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风舔着后脖颈，像条黏糊糊的舌头。许然拖着步子，球鞋碾过烤得发烫的水泥小径，汗衫黏在肉乎乎的背上。暑假就是台闷罐头，把这栋老居民楼和他一块儿腌入味了，空调外机嗡嗡地抗议。屋里像蒸笼，爸妈的上班皮鞋印还印在门口地砖上，外头这片野草乱冒的小公园反倒成了避难所——虽然这“避难所”也热得像个铁皮屋顶的公共厕所。

你（许然）拐进湖边芦苇丛背后那片早没人管的长椅区。枯枝败叶铺了一地，知了声嘶力竭地锯着空气。刚踢开一个瘪啤酒罐，眼角就被一点光勾住了。不是碎玻璃，也不是锡纸糖纸，是张脸——一张皮肤紧绷绷、搁在灰扑扑枯草上的、活人似的脸皮面具。

操？你顿住脚，心头咯噔一下，睡午觉压麻的胳膊都没这让人发毛。这荒郊野岭的…谁他妈把这么大个硅胶娃娃头扔这儿？不对，不像塑料，那质感…暗光底下透着点熟透蜜桃的润，薄薄一层，贴着草叶，边缘微微卷着，好像刚从谁脸上撕下来。最要命是那张脸模子活泛。高颧骨窄下巴，眼角有点细纹了，估摸三十出头？鼻梁挺，嘴唇是那种有点肉头的菱形，微微张着，没涂口红也挺扎眼。不像网红脸那么绷着劲儿，倒有种…操，说不清，像健身房泡出来的自律劲儿？一头栗色大波浪铺开在草里头，像真头发丝缠草根上了。

你下意识扫了一圈。死地方，除了几只大绿头苍蝇嗡嗡盯你脚边那泡干了的狗屎，连个鬼影都没有。风打芦苇丛里过，沙啦啦，搅得心里更毛。心跳怦怦敲肋骨，想掉头跑，脚底板却像粘住了。这玩意儿…太邪性。你攥了攥拳，手心腻腻一层汗，骂了句自个儿傻缺，鬼使神差，还是弯腰把那张“脸”捞了起来。

冰凉。滑腻。指尖碰到那“额头”的皮子，像摸到刚捞出冰水的鲜肉，凉得激灵。仔细看，眼角纹路都清清楚楚，闭着的眼皮像随时要掀开。你喉头一滚，赶紧甩了甩脑袋里的怪念头。指头试探着捏住边缘想翻过来——操，背面！背面更瘆人！没五官，一层跟肤色一样的胶质，带着皮肤纹理，像个软乎的……后脑勺？

一阵小风卷着尘土扫过脚面，你打了个哆嗦，捏着这张“后脑勺”，几步窜到那张油漆斑驳的铁条长椅旁。铁条烫屁股，你也顾不得，一屁股跌坐上去，把手里这要命的“脸”搁在大腿上，离那儿半尺远。

裤兜里手机硌着腿肉，你吸了口气，点开相机——没拍，就是想看看取景框里的光线下这啥效果。屏幕一晃，对焦的光圈刚落在面具上，还没看清——

“……啧。”

一声极轻的叹息，像女人慵懒的鼻音，贴着腿面直钻耳膜。

你头皮猛地炸开，人跟弹簧似的从长椅上弹起来半尺！哐当！手机脱手砸在铁条上，蹦了两蹦，镜头盖都磕飞了。眼睛死死钉在腿上那张“脸”上，心脏擂鼓一样敲着太阳穴。

没响？幻听？热晕了？

“轻点摔…小年轻的……” 那声音又来了！烟嗓似的，带着点沙沙的颗粒感，懒洋洋拖个腔。这次听真切了，源头就是腿上这玩意儿！

你汗毛倒竖，眼珠子都瞪酸了。那张面膜似的“脸”……那嘴角动了！

刚才还有点紧抿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出一点点弧度。紧绷的皮肤被牵扯出细微的褶纹，真他妈在笑！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你脖子都僵了。想把它掀下去，想跑，可屁股像焊死在了滚烫的铁条上。

“吓着啦？”那面具的声音透着点笑意，有点安抚，又腻乎乎的，像沾了蜜的钩子，“怕啥呀？就是个…落了单的小可怜儿。”

你嗓子眼发干，挤不出一个字儿。

“瞧瞧这儿，”那“嘴”一张一翕，明明没有喉咙，声音却像贴着膝盖骨往里钻，“鸟不拉屎的土坷垃窝，也就你敢蹚进来…姐姐躺这儿瞅老半天了，晒得皮儿都疼。亏你眼神好…” 那声儿黏得滴水，还带点可怜巴巴的尾音，“再没人理，姐姐这张皮，都得晒成咸鱼干喽。”

“你…是啥？”你嗓子眼儿绷得生疼，挤出来的声音都劈叉了。

“啥也不是，”那“脸”的笑意深了点，连带着“眉骨”那块皮肤都略略抬起来点，好像在“看”你，“以前是个人呗，活得也没啥劲儿，索性脱了呗…现在嘛…”那嘴角弯弯，“谁戴上我这张皮，我就是她了。”

一股寒气裹着汗腥味儿往上顶。你看着那张精致又有点年纪感的“脸”，想象它糊在谁身上…胃里头一阵翻腾。

“戴…戴上？”你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虚得跟蚊子哼似的，“戴了…会怎样？”

“能怎么样呀？”那声儿更腻了，像猫爪子蹭着心尖儿，“姐姐这皮相不好么？又不是七老八十老太婆…”细纹漾开，竟有些狡黠，“又不会吃了你！戴上一小会儿，你就是‘王薇’，健身房里别人追着喊‘薇姐’那款哟！” 那语气活像推销新衣服，“试试嘛，又不会掉块肉…就一会儿功夫…”她顿了下，声音压低，像说悄悄话，“男人摸爬滚打一辈子尝不到的滋味，姐姐这身子骨儿…可都给你备着喽…”

你脑子里嗡的一声。那些藏在硬盘角落里的、被生理冲动搅得半夜睡不着时偷摸看的片段，毫无预兆地冲了出来。汗衫紧紧箍着上身，底下竟有点…憋着劲儿发胀。

长椅被太阳烤得冒出肉眼可见的热浪，烫得你屁股隔着薄裤子都快熟了。芦苇丛死寂一片，只有知了还在拼命地喊。手里的面具冰凉滑溜，沉甸甸像块活肉。

“甭怕，小年轻脸嫩，”面具那慵懒又挠心的声儿又钻进耳朵，带着丝儿明晃晃的揶揄，“就试试姐姐这张皮的手感咋样呗？”

你攥着那冰凉玩意儿的手心，不知怎地更潮了。脑子乱糟糟的，一半是“操！撞鬼了！赶紧扔了跑！”，另一半像被这热气蒸得发软。“王薇”？健美少妇！一股子又畏缩又像被钩子钩住的劲儿在心底搅和。真能…试试？就一小会儿？看看那健身房泡出来的大腿到底啥味儿？那腰…还有镜子里别人喊“薇姐”那感觉，是不是真跟硬盘里演的似的能爽上天？

“我…我自个儿的脸…”你嗓子眼发粘，挤出来的字儿都带腥味儿，“戴着这，那我的…”

“安啦！” 面具那张诱人的唇飞快地一撇，打断你，语气像哄小孩撒糖，“自个儿的皮，暂时掉下来歇口气罢了！又不是扔了！戴完了…”尾音拖得又长又滑溜，黏腻腻的，“你自个儿那张皮，保准好好儿地再糊回你俊脸蛋儿上。”

哄鬼去吧！你心里头有个声音炸开。这玩意儿说的话能信？可这鬼地方一个人没有…就试试？手指尖儿鬼使神差地，捻上了面具那冰冷滑腻的边缘，薄得不像话的皮子微微卷起来一点卷儿，像某种要命的邀请。一股阴寒顺着指尖直往骨头缝里钻，激得你差点又撒手。

“啧，真犟…”那张精致的“脸”居然像模像样地皱了皱“眉”，细纹挤在眉心，活人似的。“怕自个儿戴上姐姐这皮相就美得找不着北了？舍不得摘啦？”那烟嗓儿里混着明晃晃的取笑，撩拨得人心慌，“没出息的小样儿…姐还能讹你不成？”

那“眉眼处”的皮肤略略向上拱了一下，眼皮底下微微颤动，仿佛真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从这诡异的“面膜”底下抬起来，穿透你鼓噪太阳穴的血流声，死死地、带着点不耐烦的催促，定在你脸上。“这地方…”那声音刻意压得更低，像贴着耳朵根吹气似的，“耗下去喂蚊子啊？要试就快点…”

一股说不清是赌气的火苗还是被挑唆上头的冲动猛地拱了上来！试试就试试！操蛋！大不了真不对劲儿一把扯咯！老子一大老爷们儿还怕一张皮？你那还攥着面具的手猛地往上一抬！

冰！像捧了块刚从冰箱冷冻层掏出来的鲜鱼腩！那张活泛又诡异的女人脸皮，对准了你汗涔涔的、肥宅气息浓郁的毛头小子脸，糊了上来！

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一股带着强烈腥气的阴寒猛地炸开！不是皮肤接触的感觉，更像是…把脸摁进了一条滑腻的、刚刚剥下的巨大蛇皮堆里！那冰凉黏腻的触感疯狂地往皮肉底下、鼻孔眼儿里钻！“呃！！！”你憋不住一声闷哼从喉咙眼里挤出来，下意识就想后仰把头挣开！

晚了。

仿佛有无数条冰冷的、细如钢针的金属线头，毫无征兆地从那面具贴合皮肉的边缘猛地刺了出来！又快又毒！不是扎，是“哧溜”一下活活钻入皮肤！针扎火烧般的剧痛还没来得及席卷大脑——那股冰冷突然沿着刺入的点，像融化的液态氮一样轰然沿着面部神经、血管、组织狂涌！瞬间浇灭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灼痛感。

视野瞬间糊了，像被泼了厚厚一层劣质油彩。眼珠子不受控制地疯狂抽动，眼前全是旋转的光斑和混沌的重影。耳朵里灌满了低沉、混乱、毫无意义的巨大轰鸣，把整个世界的其他声响完全碾碎！心跳？呼吸？知了声？全没了！只剩下淹没一切的、纯粹的、令人绝望的嗡鸣！

嗡——！

那声音猛地一收！

像被拔掉插头的劣质音响。

你一个趔趄，身体晃了晃，差点从长椅上栽下来。眼前还是雾蒙蒙的，耳朵里的杂音倒是飞快地消退，只剩下嗡嗡的回响和…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官信息，正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汹涌地灌入脑海。

最先砸过来的是声音。风刮过芦苇丛的“漱啦啦”，比刚才清晰了好几倍，带着尖锐的摩擦感冲撞耳膜。几只鸟在远处的树杈子上“啾啾”叫唤，脆生生地仿佛就在头顶。最要命是知了那种锯木头似的嚎叫，简直像是贴着耳道在钻！吵得你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本能地皱眉闭眼，想抬手捂住那过于敏锐的耳朵。胳膊刚一抬——

嗯？

不对劲儿！这阻力…这挥动手臂时的感觉…

肩膀轻！沉甸甸的胸脯底下那两团软肉猛地跟着惯性往上用力一耸！你吓得赶紧把胳膊放回膝盖上！

眼睛适应了光线，视线渐渐清晰。你僵硬地、一点点地低下目光——

草！血一下子冲到了天灵盖！

腿上！工装短裤！没了！裹着自己大腿的，是一条…一条紧绷绷的、灰紫色、布满蜂窝状透气孔的弹力裤？裤腿只到大腿一半，边缘是荧光绿的缝合边儿，紧紧箍着…腿上白花花、鼓囊囊一看就经过大量撸铁塑出来形状的紧实肌肉。线条清晰得跟解剖课本上的模特图似的！小腿肚绷着劲儿，脚踝骨小巧伶俐地突出着…蹬着一双同样荧光绿边儿、鞋头异常狭窄的运动鞋！

你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呼吸都要断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这起伏的幅度和分量感让你绝望），带动那两团无比陌生的、沉重又柔软的玩意在灰紫裹胸式运动背心里大幅度晃荡！汗水浸湿了胸前的布，凉嗖嗖地贴在热烘烘的皮肉上。肩窝处挂着两根细细交叉的灰色背带。裸露在背心外头的肩膀，三角肌撑出紧实的弧度，光洁的皮肤在太阳下有点反光。脖子上好像还有点汗，沿着锁骨的走势往下淌，麻痒痒的不难受…就是陌生得让人想尖叫！

手！你慌慌张张地抬起手！两只骨节分明的手闯进焦灼的视野！手指修长，甲床干净粉嫩，指尖修剪得圆润光滑。没有一根汗毛！手腕纤细了一圈。你像帕金森似的，抖抖索索抬到眼前——

这张脸……不，这双眼睛的高度都他妈不一样了！你看东西的位置矮了不少！

镜面！

你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手机！刚才摔掉了！你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猛地转头向下摸索——

手机壳磕碎了半拉屏幕，但还能亮！

你几乎是扑过去把它抓了起来（胸口那两团沉甸甸的分量又剧烈地跟着晃动了一下），手指哆嗦着、笨拙无比地把碎裂的反光屏幕对准了自己那张陌生的上半身……

噗！！！

一口凉气倒灌进喉咙，差点噎死！

屏幕碎片映出的人影…破碎的光斑切割着一片白皙的皮肤，一道深深的沟壑挤在两团绷在灰紫背心边缘的高耸软肉之间，被汗水浸得滑腻腻反光。碎片里看不清全脸，但那紧致的下颚线、明显比原来细窄的肩颈轮廓，还有鬓角处几缕沾着汗珠的栗色卷发……都他妈对上了！

操你祖宗面具！真的换皮了！

“王薇…”两个字卡在你（许然）的喉咙里，像咽下两块烧红的火炭。那张镜子里零碎的脸，这具被弹力布料紧紧包裹、散发着成熟女人汗味儿的身体，都成了压垮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股被愚弄的邪火混杂着无边无际的恐惧，轰地窜了上来，瞬间炸光了所有好奇和懵懂的试探。

撕下去！

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在咆哮！这恶心的、湿黏的、不属于自己的皮子！他妈的必须立刻、马上剥下来！

你（许然）那只“王薇”的手，猛地、带着十二分的嫌恶和恐惧，抠向脸侧！

指肚触碰到皮肤——不再是刚才那个毛头小伙油腻腻带点痘坑的糙脸，入手是光滑、紧致、带着运动后微热的皮肉。神经末梢清晰地反馈回来这层皮肉的厚度和弹性，跟之前那张面具糊上来前抠脸的感觉完全不同！它就像是……长死了的皮！

“面具！边缘！接缝！在哪儿？！”脑子里疯狂嘶吼，手指疯了似的在鬓角、发际线、下巴线条处乱抠！甚至用力去拽那几绺黏在汗湿脖颈上的栗色卷发！疼！是真头发的拉扯感！指甲刮在皮肤上，刮出一道浅浅的红痕。脸是脸的质感，头发是真能扯痛头皮的头发。那张冰凉的人皮面具，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这具丰满、紧致、汗淋淋散发着成熟女人气息的躯壳，就像一副打娘胎就穿在身上的刑具！

巨大的恶心感和一种存在被彻底抹除的恐惧瞬间攥住了“王薇”的心脏！这玩意儿的心脏跳得跟他妈擂鼓一样！扑通！扑通！撞得胸口那两团沉重的东西都跟着震颤！“操！操！操！！！”一声尖利的、完全不属于许然粗嗓门的女音猛地从喉咙里尖啸出来，带着崩溃的哭腔！这他妈是王薇的声音！

“掉下来！老子的脸皮给我掉下来！！”你（许然，被困在王薇的身体里）疯狂地拍打自己现在的脸，“砰砰”作响。指关节砸在高颧骨上生疼。没用！身体晃得更厉害，长椅都吱呀乱响。一低头，目光扫过紧箍在腿上的灰紫弹力裤——那紧绷的布料下微微隆起的形状更刺激着神经——视线再往下，是那两条撑死在腿上的、荧光绿条纹的压缩裤边缘……

嗡——

脑子里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撕拉——！

一声刺耳的、布料撕裂的尖叫划破闷热的空气！不是你发出的，是你手上干的！那双修长有力的“王薇”的手，此刻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五根手指狠狠抠进灰紫色、被汗水浸透、绷得死紧的束腰弹力裤裤头边缘！蛮力发狠地向两边狠狠一分！

“嗤啦——！”

昂贵的塑身面料活像个破蛇皮口袋，应声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一直裂到髋骨！冰凉的风瞬间灌进撕开的裂口，狠狠舔上汗湿紧绷的皮肉！

“呃啊……”你（许然，此刻更像一头狂躁的困兽）喉咙里滚过一声含混扭曲的呜咽。不是爽快，不是发泄，是更深的恐惧！因为这撕裂布料底下暴露出来的——没有期待的内裤边缘泄露出来让你证明“这他妈还是男人身体”的一丁点希望！

撕裂的弹力裤豁口下，清晰得如同一道耻辱的烙印——灰紫色的高强度支撑塑身裤里面，紧紧贴着肉的，还是弹力布料！一层更细腻、更薄、紧缚在腰腹上的…女人用的高腰塑身短裤！浅浅的肤色，侧腰还有几道钢骨加固的轮廓，深陷进肉里！那条裤头的边缘，清晰地压在肚脐眼下方几寸的地方，勒出一道浅浅的弧线。在那被勒得微微突起的小腹下方……三角区部位鼓鼓囊囊，被那薄薄的一层肤色塑形布强力地提拉、包裹、向内压迫成一个……极其明显、饱满、不容置疑的、女人最典型的柔软倒三角形状！

那被强力布料紧紧压制、包裹出的形状，像一枚滚烫的烙铁，带着毁灭性的证据，狠狠烫进了许然（被困在“薇姐”身体里的灵魂）的眼球！

脑子“咣”地一声，一片空白。身体里属于王薇的血液却在刚才剧烈的撕扯动作后，涌出了更多的汗液，沿着撕裂的大腿内侧豁口流下，粘腻腻的，浸湿了那层耻辱的肤色塑身短裤边缘，更清晰地勾勒出底下致命的弧度线条。

完了。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铁块，沉沉地、缓缓地砸进了意识的泥潭里。

“薇姐”的身体剧烈地喘着气，胸口那两团被汗水湿透的软肉跟着起伏。汗水顺着光滑的颈窝往下淌，滴落在被撕开的裤腰边缘。

长椅下的阴影微微一动。

你（许然）的瞳孔猛地缩紧——被丢在长椅下阴影里、沾着枯草屑、灰扑扑的那一团东西！

一张微胖、年轻、眼睛有点无神、嘴角下垂、搁在草叶上显得那么平庸又那么熟悉的脸皮面具。那张脸的表情……凝固着一种极度的茫然，还有一丝丝刚从巨大惊骇中脱离出来的呆滞……那是许然的脸！他的“人生”，掉在泥地上！

可那面具的嘴角，极其极其、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绷紧、弯折，嘴角的线条被拉扯出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嘲弄！

那咧开的嘴，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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