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深秋，田埂上的麦秸垛堆得像座座金黄小山，风一吹，草屑簌簌往下掉。小羽、永文和永诗三个凑在一块儿，蹲在最大的那个草垛旁，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这三个娃娃打算把这个垛子掏出个洞，在里面烤地瓜吃。

“真要在这烤？”永诗揉着还没完全消下去的屁股，有点发怵。自打前几天挨了爹娘两顿揍，她现在看见带“火”字的东西就犯哆嗦。

“怕啥？”小羽拍着还没发育的胸脯，手里攥着把小镰刀，“上次在山里生火都没事，这草垛结实着呢。”她早就眼馋烤地瓜了，昨儿个特意从家里地窖偷摸揣了三个，又圆又大，扔在火堆里准能烤得流油。

永文在一旁捣鼓着几根干树枝，闻言连连点头：“我娘烤地瓜时总说，要在草堆里焖着才香。”他手笨，掏草垛的活儿全靠小羽。

小羽选了草垛背风的一面，用镰刀割开个小口，三两下就掏出个能容下三个小孩的窟窿。永诗和永文赶紧进去，把怀里的干树叶、细柴堆在洞口堆了一个小干草堆出来，方便等会儿点火。

“地瓜放这儿。”小羽把三个地瓜埋在柴草中，永文掏出火折子，“咔嚓”一声点着了引火的干草。火苗“噌”地窜起来，舔着干树枝，噼啪作响。三个小孩挤在草垛窝里，脸被火烤得通红，鼻尖上渗着细汗，却舍不得挪窝。

“得多久啊？”永诗盯着跳动的火苗，闻着渐渐飘出的甜香，咽了咽口水。

“再等会儿，”小羽有模有样地拨了拨柴火，“得让皮烤黑了才好吃。”

正说着，一阵秋风吹过，几片带着火星的灰烬乘着风，飘到了草垛外层的干草上。起初谁也没看见，直到一股焦糊味钻进鼻子——

“欸？怎么越来越热了？咱不能是把什么点着了吧？”永文摸了把汗，看着手心的水，吸吸鼻子，有点不放心道。

小羽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伸出头一看，顿时魂都吓飞了。只见草垛外层的干草已经被引燃，火苗正顺着麦秸往上窜，像条火蛇，眨眼间就舔到了草垛顶。

“走走走走走！快跑！”小羽都结巴了，一把拽起永诗，永文也顾不上那碗，跟着往外冲。三个小孩刚跑出几步，身后的草垛就“轰”地一声，整个燃了起来，火舌卷着浓烟冲天而起，把半边天都映红了。

远处田埂上的几个农夫瞧见了，喊着“着火了”，扛着锄头就往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喊人。小羽仨人吓得缩在另一边的土坡后，看着那座金黄的草垛子渐渐被烧成黑炭，火苗噼里啪啦地响，像在替他们哭。

“完了……”永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掉，“我爹娘肯定要打死我了。”

永文双手抱头：“我也跑不了。”

小羽咬着嘴唇，心里直发慌。她知道这火要是想灭怕是得等这一片麦秸全烧完，虽说镇上确实有烧麦秸做肥料的习惯，但这三个娃娃放火把麦秸烧了……怕是哪个爹娘听了都要把他们要吊起来打。话说这一片田是谁的呀？嗯……好像是赵大户的……赵大户！！！那完犊子了，赵大户是镇上唯一一个不烧麦秸做肥的，他要那这些当麦秸过冬柴火，而且他还十分计较，去年有人偷他麦秸让他拿棍子追了半条街。

正慌着，就听有人喊：“那不是小羽吗？还有永文永诗！”

三个娃娃抬头一看，只见一群人都往这跑，其中就有灵儿、张叔张婶，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灵儿跑在最前头，看见小羽，登时就猜了个七七八八，气得脸都白了，隔着老远就喊：“小羽！你给我过来！”

小羽缩着脖子，一步三挪地走过去，刚到灵儿跟前，就被她一把抓住胳膊。灵儿的手劲儿大得吓人，捏得她胳膊生疼。

“草垛是你点的？”灵儿最后确定着。

小羽没敢说话，只是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灵儿看妹妹这样，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救火要紧，也只好先让小羽一边呆着了。

另一边，张叔看见永诗永文，气得抄起扁担就要打，被张婶死死拉住：“先救火！孩子回头再揍！”。

等村民们提着水桶把火浇灭，正片田的草垛基本都烧完了，早就成了堆黑糊糊的灰烬。赵大户叉着腰，气得吹胡子瞪眼：“这谁家的娃？把我过冬的柴火全烧了！我扒了你们的皮！”

灵儿赶紧上前赔笑脸，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塞给赵大户，保证会赔他新的柴火。张婶也拉着永诗永文，一个劲地给赵大户赔礼道歉。

赵大户也确实不好真对三个小娃娃发作，也就只能先作罢了。转头看看，已经折腾到日头西斜。三个小孩跟在大人身后，垂头丧气地往家走，谁也不敢吭声。小羽知道，今晚的屁股，怕是要被姐姐打开花了。永文和永诗也一样，光是想想爹娘那眼神，就觉得屁股疼。

果然，刚进家门，灵儿就把小羽拽到里屋，反手锁了门。小羽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灵儿的腿哭：“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灵儿看着妹妹竟然直接跪了，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瞧见她通红的眼睛，有点心软。但转念一想，田埂里放火这么危险的事，要是不严惩一下，以后指不定还闯出什么祸。她深吸一口气，拽起小羽，按在床上，扒下她的裤子。 随手摘下鞋子攥在手里。

“啪！”一鞋底子下去，小羽疼得尖叫。那力道又快又狠，打得她屁股上一下子就浮起一片红，像朵绽开的红梅花。

“让你玩火！让你不听话！”“啪！啪！”灵儿的手没停，鞋底子专往肉多的地方抽，一下比一下重。小羽的屁股很快红透了，像抹了层胭脂，又渐渐肿起来，像两瓣发面馒头。

“啪！啪！啪！”鞋底子落在红肿的皮肉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疼得小羽浑身乱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掉，打湿了床单。

“知道错了吗？”灵儿停了手，喘着气问着。

“知……知道了……”小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屁股又疼又麻，稍微一动就像针扎似的。

“错在哪了？”灵儿又扬起手。

“我……我再……不乱玩火了……”小羽哽咽着，每说一个字，屁股就抽痛一下。

“啪！”又是一下，打得她屁股上的红痕更深了，“真的不敢了？”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羽哭得嗓子都哑了，小手死死抓着床单，指节发白。

灵儿看着她这副模样，终究是没再打下去，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好好反省一下吧，小羽。”

小羽趴在床上，屁股又肿又疼，一动不敢动。想来永诗永文应该也正在挨揍——永文被他爹按在板凳上，用藤条抽得屁股红紫一片；永诗则被她娘扒了裤子，用鸡毛掸子抽得眼泪直流。

这晚，杏杨镇的几个角落里，都回荡着小孩的哭声和大人的训斥声。三个小捣蛋鬼算是彻底记住了：草垛里烤地瓜，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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