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科恩黑文镇】

艾达回到旅馆时，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她脱下湿透的风衣，随手丢在椅背上，从内袋取出那支铅制容器——荧光血液在黑暗中微微脉动，像一颗沉睡的心脏。

她将它塞进床底的保险箱，转身去浴室冲洗满身的硝烟味。热水冲刷过肩膀时，她闭着眼，脑海中仍回荡着那些培养舱里睁开的眼睛。

（那些东西……真的能被彻底消灭吗？）

擦干头发，她拿起床头充电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GPS定位通知跳了出来——

里昂·S·肯尼迪

位置：老磨坊·科恩黑文镇

状态：静止（持续2小时14分）

艾达的指尖顿住。

（……蠢货。）

她迅速划开地图，里昂的红点确实停在磨坊深处，一动不动。而更诡异的是，地图上磨坊的轮廓……正在缓慢变形，像某种生物在蠕动。

（该死。）

她抓起风衣，从枪套里抽出配枪，快速检查弹匣——满的。窗外，暴雨依旧肆虐，远处雷云翻滚，仿佛某种预兆。

“威斯克。” 她按下耳麦，声音冷静，“里昂去了磨坊。”

短暂的沉默后，威斯克的回应带着微妙的兴味：“所以？”

“所以，”她冷笑，推门走入雨中，“今晚的死亡名单可能要多一个名字了。”

摩托车引擎咆哮着撕裂雨幕，朝着磨坊的方向疾驰而去。

艾达的摩托车碾过空无一人的街道，溅起浑浊的水花。整座科恩黑文镇仿佛被抽空了生命——魔法节的彩灯依然闪烁，可帐篷里没有笑声，摊位上没有摊主，就连最热闹的女巫酒吧也大门紧锁，里面黑得像是从未有人存在过。

（不对劲……）

但她没时间细想。磨坊就在前方，破败的木门在风中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磨坊内的昏迷者】

手电筒的光束切开黑暗，照出地上两个熟悉的身影——

里昂仰面倒地，配枪掉在手边，脸色苍白得像纸。而神父则蜷缩在墙角，银十字架被某种黏液黏在地板上，他的嘴唇发紫，呼吸微弱。

“醒醒！”艾达蹲下身，一巴掌甩在里昂脸上。

“唔……艾达？”里昂猛地睁开眼，瞳孔剧烈收缩，“快走！这地方是——”

“——是个陷阱，我知道。”她冷声打断，顺手把神父也拽起来，“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神父剧烈咳嗽着，指向磨坊中央的石磨：“那下面……有东西在召唤我们……”

【隐藏的电梯】

移开沉重的石磨底座，露出一个漆黑的方形洞口。腐朽的木梯向下延伸，但更令人惊讶的是——

一部老式电梯嵌在井壁上，锈蚀的金属门半开着，内部亮着微弱的应急灯。控制面板上的按钮已经模糊，但最底层的标记依然清晰可辨：

B7 - 收割区

“新安布雷拉的风格。”艾达冷笑，“总喜欢把最恶心的东西埋在最深处。”

里昂擦掉嘴角的血迹：“下面有……歌声？”

神父的脸色更加难看：“是圣歌的调子，但歌词全是倒着的。”

三人对视一眼。

电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依然运转。当铁门缓缓关闭时，艾达注意到门缝里卡着一片蓝色布料——和神父女儿失踪时穿的一模一样。

电梯下降的三十秒里，异象越来越明显：

钢缆的摩擦声里混着指甲刮擦金属的杂音

通风口飘出腐肉与薰衣草混合的诡异香气

楼层指示灯在通过B4时突然逆向跳动

“准备好。”艾达的枪口指着门缝，“无论看到什么——”

电梯钢缆发出濒死的呻吟时，黑影骤然扑入——

艾玛像折断的玩偶般四肢反曲着撞进电梯，没有眼睑的灰白眼球在眼眶里疯狂转动。神父的十字架当啷落地："主啊..."

"退后！"艾达的子弹擦着少女耳际射空，里昂的配枪被一记鞭腿扫到旁边。腐殖质的腥风掠过，艾玛的指甲暴涨三寸，在里昂防弹背心上刮出串串火星。

"她不是人类了！"里昂一个后翻绞住艾玛左腿，却听见关节折断声里混着虫壳碎裂的脆响。少女咧嘴笑了，裂缝从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鲑鱼卵般密集的细齿——

神父的银十字架重重砸在她后脑。

颅骨凹陷的闷响中，艾玛的歌声突然变成千万人的合诵："...新生的血肉比葡萄酒更甘美..."里昂趁机锁喉，却摸到颈椎处蠕动的黑色神经索。

"砸烂它！"艾达的匕首扎进艾玛锁骨间隙，挑出一团跳动的水蛭状组织。神父高举十字架的手在颤抖，直到女儿的脸突然180度扭转："爸爸不喜欢艾玛了吗？"

铸铁十字架第三次落下时，整个电梯都在震颤。脑浆混着荧光血液溅在轿厢内壁，那些液体竟像活物般向着通风口爬行。艾达点燃Zippo扔进血泊，火焰中响起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现在，"她踩熄最后一簇蠕动的火苗，"让我们看看这群杂种在下面藏了什么。"

门开的瞬间，潮湿的风裹挟着成千上万人的耳语声扑面而来。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溶洞，而溶洞中央——

数百个身穿魔法节服饰的镇民正围成圆圈，跳着诡异的华尔兹。他们的眼睛部位全都覆盖着平滑的皮肤，嘴角却挂着幸福的微笑。

圈心的高台上，那只从研究所逃出的三米高生物正在用裂瓣状的口器“歌唱”，每唱一句，舞者们就齐声应和：

“我们将成为地底之光——”

“——而你们将成为新世界的基石。”

高台上的生物突然停止歌唱，裂瓣状的口器猛地转向电梯方向。

"异教徒！"它的怒吼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三人脑海中炸开，震得耳膜生疼。

刹那间，所有跳舞的镇民齐刷刷转头——三百张没有眼睛的脸同时"盯"向他们，嘴角的微笑瞬间扭曲成狰狞的怒容。

"跑！"艾达一把拽起神父，里昂已经捡起配枪，对着最近几个扑来的镇民连开三枪。子弹穿透胸膛，却只溅出几滴荧光绿的黏液——那些人形怪物只是踉跄了一下，又继续冲来。

艾达的子弹穿透某个扑来的镇民——爆开荧光绿的孢子云。"闭气！"她一脚踹开张牙舞爪的感染者，却发现更多四肢反曲的人形正从溶洞顶部倒爬而下。

"这边！快！"

三十米外的岩壁突然滑开一道暗门，穿防尘服的独眼地底人疯狂挥手。三人冲向那道缝隙时，听见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重组声——那些追逐者的肢体正在拉长变形。

"进去！"独眼拽倒神父躲过飞来的骨刺，铁门闭合的瞬间，外面传来暴雨般的撞击声。

昏暗的隧道里弥漫着机油与消毒水的气味。独眼摘下过滤面罩，露出左眼完好的面容——右眼窝则镶嵌着发蓝光的晶体。

"叫我凯恩。"他擦拭着晶体眼表面的血污，"第七区设施维护员。"

里昂的枪口纹丝不动："解释。"

凯恩叹了口气，敲击墙壁调出全息投影。画面中，地壳深处悬浮着一艘巨大的梭形飞船，表面覆盖着脉动的神经网络。

"那不是武器，是避难所。"凯恩的晶体眼闪烁着，"母皇是飞船的守护AI，它的任务是带合格者前往地心——远离地表即将到来的灾难。"

神父皱眉："什么灾难？"

"太阳耀斑、核战争、气候崩溃……随便什么。"凯恩切换画面，显示暴力派和混血派以前的激烈争斗，"问题是，两派对'合格者'的定义完全不同。"

三方分歧

1，暴力派"上升者"

坚信地心是囚笼

2， 混血派"潜入者"

计划伪装人类混入社会

已渗透部分控制系统

3， 中立派"守护者"

坚持原定程序

维护飞船深度稳定系统

被两派视为叛徒

"本来相安无事。"凯恩指着突然变红的警报器，"但混血派篡改了导航代码，暴力派又破坏了平衡器……现在飞船随时可能失控上升。"

"UFO？外星人？"里昂皱眉盯着全息投影中的梭形飞船。

凯恩的晶体眼微微闪烁："更准确地说，是远古文明的避难所。五万年前，某个高等种族预见了地球将遭遇的灾难，建造了这艘地心方舟。"他调出新的影像——飞船内部结构图中，数千个休眠舱整齐排列，"母皇是AI管理员，负责筛选合格者进入休眠。"

神父握紧十字架："那这些地底人..."

"都是未能通过筛选的。"凯恩苦笑，"我们的祖先没能达到登船标准，却在地下建立了自己的家园。"他忽然抓住里昂的手腕，"这事必须保密，如果地表政府知道..."

"先救人。"艾达打断他，枪口指了指监控屏——画面里，阿什莉，赤云，克莱尔正在和混血派地底人翩翩起舞。

凯恩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讯器："连接'升华之巢'。"

通讯屏幕亮起，出现一张完美到诡异的人脸——混血派代表的眼睛是正常的，但瞳孔偶尔会分裂成复眼状。

"守护者。"对方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质感，"你带着地表害虫来求情？"

里昂的枪管重重砸在控制台上："放人，否则我把你们老巢的坐标发给暴力派。"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混血派代表突然笑了："可以谈。但你们要亲自来'新家园'。"屏幕切换成一串坐标，"带上那个神父，我们对他女儿的...改良很感兴趣。"

通讯切断的瞬间，神父的十字架深深刺入控制台。

"是陷阱。"艾达检查弹匣。

"但也是唯一的路。"里昂看向凯恩，"带路。"

穿过气压门，眼前的景象让三人怔住——

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被改造成微型城镇，发光的蘑菇充当路灯，半透明的菌丝织物挂在"房屋"间。地底人们来来往往：

商贩叫卖着发光鱼和机械零件

老人坐在菌毯椅子上编织金属丝

孩童追逐着悬浮的晶体球

一对年轻夫妻正在用触须般的指尖交换荧光液体（疑似亲吻）

"我们不是怪物。"凯恩轻声说，路过时向一个卖机械眼的小贩点头致意，"只是选择了不同的进化方向。"

神父震惊地看着一个地底孕妇——她隆起的腹部透出微微荧光，能清晰看到胎儿在羊水中游动。

"到了。"凯恩停在某栋覆盖着生物膜的圆形建筑前，"记住，别碰任何食物，别直视他们的第三眼睑。"

建筑内部，十二个混血派围坐在荧光水池边。水池中央，巨大的屏幕里，克莱尔等人还在和那些地底人翩翩起舞不知疲倦。

"欢迎。"首座的混血派站起身，他的西装下隐约可见鳞片状纹路，"我叫涅墨西斯，让我们谈谈...未来。"

宴会厅的画面突然放大。

“注意看克莱尔女士的太阳穴。”他指向那里微微鼓起的血管，“我们正在优化她的决策神经簇，等回到红盾集团，她会‘自愿’批准我们的深海开采项目。”

画面切换到阿什莉——她正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液体在杯中形成诡异的漩涡。

“总统女儿将成为完美的代言人。”涅墨西斯微笑时露出鲨鱼般的尖齿，“谁会怀疑一个天真烂漫的环保倡议者呢？”

最后是赤云的特写：他的舞伴正将一枚发光芯片按进他的腕表里。

“东海联邦最年轻的国务卿……”执政官陶醉地叹息，“只需72小时，他就能把我们的族人安排进各国议会。”

“魔鬼！”

神父的银十字架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寒光，直指涅墨西斯的咽喉。混血派们突然集体静止，宴会厅里只剩下荧光液体滴落的声响。

凯恩却缓步上前，双手捧住十字架，低头在受难像上落下一吻。

凯恩的嘴唇离开十字架时，一滴泛着珍珠母光泽的泪悬在银链上。那泪珠里浮动着无数纳米级的金色光点，像被封印的星河。

"我们试过战争。"涅墨西斯解开真丝领巾，露出脖颈处细腻的鳞状皮肤，"1348年在佛罗伦萨用疫苗对抗黑死病，却被绑上火刑架。"他指尖轻点，泪珠中浮现出中世纪焚烧"巫医"的画面。

凯恩的晶体眼投影出新的影像：1918年西班牙流感期间，混血派医疗队在纽约地下铺设抗菌凝胶，却被当作"德国毒气"遭到围剿。

"暴力只会催生更多暴力。"涅墨西斯走向宴会厅中央，地板突然透明化，露出下方庞大的生态舱——数千对人类夫妻与混血派正在共同培育胚胎，那些悬浮在生物凝胶中的胎儿同时具备人类五官和地底人的发光血管。

"这是第三代融合方案。"他轻触控制台，展示阿什莉的基因图谱，"总统女儿的卵细胞将诞生首位具有外交豁免权的混血后代...而赤云的精子样本正在东海联邦的基因库休眠。"

克莱尔的投影突然放大，她太阳穴的神经簇闪烁着愉悦的信号。"红盾集团的新能源法案，其实是为地心城市建设铺路。"涅墨西斯微笑时，人类牙齿渐渐变得透明，"三十年内，我们的孩子将行走在阳光下，而你们..."

他忽然握住神父的手按向自己胸膛——皮肤下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一团发光的共生神经网络。

"...会以另一种形式获得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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