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整座废弃大宅在狂风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三楼楼梯口，堆积如山的古董家具纹丝不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牢牢固定。阳跃的军靴再一次狠狠踹在橡木柜上，却只换来脚踝一阵剧痛。

"操！这门怎么回事？！"塞缪尔对着门缝连开三枪，子弹却像打在橡胶上一样弹开。他肩膀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中崩裂，鲜血浸透了格子衬衫。"这他妈不是普通的力量......"

阁楼内，雅各布的黑羽在月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他的呼吸有些紊乱，左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缓慢愈合——速度明显比平时慢了许多。对面，镇长手持长剑，剑身上的撒旦教符文在暗处泛着诡异的红光。

"我和广场上那些半吊子女巫可不一样。"镇长转动剑柄，剑尖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冒着青烟的痕迹，"这把剑可是浸泡过十二个处女之血，在满月之夜用地狱之火淬炼的。"

"看看你，多可悲啊。"镇长用剑尖挑起地上的一片黑羽，看着它在剑锋上燃烧成灰，"二十年前你父母死的时候，也是下着这样的暴雨。你母亲跪着求我的样子，就像你现在这样狼狈。"

雅各布的手指深深掐进地板，木屑刺入掌心。

"噢？生气了？"镇长突然狂笑起来，声音在雷声中格外刺耳，"你知道吗？你父亲临死前还在用那种恶心的天空语呼唤你们。我当着他的面，一刀一刀把你母亲的黑羽拔光......"

"闭嘴。"雅各布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她的血是金色的，是不是？流得满地都是......"

"我让你闭嘴！"雅各布的黑羽突然炸开，但镇长早有预料般后撤一步，长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在雅各布胸前留下一道冒着青烟的伤口。

"愤怒让你变得愚蠢，小乌鸦。"镇长舔了舔剑身上的血，"就像你父亲一样。知道他是怎么断气的吗？我当着他的面，把你母亲的羽毛一根根烧成灰......"

雅各布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黑羽发出危险的簌簌声。

"对，就是这样！"镇长兴奋地睁大眼睛，"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让我看看当年那个躲在衣柜里发抖的小男孩，是不是还活在你心里！"

窗外的闪电照亮了雅各布苍白的脸。他的黑羽被削落数片，飘散在充满血腥味的空气中。镇长趁机一脚踹在他胸口，靴底碾着伤口旋转。

"你以为2003年大海啸后活下来的那些失踪的住户在哪里？"镇长俯下身，剑尖抵住雅各布的喉结，"威尔逊家的表亲，码头的老约翰夫妇，还有那个总爱多管闲事的女记者......全都成了我们和暴力派谈判的筹码。他们的惨叫，比海啸的声音还要动听......"

雅各布的瞳孔骤然收缩。就在这一瞬间的分神，镇长突然暴起，“我要完成当年我没做成的事情！”，长剑带着破空声直取他的心脏！

"铛——！"

千钧一发之际，雅各布的爪刃架住了剑锋。两股力量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火花，照亮了镇长狰狞的脸。"布鲁克林的黑帮、华盛顿的议员、那些企业精英人士......"他突然压低声音，剑身下压逼近雅各布的咽喉，"杀了我，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一只落单的乌鸦？就像他们没放过你父母一样......"

这句话成了点燃怒火的引信。

整间阁楼的玻璃制品同时爆裂，无数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倒映出雅各布猩红的鸦瞳。他的黑羽如钢针般炸开，爪刃暴涨三寸。

"你们这些蛆虫......"雅各布的声音不再是人类声线，而是千万只乌鸦的合鸣，"二十年来，我每晚都梦见你们的死状。"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黑羽如同活物般蠕动，"现在，我要把这些梦境......"

"——全都变成现实！"

镇长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念力正在失效。那些悬浮的玻璃碎片突然调转方向，暴雨般向他射来。他仓皇后退，长剑"当啷"一声脱手落地。

"等等！我们可以谈条件！"镇长的声音开始发抖，"我知道当年参与的所有人！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的名字！"

雅各布的黑羽已经完全展开，如同死神的斗篷。"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他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回响，"我会一个个找上门。从你开始。"

镇长转身想逃，却被无形的力量拽了回来。雅各布的黑羽包裹的手臂如死神镰刀挥过，镇长的身体像破布娃娃般飞出窗外。凄厉的惨叫划破雨夜，随即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噗嗤"声——

借着闪电的光芒，阳跃和塞缪尔透过破碎的窗户看见，那具躯体精准地落在了玉米地中央的废弃稻草人木桩上。尖锐的木棍从后背刺入，前胸穿出，蓝色血液顺着木杆汩汩流下。

最先落下的是那只镶着家徽的怀表，在泥泞中弹开盖子，露出镇长一家幸福的合影。接着是成群的乌鸦从四面八方俯冲而下，它们的利喙如解剖刀般精准，一块块撕下尚且蠕动的血肉。

"啊！啊！Fuck！啊！不要......"

"啊！不要......"镇长的声音越来越弱，但混血种的自愈能力让他在剧痛中无法立刻死去。乌鸦们开始啄食他的眼睛，一根根拔掉他的手指......

阁楼内，雅各布站在窗边，黑羽渐渐收回体内。他的声音恢复了人类的音调，却冰冷得可怕："现在，去找我弟弟。"

皮皮不知何时蹲在了窗台上，碧绿的猫眼注视着玉米地深处——那里，隐约可见乌鸦群托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消失在远山的轮廓里。

阳跃的拳头狠狠砸在墙上，鲜血顺着指节流下。"凌翼......"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塞缪尔按住他的肩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三楼的地板突然剧烈震动。墙皮大块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荧光血管——整栋宅子都是活的，而现在，它正在苏醒。

"我们得离开这里！"塞缪尔拽起阳跃，"现在！"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身后传来建筑物坍塌的轰鸣。当他们终于冲出大门时，整座大宅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般扭曲变形，荧光绿的黏液从每个缝隙中渗出。

暴雨中，阳跃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在即将倒塌的阁楼窗口，他似乎看见一个黑影静静伫立，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但下一秒，整个屋顶轰然塌陷，扬起漫天尘埃。

皮皮轻巧地跃上阳跃的肩膀，温热的身体贴着他的脖颈。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塞缪尔拖着伤腿发动了皮卡。

"走吧，"他的声音疲惫不堪，"这场噩梦还没结束。"

卡车驶入暴雨深处，后视镜里，成群的乌鸦仍在玉米地上空盘旋，如同一场永不散去的黑色葬礼。而在远处的山巅，隐约可见一个黑色身影展开巨大的羽翼，怀中抱着一个苍白的躯体，消失在雷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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