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叶听澜睫毛轻颤，率先睁开了眼。视线所及的是鹿瞳毫无防备的睡颜，青丝散乱，裸露的肩颈在晨光中泛着温润光泽。昨夜放纵的痕迹仍残留在被褥上，无声诉说着荒唐。

身侧传来细微动静，鹿瞳缓缓睁眼，含糊地咕哝：“唔…天亮了？”嗓音带着初醒的沙哑。

叶听澜不动声色地移开鹿瞳压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动作轻缓却不容置疑。“该启程了。”她声音清泠如常，仿佛昨夜纠缠的喘息与灼热只是幻梦一场，唯有那悄然漫上耳廓的薄红才是真实。

鹿瞳迷迷糊糊地支起身子，薄被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她揉了揉惺忪睡眼，乖顺应道：“好。”晨光勾勒着她慵懒的轮廓，像只小鹿。

起床后，二人梳洗足足耗了半个时辰，倒不是洗漱繁琐，而是鹿瞳非要给叶听澜绾发。她兴致勃勃梳了两个圆滚滚的丸子头，叶听澜盯着铜镜，脸色倒是越来越黑。等重新梳顺青丝下楼时，店小二正擦着桌子招呼："两位姑娘可算来了！粥都温两回了，快趁热用吧。”

客栈里人影稀疏，冷清得能听见粥碗搁桌的轻响。

“客官慢用……”店小二堆着笑递上粥碗，话音未落，一柄匕首已贴上他喉间。

叶听澜指尖压着匕首，目光森寒，“昨日的小二，掌心可没你这般厚的刀茧。”

小二嘴角狞笑骤现：“竹间澜的眼，果然毒！”

“哐啷——”

四面窗户应声炸裂！木门轰然洞开！瓦片簌簌砸落间，十数道黑影翻涌而入。玄青劲装裹身，襟口绣着血色獠牙，内力激得堂内烛火狂颤。

叶听澜腕间匕首一旋，将小二踹向扑来的黑影，反手将鹿瞳拽到身后。

“十三个血牙卫……”她背脊绷紧如弓弦。上次剿灭的残党不过土鸡瓦狗，眼前这些人却个个气息沉浑。余光扫过鹿瞳惊白的脸，掌心渗出薄汗，杀十人易，可要护住一人，难!

“血牙卫？”叶听澜眸光骤冷，指尖悄然扣住袖中暗器，“听澜阁与你们素无瓜葛，莫非是冲她来的？”

不料那瘦小汉子竟嗤笑卸妆，自信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叶听澜，听澜阁里有人要取你性命——”他枯瘦的手突然指向鹿瞳，“至于她？我们另有大用。”话音未落，那看似干瘪的身躯骤然爆出森然杀气，如毒蛇吐信般锁住二人。

"咻！咻!"叶听澜先发制人。

七点寒星已自叶听澜袖中暴射而出！竹叶镖撕裂空气直取瘦小汉子双目。那汉子双匕翻飞如毒蛇吐信，"叮叮"数声竟将暗器尽数格开，咧嘴露出黄牙："竹间澜，呵呵，不过如此！"

"趴下！"叶听澜低喝声未落，内力灌注腰间软剑已化作银龙出鞘。鹿瞳急伏瞬间，剑风轰然炸裂！木桌长凳应声粉碎，飞溅的木刺逼得十三名血牙卫疾退，瘦小汉子洞悉全局，厉声尖啸："收网！"

叶听澜搂住鹿瞳纵身欲遁，却撞进漫天银光——屋顶早悬着浸毒倒钩网！叶听澜腕间急转，软剑绷直如弦斩向巨网，竟只迸出刺目火星。"不好!！"她旋身将鹿瞳死死护在怀中，毒钩瞬间没入后背。眩晕感如潮水漫上，她踉跄坠地时，怀中人只被钩破几处衣角，自己脊背却绽开十数点幽绿。

瘦小汉子踢开碎木缓缓逼近，收起匕首，轻轻拍掌："早说了，带个累赘的杀手..."他睨着鹿瞳惨白的脸，喉间溢出夜枭般的笑："便是给自己系上绞索。"

鹿瞳指尖深掐进掌心，看着叶听澜渐失血色的唇，眼神痛苦万分。

“嗯！把她们带走！对，先把那个丫头绑起来”瘦小汉子目光贪婪地扫过叶听澜玲珑有致的身段，喉结滚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燥热，忍不住发出低沉的淫笑，“竹间澜嘛……晚点再处置，老子要好好‘招待’一番，嘿嘿嘿……”

剩下的血牙卫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鹿瞳。她功力微末，挣扎如同蚍蜉撼树，瞬间便被两人死死按住。情急之下，鹿瞳眼中闪过决绝，试图全力催动那与生俱来的魅惑之力！

然而——

“唔——！”一只冰冷粗糙的大手猛地钳住她的下颌，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迫使她张开了嘴。紧接着，一个涂抹着诡异药汁、造型独特狰狞的特制口塞，被毫不留情地塞了进来！

酷似阳具的口塞粗暴地压过舌根，直抵咽喉深处，强烈的异物感和窒息感让她眼前发黑。阳具后面连接着一整块坚韧的皮革，严丝合缝地覆盖住她的下半张脸，将未尽的呜咽彻底封死。更可怕的是，口塞上涂抹的药汁仿佛活物般渗入，一股冰寒瞬间压制了她体内流转的媚骨之力，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那赖以自保的力量瞬间沉寂下去。

“别白费力气了，小美人儿。”瘦小汉子得意地拍了拍鹿瞳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颊，指腹带着令人作呕的油腻感，“你们的底细，老子可是花了几天功夫摸得一清二楚，就等着今天这出好戏呢。这给你准备的大礼，滋味如何？”“唔…唔唔…！”鹿瞳绝望地甩着头颅，试图摆脱这可怕的禁锢，但脑后传来冰冷的金属锁扣“咔哒”落锁的声音，彻底断绝了她的希望。那锁死的结构，即便双手自由也休想撼动分毫。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只能发出徒劳的呜咽，俏脸惨白如纸。

“头儿，当心！”一声急喝炸响。

“什么？！”瘦小汉子仓促回头，瞳孔骤缩——一点寒芒已至眼前！

“呃啊——！”惨嚎声中，暗器精准没入他左眼！剧痛让他踉跄倒地，视野瞬间被血色模糊。“不……不可能！”他捂住血流如注的眼睛，声音因剧痛和惊骇而扭曲，“你身中十几处剧毒，就算有慕清荷的百避丹……也绝不可能这么快……呃啊……”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呼。

就在瘦小汉子倒地的瞬间，叶听澜动了！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锐利如刀。手腕一翻，软剑化作一道凌厉的匹练，挟着破空之声横扫而出！

“唔！”鹿瞳只觉手腕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大力猛地拽了过去。剑光过处，阵型大乱的血牙卫被逼得连连后退，包围圈瞬间撕开一道缺口！

叶听澜毫不恋战，揽住鹿瞳，身形如电，撞破客栈大门疾掠而出！门外恰好拴着几匹无主之马，她脚尖一点，带着鹿瞳飞身上了最近一匹。

“驾！”缰绳急抖，骏马长嘶一声，四蹄翻腾，如离弦之箭般冲上官道，绝尘而去！

客栈内，屋顶两名好手跃下，与剩下的血牙卫迅速交换眼神。无需多言，八名血牙卫立刻翻身上马，紧追而去！余下几人则慌忙扶起地上哀嚎翻滚的头领，开始紧急处理他的伤口。

………………

耳边风声呼啸如刀，叶听澜身下骏马四蹄翻飞，尘土飞扬。然而剧毒不断侵蚀，她握缰的手指也渐渐失力。她猛地咬破下唇，铁锈味混着血腥气在口中弥漫，硬生生将涣散的神志拽回几分。

‘还不够远……’这个念头在昏沉的脑海中如火星迸溅。她强提最后一口真气，双腿狠狠一夹马腹，那马吃痛，长嘶一声，速度竟又快了三分，鬃毛在疾风中烈烈飞扬。鹿瞳被她紧紧护在身前，她眼眸中的叶听澜摇摇欲坠却仍咬牙坚持。 距离与后方的追兵逐渐拉开，鹿瞳不敢出声打扰紧闭双眼，隐约中还能听到叶听澜的心跳声。不知奔逃了多久，身下的马匹仍在奋力疾驰。叶听澜强撑的意识终于到了极限，身体猛地一歪，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马背上栽落！

“唔！”鹿瞳口塞下冒出一声惊呼，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双臂去接。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俩一同重重砸向地面，翻滚着碾过枯枝败叶，跌入路旁的密林深处。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鹿瞳眼前发黑，忍不住闷哼一声。但她顾不上自己，立刻挣扎着撑起身体，焦急地看向怀中紧抱着的叶听澜——这个平日里清冷强势的女子，此刻竟显得如此脆弱。叶听澜的身量本就比她纤细几分，此刻更是痛苦地蜷缩着，脸色惨白如纸，紧抿的唇边甚至渗出了一丝暗红。

黑暗降临。剧痛与冰冷交织的混沌中，往事的潮水汹涌而至……”

………………

冰冷的触感刺破布衣，匕首无声地没入老汉心口。

他身躯微震，浑浊的眼中没有惊愕，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没有反抗，甚至没有一丝挣扎的意图——仿佛这结局早已注定，而他只是坦然接受。

少女握着染血的匕首，指节因用力而惨白。她猛地回头，泪水汹涌决堤，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

“对不起…姐姐…我没得选了…”

那张沾满泪痕的脸扭曲着，竟又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必须…成为阁主。”

她是叶听澜的师妹，那个曾与她同吃同住、形影不离的师妹。此刻，她亲手刺向的，是她们共同的师父。

这，就是继承阁主之位的最后一课吗？

冰冷的匕首，滚烫的泪，还有师父眼中那片死水般的平静——瞬间凝固成叶听澜记忆里最刺骨的寒冰。

“你知道你杀的是谁吗？”叶听澜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剑，面无表情，眼角含泪。

“你真要放弃？” 一位女长老声音微颤，眼中情绪翻涌，复杂难辨。

“听澜，若遇难处…听澜阁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另一位长老沉声道，他是师父的至交。

“回来？” 叶听澜唇边逸出一丝冰冷的讽笑，决绝的背影融入殿外的阴影，再无回头。

“叶听澜！” 青年的声音带着穿透迷雾的锐利，“你还是杀手吗!!?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 她语塞，迷茫如浓雾笼罩心间。然而，一个念头如惊鹿般撞入脑海，那头莽撞又温暖的小鹿身影，此刻正需要她的庇护。

“我不知道……” 她低语，旋即眼神骤然凝聚，仿佛拨云见日，“但现在，我还不能死！”

青年的身影在无声的赞许中，如烟消散。。。。。。

………………

“咳！咳咳咳……”鹿瞳终于用叶听澜腰间的匕首割开了那该死的口塞一侧皮革带子，一把将它扯了出来，狠狠甩在地上。她剧烈地呛咳着，嘴角牵出几缕狼狈的银丝，喉咙深处火辣辣地疼。

顾不上自己的不适，她立刻扑到叶听澜身边。正午的烈日灼烤着大地，也灼烤着她焦灼的心。汗水混着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叶听澜苍白冰冷的脸上，晕开小小的水痕。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鹿瞳颤抖的手指悬在叶听澜血肉模糊的后背上空，那狰狞的伤口此刻似乎还泛着幽绿的光让她眼前发黑。巨大的无助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心脏，“我什么都不会……连怎么救你都不知道……”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在滚烫的空气里，绝望地看着气息微弱的叶听澜。

“喂——！下面的人！你们还好吗？”

一声清脆的呼唤，带着点关切和好奇，突兀地从上方官道传来。

鹿瞳浑身一僵，猛地抬头，心脏狂跳。她屏住呼吸，没有立刻回应，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脚步声很快靠近，一个穿着利落的红衣衫的年轻姑娘拨开灌木，敏捷地滑下坡来。她目光扫过狼狈的两人，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但这份惊讶并非源于她们的外貌，而是瞬间聚焦在叶听澜背后那狰狞的伤口上。

“天哪！”姑娘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严肃起来，“好重的伤！是遇上歹人了吗？”她语速飞快，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救人要紧！快，我车就在上面，先把这位姑娘弄上去！”

鹿瞳紧盯着对方的神情，那双眼睛里只有纯粹的焦急和善意，看不出丝毫伪装的痕迹。绝境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巨大的惊喜让她声音都带了点哽咽：“真…真的可以吗？”

“当然是真的！人命关天！”姑娘毫不犹豫，立刻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来，搭把手，我背她上去！”她说着便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叶听澜扶起，背到自己背上。动作麻利，显然有些力气。

鹿瞳连忙擦掉眼泪，踉跄着起身，紧紧跟在姑娘身后，目光片刻不敢离开叶听澜，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姑娘小心翼翼地将叶听澜安置在马车软垫上，立刻对车夫吩咐了几句。马车随即平稳地驶动起来。她手脚麻利地为叶听澜清理伤口、敷上药粉，进行紧急处理，同时关切地询问：“小妹陆红菱，略通医术。两位姐姐这是遭遇了什么？这位姐姐中毒颇深，但万幸似乎已服下了解毒灵药，看样子只是透支了体力，待到了城里，仔细诊治应无大碍。”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叶听澜腰间，那柄形制独特的软剑和古朴的乌木匕首让她瞳孔猛地一缩，失声惊呼：“咦？这软剑……这匕首……刚我就觉得眼熟，这位受伤的姐姐，莫不是叶听澜叶姐姐？！”

“你认识叶姐姐？”鹿瞳闻言惊讶地抬起头，泪眼中带着一丝警惕。

“认得！当然认得！”陆红菱脸上满是震惊与感慨，“好些年前，她和另一位叫慕清荷的姑娘曾来过我们家的药铺，帮了我们一个大忙！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在这般情形之下……”她看着叶听澜苍白的脸和鹿瞳焦急的模样，语气立刻转为坚定，用力拍了拍胸脯，“哎呀，别担心！别垂头丧气的！叶姐姐交给我，保管没事！”

“谢谢你，红菱姑娘……”鹿瞳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一丝，连忙用手背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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