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医疗隔离室的时候，阿米娅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

她穿着一袭单薄的白裙，坐在床边，看上去有点紧张，又有点好奇。这副打扮和神情让Logos想起巴别塔时期，初次遇到阿米娅时的样子。瘦弱的女孩躲在特蕾西娅身后，但又充满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这些头上长角的萨卡兹。除了阿米娅，Logos确信再无一人会将那些漆黑且不详的长角和卡特斯柔软的耳朵混为一谈。

比起那时，阿米娅长高了一些，成熟了一些。从一个孩童变成了一个少女，白裙下已隐隐可以看到她柔软的身体曲线。可对Logos来说，这种变化尚不足够。他感到自己仍然难以区分两者，这个坐在床铺上等待着的少女，和那个抓住特蕾西娅衣角的孩童，两者之间并没有本质区别。

他打开幻灯片，对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进行了事无巨细的讲解。就和阿米娅继承了那顶黑色的冠冕后，他教她如何控制自己的源石技艺时一样。他的声音平静且毫无起伏，她则竖起耳朵听得认真，除去幻灯片上的内容给这场教学添上了一些荒诞色彩外，一切都很标准，很自然，简直可以拿去当罗德岛的宣传海报。

理论讲解后是实际演练，阿米娅在他的指示下脱掉了衣服，很快不着片缕。她原本就只穿了一条连衣裙（连内衣都没穿），这个过程眨眼间就完成了。反倒是Logos花了太多的时间，等他终于准备好来到床上时，阿米娅正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发梢。

“久等了。”他低声说。

专注于发梢上的女孩抬起头来，对初次见到的男性裸体并未表现出羞耻，一方面，过去一个月的课程让她已经见过了不少示意图、横剖图和结构图，另一方面，他们的课程里向来没有羞耻心容身的成分，只剩下少女单纯的好奇心无限膨胀。Logos尽量表现得很坦诚，虽然作为一个看重传统且行事矜持的女妖，他几乎想不起来上次被人见到赤身裸体是什么时候，想必是尚未离开河谷的童年。他沉默地任凭阿米娅打量，并做好了回答任何问题的准备，明显即将有一连串的问题将从少女的嘴中吐出来。

“您……”阿米娅的声音迟疑着，“您的身上有很多伤疤。”

这个问题在Logos的预料之外，身为罗德岛的精英干员，他不可避免地会受伤、自然也会留下伤疤，但比起其他人，他身上伤疤的数量还算少的，只在一些非要害处留有浅浅的几道，远称不上狰狞，横亘在苍白的皮肤上或许也足够显眼。阿米娅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碰了碰他肩膀上的一道伤疤，又意识到这样做的唐突之处后迅速地收了回去。阿米娅抬起头观察他的表情，兔耳不安地抖动了一下：“抱歉，我……”“无妨，你可以随意碰触。”Logos打断了她。

于是阿米娅的手指好奇地游走过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她问了一些问题，无非关于这些伤疤的来历。Logos有些还记得，有些已经忘记了。这原本并不在今天的课程里，他也看不出告诉阿米娅这些有什么意义，身体的伤疤在可预见的将来当然只增不减，那些答案将在变化中失去意义，正如变化本身无法进行铭记。但Logos拿出了极大的耐心，真诚地回答了阿米娅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那么，我们开始吧。”女孩的问题终于见底后，Logos说道。

他没有关灯，阿米娅还没完全长开的身体在白炽灯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苍白的颜色。他需要看清阿米娅的表情和每一处细微的反应，反过来阿米娅也一样，这正是这些课程的意义所在。同时不近人情的冷色恰到好处地让人保持理智，和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特征的摆设乃至白床单一样。

Logos靠近阿米娅，按部就班地开始了爱抚。他对男女之间的交欢称不上热衷，对肌肤相亲更是缺乏感想，但先天的种族优势让他精于此道，因此称得上经验丰富。他总是很快就能找到取悦对方的捷径，同时却也觉得人类沉沦在爱欲中的脸称不上有趣，几乎乏味。Logos心想这或许就是凯尔希选中他来做这件事的原因，高效，安全，很难出现差错，任何差错。

他的手指依序抚摸阿米娅的脊背、脖颈、耳后、胸部、腰肢、手腕、大腿、尾巴、脚踝，默默地记下哪些地方会让阿米娅的呼吸变乱，在哪些地方用哪种力道最合适，阿米娅一开始因为与人肌肤相贴而感到十分新鲜，抱着他的脖子有样学样地抚摸他的脊背，但她的呼吸很快乱了起来，心跳也逐渐加快，Logos从她的颈侧抬起头来时，发现少女的脸已经红透了，正用朦胧的目光望着他。

按照流程，他该开始下一步了。

Logos暗暗下定了决心，阿米娅但凡有一点抗拒他就立即停止，但少女只是在他简单的指示下乖巧地分开了腿，那个稚嫩的、尚未有人侵入过的女性器官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了他，小小的粉色缝隙里，已经有晶亮的液体流淌了出来，如熟透了的果实般散发出甜美又近乎腐烂的香气。Logos将指腹按压在阴蒂附近，立刻引起阿米娅发出一声断断续续的呜咽，他没有对此做出回应，反倒以平静的声音说道：“女性的阴蒂富含神经末梢，但刺激起来也需要技巧。”这些话完全复制粘贴至刚刚的幻灯片，他其实该保持沉默的，可不说点什么，就很难把精神集中在“课程”本身上。

随着他的动作，阿米娅的呼吸越来越乱，从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渐渐化作甜美的呻吟，她的皮肤泛起动情的粉红色，身体也在轻微地颤抖着，直到某一个瞬间，少女口中发出一声尖利的、不成声的叫声，环抱着Logos的手臂猛地收紧，他的额头正好抵到了她的胸口，听见那小巧肋骨后如雷的鼓声。Logos将阿米娅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拿开，俯身在她耳边低声发出指示，告诉她如何调整呼吸，同时说道：

“阿米娅，集中注意力。你需要记住现在的感觉。”

女孩吞掉一声未出口的呜咽，乖巧地点了点头。第一次高潮结束后是五分钟的中场休息，阿米娅一边喝水一边问他，接下来您要插进来吗？Logos点点头说是的，我会先从手指开始，让你有一个适应的过程。阿米娅眨眨眼睛，会很疼吗？不会。Logos立刻回答道，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你觉得疼，要立刻告诉我，我会停下来。阿米娅说我明白了，就跟源石技艺的训练一样。

对，就跟源石技艺的训练一样。Logos喃喃说道。

再次开始时，原本就没多少的旖旎成分早就消散得一干二净了，Logos犹豫着要不要再来一次性唤起的过程，或是直接使用润滑液（方便、快捷、高效）。这时候阿米娅如一头幼兽似的凑近他，抓住他的手指伸出舌尖舔了舔，并无师自通地含住，她闭着眼睛，让这一幕看起来很艳情，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的口腔柔软、炽热、紧窄……他感到自己的指节被紧紧包裹着，不得动弹，Logos很想把手指从女孩的嘴里抽出来，但他刚稍微屈起一点指节，就碰到了女孩的牙齿。Logos想起来阿米娅前不久才刚换完了乳牙，他们把最后一颗掉落的乳牙包起来丢在了高处，说这样就能让新的牙快些长大。也有人坚称应当把牙包好放在枕头下面，会有牙仙子来换礼物。他们争执不下，最终交由阿米娅自己决定了。

不过凯尔希后来也准备了礼物，阿米娅开心了很久。不是因为礼物本身，而是因为她终于距离“长大”又更近一点了。

“可以了。”过了一会儿，Logos开口，并惊觉自己声音的沙哑。阿米娅吐出他的手指，Logos用干燥的大拇指轻柔地擦去她唇角残留的一点水光。

里面和他事先设想的一样，又烫又窄，给人一种今天要做的事情绝无可能完成的错觉，整个过程漫长且煎熬，一半是因为此事本身天然的困难，另一半是因为持续不断的沉默。Logos什么都没在想，或者说他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只专心致志地推开那些滚烫的皱褶，缓慢又不容拒绝地推进，等他终于将中指推到指根，才发觉冷汗已经湿了脊背。“痛吗？”他抬起头来问道。阿米娅摇摇头，她的脸很红，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惊慌失措，兔子耳朵竖得直直的。Logos将其理解为紧张，于是说道：“放松身体，接下来——”“不、不是的，”少女支支吾吾地打断他，“我、我可能看到了一些……您以前的……”阿米娅深吸一口气，破釜沉舟似的说了下去，“我看到了您以前的样子……和我差不多大的……还有，我不认识的地方，很漂亮……”Logos立刻意识到那是黑王冠的作用，身体交合时，所谓的灵魂也会短暂地交融，黑王冠的作用便会被无限放大，而这也是今天课程的内容、原因、乃至目的。

“阿米娅，深呼吸。”他将女孩抱在怀里，让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同时低声说道，“感受那股力量，不要让它膨胀下去，引导它。就像捧起一捧水那样。能做到吗？”

阿米娅点点头，Logos感受到她的眼睛眨了眨，很痒。过了一会儿，少女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想可以了……然后应该……”

“想象水从指间流过……”他的声音隐没在女孩的发间。

多么荒唐。他们就这样又无缝切换到了日常的源石技艺教学模式，明明两个人赤身裸体地拥抱在一起，而他的手指还埋在她的阴道里。

阿米娅是个很好的学生，听从指示，悟性很强，而且足够努力。她很快发现了身体的变化与精神连接上的微妙之处，Logos的手指探寻到她身体里隐秘的敏感点时，阿米娅浑身颤抖着实践了Logos的教学，一股奇异的安宁感笼罩了过来，如同有人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脊背，Logos停下动作，声音平静：“做得很好。”阿米娅笑了一下，她的头上满是汗水，刘海都被润湿了。

“那么，最后一步。”Logos将手指抽了出来，

多亏前面的准备工作很充足，最后进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阻碍，为了不造成任何撕裂伤，Logos推进得很小心，而且很缓慢。他告诉过阿米娅如果感到疼痛要立刻说出来，但还是不放心地盯着她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阿米娅一开始的表情只是茫然和紧张，随后渐渐放松，眼睛里逐渐蒙上一层水雾，最后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她立刻咬住嘴唇，颤抖着声音小声说道：“Logos先生……感觉有点奇怪……”

一个很模糊的描述，对于初经人事的少女来说，这件事情就是如此陌生，与刚才完全不同的快感席卷了她，阿米娅脸上的表情就仿佛一个在惊涛骇浪上漂浮的惊恐孩子。

“阿米娅，去感受。不要害怕，这些都是必经的过程。”Logos捧起她的脸，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也不用压抑你的声音，自然一些，放松。”

这都是必经的过程，这都是正常的。

Logos不知道这些话是在说给阿米娅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过分清楚了。但同时他也隐隐地意识到整件事情可能是一个悖论，一个陷阱，因为他永远无法回答一个问题：如果说这舰船上的每一个人都可以为了更好的明天而死，那么他凭什么拒绝眼下这个“小小的牺牲”？这世界上当然有很多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可有什么东西比理想更重要？

完全进入阿米娅时，Logos仍然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得不出答案，谁又能给他解答？他自少年起就在探寻的种种问题，其解答如今仍然隐藏在迷雾之中。特蕾西娅不能告诉他答案，阿米娅当然也不能。

最后的过程冗长且乏味地结束了，他们肌肤紧紧相贴、灵魂也被黑王冠连接在一起，但无论是阿米娅的喘息还是呻吟、抑或她因快感而收紧的手指、就连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感觉都是如此的遥远。他教会她快感，又将其意义撕碎。他们完成了一场交媾、一次教学、一台手术。他将性与爱之间微妙的连接干脆利落地劈开，并将其背后的意义从阿米娅身上永远地剥夺了。

拥抱、亲吻、交合。每一件曾被人类用来证明爱的行为中，不再有恐惧、羞耻、享受、悸动、也自然不再有爱意，只剩下一堆单薄苍白的肢体接触和复杂的学术名词，这些纸片似的东西堆砌起来，将他们选定的祭品高高地举到人手所不可及的神圣之所，阿米娅的眼睛在理想的天幕上闪闪发光。

Logos没有在床上耽搁太久，他很快坐起身，拿起叠放在椅子上的制服利落地穿上。房间很安静，只能听见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和阿米娅细微的呼吸声，白炽灯的照射下，仅存的一点热气也消散得很快。Logos穿好衣服，拿着纸巾和饮用水重新回到床边时，阿米娅接过水瓶的手已经不再颤抖了。

“你可以多休息一会儿，然后我送你回宿舍。”Logos看了一眼时间，不偏不倚的八点半，距离阿米娅平常的就寝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而这间医疗隔离室也正好预约到九点，Logos不知道凯尔希在预约表上写使用时间时是否存在类似的暗示或者考量，这不重要。都已经结束了。

“嗯，谢谢您。”阿米娅说，将只喝了一口的水瓶递还给Logos，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沾染了体液的纸巾，在掌心揉成一团。然后她忽地抬起头，小声问道，“Logos先生，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随时可以。只要是他能回答的。

阿米娅眨了眨眼睛，轻声说：“特蕾西娅小姐，也做过这样的事情吗？”

Logos张了张嘴，却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比他预想的还要难以回答。正确答案只有一个：是的。历代魔王均是如此。在更久远的以前，这种能力甚至被用来当作一种赏赐。“文明的存续”从始至终都被归结于繁衍行为，不知道是命运还是讽刺。

但这样回答她……真的正确吗？真实是否就是最好的答案？

Logos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这是‘魔王’的责任之一。”

“我知道了。”女孩乖巧地点头，“我会努力的。”

Logos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去为她拿来衣物，不是那件单薄的连衣裙，那是仅为这场“教学”准备的衣服。她来到这里时穿的还是原本的制服，白色的衬衫和蓝色的短裙，还有一件宽大的外套，放在所有衣物的最上面。阿米娅坐在原地乖巧地等待着，她的姿势和他刚进来时如出一辙，双腿悬空，膝盖并拢，看上去和两个小时前没有任何区别。但Logos很清楚，已经有些东西被永远地改变了。这是所有人共同的选择。

阿米娅还有些不太会扣内衣搭扣，又或者刚才发生的事情耗费了她太多体力，最后一个钩子怎么也卡不上，Logos俯下身帮了她，阿米娅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帮助，并配合地把垂落到腰际的头发撩起来，她的头发不知不觉间长了很多，Logos总觉得前不久还只有那么短，像一截翘起来的兔尾巴。

“Logos先生。”内衣搭扣扣上，Logos直起身来时，阿米娅忽然开口。

“嗯？”

“刚刚，您没有教我亲吻。我听迷迭香说，亲吻也很重要。”阿米娅说。她忽地回过头，蓝色的眼中盛满好奇，垂落的发丝让她原本就瘦小的肩膀更显纤瘦。

“那要留给你爱的人。”Logos说。

阿米娅歪了歪头，似乎在思索他这句话的含义，然后她直起身跪坐在床上，捧住Logos的脸，轻轻吻了他的嘴唇。女妖微微睁大了眼睛，而不等他推开她，这个蜻蜓点水的吻就结束了，阿米娅望着他，笑得纯洁而无暇。

“我爱您，还有罗德岛的大家。”

Logos强忍住了拥抱她的冲动，因为无论是拥抱的意义、还是亲吻的意义，都已经被他亲手撕碎，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向阿米娅证明，他此时心中掠过了如何强烈的痛苦。

但对“魔王”来说，又有什么感情需要额外证明呢？阿米娅困惑地歪了歪头，清澈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悲伤，她感受到了他的难过，却不知道这份苦涩的感情从何而来。于是她默默催动黑王冠的力量，抚平了它。

“请别露出那副表情。”阿米娅伸出手臂，轻轻拥抱了他，在他耳边低语，“我一直在这里呢。”

“阿米娅。”

“嗯？”

“不要主动亲吻别人。留一点东西……留给自己。”

阿米娅松开了他，她看起来很困惑，因为Logos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也因为女妖恢复平静的神情中，那眼眸深处仍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湮没得太快，她甚至来不及捕捉。但出于对Logos的信任，阿米娅仍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天幕上，那一颗遥远的晨星闪耀着夺目而冰冷的光。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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