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ICU的玻璃，她看見SEKI蒼白的臉埋在氧氣面罩下，胸口規律地起伏。新移植的腎臟正在那具傷痕累累的身體里開始工作，像一顆終於找到歸途的星星。

她閉上眼，在心里對SEKI說：

『等你醒來，我還有很多話……還沒告訴你。』

「Dr.K！」

護士探出頭來。

「還需要一點時間，」

護士遞過一張紙，

「這是最新的血檢報告。」

KSP接過，指尖發顫。

紙上的數字像一群黑色的螞蟻，爬進她的視線。白細胞計數開始下降，肌酐值趨於穩定……

她眨了眨眼，懷疑自己看錯了。

「排斥反應控制住了？」

她問，聲音啞得不像自己的。

護士點點頭，口罩上的眼睛彎了彎。

「多虧了您的吸附劑。」

天亮時分，最危險的指標開始回落。

KSP癱坐在隔離間的墻角，發現手里攥著SEKI的病歷本，在最後幾頁，竟密密麻麻記錄著她這半年來的作息。

[3.14 KSP通宵寫論文，咖啡攝入量超標]

[3.22 淩晨兩點還在回郵件，心跳過快]

[3.27 終於睡足6小時（因為我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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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黃昏，SEKI的手指第一次有了自主活動。她睜開眼時，窗外正在下雨，而KSP蜷縮在陪護椅上睡著了，手里還攥著EB病毒載量的最新報告。

「論文...」

SEKI的氣管插管剛拔掉，聲音嘶啞得像砂紙，

「數據...完整嗎？」

KSP驚醒的瞬間打翻了咖啡，棕色液體在檢驗單上洇開，恰好覆蓋了那個轉陰的EBV-DNA數值。

她抓住SEKI的手按在自己臉上，感受到掌心熟悉的溫度。

「你贏了。」

她吻著那些針孔，

「最完美的報覆。」

雨聲中，SEKI虛弱地勾起小指。這是她們高中時的約定手勢，代表下次不會了。

KSP把自己的小指纏上去，發現SEKI無名指上戴著那枚手工銀戒，內圈的[Amor]在監護儀光線下微微發亮。

當主治醫師宣布排斥反應完全控制時，SEKI正偷喝KSP的咖啡。

陽光穿過雨雲，在她病號服第三顆紐扣上投下光斑，那里別著個小小的金屬徽章，是KSP從自己白大褂上拆下來的，刻著"Dr.K & Her Miracle"。

KSP望著SEKI偷喝咖啡的樣子，想起那個決定性的夜晚。她在SEKI的EB病毒報告前顫抖不已，陽性結果意味著常規腎臟移植幾乎不可能成功。

那天晚上，她在實驗室待到淩晨三點，最終決定冒險使用自己的腎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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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死我了。」

SEKI的聲音從洗手間門口傳來時，KSP正把臉埋在水流下。冷水沖走了她維持七天的堅強面具，卻沖不散監護儀尖銳的警報聲在腦海中的回響，那種頻率她一輩子都忘不了，就像忘不了EB病毒載量報告上那串死亡般的數字。

「別看...」

她想轉身，卻被一雙瘦弱的手臂環住腰。

SEKI的鼻尖貼在她後頸，呼吸像羽毛般輕軟。

鏡子里映出她們交疊的身影，SEKI的病號服空蕩蕩掛著，鎖骨處的皮膚還能看見淤青，而KSP的白大褂領口沾著咖啡漬和淚痕。

「Dr.K也會哭啊？」

那是手術後她第一次看見戀人流淚。SEKI用拇指擦過她濕漉漉的臉頰，指尖的溫度比平時高了0.5度，這是退燒後的余溫，KSP的專業大腦自動記錄。

但此刻她只是抓住那只手，把嘴唇貼在淡青色的血管上，數著脈搏：72次/分，比正常人快，但對SEKI來說已經是奇跡。

「笨蛋，」

SEKI用拇指抹過KSP的臉頰，

SEKI突然抽出手，從口袋里摸出個皺巴巴的包裝紙，

「最後一塊。」

瑞士蓮金箔巧克力在燈光下閃著奢侈的光澤，

「賄賂我的主治醫師。」

巧克力在舌尖融化的瞬間，KSP嘗到了鹹味她，才發現自己又哭了。

監護儀的滴答聲從病房傳來。

KSP突然把SEKI抱上洗手台，這個動作讓她們同時想起在圖書館儲物間的秘密約會。

但現在她只是小心翼翼地避開所有管線，把耳朵貼在SEKI移植腎所在的位置，皮膚下埋著她的一部分。

「聽見了嗎？」

SEKI的手指插進她發間，

「你的細胞正在我身體里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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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個周末，KSP推著輪椅帶SEKI去天台看日落。

SEKI用額頭抵著她的肩膀，紫色發梢掃過她鎖骨，這個曾經張揚如野火的女孩，現在虛弱得像個需要保護的孩子。

「那天...」

SEKI的聲音悶在她衣領里，

「我夢見回到三年前的分手夜。」

她擡起臉，瞳孔在洗手間慘白的燈光下微微收縮，

「但這次我追上你了...在機場安檢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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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會上，主治醫師展示的彩超圖像引起一陣驚嘆。屏幕上的移植腎血流信號飽滿均勻，就像從未經歷過那場致命排斥。

「肌酐清除率恢覆到85ml/min。」

醫生敲著激光筆，

「考慮到汐小姐的特殊情況，這簡直是...」

他看向角落里的KSP，

「奇跡。」

掌聲中，SEKI偷偷在病歷本上畫簡筆畫，穿白大褂的Q版KSP頭頂光環，而病床上的自己比著V字手勢。畫到一半鋼筆沒水了，她順手蘸了點手臂上的碘伏繼續畫，這個動作被查房的護士長逮個正著，卻換來一個罕見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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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覆期的午後，陽光會把病房分成明暗兩個世界。SEKI總賴在明亮的那側，用左手練習素描——她的右手還留著中心靜脈置管，但已經能穩穩地勾出KSP工作時的側臉。

系列作品《我的醫生女友》在床頭貼了整整一面墻，從第一天裹著消毒服只露眼睛的造型，到今天趴在筆記本電腦前睡著的邋遢模樣。

「這張...」

KSP指著一張她系鞋帶的素描，

「我什麼時候...」

「上周二下午三點。」

SEKI咬著棒棒糖，糖球在臉頰頂出一個小鼓包，

「你鞋帶散了三次，因為前一晚通宵寫術後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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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個住院的夜晚，SEKI突然發起低燒。

監測儀器的警報聲中，KSP用棉簽蘸水濕潤她幹裂的嘴唇，突然被抓住手腕。

「你看...」

SEKI指著輸液架，玻璃藥瓶里升起的氣泡在月光下變成一串珍珠，

「像不像那年校慶我們偷放的氫氣球？」

KSP數著她睫毛上未幹的淚珠，想起16歲天台那個慌亂的吻，當時SEKI也是這樣，發著燒卻堅持要看社團聯展的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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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SEKI第一次能獨立走到病房窗前時，窗外的櫻花已經謝了。

她隔著玻璃觸碰初夏的陽光，突然說，

「其實麻醉那天...我聽見了。」

KSP正在整理出院資料的手頓住。

「你說'這次換我等你'。」

SEKI轉過身，手術留置針留下的淤青在鎖骨下方泛著淡黃色，

「所以...我提前醒來了。」

她的虎牙閃著狡黠的光，像高中時代每次惡作劇得逞時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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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線那天，SEKI突然攥緊KSP的衣角。

紗布落下的瞬間，她睫毛上的淚珠折射出七種顏色。

「醜嗎？」

她指著蜿蜒的疤痕。KSP的指尖懸在傷口上方毫米處，如同對待出土文物般小心翼翼，

「像銀河。」

她打開手機相冊，展示昨晚偷拍的畫面，熟睡的SEKI，發絲在月光下宛如流動的星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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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SP的桌子上多了個透明文件夾：MRI膠片、基因檢測報告、貼著[難喝到哭]標簽的營養劑空瓶。

最上面是張便簽紙，畫著穿病號服的Q版SEKI舉啞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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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前一天夜里，SEKI把歷年畫的素描釘滿整面墻。

從稚嫩的碳筆塗鴉到精細的針管筆作品，三百六十二張KSP的側臉組成時光長廊。最後一張空白畫紙上，SEKI用熒光筆寫著[明日預告：戴博士帽的K女士]。

出院當天，護士站收到一幅署名[3床患者]的速寫，所有醫護人員都長著毛茸茸的動物耳朵。主任醫師邊笑邊搖頭，

「這丫頭...」

轉頭卻看見SEKI正認真地把每張檢查報告折成紙飛機，KSP抱著她的大衣站在消防樓梯口，身後陽光為兩人鍍上金邊，那些飛機最終都落在了KSP懷里，像一場經過精密計算的空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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