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短暂的“自由”

　　　　我们依旧在清晨五点醒来，像上一次一样。我感到筋疲力尽，因为昨夜睡得极不安稳。山田凉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至少他脸上写满了疲惫。

　　他没说什么多余的话，或许是因为时间尚早，但那份沉默也透着几分伤感。这情绪，是源于我们昨晚共度的那个美好夜晚——它刚刚结束？还是因为今天我们计划的那场美丽之旅——它即将开始？——实在难以分辨。

　　山田凉解下了我的项圈，催促我快些去洗个澡。那项圈，连同着昨夜那个将这栋美丽的别墅变作我临时囚笼的项圈。这是个奇怪的想法。没错，这别墅对我来说依旧是座监狱，但它的美丽却让人难以抗拒。坦白说，即使我有选择，昨晚我也宁愿留在这里，不愿身处别处。

　　然而，与此形成尖锐对比的，是海津镇那座“真正”的监狱，它如今如阴影般笼罩着我。我仍不清楚它具体在哪儿，是什么模样，更不敢开口问山田凉。我不知道那里是否真有那种两乘四米的牢房、上下铺和单独的活动区域。但无论如何，那里不会有海景，尤其是在失去了山田凉和他的家人庇护的情况下，这一点我深信不疑。一阵寒意袭来，我赶紧把这个令人不安的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今天太阳会再次升起，这是确定的。而且，我那个古怪却忠诚的男朋友会来，带我去我们常去的地方。这些念头，此刻竟成了我心中难得的慰藉，仿佛是美好的前景。

　　冲冷水澡让我稍微恢复了些精神。没过多久，我又习惯性地戴上了那条旧项圈。我们之间，似乎也失去了平日里玩游戏或闲聊的兴致。

　　早上的羞辱感，我努力让自己适应了。但山田凉没有像往常一样给我戴上贞操带。他今天的行为确实有些反常，让我疑虑重重。

　　我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向餐桌——这是我自那个可怕的9月26日之后，第一次没有佩戴贞操带去吃早餐。通常这时候，我或许会雀跃一下，但今天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对山田凉的担忧。他显然也在担心我，这一点看得很清楚。

　　我脑海里短暂地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该提醒山田凉，他该把我锁起来了。这并非因为我真的享受那种束缚，只是，这贞操带的存在，早已成了我们之间一种不言而喻的日常，是我属于他的证明。而现在，山田凉打破了这种规律，这绝非好兆头。可转念一想，我终究不必非得佩戴那个内置假阳具的贞操带，所以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说。但那份担忧，并未因此减轻分毫。

　　没过多久，我们就驱车抵达了港口，登上了船。恰逢日出时分，山田凉耐心地等到太阳完全升起，才发动引擎，然后坐到我身边，将我揽入怀中。我们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沐浴在初升的阳光里。

　　待他发动了引擎，将船缓缓驶离港口时，山田凉依旧没有多说什么。

　　我们开始寻找海豚，山田凉很快就发现了它们的踪迹。他对这片海域了如指掌。我们静静地观赏着这些美丽的生灵，许久都不愿移开目光。

　　海豚跃出水面，姿态轻快，仿佛全然不知愁苦。这与我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沉重的不安感，源于对下周可能发生之事的预感，压得我们几乎喘不过气。因此，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倚在栏杆边，十指紧扣，依然很少交谈。然而，看着这些动物，某种程度上的确能带来慰藉。它们是如此自由，随心所欲地游弋。此刻，我多么渴望能变成一只海豚，一头扎进水里，与它们共舞。

　　倘若山田凉也能化身为海豚，悄然出现在我身旁，那我们的幸福，或许就能臻于完美了。

　　我久久地倚在栏杆边，任由思绪飘远，想象着我们化身为一对海豚，在这片蔚蓝中无拘无束地畅游，或许，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永远。

　　然而，现实是，我们并非海豚，而是终将离港的人类。总有一天，我们必须告别这片海，回到海津镇，去面对下周未知的一切。几滴温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

　　更添伤感的是，就在海豚们对我们这艘船失去兴趣，重新没入广阔大海的那一瞬。它们仿佛真的将我遗落在了这里，那份离别的感觉，沉重得如同永诀。

　　离开港口后，我们驱车前往那个属于“我们”的海湾。它依旧如我们初遇时那般，美得令人心醉。

　　我套上比基尼和潜水镜，纵身跃入那片清凉的海水。唯有颈间的项圈，无声地提醒着我，这份自由不过是假象。

　　山田凉紧随其后，也跳入了水中，陪伴在我身边。那些神奇的海龟果然还在。当我浮潜着，与这些奇妙生灵共处一隅时，所有的烦恼似乎都暂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至少，几乎是这样。无论如何，在这片海域的浮潜体验，又一次深刻地烙印在了我的记忆里。

　　然而，时光无情，我们终究还是得从水里爬出来，不然非得晒伤不可。山田凉今天也并未像往常那样，拿我的臀部开那个老掉牙的玩笑，他显然也没那个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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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反而将船缓缓驶向了沙滩。他还特意准备了遮阳伞、两把折叠椅，甚至还有一个装着柠檬水的冷却箱，一并带到了岸上。随后，我也跟着上了岸。

　　可我站在那里，有些迟疑，不确定是否该坐上其中一把椅子。山田凉只是短暂地瞥了我一眼，似乎无需我开口，便已明白我内心的挣扎——或许，他也不愿独自享受那份安逸。

　　于是，他转身回到船上，很快又拿来了一条大毛巾。

　　我们在棕榈树的阴凉下铺开了毛巾，并肩坐下，各自捧起一杯柠檬水。

　　山田凉依旧沉默着，但他的眼眶却泛起了水汽，那份悲伤是如此明显，无法忽视。这份情绪也轻易地感染了我，没过多久，我的眼泪也夺眶而出。山田凉立刻将我拥入怀中，此刻，他的泪水也悄然滑落。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莫名地，让人感觉，这似乎是一场告别的序曲。

　　这是我最后一次得见这片美得令人心碎的海岸了吗？山田凉，他是否早已知晓，下周将有什么风暴降临？难道说，这趟精心安排的旅程，是他为我准备的最后一道赠礼，一场无声的告别？

　　这些念头如同沉重的枷锁，将我的悲伤越压越深。于是，我们自然而然地牵着手，长久地坐在那片宛如天堂的棕榈树下，任凭泪水无声滑落，将彼此的肩膀浸湿。

　　我们沉浸在悲伤里，久久无法自拔。直到某一刻，仿佛是为了寻求一丝解脱，我们决定再次跃入清凉的海水，让身体降温，再看一看那些自在的海龟，或许，也是想让哽咽的喉咙和疲惫的眼眶稍稍喘息。

　　起初，海水的拥抱和海龟的出现确实带来了一丝慰藉，但很快，那悲伤便如潮水般再次涌来，连浮潜和这些可爱的生灵都无法将其彻底驱散。于是，没过多久，我们又回到了棕榈树下的毛巾上，再次相拥而泣。那是一场徒劳的挣扎，试图抓住流逝的时间，渴望能永远停留在此刻，永远在一起。这份情感复杂而矛盾，既苦涩又忧郁，却又在某种程度上，带着一种凄美的、近乎神圣的美丽。

　　然而，时间从不会为谁停驻。当意识到这一点时，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失落。我多么渴望能和山田凉就这样永远地留在这片棕榈树环绕的沙滩上，静静地坐着，望着眼前无垠的大海，感受着彼此的爱意，直到地老天荒。

　　可惜，这终究只是奢望。我们拭去泪水，山田凉发动了引擎，将船驶回海津镇的方向。在那里，明天，或者未来的某几天里，我的命运或许将迎来最终的裁决。

　　返航途中，我端着剩下的柠檬水走向山田凉，微微屈膝行了个礼。他礼貌地接过，脸上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微笑。但这片刻的暖意很快消散，一种更深沉的悲伤再次笼罩了我们两人。这些看似温馨的小互动，或许在下周，就会画上句点。那时的我，乖顺女仆的角色，恐怕也将不复存在。也许，这杯柠檬水，就是我能为山田凉奉上的最后一杯了。

　　晚餐时分，山田凉依旧沉默寡言，而我亦是如此。他的父母自然注意到了我们之间弥漫的压抑气氛，无需多言，显然有什么沉重的事情正困扰着我们。

　　山田凉的母亲先是温柔地将儿子揽入怀中，接着也拥抱了我，轻声说道，无论下周会发生什么，他们都会和我们并肩面对。山田凉家族的人会团结一致，而我也被纳入了这份守护之中。“无论发生什么，”她强调道，“我们都会保护你。”

　　山田凉母亲的话听起来很温暖，也给了我一丝慰藉。但转念一想山田凉家族真的有力量将我从那座“监狱”——或者任何即将到来的厄运中拯救出来吗？如果他们确有此能，为何山田凉仍如此忧心忡忡？难道他的盘算与父母截然不同，他早已为我们的分离做好了准备？

　　尽管疑虑重重，我仍努力让自己沉浸在这顿晚餐的氛围中。谁知道未来还有多少次，我能享有与山田凉及其父母围坐餐桌的殊荣呢？或许，这已是屈指可数的几次。

　　我们今天放弃了前往悬崖的计划，也许是不愿让那份美丽也染上过多的悲伤。相反，晚餐过后不久，我们就准备就寝，彼此依偎在一起。

　　等待……

　　我们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交谈更是寥寥无几。只是静静地躺着，紧紧相拥，心中默念着，但愿此刻能永恒。

　　……“我不会让你离开……”

　　至少在夜色尚未褪尽的这段时间里，这个愿望得以实现。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相拥着，一同坠入了梦乡。

　　……因为，这便是此刻我们唯一能拥有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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