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私人银行家，克劳斯，从不在电话里谈论真正重要的事情。昨天在苏黎世的午餐上，他把话题从乏味的稀土期货上移开，递给我一个触感冰冷的黑色金属薄片。他说：“先生，这不是投资组合的一部分。我们认为，这是一种全新的‘生物资产’类别。专为您这样的收藏家准备的。”

他称之为“收藏品”，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收藏的不是股票或债券，而是体验。是那些金钱也难以买到的、独一无二的瞬间。

回到我在日内瓦的套房，我按照那张极简说明卡的操作，将金属片贴在我的加密笔记本上。屏幕瞬间变黑，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极其简洁的界面浮现出来，建立了一个我自己的技术团队都无法追踪的一次性通道。然后，视频开始了。

一开始，我有些不耐烦。又是雨林，我坐着直升机去过十几个，大同小异。但镜头下的这片不同，它没有展现广袤，反而充满了侵略性的、微观的生命力。一滴水，一条藤蔓，那藤蔓内部……在搏动。

画面切换到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生活。顶层公寓、空洞的派对、身边那些美丽却无趣的面孔。视频里的男人，他眼中的厌倦……我每天都在自己的镜子里看到。这让我感到一丝被冒犯，但更多的是被精准命中的好奇。

然后，一切都安静了。在一个纯白色的、空无一物的房间里，我看到了它。克劳斯口中的“生物资产”。

他们称之为“起源”。

那是一个蜷缩着的男孩，睡得像个胎儿。我的第一反应是审视，就像审视一块刚从矿脉里挖出来的、未经雕琢的稀世钻石。皮肤是完美的，一种不真实的雪白，在柔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我的目光掠过他平坦紧实的小腹，修长的四肢，最后，毫不避讳地落在了那处象征着绝对纯洁的地方。一切都处在一种静止的、未被开启的状态。我收藏过无数古希腊的雕塑，它们试图捕捉这种完美，但终究是冰冷的石头。而眼前的这个……是温热的，会呼吸的。

他睁开了眼。那双眼睛里，我看到了我寻觅一生，却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找到过的东西：一片空白。没有意志，没有思想，只有一种全然的、等待被铭刻的顺从。

接下来的画面，不再是展示，而是对我的直接诱惑。

在水汽氤氲的浴池里，他跪在我——或者说，视频中那个代表我的身影——面前，雪白的肌肤上挂满水珠，用一种我只在古代宗教绘画中见过的、近乎侍奉的姿态，为我擦拭身体。我能想象到那柔软毛巾的触感，以及那具年轻身体上传来的、谦卑的温度。

在月光下的卧室里，他趴在床脚，像一只忠诚的小猎犬，仰望着床上的主人。当主人的手指划过他光滑的背脊时，我几乎能感同身受，感受到那具年轻身体的微微战栗，那是因绝对的权力而引发的、最纯粹的回应。

我靠在椅子上，感觉喉咙有些干。这不是性，或者说，远不止于性。这是上帝的感觉，是创造与毁灭，是塑造一个灵魂的权力。

视频的结尾，当那个需要邀请代码的界面出现时，我笑了。他们很懂行，这不是商品，是入圈资格。加密通道在我眼前关闭，那块金属片变成了一块毫无生气的废铁。

我没有立刻联系克劳斯。我给自己倒了一杯麦卡伦，走到窗边，俯瞰着沉睡的日内瓦湖。我这一生，都在购买、征服、控制。我买下公司，控制董事会，征服那些自以为是的女人。但这一切，都只是在与已经成型的、充满瑕疵的意志进行博弈。

而刚刚我看到的，是另一个维度的东西。一张白纸、一个完美的、活着的容器。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克劳斯的号码。我不需要问价格，那毫无意义，我只想告诉他：

“我要一个。不，我要第一个。”

小说相关章节：亚马逊雨林调查记录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