之柱,威望最隆。

  己未年十月,蒙古大军南侵,十万铁骑压境衡阳。衡山派破山而出,联湘南

  武林,奇袭敌军后路,断粮道、劫辎重,大挫蒙军锋芒。衡阳之危得解,衡

山威

  名大振,官家赐匾「忠义贯日」,悬于正殿。

  自此,衡山成了蒙古眼中钉。

  衡山山门立于祝融三峰间,依绝壁筑殿,剑法以山势之险为形、云雾之变为

  意,虚实相生,自成一派。

  战事平息,衡山「九峰论剑」大典,如期举行。

  主殿「忠义堂」坐落于主峰回雁峰之中,前方「万仞剑坪」广阔空旷,三面

  悬崖,云海翻涌。今日,剑坪已布置为论剑会场,正中擂台三丈方圆,八尺

高,

  四角黄旗招展,上书「九峰论剑」四字,猎猎作响。

  台阶之上,掌门「三湘剑」莫问居中而坐,闭目养神,神色憔悴。左为执法

  长老冷虹松,气势逼人;右为「幽谷书堂」堂主,素衣折扇,气度儒雅。

  剑坪两侧观礼台上,群雄云集:

  少林天鸣禅师、青城余沧海、崆峒真人、唐门家主、大理段氏宿老……皆在

  其列。

  其后,黑压压一片衡山弟子肃立,青衣整齐,目中炽热,凝望擂台。

  维持秩序声、通宾钟磬声交织回荡,满场威严庄重,群贤毕至,尽显一派宗

  门荣耀与铁血气魄。

  「当——!」

  钟声悠扬,震彻山谷,场间喧声戛然而止,众人齐望。

  莫问天缓步而起,神情威肃,声音洪亮:

  「衡山立派三百载,秉忠义、护山河。九峰论剑,为择俊才、传剑心,发我

  衡山百年之志!」

  全场掌声如雷。

  莫问天抬手压下众声,朗声宣布:

  「九峰论剑——现在开始!」

  又一声钟响,擂台上两名青年跃身而上,礼毕,交手!

  观礼台上,李嶷与周时羲藏于人群,布衣无异。众人皆为剑招喝彩,唯李嶷

  目光不动声色,四下扫视。

  周时羲轻声低语:「左侧,第四排,靠过道。」

  那一排四人青衫小帽,乍看寻常,实则神情呆滞、眼神空洞,对周围喝彩如

  若未闻。四人如雕塑般端坐,与场中热烈格格不入,那种冰冷漠然,仿佛来

自另

  一个世界。

  李嶷心中一凛:「鞑子!」

  他又细细扫视全场,却未见白连生踪影。这让他愈发警觉——那人必定藏身

  暗处,伺机而动。

  想到此处,李嶷眉头微皱。簪炉幻象中黄蓉的指引,将他们引到了衡山,可

  除了这场「九峰论剑」大会,再无其他线索。他目光掠过擂台上的激烈搏斗,

  中却波澜不起。

  「黄蓉费尽心机布下此局,岂会只为让我们观一场比武?」他暗自思忖,」

  她既知我等必会追查至此,定有深意。」

  更让他不安的是,白连生与那四名鞑子的出现。各方势力齐聚衡山,都在寻

  找黄蓉,这绝非巧合。

  「这场论剑大会,怕是一个陷阱……或者说,一个战场。」李嶷心念电转,

  「而黄蓉,要么藏身其中,要么……」

  他想到了什么,目光不由投向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峰。

  周时羲似有所感,低声道:「头儿,情况不对。」

  李嶷在周时羲的提醒下,将目光投向擂台。

  场上两名衡山弟子的剑招已不似切磋,而是招招夺命。原本点到即止的剑锋,

  此刻却直取要害;该当收势的杀招,反而愈发凌厉。两人眼中皆透着一股狠

劲,

  仿佛对方不是同门师兄弟,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观礼台上渐渐有人察觉不对。

  「这……下手也太狠了吧?」「不对劲,这哪是比武,分明是在拼命!」

  台上剑光愈发急促,两人已是浑身浴血。其中一人一剑刺偏,露出空门,另

  一人眼中凶光一闪,手中长剑毫不犹豫地贯穿了对方胸膛!

  「噗嗤——」

  利刃穿胸的声音在一片惊呼中格外刺耳。

  那名中剑的弟子瞪大双眼,鲜血从口中涌出,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同门。

  他嘴唇颤动,似要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血沫,缓缓倒在血泊之中。

  全场死寂。

  这可是同门比武,不是生死决斗!

  「杀人了!」不知谁先喊出这一声。

  观礼台上顿时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呵斥声混成一片。

  「顾霁川!你这是干什么!?」

  主席台上,执法长老冷松虹猛地站起,脸色铁青。

  顾霁川,衡山派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向来品行端正,武功出众,怎么会在

  众目睽睽之下痛下杀手?

  然而,面对长老的怒喝,那名「顾霁川」却只是冷冷一笑,缓缓抬起左手。

  众人只见他五指在自己脸颊上轻轻一撕——

  「嗤啦」一声轻响,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应手而落,飘飘洒洒地落在血

  泊旁边。

  面具之下,露出的却是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容:棱角分明,目光阴鸷,最显眼

  的是嘴角那两撇标志性的小胡子。

  冷虹松艰难吐出三个字:「白连生……」

  就在这时,那四名原本静坐如雕塑的「汉人」,此刻如离弦之箭般腾空而起,

  身形矫健得不似常人。他们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跃起,动作整齐划一,宛如训

练有

  素的死士。

  「嗖嗖嗖嗖!」

  四道黑影破空而至,转眼间便落在了擂台白连生身后。

  白连生长身而立,目光扫过满场震惊的众人,最后停在主席台上的衡山掌门

  身上。

  只见他微微拱手,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师父,别来无恙。」

  「你这叛徒,竟还敢回衡山!」冷虹松怒不可遏,正要上前。

  莫问天缓缓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神色沉静如水,缓缓起身,走到台前,

  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白连生。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虽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白连生,你这是何意?」

  白连生饶有兴致地环视了一圈。他的目光扫过满场英雄,最后才重新落在莫

  问身上,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好,很好。」他轻声赞道,随即声音陡然拔高,内力激荡之下,清晰地压

  过了全场的嘈杂,「少林、青城、崆峒、唐门……中原武林有头有脸的人物,

  日都到齐了。」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变得玩味而残忍:

  「省得我白连生,再一家一家地登门拜访。」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他这话中之意,竟是要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

  白连生不再理会众人的反应,他张开双臂,如同君王在检阅自己的疆场,声

  音中充满了征服者的傲慢与快意:

  「自古以来,天下分久必合。我大蒙古的铁蹄,注定要踏遍这片土地的每一

  个角落。」

  「尔等所谓的『武林』、所谓的『江湖』,不过是这天下归一之势下,一群

  不识时务、螳臂当车的跳梁小丑罢了。」

  他猛地收回双臂,负手而立,眼神睥睨,如在俯瞰蝼蚁:

  「今日,白某便是奉大汗之命,前来扫除尔等这些阻碍我大蒙古一统霸业的……

  障碍。」

  「就从你衡山派这面『不倒的旗帜』开始,让这中原武林,从此再无江湖!

  」

  「哗——!」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整个会场彻底沸腾!

  「大言不惨!蒙古人的走狗!」

  「好大的口气!凭你们这几个藏头露尾的鼠辈,也想灭我中原武林?」

  「白连生!你这欺师灭祖的叛徒,竟敢勾结外族,引狼入室!」

  「替莫掌门清理门户!杀了他!」

  群情激愤,怒骂声、拔剑声、呼喝声此起彼伏。一些性子火爆的武林人士已

  然按捺不住,就要冲向擂台。

  李嶷眼神愈发凝重。

  白连生孤身现身,言辞如此狂妄,身边不过四名鞑子……这不合常理。他深

  知此人阴险狡诈,绝非鲁莽之辈。如此有恃无恐,必有依仗。

  想到江心沙洲上那些丐帮弟子的惨状——五道平行的撕裂伤口、被撕成两截

  的尸体、深可见骨的爪痕……

  「那种伤口,绝非刀剑所能造成。」李嶷心中一紧,「莫非……」

  他的目光扫向那四名鞑子,只见他们依旧岿然不动,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嗜血

  的光芒,如同蛰伏的猛兽,随时准备扑杀猎物。

  「不对!」李嶷猛然意识到什么,抬头望向天空。

  「白连生,你当真以为凭你们区区几人,便能在这衡山上掀起什么风浪?」

  主席台上,莫问天目光落在白连生身上。

  「哈哈哈!」白连生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师父,

  您老还是这般天真!您以为,我费尽心机潜入衡山,只是为了带这几个死士

来送

  死吗?」

  他笑声一收,眼中透出猫戏老鼠般的怜悯与快意:

  「您还当这是你的『九峰论剑』么?」

  他缓缓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满场的猎物,声音陡然压低,却带着一种令

  人不寒而栗的魔力:

  「你真以为,这场能将南方武林一网打尽的英雄大会,是你衡山派的『忠义

  感召『?」

  「不,这是我,白连生,为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精心准备的一场……」

  「……断头宴!」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变得狂热而狰狞。他不再看任何人,而是

  缓缓抬头,望向了天空。

  只见那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上,不知何时,竟已汇聚了大片诡异的血色浓雾。

  那雾气翻滚如血,在空中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散发着一股甜腻

得令

  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从天而降,仿佛有什么古老而邪恶的力量正在苏醒。

  也就在此时,那四名蒙古死士,仿佛得到了某种感召,同时仰天,发出了不

  似人声的、充满了极度痛苦与极度兴奋的嘶吼!

  只见四人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膨胀,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身

  上本就结实的衣衫瞬间撕裂成片,露出下面覆盖着粗黑鬃毛的、坟起如岩石

的强

  壮肌肉。

  他们的面容扭曲拉长,下颌突出,惨白的獠牙自唇间疯长而出,双目变得血

  红如灯笼,闪烁着纯粹的、不含任何理性的嗜血凶光。十指伸长,化为利爪,

  血色光晕下泛着森冷的寒芒。

  「嗷——!」

  震天动地的狼嚎同时响起,回荡在整个山谷之间,彻底撕碎了所有人最后的

  侥幸。

  眨眼之间,四个活生生的人,竟变成了四头身高近丈、人立而起的巨大魔狼!

  那些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掌门、家主,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

  惧「的神色。

  纷纷起身,手按兵器,如临大敌。

  「妖……妖物!」

  「怪物啊!」

  人群中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恐慌如瘟疫般蔓延,无数人吓得推搡踩踏,

  更有什者直接瘫软在地,昏厥过去。

  李嶷死死盯着那四头巨狼,饶是他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一路追查过来,从潭州沙洲上那些狰狞的爪痕,到湘潭民宅中钱富贵的

  惨死,种种迹象都指向这些超自然的存在,但亲眼目睹人变成狼的过程,那

种视

  觉冲击依然让他心神震撼。

  「所以……那些丐帮弟子,就是死在这种怪物手上?」周时羲声音有些发颤,

  显然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李嶷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天魔狼卫……」

  他记得在秘靖司的机密卷宗中,曾有过关于这种怪物的只言片语记载。当时

  那些文档被归档在「异闻录」中,记述着蒙军中某些特殊部队的传说——据

说他

  们能在月圆之夜化身为狼,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那时的李嶷只把这些当作荒诞不经的神话传说,或是敌军故意散布的谣言,

  用来恐吓敌人的心理战术。毕竟在他的认知中,世间哪有什么妖魔鬼怪?

  可如今亲眼目睹,那些卷宗中看似荒谬的描述,竟一一应验!

  四头巨狼仰天长嚎后,血红的双目扫向四周。

  杀戮,开始。

  四头巨狼分散扑出,速度快如闪电,力量大得惊人。

  「啊——!」

  就近一名衡山弟子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头巨狼扑倒在地。锋利的爪子如刀

  般撕开他的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青石台面。

  其他弟子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举剑迎战,但人与狼的厮杀,又岂是

  寻常的武林比斗?

  巨狼们凶性大发,爪牙并用,每一击都势大力沉。衡山弟子们的剑法虽然精

  妙,但面对这些近乎魔物的存在,却显得力不从心。

  「结阵!快结阵!」有经验丰富的师兄大声呼喊。

  然而巨狼的速度太快,根本不给他们重新组织的机会。一头巨狼猛地跃起,

  扑向一名正在指挥的师兄,血盆大口直咬他的咽喉。

  全场大乱,血肉横飞。四头天魔狼卫如虎入羊群,所到之处,断肢残骸,惨

  不忍睹。

  「快跑!快跑!」

  「妖怪来了!」

  一头巨狼纵身跃上东侧观礼台,血盆大口咬住一名想要逃跑的江湖散修。那

  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撕成了两截,鲜血如雨点般洒向四周。

  「结阵抵抗!」

  一些有经验的武林宿老大声呼喊,试图组织反击。十几名刀客剑客围成一圈,

  刀剑齐出,想要困住一头巨狼。

  然而狼卫的力量远超想象。那头巨狼猛地一个翻滚,利爪连挥,围攻的十几

  人瞬间倒下大半。剩下的几人吓得肝胆俱裂,哪里还敢再战,四散而逃。

  另一头巨狼追上一群逃跑的外门弟子,一爪拍下,便有三四人被拍成了肉泥。

  其余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有的跪地求饶,有的哭爹喊娘,场面惨不忍睹。

  整个万仞剑坪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哭喊声、惨叫声、狼嚎声混成一片,震

  得山谷回音不绝。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就在一头狼人正要扑杀一名已经吓瘫的衡山弟子时,一声蕴含着无边慈悲与

  威严的佛号如洪钟大吕般炸响:

  「阿弥陀佛!」

  声音未落,一道明黄僧袍的身影已飘然而至,稳稳落在那头魔物与弟子之间,

  正是少林方丈天鸣禅师。

  那狼人见猎物被阻,赤红的双目凶光更炽,咆哮一声,便挟着一股撕裂空气

  的腥风,猛扑向天鸣禅师!

  天鸣禅师不闪不避,口中再诵佛号,原本慈悲的双目,陡然化作金刚怒目!

  「唵!」

  他右掌缓缓推出,动作看似极慢,却带着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磅礴气势。那只

  苍老的手掌之上,竟浮现出一层古铜般的淡淡金光,庄严而神圣,仿佛并非

血肉

  之躯。

  少林七十二绝技之——「大力金刚掌」!

  「砰——!」

  一声沉闷如暮鼓的巨响,禅师的肉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狼人那布满鬃毛的

  胸膛之上。

  那头冲势万钧、刀剑难伤的巨狼,竟如撞上了一座无形的山岳,巨大的身躯

  猛然一滞,随即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惨嚎,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数丈之远,

重重

  砸在擂台边缘,竟将坚硬的青石板砸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天鸣禅师缓缓放下手掌,一派宗师气度,淡淡道:「佛门亦有金刚之怒,只

  为降伏尔等世间邪魔。」

  魔狼在地上翻滚几圈,竟发出一阵骨骼摩擦的「咯咯」怪响,无视了胸前那

  已然塌陷的掌印,摇摇晃晃地,再度站起!掌印边缘,血肉模糊,却无鲜血

流出,

  反而丝丝黑气缭绕,更添几分妖异。

  天鸣禅师见状,微微垂下眼帘,双手合十:「罪孽之深,非慈悲心不可渡,

  亦需金刚怒。」

  话音甫落,他那枯瘦的身躯之上,那层古铜色的金光陡然大盛!金光并不刺

  目,却自有一股不动如山的厚重与威严,仿佛为他披上了一件无形的琉璃僧

袍。

  那狼卫似乎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仰天发出一声凄厉长嚎,再度化作一道

  黑色闪电扑来!

  这一次,天鸣禅师不再静立原地。

  只见他身形一晃,如一缕青烟,不退反进,主动迎向那头魔物,双掌齐出。

  那一瞬,禅师的身影仿佛变得模糊起来。漫天掌影凭空而生,层层叠叠,充

  斥了狼卫周身所有的空间。有的掌印拈花带笑,蕴含无边慈悲;有的掌印怒

目圆

  睁,饱含降魔伟力。

  正是少林至高掌法——「大慈大悲千叶手」!

  狼卫空有万钧神力,却如陷入了掌影的怒涛,无论向何处闪避、反击,都有

  无数掌印从四面八方印上它的身躯。

  沉闷的击打声,密集如暴雨倾盆,连绵不绝!

  那狼卫被打得连连后退,身上坚逾精铁的皮肉竟现出一处处焦黑的掌印,黑

  气溃散,凶焰渐熄。最后一记重掌轰在它的胸膛正中,狼卫发出一声哀嚎,

庞大

  的身躯轰然倒地,四肢抽搐几下,终于不动了。

  天鸣禅师收掌而立,微微垂首,正欲调息内息,胸膛起伏之间,吐纳清明之

  气。

  可就在此时——

  「咯……咯咯咯……」

  那具倒地不起的狼卫,胸腔深处竟传来一阵极其诡异的骨骼摩擦声,如同什

  么东西在体内疯狂扭动。下一刻,那原本应已毙命的身躯忽然剧烈抽搐,塌

陷的

  胸膛竟肉眼可见地隆起、复原,掌印之处如泥般蠕动,一丝丝黑气翻涌凝聚,

  速弥补了所有创伤!

  它的双目猛地睁开,赤红更胜先前,瞳孔中竟隐隐泛出一道深紫光芒!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嚎震裂山谷,那头魔狼如尸起之鬼般猛然蹿起!

  「这等邪异之法……」天鸣禅师眉心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手中佛珠轻轻

  一转,低诵佛号:「果然已非血肉凡胎。」

  天鸣禅师目光微凝,声音低沉如暮鼓:「此物……已非人非兽,恐是有人以

  术逆转生死,炼魂入体。」

  说罢,他不再迟疑,手掌一翻,一道金轮佛印于掌心浮现,身形再度腾空而

  起,迎着那头死而复生的天魔狼卫,毫不后退!

  佛光映天,妖影逼人。

  与此同时,剑坪各处皆是血战。

  衡山「幽谷书堂」堂主率衡山弟子结成剑阵,数十道剑光交织如网,将一头

  魔狼困在其中;崆峒派掌门催动「七伤拳」,每一拳轰出都带着撕裂空气的

劲风,

  与另一头巨狼缠斗不休;唐门暗器如雨,密密麻麻射向第三头魔狼,虽难伤

其筋

  骨,却也让其行动受阻。

  然而,这些天魔狼卫的生命力远超想象。被击倒了又爬起,伤口转眼愈合,

  仿佛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每一次扑击都带走数条人命,血腥味越来越浓,

惨叫

  声此起彼伏。

  剑坪上的战况愈发惨烈。天魔狼卫如九幽凶神,在人群中肆意冲撞屠戮。哭

  嚎、惨叫、兵刃碎裂声与狼嚎交织,谱成一曲末日悲歌。

  而就在这修罗场般的混战中,剑坪正中央的擂台上,却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莫问天与白连生,师徒二人正在进行着一场截然不同的对决。没有血腥,没

  有嘶吼,只有剑光如电,身影如风。这里仿佛自成一方天地,将外界的惨烈

隔绝

  在外。

  两人的剑法都已臻至化境,每一招都蕴含着数十年的修为。剑锋交击处,火

  星四溅,劲气激荡。

  「当!当!当!」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两人剑招越来越快,身形在主席台上纵

  横交错,青石台阶在两人脚下崩裂,碎石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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