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们人生中做出的每一次选择，都是向未来掷出的一枚硬币。

二

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做这个噩梦了：我的身体被拘束在一个狭窄的空间中，身体不知为何动弹不得。四周的温度在不断地上升着，我的意识也和汗水一起飞快地蒸发着，高温的炙烤使我眼中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变得有些神志不清的我，最后说了一句：“要是当时……”

“啊——”我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冷汗直冒。我本能地想要证明我现在还活着，于是试着活动了一下胳膊，却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沉闷声音。手上生锈的手铐和脚上笨重的脚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现在的身份：我是一名死刑犯，正被关押在东南亚某国的一座小岛上的重刑犯监狱中。

回想起刚刚的噩梦，我就再也睡不着了。热带的小岛，即使在夜间也显得异常的闷热，还有蚊虫“嗡嗡”地四处盘旋着。从我被宣判死刑的那天开始，我就被关押在了这间监室里面，到现在已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这里没有放风之类的说法，无论白天黑夜我都只能蜷缩在这间狭小的监室中，这里一点活动空间都没有。到了饭点，就会有人摇摇铃铛，然后从门上的小窗中把一些难以下咽的食物送到监室中。吃完饭后，我就只能倒头睡觉，否则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便是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突然，我监室的大门被打开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阵明晃晃的手电筒的光打到了我的脸上，让我睁不开眼睛。接着几个看守就把我摁倒在地，把我的手重新拷在了背后，然后把我拖了出来。

我首先被他们带到了一个类似浴室的地方，他们剥光了我身上的囚服，然后用凉水冲洗着我的身体。过了一会儿，为首的看守满意地点了点头，一个看守找了块白布披在我的身上，然后我就被带走了。

接着我们来到了一个小房间中，已经有好几个人等在这里了。

一个留着大胡子的老头一直唠唠叨叨地讲个不停，旁边一个看着很年轻的男孩把他些叽里咕噜的鸟语翻译成了蹩脚的中文。他到底说了些啥，即使有人翻译，我也还是没太听明白，只知道我的死刑会在今天执行。

突然，大胡子把一叠文书交到了我身边的看守手中。看守点了点头，其中一个把我摁在了桌上，让我动弹不得，另一个则抓起了我被拷在背后的右手。接着我感觉右手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湿润的东西，然后便不停地往各种纸上面贴。等一切都结束了，我才看到那个湿润的东西原来是印泥，刚刚是在文书上摁我的掌印。虽然我很想抗议他们这种行为，但看了一眼文书上满满的东南亚鸟语，我一下也变得自暴自弃了起来。大概是觉得没必要在我这个死人身上费太大的功夫吧，所以这些文书甚至都懒得被翻译成中文。

程序走得都差不多了，大胡子假惺惺地问我：“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个，他们来了吗？”

大胡子和翻译的男孩面面相觑地互相看了一眼。

“我是说，我的父母来了吗？”我补充了一句。

大胡子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你觉得他们会来吗？庭审的时候都没见到他们的身影，连你的律师都是大使馆出面帮你找的。不过我倒是理解他们的心情，要是我的女儿做了这些事，那我肯定早就和她断绝任何关系了！”

大胡子说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击穿了我临死前脆弱的心理防线。我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大胡子摆了摆手，示意看守把我带走。求生的欲望使我抱紧了一根桌腿，使出吃奶的力气反抗。看守见我突然不配合了起来，便拿出电棍，在我的肩膀上来了一下。一阵酥麻感穿透我的大脑，然后我就昏了过去，接着看守就趁机把我拖了出去。临昏迷前，我恍惚中看到那个男孩叹了一口气，似乎在为我这么年轻，就要被绞死在地下室而惋惜。

等我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在前往地下室的路上了。据说这间监狱在太平洋战争时期，是日军在这座岛上修建的一座要塞，战后才被改建成了监狱。地下室正是当年日军处决战俘用的，据说下面有一条管道，可以直接把尸体抛到海中。虽然这座监狱已经被使用了好些年头，但政府也懒得管这种专门关押死刑犯的地方，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陈旧而昏暗，而且还到处渗水，时不时会有老鼠跑出来。

透着昏暗的灯光，我还能看到墙上似乎有些一些文字。虽然大部分都已经看不清了，但我还是辨认出了几个汉字组成的词汇：“米国”、“鬼畜”、“万岁”什么的。不行了，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可能这些也是一个临刑前的中国死刑犯，在精神错乱的状态下写下来的吧。

在我还在胡思乱想这些的时候，只听到“哐当”一声，一扇有些生锈的铁门被推开了，接着映入我眼中的就是一根已经打好了结的绞索。看守扯下了我身上那块白布，少女的胴体就这么赤裸裸地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据说这是因为在这个国家的传统信仰中，罪人就应该被赤裸着送到神的面前接受审判。

身体已经僵硬的我被拖到了绞索下面站好。一个穿着黑袍的秃顶老头来到我的身边，拿出一碗看着似乎是水的液体，用手沾了沾，然后用手指在我的额头点了点，然后就开始像和尚一样念起了什么经来，看起来像是什么临刑前的宗教仪式吧。

这时我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绞索，越看越不像柔软的绳索，而像是悬在我头顶的一把利剑。我的双腿不听使唤地颤抖了起来，膀胱也突然有了强烈的尿意，接着一股暖流就从我的下面喷了出来。

看到我那一滩尿，看守们都笑出了声来。不过那个秃顶却不为所动，继续抑扬顿挫地念着经，没想到这家伙的专业素质还挺高的。

等仪式结束后，看守们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们将一个黑色的头套套住了我的脑袋，头套中有一股怪味，看来是被使用过很多次了。我的世界一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看不到其他人的动作后，我反而变得更加的焦躁和不安，因为我不知道绞索什么时候会被套在我的脖子上。

似乎是为了故意折磨我，看守们过了好久才动手。我只感觉脖子上出现了什么异物，接着就是“滴”的一声尖锐的响声，似乎是有人按了什么开关，接着我便感觉脚下的大地突然消失了，就这么坠了下去。

我顿时感到脖子仿佛被死神的手扼住了一样，大脑因为缺氧而仿佛要涨破了一样。尽管知道这样无济于事，我的双腿仍不停地踢蹬着，寻找着那虚无缥缈的落脚点。

我开始走马灯一样地回忆起了我这短暂的一生，在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我突然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呐，明天是我的生日，你要来玩吗？”

说话的是我曾经的一个初中同学，她和其他几个女生一起向我发出了邀请。这几个女生虽然成绩只能算中等，但却是班上有名的女生团体，据说她们都非常会玩各种新奇的玩意。我当时还是一个好学生，每天只知道埋头学习，本来和她们没什么交集，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受到了她们的邀请。

被她们邀请后，我纠结了整整一天，最后还是答应了她们。参加完她的生日派对后，我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除了学习以外，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情。后来我慢慢融入了她们的团体，但同时我的学业也因此而荒废了。初中辍学后，没有收入来源的我逐渐走上了贩毒的道路，甚至胆大妄为地来到了异国他乡“进货”。结果正好赶上这个国家严打毒品犯罪，最后沦落到了在异国他乡的陈旧监狱中，被绞死后抛尸大海的悲惨结局。

其实在闲暇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有思考过，如果当初选择拒绝，会不会过上更好的生活呢？这次在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于是看着眼前的同学，我摇了摇头：“不了……”

我还没有看清楚那个女生听到我拒绝后的表情，我的世界就坠入了永恒的黑暗。

只见在地下室中，我的身体虽然还在机械地抽搐着，但已经失去了意识。尿液和爱液混杂在了一起，从我的下面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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