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持續到淩晨。

當SEKI的腎功能指標終於回落安全線時，KSP獨自走進洗手間，反鎖上門，盯著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蒼白的臉，血絲密布的眼睛。

她輕輕貼上冰冷的玻璃，低語。

「我救過無數人……卻最怕救不了你。」

深夜的ICU只聽得見呼吸機規律的聲響。

KSP坐在床邊椅子上，盯著心電監護儀上跳動的綠色波形。沖擊治療起了效果，但腎臟損傷已經造成，這個認知像鈍刀般反覆切割她的內臟。

「你明知道...」

KSP的額頭抵著心電監護儀的邊緣，冰涼的金屬硌得生疼，

「我寧願你永遠浮腫，也不想再看你躺在ICU。」

床單下SEKi的銀鏈子松垮地掛著，像隨時會滑落。

淩晨三點，KSP在隔離病房外寫病程記錄。

淩晨四點，SEKI的體溫終於開始下降。

KSP坐在隔離病房外的長椅上，機械地翻著血檢報告。每一頁都寫滿她的疏忽，她本該更早發現SEKI的異常，本該堅持每日檢查用藥，本該...

「她醒了。」

護士小聲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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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氣味。

這是SEKI恢覆意識時的第一個認知。然後才是全身監護儀的滴答聲，手臂上留置針的刺痛，以及...床邊那個熟悉的身影。

KSP穿著便服，眼睛下方掛著濃重的陰影。她正在調整輸液泵參數，手指在觸摸屏上快速滑動，動作精準得近乎冷酷。

「肌酐2.7，尿素氮...」

她對著手機低聲匯報，聲音沙啞得像砂紙，

「對，繼續甲強龍沖擊治療...」

SEKI想說話，但氣管插管還卡在喉嚨里。她動了動手指，碰到床單上散落的幾張紙，是她的化驗單，上面滿是觸目驚心的紅色箭頭。

KSP突然低頭。四目相對的瞬間，SEKI看見那雙眼睛里有什麼東西碎裂了。

「你滿意了嗎？」

KSP的聲音很輕，卻讓SEKI渾身發抖，

「排斥反應二級，腎小球濾過率下降40%。」

她舉起一張超聲報告，

「知道這是什麼嗎？你正在殺死的腎臟。」

監護儀突然發出尖銳警報。SEKI的血壓飆升，淚水從眼角滾落浸濕枕套。她拼命搖頭，氣管插管隨著動作晃動，引發一陣劇烈嗆咳。

KSP按下靜音鍵，警報戛然而止。病房陷入死寂，只有SEKI急促的呼吸聲回蕩在兩人之間。

「三天。」

「我三天前就申請了緊急住院，你拒絕了。」

她指著SEKI手機上的未讀郵件，

「因為什麼？就為了那些該死的照片？」

SEKI閉上眼睛。淚水滾落時，她感覺KSP的手突然覆上自己額頭。那觸感冰涼顫抖，與記憶中溫暖幹燥的掌心判若兩人。

「我差點...」

KSP的聲音哽住了，

「我差點又要在知情同意書上簽字...就像一年前那樣...」

SEKI猛地睜開眼。KSP的淚水正滴落在她臉上，滾燙得像是熔化的鉛。

「別哭...」

她艱難地做出口型，盡管知道KSP看不懂。她想擦拭那些淚水，想擁抱這個總是堅強的愛人，但束縛帶固定著她的手腕，為了防止她在譫妄中拔掉管路。

KSP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刮擦出刺耳聲響。

「我去叫護士換藥。」

她背對著病床說，肩膀線條僵硬如石，

「你...好好休息。」

門關上的聲音很輕，卻讓SEKI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

窗外暮色四合，最後一縷陽光落在床頭櫃上，那里放著她的藥盒，蓋子敞開，里面空空如也。

護士來換藥時，SEKi用眼神詢問KSP的去向。

「在走廊。」

護士嘆了口氣，調整著輸液速度，

「從昨晚你入院就沒合過眼。」

她壓低聲音，

「剛才在護士站...我頭一次見Dr.K那樣...」

SEKI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門外。透過玻璃窗，能看見KSP蜷縮在等候椅上，雙手抱頭，肩膀劇烈抖動。那個永遠從容不迫的天才醫生，此刻正哭得像迷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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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KI的病房里亮著暖黃的光。KSP在門口站了很久，直到看見她試圖用輸液管編手環，這個幼稚的把戲從住院時期就沒變過。

「再動一下導管，」

KSP掀開簾子，

「我就把它縫在你手上。」

SEKI的指尖僵住了。KSP調快點滴速度，

SEKI躺在病床上，身上連著各種管線。她試圖微笑，但幹裂的嘴唇滲出血絲。

「對...不起...」

微弱的氣流聲讓KSP擡起頭。SEKI的嘴唇輕輕開合，氣管插管已經拔除，但聲帶仍因長時間插管而嘶啞。

KSP沒有回應。她只是沈默地拿起棉簽，蘸水潤濕SEKI幹裂的唇。動作依然溫柔，眼神卻冷得像手術台上的無影燈。

「我...真的...知道錯了...」

SEKI的眼淚滾入鬢角，

「我只是...害怕...」

「怕什麼？」

KSP終於開口，聲音緊繃如弦，

「怕藥物副作用？怕失去創作能力？」

她抓住床欄，指節泛白，

「還是怕告訴我實話？」

SEKI閉上眼睛。一滴淚珠懸在下頜，將落未落。

「怕...配不上你...」

她聲音輕得像蛛絲，

「你那麼...完美...而我只是...你的...失敗案例...」

監護儀的滴答聲填補了沈默。

KSP緩緩坐回椅子，雙手掩面。當她再次擡頭時，臉上帶著SEKI從未見過的疲憊。

「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失敗嗎？」

她指著墻上掛著的超聲報告，聲音破碎

「不是數值異常，不是排異反應...是我站在你面前這麼多年，卻沒能讓你相信——你活著這件事本身，就值得我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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