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剑影生情，死期将至

流光飞逝，青霜谷中的岁月静好得仿佛与世隔绝。一晃，六年光阴便如指间细沙，悄然流过。

当年那个浑身是泥、满眼恨意的瘦小女孩，如今已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十六岁少女。林月瑶的身姿纤巧柔韧，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青色发带束在脑后，随着她的动作，如同泼墨般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她的容貌清丽绝俗，眉眼间褪去了儿时的稚气，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俏与明媚，唯有那双乌黑的眸子，依旧清亮得如同山间最纯净的溪流。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沉默的影子。如今的青霜谷，处处都回荡着她清脆如银铃的笑声与偶尔气鼓鼓的抱怨声。她活泼、聪慧，于轻功一道上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身形展开时，便如一只穿花绕树的燕子，轻盈得不带起一丝风声。

而她对顾长风的感情，也在这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悄然变了质。从最初的仰望与依赖，渐渐发酵成了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脸红心跳的、属于少女的缱绻情思。她看他的眼神，不再仅仅是徒弟看师父，而是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的、藏不住的爱恋。

“喂，笨蛋师父！发什么呆呢！”

一声娇嗔打断了顾长风的思绪。他正坐在廊下，看着林月瑶在庭院中练剑。少女剑光流转，身形翩然，青霜剑法在她手中，少了几分凌厉杀伐，却多了几分灵动飘逸。

“看你剑法又有精进，一时看入了神。”顾长风温和地笑了笑，拿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林月瑶收了剑，几步跑到他面前，额上沁着一层薄汗，白皙的脸颊因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她抢过顾长风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毫不见外地用袖口擦了擦嘴。

“哼，算你有眼光。”她嘴上得意，心里却甜丝丝的，“不过，我感觉‘流云式’的收尾总有些凝滞，你再教我一遍。”

“好。”顾长风站起身，接过她手中的青霜剑。

“不用剑，”林月瑶却摇了摇头，一双明眸狡黠地看着他，“你说过，这套‘贴身云手剑’的精髓在于身法与气息的配合，而非剑招本身。”

顾长风微微一怔，随即点头。他走到林月瑶身后，身体前倾，几乎将她整个娇小的身躯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他伸出右手，轻轻握住林月瑶持剑的手腕，左手则虚扶在她的腰侧，以引导她发力。

“气沉丹田，意随心动，身如扶柳，步若穿花……”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林月瑶敏感的耳廓上。

林月瑶的身体僵住了一瞬。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师父宽阔的胸膛就贴着自己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衫，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仿佛直接敲在了她的心上。一股混合着淡淡草药香与阳光气息的、独属于他的味道，蛮横地钻入她的鼻腔，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的脸颊“轰”的一下烧了起来，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瑶儿？凝神。”顾长风察觉到她的走神，提醒道。

“我……我知道了！”林月瑶慌乱地应着，心却跳得如同擂鼓，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就在她心慌意乱，脚步一个踉跄之时，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顾长风下意识地伸手一揽，将她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这一下，姿势变得更加暧昧。林月瑶整个人都跌坐在他的怀中，仰着头，恰好对上他低垂的眼眸。两人的脸庞相距不过咫尺，她甚至能看清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以及他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错愕与慌乱。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滋生，带着一丝甜，一丝痒，让人心醉神迷。

“咳！”顾长风猛地回过神来，如同被烫到一般，触电似地松开了手，尴尬地别过头去，耳根也泛起一丝不自然的微红。他站起身，退后两步，声音有些干涩：“今日……今日就到这里吧，你自己再多体会。”

说完，他便像是逃跑一样，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林月瑶一个人愣在原地，心如小鹿乱撞，脸上又烫又热。她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蹲下身子，将头埋进膝盖里，嘴角却忍不住，偷偷地弯起了一抹甜蜜的弧度。

她不知道，房内的顾长风，正背靠着门板，脸上满是痛苦与挣扎。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刚才触碰过少女的手掌，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但旋即被更深的绝望所取代。

师父……时日无多……瑶儿……

他无声地念着，一股熟悉的阴寒之气从丹田深处涌起，让他忍不住弯下了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份甜蜜的悸动并未持续太久，便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彻底击碎。

那是一个月色清冷的深夜，林月瑶辗转反侧，却莫名地怎么也睡不着。忽然，她听到庭院里传来一阵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可闻的痛苦闷哼，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林月瑶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连外衣都来不及披，赤着脚就冲出了房间。

借着清冷的月光，她看到了让她肝胆俱裂的一幕。

顾长风倒在庭院中央的石桌旁，身子蜷缩着，痛苦地抽搐。他的身下，一滩黏稠的、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乌黑色的血迹，正迅速蔓延开来。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上沾满了骇人的黑血，双目紧闭，眉头痛苦地纠结在一起。

“师父！”

林月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疯了一般扑过去，将他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他的身体冰冷得可怕，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师父！你怎么了？你醒醒！你别吓我！”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在顾长风毫无血色的脸上。

或许是她的哭声唤回了他一丝神智，顾长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写满了惊惶与恐惧的脸庞，眼中露出了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与绝望。他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

他抬起颤抖的手，想要为她拭去眼泪，却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瑶儿……”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别……别哭……”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啊！”林月瑶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哭得撕心裂肺。

顾长风惨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他喘息着，断断续续地道出了那个他隐藏了多年的、残酷的真相。

“是旧伤……在我……在我遇到你之前……就留下的……绝命伤……深入骨髓，早已……回天乏术……”

“我一直用药物压着……可现在……压不住了……”

林月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世界在她耳边轰然倒塌。

顾长风看着她呆滞的样子，心如刀绞。他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却又迅速黯淡下去，化为无尽的苦涩：“剑派古籍中……曾有记载……说失传的《碎星诀》……或可逆天改命，能治此伤……但那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罢了……且不说还存不存在……就连能不能治……都不是个定数……”

他顿了顿，气息又弱了几分，眼中满是死灰般的绝望：“况且……传闻那《碎星诀》，在世间最凶残、最无人性的黑风山屠三爷手中……”

他猛地抓紧了林月瑶的手，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叮嘱道：“瑶儿！你听着！万万不可……不可有任何妄想！那屠三爷是吃人的恶魔，黑风寨是龙潭虎穴！师父……师父会想别的办法的……你答应我！”

他的目光是如此的恳切，如此的严厉，却掩盖不住那话语中的虚弱与无力。

“我……我的时间……不多了……大概……不足三月……”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说完这句，他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彻底昏死在林月瑶的怀中。

“不……不——！！！”

凄厉的哭喊声划破了青霜谷寂静的夜空，带着无尽的悲伤与绝望，久久回荡。林月瑶紧紧抱着怀中的师父，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随着那句“不足三月”，彻底崩塌、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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