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当我从噩梦中醒来，眼前只剩下了咸涩的海风。

他们说他们好不容易发现了我，差点我就死了，好在我活了下来……

我望着海边，一言不发。

太阳从身后升起，从我背后投下温暖的光芒，从身后抱紧我；然后，她升上我的头顶，慈爱地凝视着静坐的我；随后，她坠入大海，消失在海的深处……

入夜了，风吹过我的身侧，投入大海。我有一种错觉，自己似乎跟着那阵陆风一起进入了海洋，我的身体是那么轻盈，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

最终，在海底，她的身体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她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轻轻吻上我的嘴唇……

然后，一阵大风将我吹回了身体。

我摇了摇头，深呼吸着陆地的空气，站起身子，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海滩。

我仿佛能听到风在告诉我她的遗言：“请你……活下去。”

于是，我重新走向陆地，不敢回头。

这是我倒数第二次，来到这个海滩。

……

“爹……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看着眼前和她有几分相似，又有几分像我的孩子，我摸了摸他的头：

“她……是个自私的人。但我更自私……所以她最后离开了我……”

“不对吧？爹，我听外公外婆都很感谢你陪着妈妈……爷爷奶奶也觉得妈妈是很好的人……爹，妈妈到底去哪里了？”

我叹了口气，抿了抿嘴唇，张了张嘴，又闭上嘴，然后重新开口道：“她在某个地方等我，等你长大了，我就要去找她了……儿子，你得好好长大，这是你妈妈，这辈子……她最最关心的事情之一了！”

……

“爹，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他站在那里，双拳紧握。

“你都成家立业了，还放心不下我这个老头子吗？”我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日落。

陆地吹来大风，我知道她正在呼唤着我，是时候了……

“爹！”他大叫道，“……替我向妈问好，我长大了……”

“呵呵呵呵……”我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没有转身，“好，好……”

他驱动小船，驶向海洋。

我望着红色的云霞，轻声向她说：

“我完成了和你的约定，我照顾了咱们的父母一辈子……儿子也长这么大了……唐依宁……我的爱人，现在，应该到时候了吧？”

远处，海鸥发出声声鸣泣，像是她对我的回应。

我闭上眼，抱住巨石。

石头很重，但我却前所未有的轻盈。

我闭上眼睛，投入大海。

海底很黑，不，这只是海洋的途中。

越是向着深海之下堕落，我的耳鸣越重，上方的光芒逐渐消逝于无形。

而身下，一双手似乎环住了我的背部。

“笨蛋小狗！笨蛋许眠！……你何必这么死去？”

我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转过身去。

眼前的她果然散发着荧光，不过却是温暖的橙光。

那张脸一如既往的美丽，一头黑发散开在海水中自然的飘荡。

“我不放心你这么走啊……主人，依宁……

“你永远是我的妻子，我的主人……我就是这么贪心。”

我拥抱着她，感受着干枯的骨架……

“如果你期望的是地狱，我就跟着一起坠落。如果那里是虚无的世界，那我就和你一起消失。

“但是，直到消失前的最后瞬间。你都是属于我的……”

“真是个贪心的男人……谁让我选中了你呢……”

她吻着我。

这一刻仿佛永恒。

二人向着无人知晓的深渊坠落。

如果有人有缘下潜到那里，他会看到他们双手紧握，相互依靠着沉睡在那里。

那是他们的天堂，一个无人能够得见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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