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罗特斯之影

粘稠、冰冷、充满亵渎意味的触感在芙宁娜的口腔中肆虐，深海的腥腐气息几乎让她窒息。她徒劳地咬合，贝齿却只能在滑腻坚韧的触须表面留下微不足道的痕迹，反被更蛮横地撬开，探向咽喉深处。腰肢被勒紧的痛苦、四肢被缠绕的麻痹、以及灵魂被无数冰冷视线洞穿的恐惧，交织成一张将她拖向彻底毁灭的巨网。

就在意识即将被那无边的污秽和窒息彻底吞噬的瞬间，这片绝对的黑暗深渊，发生了异变。

那无数悬浮在四周、闪烁着惨绿磷光的冰冷眼睛，如同受到某种至高意志的感召，齐齐黯淡、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渊底部，一点深邃得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靛蓝幽光，如同地狱之眼，缓缓睁开。

一股难以言喻的、远比之前所有触手加在一起还要庞大、还要古老、还要邪恶的意志，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席卷而来！它冰冷、混乱、充满了对陆地的憎恨和对血肉灵魂的原始饥渴。在这意志面前，芙宁娜感觉自己渺小得连一粒尘埃都不如，连恐惧本身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粘稠的黑暗液体剧烈地翻涌、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正是那靛蓝幽光的源头。一个难以名状的巨大轮廓，从深渊的淤泥与黑暗中，缓缓升起。

首先显露的，是数条粗壮得超乎想象的、如同支撑天穹巨柱般的主触腕。它们不再是纯粹的惨白，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紫近黑的色泽，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金属铠甲般的角质层板，板甲缝隙间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微光的靛蓝粘液。这些主触腕每一次微小的摆动，都搅动起毁灭性的暗流，将芙宁娜像一片落叶般卷得东倒西歪。

接着，是更多、更密集的次级触腕从主腕间延伸出来，它们如同活化的巨型海藻森林，在深水中狂乱舞动。这些触腕形态各异：有的布满磨盘大小的吸盘，吸盘内缘是闪烁着寒光的、如同剃刀般锋利的角质齿环；有的末端裂开，露出布满层层叠叠利齿、不断开合蠕动的恐怖口器；有的则膨胀成充满不祥靛蓝荧光的毒囊，表面血管虬结，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

然后，在那无数狂舞触腕的拱卫下，它的主体——一个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如同移动山脉般的头部缓缓浮现。头部覆盖着厚重的、棱角狰狞的暗紫色甲壳，上面布满了古老而亵渎的纹路。而在甲壳中央，镶嵌着一只巨大无比的、独一的眼睛。

这只眼睛，正是那靛蓝幽光的来源。

它巨大得如同深渊本身裂开的一道缝隙，瞳孔是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涡旋，周围是燃烧着冰冷、疯狂、纯粹恶意的靛蓝色光焰。仅仅是被这只眼睛注视，芙宁娜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投入了强酸之中，正在被飞速地溶解、腐蚀！无数混乱到足以让理智崩溃的画面、声音、低语直接在她脑海中炸开——远古海洋的咆哮、大陆架的崩塌、文明的沉沦、无数生灵在巨大触腕下化为肉糜的哀嚎……以及一种对“水”之权柄的极端扭曲和亵渎的掌控感！

这绝非昨夜或之前梦中的那些“普通”的深海怪物。这是……这是某种堕落的水之权柄的化身！是凌驾于凡俗理解之上的、来自世界暗面的恐怖存在！它庞大的身躯散发着令海水都为之凝固的威压，其形态，正是对芙宁娜卧室中那幅《章鱼与海士》里隐藏怪物的终极、最亵渎的具现化——灵感，正源自那传说中能操控水流、精神，盘踞在海洋深处，如同噩梦本身的第八使徒：罗特斯！

“嗬……嗬……”芙宁娜在意识中发出破碎的呻吟，连挣扎的意念都被那恐怖的威压碾得粉碎。缠绕她的那些“普通”触手，在这位存在的阴影下，显得如同温顺的宠物。

那巨大的、燃烧着靛蓝魔焰的独眼，冷漠地转动了一下，聚焦在芙宁娜身上。仅仅是一个眼神，芙宁娜就感觉自己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仿佛要被无形的压力撕裂！

“亵渎……陆地……归墟……” 一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直接在灵魂层面轰鸣的意念，如同亿万根冰针刺入芙宁娜的脑海。

紧接着，那如同擎天巨柱般的主触腕之一，动了。

它并非粗暴地抽打，而是带着一种毁灭性的优雅和绝对的掌控力，缓缓地、不容抗拒地，朝着芙宁娜碾压而来！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她渺小的身躯。那覆盖着厚重甲壳和流淌靛蓝粘液的表面，在芙宁娜绝望放大的瞳孔中急速逼近，占据了她的整个世界。

“不——！！！” 灵魂深处迸发出最后一声无声的尖啸。

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降临！芙宁娜感觉自己像被一座高速移动的山脉正面撞击！全身的骨头在那一瞬间仿佛同时发出了碎裂的哀鸣！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每一个神经末梢！但这仅仅是开始！

那布满锋利角质齿环的巨大吸盘，如同巨型的磨盘，狠狠地吸附、碾压在她脆弱的身体上！利齿轻易撕裂了她梦境中单薄的衣物，深深嵌入血肉！疯狂的吮吸感传来，仿佛要将她的骨髓、灵魂都从伤口中强行抽离！更可怕的是，那靛蓝的粘液，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冰冷的精神污染，如同活物般顺着伤口疯狂涌入她的体内！

“呃啊——！” 芙宁娜的身体在巨大的腕足下扭曲、变形，如同被顽童攥在手心的昆虫。鲜血瞬间染红了周围粘稠的液体，又被那巨大的吸盘贪婪地吞噬。剧烈的痛苦让她几乎昏厥，但那涌入体内的靛蓝粘液和精神污染，却像强效的兴奋剂，让她保持着一种残酷的清醒，被迫感受着每一寸血肉被碾磨、被吮吸、被侵蚀的极致痛楚！

其他触手也如同得到了指令，纷纷加入了这场亵渎的盛宴。布满利齿的口器撕咬着她未被主腕覆盖的肢体；喷射着高压水刃的触须在她身上切割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膨胀的毒囊紧贴着她的皮肤，将冰冷的、带有强烈致幻和扭曲效果的靛蓝毒液注入她的血管！

芙宁娜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正在被拆解、被品尝、被强行改造成适应深海形态的“材料”。她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和那巨兽冰冷疯狂的意志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她的视野被旋转的靛蓝魔焰、飞溅的鲜血和蠕动的触手填满。耳边不再是低语，而是自己骨骼碎裂的咔吧声、血肉被撕扯的粘腻声、以及那巨兽精神层面发出的、如同深渊回响般的、充满餍足感的咆哮！

“归……于……深……海……”

那意念如同最终的审判。

就在芙宁娜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与痛苦，成为这深海巨兽一部分的刹那——

现实中，芙宁娜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从床上猛地弹起，然后重重摔落在地板上！她蜷缩着，剧烈地痉挛、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透了睡衣和身下的地毯。她的眼睛死死地圆睁着，瞳孔涣散，充满了血丝，仿佛还凝固着那巨大独眼中燃烧的靛蓝魔焰和无边无际的恐怖。

剧烈的、如同全身骨头碎裂般的幻痛依旧在她每一寸神经中肆虐。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腰腹、手臂、大腿……那些在梦中被巨大吸盘碾磨、被利齿撕咬的位置，皮肤完好无损，但皮下却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仿佛真的有吸盘刚刚离开，留下了无形的、深入骨髓的伤痕。

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她感到一股冰冷的、滑腻的、带着深海腥气的湿意，正从她紧紧捂住的腰侧皮肤上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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