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级的那天下午，教室角落的扫帚散落在地上，苏虎弯着腰，正颤抖着想去整理。体育委员赵振东一脚踹在他撅起的屁股上，崭新的白球鞋底结结实实印在他的旧校服裤子上。

“磨蹭个屁啊狗腿子！让你扫个地跟要你命似的！”赵振东的声音又高又亮，带着体育生特有的、打磨过似的穿透力。苏虎猛地向前扑倒，脸颊蹭过冰冷的水泥地，手掌火辣辣地疼。

可那股疼只炸开了一瞬，就迅速被另一种电流般的感觉取代了。他趴在地上，没动。目光从地面抬起，正好落在赵振东叉开的腿中间，那洗得发白的蓝色运动裤裤管蹭了一点点灰。赵振东的运动鞋很白，是那种新买的、牌子货的雪白，鞋带松松垮垮地系着，一股淡淡的汗味和新橡胶的味道混合着钻进苏虎的鼻孔。他竟然偷偷吸了一大口气。脸上烫得厉害，心怦怦直跳，像是在胸腔里打起了篮球，又重又快。刚才踹他那脚的力道，像火炭似的烙在他记忆里。周围同学的哄笑声嗡嗡作响，像隔了一层水传过来，模糊不清。他低下头，紧紧咬住嘴唇内侧的肉，一股隐秘的颤栗从尾椎骨一路麻到头顶——这羞辱，这命令，这阳刚的、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竟像电流过水一样，激起了一种异样的、羞耻的……舒服感。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动作笨拙而迟缓，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黏在那只雪白的鞋子上，指尖甚至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像想碰触那残留的脚印。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深夜，满脑子都是赵振东凶巴巴的脸，还有那只踹在自己屁股上的、雪白的运动鞋。

十几年后，苏虎考进了这所体育学院比例颇高的大学，简直像老鼠跌进了米缸。他的眼睛像是装了扫描仪，精准地在人潮中捕捉那些目标——高大、阳刚、浑身散发着雄性荷尔蒙和汗味的体育生。他成了校篮球队的“公用跟班”，这位置是他用一箱箱能量饮料、一次次抢着收拾臭袜子脏球鞋换来的。

一场训练结束的傍晚，夕阳把塑胶球场烤得滚烫。队员们精疲力竭地喘着粗气，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汗咸味和橡胶加热后的焦灼气息。苏虎正拧开一瓶水递给大前锋，队长赵振东走了过来。赵振东是校队明星，一身虬结的肌肉像用钢水浇铸出来的，古铜色的皮肤上全是亮晶晶的汗水。他不耐烦地推开苏虎递水的胳膊，眼神带着赤裸裸的轻蔑，仿佛在看一块用过就该扔的抹布。

苏虎立刻紧张起来，垂着手站好，心跳如擂鼓。

赵振东没说话，只是抬脚。那双沾满球场灰尘和汗渍的黑红配色篮球鞋，就这么粗暴地、毫不客气地踩在了苏虎的脸上。粗糙的鞋底狠狠碾过他的颧骨，力量之大，让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裂了。脸上沾满了黑灰和鞋底的橡胶颗粒，鼻子里充斥的全是汗味、灰尘味和橡胶刺鼻的化学气味。火辣辣的疼痛里，却混杂着一股让他浑身发软、灵魂战栗的……奇异快慰。

“听着，狗腿子，”赵振东的声音像砂纸，带着刚吼过一整场的高昂余韵，鞋底又用力蹭了两下，苏虎的嘴唇被蹭破了皮，渗出血丝，“你他妈舔地舔得不干净！哥几个刚差点摔跤！水房拿三桶水，把整个球场都给老子舔一遍！舔干净！听见没？”

唾液和汗水的混合物顺着赵振东的脚踝滴落，有些甚至淌进了苏虎被迫张开的嘴里，咸涩的味道弥漫开。围观的其他队员爆发出一阵快活又恶劣的哄笑，有人甚至故意往地上吐了口痰。“狗子，东哥脚下舒服不？”“使劲舔！舔干净点！别他娘的偷懒！”

“听…听见了！”苏虎的声音因为脸被踩扁而含糊不清，每个字都像在砂砾里滚过。他艰难地从喉管里挤出回应。赵振东像丢开一块垃圾似的移开脚，苏虎整个人像一滩烂泥，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清晰地印着那只巨大篮球鞋的纹路和污迹，嘴角有血混着泥水流下。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痛，身体却在细微地颤抖，仿佛刚刚经历的不是羞辱，而是某种神圣的洗礼。

挣扎着爬起来，他没看任何人，踉跄着冲向水房的方向。不多时，他果然吭哧吭哧地拖出三大桶清水，在夕阳的余烬下，跪趴下来，像个最虔诚的清道夫，真的开始伸出舌头，一点一点、认真而卑微地，履行着赵振东“舔干净”的命令。每一次舌尖划过粗糙滚烫的地面，都伴随着喉咙深处细微的、满足的呜咽。球场昏暗的灯光亮起时，他的舌尖早已麻木破皮，沾满灰黑色的脏污，嘴唇干裂渗血，嗓子沙哑得发不出声。可他心中那份病态的快感和“满足感”，却随着黑暗的降临，变得越来越灼热，越来越清晰。灯光把他伏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真正的影子，无声地附着在那些巨大、强壮、如希腊雕塑般汗津津的轮廓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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