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里，KSP每天都會來。

她會在清晨六點準時出現，檢查SEKI的體溫、血壓、尿量，記錄在病歷上。她會調整輸液速度，配藥時連藥片擺放的角度都分毫不差，更換敷料，親自抽血；針頭刺入皮膚的瞬間，SEKI能感覺到她的手指比平時更用力，像是在壓抑某種情緒。

但她從不說話。

除了必要的醫囑——

「翻身。」

「吃藥。」

「深呼吸。」

SEKi試著打破沈默，

「今天的血檢結果……」

「正常。」

KSP打斷她，眼神沒從病歷上移開，

「別說話，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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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SEKI因疼痛蜷縮時，一雙手會無聲地扶正她的輸液管，再塞一個暖水袋到她腰下。

SEKI曾故意打翻水杯，KSP只是靜靜擦幹地板，重新倒一杯，然後轉身離開。

第三天深夜，SEKI被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

KSP站在床邊，手里拿著鎮靜劑，針尖微微顫抖。她的眼眶通紅，像是很久沒睡，又像是剛哭過。

SEKI下意識伸手，KSP卻猛地後退一步。

「別動。」

她的聲音沙啞，

SEKI看著她，突然意識到，KSP不是冷漠，她是在用盡全力控制自己。

控制自己不要發火，不要崩潰，而現在，她只是沈默地注射，沈默地調整監護儀，沈默地……在SEKI終於睡著後，輕輕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著她手腕上的針孔。

某天夜里，SEKI偷偷寫了一張紙條：

[對不起]。

她趁KSP低頭記錄數據時，想塞進她白大褂口袋，卻被一把扣住手腕。

KSP 盯著那張皺巴巴的紙條，眼神終於有了波動。她松開手，然後繼續寫病程記錄。

——連原諒或不原諒都不肯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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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斥反應導致腎功能輕度受損。」

查房時，KSP用匯報病例的語氣對主任說，

「患者依從性差是主要誘因。」

SEKI猛地擡頭，卻只看到KSP 垂下的睫毛，她故意用了“患者”這個詞，像在她們之間築起一堵墻。

第七天，SEKI的指標穩定了。

早上護士來查房時，她發現藥盒已經擺好在床頭，劑量分毫不差，旁邊是一張打印好的出院注意事項——KSP的字跡。

「Dr.K呢？」SEKI問。

護士猶豫了一下

「她請假了。」

「去哪了？」

「沒說。」

護士頓了頓，

「但她留了話‘按時吃藥’。」

SEKI低頭看著藥盒，突然發現最下面壓著一張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字：

[我需要時間。]

SEKI坐在病床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腹的疤痕。護士遞來出院單，她簽完字，擡頭看了看門口——KSP沒有來。

她試著發了一條新消息："今天出院，你來嗎？"

消息顯示已讀，但沒有回覆。

「Dr.K說你的覆查時間已經安排好了，下周二上午九點。」

護士整理著病歷，語氣平靜，

SEKI點點頭，喉嚨發緊。她低頭看了看手機，最後一次收到KSP的消息是三天前：

「藥在床頭，劑量調整好了，別亂動。」

她撥打KSP的號碼。

“您好，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SEKI站在醫院門口，手里捏著出院單，目光掃過每一輛駛過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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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KI回到家，發現KSP的東西還在，但明顯幾天沒人動過。

冰箱里的食物是新鮮的，藥盒整齊地擺在餐桌上，旁邊是一張打印好的服藥時間表——連字都不是手寫的。

家里幹凈得可怕。

KSP的拖鞋整齊擺放在玄關，冰箱上貼著服藥提醒的磁貼，浴室少了一支牙刷，連WiFi密碼都被重置成Error_404，但衣櫃里少了幾件白大褂，書桌上的研究資料全都不見了。

她瘋狂翻找，終於在垃圾桶底發現被撕碎的合照，唯獨KSP那半張消失得幹幹凈凈。

SEKI蜷縮在沙發上，抱著KSP的枕頭，連氣味都淡得快聞不到了。

SEKI拿起手機，猶豫了一會兒，撥通了KSP的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她放下手機，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那里還留著住院時的針孔痕跡，KSP曾經在深夜握著她的手，確保輸液管不會因為她的無意識掙紮而脫落。

而現在，KSP消失了。

SEKI在抽屜深處找到了那對素圈戒指。

這是她們去年買的，KSP的那只一直戴在手上，直到SEKI停藥的事爆發。而現在，它被摘下來，靜靜躺在絲絨盒里，旁邊是一張字條：

[我不知道該怎麼相信你了。]

SEKI把戒指攥進掌心，金屬邊緣硌得生疼。她想起KSP最後一次為她換藥時，無名指上已經沒有了這道銀光，原來從那時起，KSP就已經在一點點收回自己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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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KI去覆查的那天，刻意繞開了腎內科的樓層，但她還是聽到了護士站的竊竊私語。

「Dr.K請假了，聽說是去參加國際會議？」

「不像，她連實驗室的數據都沒交接……」

「上次那個急性排斥反應的病人，就是她伴侶吧？她是不是…」

SEKI攥緊了手里的藥袋，快步離開。

她最終去了KSP的實驗室。門禁卡還能刷開，但里面空無一人。

顯微鏡下還放著未完成的樣本，電腦屏幕休眠，但沒關機。

SEKI猶豫了一下，點開屏幕——需要密碼。

她試了試自己的生日，錯誤。試了KSP的生日，錯誤。

最後，她輸入了手術那天的日期，屏幕亮了。

桌面上只有一個文件夾，名字是「KT-1102」——她的病例編號。

SEKI點開，里面是一系列的數據分析、影像報告，以及……一個未發送的郵件草稿。

"主題：關於汐Seki的後續治療方案"

"收件人：移植中心"

"內容：患者KT-1102（汐Seki）近期出現急性排斥反應，考慮藥物依從性問題，建議調整監護方案……"

郵件寫了一半，停在最後一行：

"但我無法再擔任她的主治醫生。"

SEKI的手指發抖，她關掉電腦，轉身時撞倒了桌上的試管架。玻璃碎裂的聲音在空蕩的實驗室里格外刺耳。

她蹲下去撿，卻在桌下發現了一張被揉皺的紙條，

[如果你再騙我一次，我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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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K請假了。」

實驗室助理警惕地擋住門，

SEKI瞥見里面KSP常用的咖啡杯還冒著熱氣，突然笑了，

「告訴她，我會等到她出來。」

她坐在走廊長椅上，從日落到深夜。

當保安來清場時，她才發現，實驗室的後門通道，有一道剛離開的影子。

SEKI回到家，發現玄關多了一雙鞋，KSP回來了。

她站在客廳里，KSP背對著她，正在整理一疊文件。

「你去哪了？」

SEKI問，聲音比想象中顫抖。

KSP沒有回頭。

「開會。」

「我出院那天……」

「我知道。」

KSP終於轉過身，眼神平靜得像在看一個病人，

「覆查結果我看了，指標穩定了。」

SEKI往前走了一步，KSP卻往後退了半步。

「你說過……」

SEKI喉嚨發緊，

「你說過會看緊我。」

KSP看著她，眼神終於松動了一瞬，但很快又恢覆冷靜。

「我試過了。」

SEKI伸手去拉她，KSP沒有躲，但也沒有回應。

「我錯了。」

SEKI低聲說，

「我不會再……」

「你知道我最怕什麼嗎？」

KSP打斷她，聲音很輕，

「不是你再停藥，而是我明明知道你在騙我，卻還是選擇相信你。」

SEKi僵住。

KSP拿起外套，走向門口。

「藥在桌上，記得吃。」

「你要去哪？」

KSP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等我能冷靜面對你的時候。」

門關上的聲音很輕，像是ICU的監護儀終於歸為一條直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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