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时间仿佛是最好的解药，所有人似乎都克服了刚穿上驾驶服时的羞耻，就餐时的气氛也一天天逐渐重新变得欢快起来。这天在晚饭后闲聊时，藤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餐厅：“好了，大家安静一下。”藤本清了清嗓子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的轻松，在饭后的喧闹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绫子博士对诸位最近的训练情况很满意，在听说大家都很努力后，特地允许诸位在完成这轮训练后，获得三天的假期！”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一般，瞬间点燃了每个人的期待。餐桌上立刻爆发出欢呼声。三天的假期对于这些长期处于高压训练状态的年轻女性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一般不可思议。大家马上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如何度过这宝贵的时光：有人提议想去横滨看看海，有的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还有的说要尽可能多地买些东西，毕竟在基地所有的日用品都是统一配发的，实在是有些乏味单调。

然而，当夜色渐深，美咲独自坐在宿舍窗边，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她身上。她的心中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不仅仅是因为即将来临的假期而感到高兴，更多的是对自身处境和未来的深深忧虑。她依然在思考自己在这台庞大的钢铁机器中的定位。她既像是一个为生物能供能的“配件”，也像是一个与坦克融为一体的神经中枢，一个控制着巨大力量的存在。

但这种掌控感是真实的吗？还是说，一切都只是由人工智能精心设计的幻象？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对未来坦克的了解仍然有限，对人工智能的本质也知之甚少。

第二天的训练依旧紧张而充满挑战。在一次任务间隙，美咲终于鼓起勇气向咲询问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咲，未来坦克到底是什么？”

“未来坦克是为了应对未来的战争威胁而设计的，”雅典娜回答道，“它拥有强大的火力、坚固的装甲和先进的人工智能，可以有效地保护人类的安全。”

“可是……”美咲追问道，“战争真的能够带来安全吗？难道我们不能通过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

雅典娜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这个问题很复杂。我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但我知道，未来科技认为，实力是维护和平的唯一途径。”

“咲，那我…我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美咲，”咲回答道“简单来说，你和其他驾驶员一样，都经过严格选拔和培训，是‘未来坦克’的关键组成部分，能够确保在战场上发挥最大的作战效能。”她顿了顿，补充道，“从某种意义上说，你是未来坦克的灵魂。你的神经系统与坦克紧密相连，你的思想和意志影响着坦克的行动。没有你，未来坦克只是一个冰冷的机器。”

但美咲并不满意，她继续低声问道：“为什么我会被选中？”咲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根据未来科技官方的说法，你们是‘高科技作战辅助人员’。未来的坦克并不需要传统意义上的驾驶员，因此理论上，任何经过短期训练的人都可以胜任这项工作。”咲继续补充道：“不过美咲你是被专门挑选出来的，能适应高强度的工作环境，并且对人工智能的操控有着天然的优势的人，在你们的驾驶下未来坦克才能够在战场上发挥最大的作战效能。”

美咲听着咲的解释，心中却更加迷茫。“作战辅助人员”？这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包装，一种掩盖真相的说辞。她知道，自己并非只是一个“配件”，而是被战争和时代裹挟而来的一个存在。即使是经过训练，也无法完全摆脱那种强烈的刺激感和不适感，那套高科技驾驶服仿佛时刻提醒着她，自己与普通人的生活已经渐行渐远，她曾经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梦想着考上大学，过上普通人的生活。现在，她却被困在钢铁巨兽之中，成为了战争机器的一部分。

休假的日子终于到了：这天晚餐后，藤本又一次来到了餐厅，在向所有人详细解释了休假的活动安排和注意事项后，还给每个人发放了一套外出时穿着的服装。第二天一早，在完成了洗漱等准备工作，装好排泄用的液袋和控制中枢后，美咲缓缓打开包装，发现那是一套出乎意料的服装——一套水手服！穿上之后，美咲照了下镜子：衣服虽然遮住了驾驶服绝大部分羞人的设计，但双手火红的手套，裙下露出的鞋跟异常高的长靴和颈部显眼的项圈还是时刻暗示着里面似乎大有乾坤，不过忽视这些的话，乍一看确实就像穿着水手服的普通女学生一样，这让她感到有些惊讶，也有些欣喜，仿佛短暂地回到了过去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在餐厅吃早饭时，美咲发现其他人也穿着同样的水手服。“简直就像毕业旅行一样！”美咲不禁感慨道。自从战争开始后，以“防范间谍”为由，军部全面禁止了所有“不必要”的旅行。虽然美咲是战后才毕业的，但混乱不堪的时局使得她的学校还是没有恢复这项传统。关于毕业旅行的知识完全都是美咲从前辈那里了解的，那是件很美好的事。也许其他人这么高兴也是因为可以补上这个缺憾吧，美咲不禁想到。

饭后，大家登上未来科技安排的车辆前往不远处的横田基地——战后盟军接管了这片原属于帝国陆军的训练场，随后在这大兴土木并作为盟军控制全日本的中枢。虽然目前日本政府名义上还是由达郎皇太子领导着，但大家都知道真正的权力都掌握在盟军占领军手里，久而久之，“横田幕府”的名号便逐渐流传开来。因此大家对这充满了好奇，抵达基地后，那里戒备森严，到处都是盟军士兵的身影，没有丝毫停留，马上所有人就被转送到一架属于盟军的运输机上。“就不能让我们参观一下么？”对背后原委一无所知的少女这么想着。

飞机降落在最终的目的地已是午后，那是位于三浦半岛西侧靠近镰仓的一处占领军所属的度假村，这里远离战场的硝烟，环境清幽雅致，绿树成荫，海风拂面，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战前这里曾经是富裕家庭的别墅区，被盟军征收后被负责相关事务的军官以洛杉矶著名海滩的名字命名为马里布（Malibu）并改造成了专供占领军和相关人员疗养的地方。

度假村内的设施一应俱全：有游泳池、网球场、高尔夫球场，甚至还有电影院和商场。美咲和其他驾驶员们被安排在度假村内的一栋三层小别墅里居住。这是一处设施齐全的建筑，拥有宽阔的草坪、清澈的人工湖和一座小型花园。阳光透过轻薄的云层洒在草地上，折射出一片金黄色的光晕。接下来的几天，美咲和大家在这一起度过了一段久违的轻松时光。她们在海边玩耍、在商场购物、品尝各种美食。阳光、海滩和海浪声仿佛将她带回了战前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早上，她们会被窗外鸟儿清脆的鸣叫声唤醒。随后她会习惯性地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确认身上的各种装置工作正常并更换输液和储液袋，准备完毕后就前去就餐。

早餐是在度假村内的自助餐厅进行。餐厅提供的食物种类丰富，既有西式早餐，也有日式料理。新鲜的面包、香浓的咖啡和各种水果摆满了长长的餐桌。与之相伴的是窗外金色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美咲和其他人一边享用美食，一边闲聊着日常琐事，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吃过早餐后，大家一起漫步到度假村外的小溪边，看着鱼群在水中自由地游弋。偶尔有几只野鸭从远处飞来，在水面上优雅地滑行。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混合的清新气息。

午餐后是自由活动的时间，有的人选择在人工湖边垂钓，有的人则在室内图书馆翻阅各种书籍杂志。而美咲更喜欢独自一人来到海边，坐在柔软的沙滩上，看着无尽的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涌来，在礁石间撞击出白色的泡沫。海风轻拂着她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傍晚时分，则是散步和观赏日落的最佳时刻。沿着海边的小径慢慢走着，听着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声音，感受着微风拂面带来的凉爽。当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了金红色，那一刻的美景总能让美咲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美好。

晚上，度假村会为她们安排篝火晚会。大家围坐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烤着棉花糖和香肠。月光洒在漆黑的大海上，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鲸鱼悠长的鸣叫。在这样温馨而又宁静的氛围中，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在这短暂的假期里，美咲仿佛回到了一个平凡的世界。然而，每当夜深人静时，那份沉重和孤独感便会悄然袭来，提醒她这个看似美好的梦境终究是虚幻的。

她忽然回忆起战争结束后，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废墟的东京；想起父母为了维持生计而奔波劳碌的身影。不知道父母现在过的怎么样，虽然未来科技承诺给了他们一大笔补偿金，但自己现在也无法验证是不是真的，他们是否也在想念我呢？——那种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归普通生活的无力感，就像海浪一样不断地拍打着她的心房。

哪怕不去想那些，她也无法完全摆脱现实的残酷：她时刻都能看到盟军士兵在度假村里巡逻，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戒备。她知道，自己仍然生活在一个被占领的国家，一个充满着不确定性和危险的世界。

有一天，美咲偶然听到几个盟军军官在讨论日本的现状。这段时间的训练让她的英语能力飞速增长，虽然还不至于达到十分流利的程度，但听懂一般的交流对话还是没问题的，“这个国家已经彻底完了，”一个军官说道，“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和装备去镇压那些叛军，只能使用未来科技的防务承包商来作战，都怪那个该死的英国佬在海参崴制造的灾难。”另一个军官则补充道：“未来科技在这里简直是吸血鬼一样，他们光靠提供武器和防务服务就赚走了我们绝大部分的经费。”

美咲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中五味杂陈。她隐约知道盟军和未来科技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充满了利益纠葛。而自己，作为未来科技的一员，又该如何看待这一切呢？

转眼间，短暂的假期就要结束了，最后一天，美咲决定去买点东西，除了娱乐和运动设施，度假村内还有一个小型的商场，商场里的商品种类繁多，既有从美国进口的巧克力和香烟，也有日本本土生产的工艺品。尽管在休假前藤本就说了休假期间的一切花费都由未来科技报销，但这些商品普遍昂贵的价格还是让美咲隐隐感到有些肉疼，毕竟战争结束后，日本的经济状况非常糟糕，物价飞涨，这些奢侈品的价格随便一件都能花掉一个普通人一年的生活费。

美咲在商场里逛了很久，最终决定给自己买一套新的衣服——她已经很久没有新衣服了，战时和战后的艰苦生活让家里不得不将有限的收入都放在最紧要的生存物资上。至于现在，她想让自己至少在不驾驶未来坦克的时候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女孩，而不是时刻都只是战争机器的一部分。

系有缎带领结的立领白色罩衫；略微宽松的米色短裙；精致的棕色小背包；将一头宛如丝绸一般光亮润泽的乌黑长发扎起的一根红色细绳，最终美咲选择了这样的装扮，虽然样式简单朴素，但因为使用的高档布料，做工也十分精细，看上去非常漂亮。红色的缎带领结则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让整体显得更加精致美观。

因为用头绳将头发束了起来，她的身体线条被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完美。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看出被强调出的女性身体曲线有一种违和感：

从袖口伸出的原本应是细腻白皙的手被富有光泽感，坚固却又柔软的红色材质覆盖着，手腕上戴着4cm左右粗细的金属制拷环，完全感受不到人类肌肤该有的温度。从短裤中露出的腿也是火红色的，呈现出明亮的光泽并同时具备硬度和柔韧性，外面则穿着一双系带长靴。这双长靴能完美地贴合腿部线条并能很好的突出其美感，这一定是量身定制才能做到的吧，颈部即使被领子和领结遮掩着，还是露出了一截黑色的皮革，这一切都暗示着在她衣服下面穿的是非比寻常的东西。不过只要不像模特儿那样堂而皇之地展示的话，就算被注目也不会让人感到介意，毕竟平时会时刻关注他人的人并不多。美咲自我安慰道。而且确实之后在商场继续购物的时候，她的打扮也并没有引起什么关注。

不过当她需要方便时，却突然意识到一个令人尴尬的问题：自从穿上驾驶服后，她就必须依靠导尿管排尿，因此她必须进入男厕所才行。虽然自从穿上这个已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了，但每次这么干的时候还是会紧张。

虽然她在基地时已经习惯了若无其事地进入男厕所，但这次是在公共场合，因此心里还是很紧张，并且之前自己尽可能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只是这次实在是忍不住了，集液袋已经装满了液体，鼓鼓的像一个小包一样，美咲不认为自己能忍着坚持到返回别墅。

她小心翼翼地走进男厕，确认周围没有人后走了进去，现在厕所里一个人都没有，美咲走到最里面的小便池前面，稍稍分开双腿，拉下裙子侧面的拉链。将挂在腿上的集液袋提起，打开底部的阀门，将袋中黄色的液体冲进小便池，排尿的余韵让她全身颤抖。在排空了袋内的液体后，她将排空的集液袋阀门重新关上用卫生纸擦拭干净排液口后，将集液袋又挂了回去。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有人的气息：一位盟军军官走了进来。两人四目相对，气氛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他看到美咲的窘境后，脸上露出了惊讶和疑惑的表情。“这位小姐，你怎么了？”虽然是外国人，但一开口却是流利的日语。

“……！不、不要……！”美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努力装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行为，在假装镇定的穿好裙子后，抓起包就冲了出去，“实在是太羞耻了！”美咲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她忍受着腿环和高跟鞋的限制逃离了洗手间，走廊里回荡着她急促的脚步声。直到离开了商场，美咲才终于敢停下来稍微休息一番，为了不让自己因羞耻感心跳加快，美咲调整着呼吸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而意识到之后就无法再把注意力从某处移开了——

回到卧室后，美咲仿佛失魂落魄一般的倒在了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裙摆，心中却翻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这件事像一把尖刀刺痛了她的内心。她痛苦地意识到，自从自己成为未来科技的驾驶员之后，她就不可能再像普通人那样生活了。即使短暂离开了沉闷的训练基地，她仍然无法摆脱那份特殊的身份和身体上的限制。她依旧是一个被困在钢铁牢笼里的灵魂，过去那些轻松自在的日子，就像这度假村里的海浪一样，看似触手可及，却永远只能在岸边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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