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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约稿系列——短篇~,1

小说:约稿系列——短篇~ 2025-09-10 15:57 5hhhhh 5380 ℃

第1章

  "♪"

  “哼哼♪~”

  深夜,当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绒布,将我所处城市的喧嚣包裹、替换后,我的身边便只剩下零星的灯光和偶尔驶过车辆的轮胎摩擦声。

  我走在空无一人的人行道上,两米高的身躯在昏黄的路灯下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而我的手里正捧着一盒刚出锅的炸鸡,油脂的香气混着辛辣的调料味钻进鼻腔,让我心情畅快。我叼起一块还冒着热气的鸡肉,只一咬,滚烫的肉汁便瞬间在舌尖爆开,酥脆的外皮在齿间发出令人满足的咯吱声。

  "唔——啧啧,不错嘛,料大!"

  “很久没来这附近散步了,没想到这附近竟有如此美味的炸鸡店...看来以后要多来这里了,哈哈!”

  我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很快便从空无一人的小径来到了又一处较为陌生的城区。

  恰在此时,忽有一阵夜风迎面吹来,我便下意识转头过头去,并将剩余的炸鸡护在怀中,防止灰尘沙土之类沾到上面。然而,我刚转过头,便愕然看到了一位乍看之下只觉高大的男性就立在我的身侧,而他,正好也在与我对视。

  "不、不对,这只是过于光洁的玻璃外墙——这是一栋科研建筑?上次路过这里已经是几年前了,什么时候......"

  瞳孔猛地收缩,但我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最初的惊讶过后,冷静观察片刻后我便发现——原来是月光照到了这异常光洁的建筑物外墙继而反射,使我的身形映照于其上。

  无声松了口气的我,一时间甚至还有些好奇:

  “就连外墙的整洁都保持这么好的可是不多见,想来成本也不会低,这里究竟......”

  观察并思索了片刻,但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的我甩了甩头,这才将注意力从那栋建筑本身放回了眼前映照在玻璃外墙上的身影。我盯着玻璃外墙上映照出的那副属于自己的,看起来因为高大而令人难免多加关注的身躯,不禁叹了口气:

  “......唉,说到底,还是晚上方便啊”

  对于我这天生就显得有些壮硕的体格,这种深夜独行反倒是一种难得的自在。没人会因为我的身高而投来好奇的目光,我也不必费心去留意他们的视线。

  “回家吧”

  就在我拐过一个街角,准备抄近路回家时——

  下一秒,整个世界变成了纯白。

  “什!什me——”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强光从那栋建筑里爆开,吞噬了路灯,吞噬了夜色,也吞噬了我的视力。紧接着,一股毁灭性的力量猛地作用在了我的背上。就仿佛被一列全速行驶的火车迎背击中,我的身体被轻易地抛向空中,手中的炸鸡盒脱手而出。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直到此刻才灌进我的耳朵,紧接着便是一阵热浪舔舐皮肤的紧绷感——我甚至都能闻到自己头发烧焦的气味!而随之而来的剧烈的撞击,则是令我的后脑勺磕在坚硬的地面上!

  随即,我的意识沉入了无尽的深渊。

  ......

  “呃...啊......”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一片湿润的、散发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地方醒来,一时间只觉头痛欲裂。

  “我、我这是......”

  当我终于我呻吟着睁开眼时,视线中唯有一片模糊,而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绿光中。

  于是,我撑着地面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手掌下的触感有些奇怪......那不是坚硬的柏油路,而是柔软的、带着韧性的东西。

  我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视野终于是逐渐清晰,但迎接我的......却是更大的惊愕。

  我看到了......一片森林。一片由巨大的、翠绿的剑刃组成的森林。

  正当我错愕无言时,一滴晶莹的,几乎有我的拳头那么大水珠蓦地从“剑刃”的顶端滑落,在我眼前砸开,水花溅到我的脸上,冰凉刺骨。

  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的我这才反应了过来,我那在这时候依旧没有掉链子的理性,很快得出了一个在我看来异常荒诞的结论:

  (那些是......草?这么大!?)

  混乱和荒谬感霎时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我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衣服明明还是那件衣服,裤子明明还是那条裤子——

  但当我猛地抬头仰望、环顾四周,又低头四顾,终于,一个清晰的,但异常冷酷的结论在脑海中渐渐成了型:

  (不,不是它们变大了......)

  (...是我,变小了?)

  而我所在的“森林”,恐怕,不过是路边的草丛。

  得出结论之后,恐慌霎时间便淹没了我的仅有理智,令我这辈子第一次连滚带爬地冲到草丛边缘,并慌忙透过几片草叶的缝隙向外望去,想要找出什么可以推翻我脑袋里结论的证据。

  (不...不、不!不可能!)

  当我冲到草丛边缘探头四顾,这才发现,不远处那栋我昨夜路过的疑似科研建筑,已经变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残垣断壁冒着袅袅的黑烟。黄色的警戒线将整个区域团团围住,穿着制服的警察在废墟周围走动,他们的身影在我眼中如同移动的山峦。而嘈杂的交谈声、脚步声,对讲机的电流声更是从上方不断传来,每一个声响在如今的我听来都像是闷雷:

  “......没有检测到放射性残留,但能量读数异常......”

  “......初步判断是某种高维粒子对撞实验失控......”

  “......封锁所有出入口,任何发现都必须第一时间上报......”

  我听着这些断断续祟的话语,脑子里一片空白。

  (高维粒子?实验失控?所以,我被缩小了?这算什么?科幻电影里的情节?)

  就在我被这超现实的景象冲击得头晕目眩时,头顶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我所在的这片小天地,下一刻,一只前所未有巨大的皮鞋便撞入了我的视线、来到了我的面前。紧接着是第二只......

  “嗯?”

  一个清冷的、带着一丝疑惑的女性轻哼声从我的正上方传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我下意识地抬头,只看到一片模糊的、代替了天空般的巨大轮廓。

  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一只手......一只看起来像是女性的手便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伸了下来。那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也修剪得干净整洁,但对我而言却像五根从天而降的玉柱。它不着痕迹地而又精准地将我从湿漉漉的草叶中捏了起来。

  我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被这股力量提离了地面。

  我下意识的想要不顾力量差距就开始挣扎,试着挣脱这可能很危险的手掌,但就在我有所举动的前一刻,我的理性却又一次制止了我的行为。

  (等等......不管怎么说,能与人建立交流,对现在的我来说都至少要比维持现状要好!留在这里很可能会死......我需要转机!)

  (而且,这无疑是一位女性的手,女性...至少比男性要好......大概?)

  做出这个判断之后,我尽量快地平复了心情。不论如何,我必须要离开这里。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依旧下意识判断出了手掌的主人为女性,对此,我该为了这份与生俱来的冷静而高兴吗?)

  (虽然这个判断并没有什么用处就是了......)

  就在我的脑袋里纷纷扰扰一片,下意识通过自嘲的方式来缓解不安的时候,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变小的我已然被塞进了一个温暖、柔软而又黑暗的空间。布料的纹理摩擦着我的脸颊,一股混杂着旧纸张和某种淡淡女性体位的气味包裹着我。

  (是口袋......我被塞进了她的口袋里?)

  刚刚得出这个结论的我紧接着便感觉到一阵有节奏的晃动。她开始走路了。而口袋便随着她的步伐上下起伏了起来。渐渐地,我远离了之前那片嘈杂,又一阵颠簸之后,其余声音也逐渐远去,最终,它们都被一声清脆的关门声彻底隔绝。

  于是,晃动停止了,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

  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恐惧仍令我屏住了呼吸。同时,随着时间点流逝,我的思维也终于一点点变得清晰。

  几秒后,口袋的入口处透进些许光亮,而那只手再次伸了进来,小心地将我拎出。

  (!)

  随着我重新暴露在光线下,刺眼的光让我一时间眯起了睛。等我适应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巨大的手掌心上,而手掌的主人,正在低头审视着我。

  那是一张相貌清秀,但显得有些不修边幅的女性面庞: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被她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身后,但额前也有一簇不听话的头发垂落下来,却丝毫没有遮挡住她那双冷静而深邃的眼眸。

  此时的她,表情既没有害怕,没有错愕,那双眸子中仅有一种纯粹的、见到了前所未见事物般的好奇。

  “......”

  仿佛是被眼前女性的沉稳态度所感染,我终于是恢复了冷静——甚至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我身上发生了事情。

  (啊啊,是啊,别说别人了,连我都对我现在的状态摸不着头脑......)

  她将大脑正高速运转的我举到眼前,歪了歪头,仿佛在端详一件奇妙的、令她难以理解,但又倍感好奇的事物。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十厘米,但在我眼中,她的脸庞就占据了我的大半视线。而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皮肤的温度正隔着我身上薄薄的夏装传来,那是一种干燥而温暖的触感。

  而她指腹上细微的纹路,在我看来亦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可辨。

  (我...真的缩小了......明明当年还曾为了好玩自学手相之后,为了看清楚自己的掌纹,甚至专门去买了放大镜......)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股温热的气流突然拂过我的身体,令我好不容易才站稳的身体一个趔趄——那只是眼前女性下意识的鼻息。

  “嗯......”

  她观察了片刻,一根手指便伸了过来。那食指的指尖,在我眼中大得像一截肉色的圆柱。看着它缓缓地向我靠近,我全身的肌肉忍不住一阵绷紧,心脏更是在胸腔里狂跳,然而,那指尖只是极其轻柔地碰了碰我的肩膀。

  “醒着......能听懂我说话?”

  她开口了,声音平直,没有多少感情起伏,但那后续那询问的声音却在我的脑海中轰然作响。

  说完,见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便收回了手指,接着,托着我的手掌平稳地移动起来。随即,我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流动的光影,房间里的陈设在我眼中飞速后退,化作模糊的色块,令我一时间只能死死扒住她掌心的皮肤,稳住自己的身体,以防被这阵“高速移动”甩出去。

  片刻后,移动停止。我被轻轻地放在一片广阔的、带着划痕的木色平原上。这里冰冷而坚硬,散发着陈旧木材和灰尘的味道。

  (......)

  一时间,我竟是有些怀念在女性掌中时所感受到的那份温暖。

  当我站稳脚跟,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张巨大的书桌上。旁边,一个白色的陶瓷杯壁光滑陡峭,如高塔般屹立、不远处,一个已经打开的啤酒易拉罐静静矗立,罐子脚下,两三滴逃出桎梏的琥珀色液体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更远处,一叠叠文件和书籍堆积成连绵起伏的山脉,将这片桌面分割成不同的区域......

  (乱!)

  而我,便位于这片混乱之地的正中位置,看起来,倒像是眼前这位女性给自己留下的吃饭空间。

  当头顶的光线再次被遮蔽,她的脸庞便再一次重新出现在我的视野上方,她又沉默地观察了我的反应足足十几秒,那种审视的目光,让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在玻璃罩中供人观赏的动物......不知过了多久,最终,她那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微微翕动:

  “你,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

  耳膜一阵不适的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就像是眼前女性说的不是人类的语言。

  (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

  (我...我......)

  面对这个明明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时竟无法组织起任何有意义的回答。于是,我的视线便下意识地在周围不断游移,从她那张如同悬浮在半空的脸庞、滑落到我所处的这片广阔无垠的木质平原,继而是那只白色的陶瓷杯、不远处那瓶威士忌......最终,我的目光落回自己身上——这双明明如此熟悉的、但却又确实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手、衣服,以及这具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躯体......

  巨大的落差感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我的心脏。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干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心跳声在胸腔里擂鼓,那声音响得我自己都觉得震耳。我甚至能感觉到脸上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我是什么?我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玩具?亦或是...一个偶然出现的、无足轻重的生物学奇迹?)

  ......令人无奈的是,有时候,即使恢复了冷静,很多疑问也无法得到解决,反而徒增混乱。

  不过,幸好,她并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怜悯,没有厌恶,只有一种冰冷的、探究的平静。

  (我该怎么回答?哭诉?训斥?谩骂?或是干脆抛出个眼神让她自己理会?)

  (不......不对!我、我要冷静!)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用尽全力将那口浊气缓缓吐出。

  一遍,又一遍。

  是的,我早就明白的。在无法被理解的处境下,任何激烈的情绪——无论是愤怒、恐惧还是哀求——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它们会让你看起来更加异类,更加危险,或者更加可悲。它们基本都于现实于事无补。冷静,只有冷静,才能为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

  深呼吸中,那颗狂乱跳动的心脏终于一点点地平复下来。待我重新睁开眼,视野中的一切虽然依旧庞大得令人绝望,但已经不再是扭曲晃动的色块。我能看清她脸上的光影,看清她额前那簇垂落的发丝,看清她瞳孔中倒映出的、那个微不足道的我。

  (......是的,我是人。至少......现在的我,仍是,至少希望是?)

  (哈哈,我去你的!)

  所以,我清了清嗓子,虽然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自己都觉得可笑。但我仍抬起头,用尽全力,让自己的目光与她那深潭般的双眼对上。

  “我...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是和小姐你一样的——人类”

  我的声音微弱,却稳定,每一个字都吐得清晰。虽然,说完这句话后我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向下方,落向自己这大概只有五厘米高的身体。

  (虽然我这么说......但和我现在差不多的是什么呢?木纹桌面深刻的沟壑?一根掉落在不远处的头发?一截粗壮的黑色缆绳?)

  伴随着那些乱七八糟的黑暗联想,强烈的黯然与悲哀涌上心头。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语气中再也无法掩饰那份失落与茫然。

  “......至少,在昨天晚上,我带着夜宵路过那栋爆炸的建筑前,是这样”

  我抬头,重新对上那双俯瞰着我的眼睛

  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让她在潜意识里将我与“人”这个概念紧密联系起来,而不是某种可以随意处置的虫子或玩物。遵循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交流礼仪,或许是唯一的突破口。

  (至少,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那就去做)

  我又试着清了清干涩的喉咙,让声音尽可能地清晰一些:

  “女士,请问你是?”

  我的声音细若游丝,但我却确信她听见了。

  因为那张巨大的脸庞上,那一直挂着的冷淡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痕。她似乎愣住了,或许是没想到,一个在她手掌心里就能被捏碎的小东西,会如此镇定地、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向她提问。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看起来,就像是被激起了兴趣。

  虽然......那聚焦在我身上的,审视般的压力也陡然增强了。在那股视线的注视下,我只感觉自己一举一动都透着不自在。

  时间在这种凝视中被拉得漫长。就在我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心跳再次加速时,她那没什么血色的嘴唇缓缓开启了。

  “我叫霧祢,是一名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

  听到这个词,或者说这个回答,我紧绷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

  (侦探意味着逻辑、理性和一定的,对离奇事件的某种接受度。至少,她不会立刻把我泡进福尔马林里。事情,大概不会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而她如此回答我问题的态度本身...至少,她确实是将我当做人来看待没错,这应当能为我带来一点安全!)

  脑袋里冷静分析过后,得出的结论给了我莫大的勇气。接下来,我将我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讲了出来。从我作为一个普通上班族的身份,到昨夜买炸鸡当夜宵的琐碎日常,再到路过那栋高科技建筑时的惊鸿一瞥,最后是那场吞噬一切的闪光和......醒来后的,这副荒诞的身体。

  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说,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她会打断我,似在确认。

  “炸鸡是什么口味的?”

  “那栋楼的具体位置还记得吗?”

  “你醒来的时候,周围还有其他人吗?”

  问题精准而冷静,不带什么情绪。而就在对话的期间,通过种种细节,我渐渐确定了眼前女性确实是一名侦探。

  “......我说完了”

  对,我说完了,喉咙干得冒火。而就在我吐出最后一个字后,身体陡然放松的我,整个人像被抽空了骨头般瘫坐在冰冷的桌面上。

  (......说完了,然后呢?)

  巨大的无力感和对未来的茫然,再次将我淹没。我垂下头,看着自己小小的手脚,神色不免黯然。

  于是,我们二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房间里只剩下老旧冰箱运作的嗡嗡声。霧祢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看着我,一双眸子略有些飘忽,既像是在看着我,又像是透过我在看着别的什么东西——某种,只存在于她记忆中的东西?

  而她那根对我而言如同肉色立柱的食指,则是一直无意识地在桌面另一端轻轻敲击着。

  笃...笃...

  片刻后,她发出了一声轻咳。那声音对我而言不亚于一声闷雷,震得我一个激灵,猛地抬起了头。

  “那你准备之后做什么?”

  有些突兀地,她淡淡地问,声音平直,像是在询问今天的天气。

  面对这个略显突兀的问题,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能做什么?)

  我刚想说点什么,或许是求她收留,或许是请她帮忙......但话到嘴边,我的视线再次落回自己身上。这副脆弱的、连一只蟑螂都打不过的身体。所有的话语都失去了意义,最终只化为一声苦涩的笑,挂在嘴角。

  见我这副样子,霧祢似乎并不意外。她那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

  “咕噜......咕噜噜......”

  一阵低沉的轰鸣率先打破了我和她之间的沉默。我错愕地抬头,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那声音,赫然是从她那平坦的小腹处传出来的。隔着一层薄薄衬衣的缝隙,我仿佛能窥见那片肌肤之下,一个巨大的、蠕动的、正在发出抗议的器官。

  那是她的胃袋,在宣告着自己的饥饿。

  这突如其来的、极具生命力的声响,让我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我下意识地将视线从她的腹部移到她的脸上,正好与她投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我看到,那张此前一直冷冷清清、如同冰霜覆盖的脸庞,皮肤下竟透出了一抹不自然的血色,并有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的趋势。

  “"......"”

  尴尬在我和她之间弥漫开来。她那巨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瞳孔里映出我小小的、惊愕的身影。

  对视持续了几秒。最终,她冷冷地开口,声音......好像之前多了几分尖锐?

  “怎么,想成为我的食物?这就是你为自己决定的未来?”

  那句话像一盆冰水朝着我当头浇下。我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她那微微张开的、对我而言则是如同洞穴般的嘴巴,那条在刚刚对话时偶然瞥见的,灵活而又湿润的舌头,以及刚刚发出声响的、那深不见底的消化器官......

  恐惧像电流一样猛地窜过我的脊椎,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是疯狂地、拼命地摇着头,动作大到仿佛要把脑袋从脖子上甩下去。

  (冷静?这种时候?开什么玩笑,正是冷静让我做出如此应对!这可是送命题!!)

  霧祢看着我惊恐万状的样子,脸上的红晕似乎消退了一些。她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时,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平淡。

  “做我的助手,干不干?”

  闻言,我仿佛一个在深海中溺水的人,在即将放弃呼吸的瞬间,头顶上突然垂下了一根稻草。我甚至没有去思考“助手”要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只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般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吼:

  “干!”

  于是......我便开始了与私家侦探霧祢的同居生活。

第2章

  "于是......那时的我便开始了与私家侦探霧祢的同居生活"

  看着眼前于我而言异常巨大的屏幕上那些伴随着我的声音而一一出现的字,在确认它们与我所表达的一样后,我长舒了一口气,不由得感叹现代科技的便利与伟大。

  (但是,总感觉这日记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开门与皮鞋落地的声响,一道如今已经比较习惯了的,冷冷淡淡的声音便在这屋中响了起来:

  “呼,下班.......嗯?在写日记——写完了?”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话语声,我扭头大喊了一翻便继续检查起今天日记的质量:

  “啊对!不过今天差不多不用你帮我翻页了,我找到了方便的方法,以后应该也不用了!”

  是的,感谢语音助手、感谢现代科技、感谢人类文明......

  片刻后,拖鞋踩地的噗噗声便停在了我的身边:

  “嗯,那再好不过了。不过,别找了,你忘了加日期”

  “噢噢,谢了!”

  闻言,我终于发现了这违和感究竟是源于何处,高兴之余,好歹是给这篇日记加上了最后几个字:

  “‘写于xxxx年.xx月.xx日,现与霧祢生活已三月有余’......语音输入,完成,哈”

  因为完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而有些自豪的我,满意地关掉了那部被原主人弃用的智能手机,转过身,看着那名为霧祢的私家侦探把束缚着头发的头绳一把扯开、解开风衣却没有脱掉,就那么大刺刺地披着风衣瘫坐在沙发上面的样子,一时间竟是有些唏嘘

  (不知不觉,已经三个月了...现在想来,三个月前刚认识这个家伙时我的表现...是不是有点挫?)

  “......”

  没等我踟蹰着问出什么,好像是感受到了我无声的注视,明明是闭目瘫坐在沙发上的霧祢,却用清清冷冷的语气回答了那个我一直比较关心的问题:

  “和你猜的一样,你的家人早就已经走出了三个月前你的失踪所带去的阴影,他们的生活一如既往,不如说还舒坦了不少,这点你不用担心了。更何况,他们好像得到了一笔天价的赔偿款,想必够他们挥霍许久了...啧,要是那笔钱归我......”

  听到霧祢这样说,我仍是不免松了一口气,但心情不免复杂。

  (那对吃喝嫖赌成性的老家伙......唉,虽然本就没指望多少他们能,但总是难免有些幻想,如今......)

  无声长叹过后,我仍旧站在远处看着霧祢,没有离开。

  “......而让你恢复的办法,到现在依旧毫无进展。虽然我还有几个门路......但实际上,我的理性告诉我,你可以不用期待这件事了”

  (......)

  又叹了口气的我这才转过身,开始和过去的三个月一样,使劲浑身解数开始收拾我脚下的这方木质茶几,履行我身为“侦探助手”的职责。

  将如今已是我专用设备的旧手机推到角落、将杂乱的纸张归拢、把空掉的易拉罐推下桌子,让其落入提前挂于桌角的垃圾袋......原本杂乱的客厅茶几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井井有条。

  自从三个月前,我为了生存下去选择成为霧祢的侦探助手,收拾茶几、搬弄衣物、调整物品......只要是那些我这五厘米左右的身子能做的事情,便都落在了我的身上。虽然一开始难免有些手忙脚乱,但如今已经熟练了不少。

  而就在一个月前,完成了工作回家的霧祢看着我在收拾干净的茶几上发呆的样子后,便猛地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接下来便是一阵的翻箱倒柜。待她再次回到客厅,手上就多出了那部我刚刚用来记录日记,平常则是用来上网的旧手机。

  至于记日记......则是几天前才开始的事情。在我发现自己即使可以使用电子设备重新与这世界接触,但实际上已经全无可能返回这个世界,重新开始正常的生活之后,绝望之余,我偶然间想到了以前从来没做过的事情——记日记。

  自那之后,我便迷上了这个以前从未关注过的事情。

  (不得不说,记日记确实是卓有成效的,至少,它可以让我有一种活着的实——)

  “咣当!”

  一阵金属与木质桌面磕碰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一回头,便毫不意外的看见了我刚刚整理出来的桌面被一听听自冰箱中取出的啤酒所占据。

  “唉,喝酒有害健康......”

  收拾完桌子后,看着那散发着寒气与雾气的易拉罐们,我不禁第无数次这样劝诫。

  “不用你管我。去,把我的居家衣服拿来”

  虽然侦探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冷淡,但已经与她相处一段时间的我倒是已经不会因此感到恐惧,只是耸耸肩,转身慢慢朝着卧室移动,将她仰头喝酒时喉咙滚动的细微声响,以及易拉罐被放回桌面时与木头碰撞的闷响留在了身后。

  (可恶,我也想喝啊!但是不行,那样,很危险......!)

  我暗自叹息。

  ......

  从茶几到卧室,这段在常人看来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于我而言却是一场漫长的迁徙。客厅的木地板在我脚下延伸,每一块地板之间的缝隙都是一道需要小心跨越的鸿沟。我绕过一团如同灰色怪兽的巨大尘絮,又从一根横亘在我面前、如同黑色缆绳的、她掉落的长发上跨过。

  卧室的门虚掩着,留下了一道对我来说足够宽敞的缝隙。我从门下穿过,一股与客厅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没有啤酒的微苦和金属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私密、更加温吞的气味——是她身上残留的淡淡味道,是床单上阳光晒过的味道,还有一种,好像独属于睡眠的、慵懒的气息。

  她的卧室和客厅一样,都谈不上整洁。脱下的衣物没有放在脏衣篮里,而是随意地搭在床尾的椅子上,堆叠成一座柔软的、色彩斑驳的小山。不过万幸的是,当下我的目标并不是那里,而是——

  “那包专门放在门口的......对,在这儿”

  一个专门放在门后的塑料袋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其内装着的便是霧祢的居家睡衣:一件薄胸罩与淡灰色居家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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