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家长会后的夜晚，苏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张老师那句“苏哲同学家长”在脑海中反复回响，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被笔记本精心编织的认知帷幕上。客厅里传来苏哲收拾碗筷的轻响，水流声里混杂着他清亮柔和的哼唱——是最近某档音乐综艺里女歌手的抒情曲。苏文烦躁地翻了个身，鼻尖却捕捉到一丝愈发浓郁的甜香，蜜瓜的清甜与幽兰的冷冽交织，尾调那点难以言喻的魅惑气息此刻格外清晰，像羽毛搔刮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猛地坐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墨绿色的笔记本在黑暗中泛着幽微的光，封面上“苏哲”两个字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他翻到最新一页，笔尖悬在空白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哥哥穿着合体西装时那惊心动魄的腰臀曲线，张老师眼中一闪而过的困惑，还有此刻空气中甜腻得让人心慌的香气……混乱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搅，最终凝结成一个带着占有欲和扭曲掌控感的念头——他需要一个更“完美”的哥哥，一个只属于他的、温顺的港湾。

笔尖落下，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苏哲会发自内心地热爱并擅长所有家务，将我们的家打理得温馨整洁、一尘不染，并从中获得巨大的满足感与幸福感。】

【苏哲会形成以照顾我为生活重心的本能，视我的舒适与快乐为最高准则，并从中体会到无可替代的价值感与归属感。】

写完最后一句，苏文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盯着那几行字，仿佛能听到笔记本深处传来无声的嗡鸣。客厅里水流声停了，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外。

“小文？还没睡？”苏哲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清亮柔和，尾音带着一点自然的、婉转的上扬，像羽毛轻轻搔过耳膜。

“就……就睡了！”苏文慌忙合上笔记本塞回抽屉，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早点休息。明天早餐想吃什么？我新学了个舒芙蕾的做法。”门外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和温柔。

“都……都行。”苏文含糊应道，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需要看到改变，需要那扭曲的安稳感来填补心底莫名的空洞。

翌日清晨，苏文被一阵诱人的甜香唤醒。他揉着眼睛走出房间，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客厅窗明几净，地板光可鉴人，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烤面包和咖啡的醇香。苏哲系着那条小熊围裙——围裙带子在他纤细的腰后系成漂亮的蝴蝶结，恰到好处地勒出柔韧的腰线，连接着下方愈发饱满圆润的臀部曲线。他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蓬松金黄的舒芙蕾从烤箱里取出，晨光勾勒着他专注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满足。

“醒啦？时间刚好。”苏哲转过头，眼波流转间带着温柔的笑意，将舒芙蕾放在铺着崭新格子餐垫的桌上。他动作轻盈流畅，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准备早餐，而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快尝尝，第一次做，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苏文坐下，看着眼前精致的餐点——松软的舒芙蕾旁边摆着切好的水果沙拉，摆盘讲究得像咖啡馆的出品。他挖了一勺送入口中，云朵般的口感和恰到好处的甜意在舌尖化开。

“好吃吗？”苏哲坐在对面，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落在苏文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宽松的家居服领口随着动作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段光滑细腻的锁骨，以及下方隐约可见的、被布料温柔包裹的饱满弧度。那弧度似乎比昨天又……丰盈了一点？苏文喉结滚动了一下，慌忙移开视线，含糊地点头：“嗯，好吃。”

一顿早餐吃得苏文如坐针毡。苏哲的目光像温暖的探照灯，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咖啡凉了立刻续上，面包吃完马上递过新的，果汁杯空了瞬间添满。那无微不至的照顾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让苏文既感到一种被捧在手心的熨帖，又隐隐觉得窒息。他“想起”哥哥一直很会照顾人，只是现在……更“用心”了？

变化不仅限于家中。

几天后，苏哲的公司组织了一次部门聚餐。苏哲犹豫着问苏文：“小文，晚上部门聚餐，可能会晚点回来。冰箱里我准备了咖喱饭，你热一下就能吃……”

“哥你去吧。”苏文低头玩着手机，语气随意，心里却莫名烦躁。他“想起”以前哥哥也偶尔聚餐，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当晚十点多，苏哲还没回来。苏文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演着什么他完全没看进去，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抱枕的边缘。烦躁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他“想起”哥哥的酒量似乎不太好？会不会被灌酒？会不会不舒服？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他拿起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背景是嘈杂的音乐和人声。

“小文？”苏哲的声音传来，清亮柔和，带着点微醺的慵懒，尾音像带着小钩子，“怎么了？”

“你……还没结束？”苏文的声音干巴巴的。

“快了快了，大家聊得开心，不好先走。”苏哲的声音带着笑意，背景传来一个男同事模糊的调侃：“哲哥，家里查岗了？你这‘人妻力’爆表啊，连弟弟都这么黏你！”

一阵哄笑声传来。

“别瞎说！”苏哲笑骂了一句，语气轻松自然，仿佛这调侃再正常不过，“小文，我很快就回去，别担心。冰箱第二层有布丁，想吃的话先吃一个？”

挂了电话，苏文握着发烫的手机，胸口堵得厉害。“人妻力”？同事居然用这种词形容哥哥？更让他心头发紧的是，苏哲对此毫无异样，甚至……欣然接受？笔记本的力量，不仅改变了哥哥的行为，更在悄无声息地重塑着周围所有人的认知，为哥哥贴上“人妻”的标签，并让所有人——包括苏哲自己——都认为这理所当然。

他烦躁地站起身，走到穿衣镜前。镜中的少年穿着宽松的T恤和运动裤，眉头紧锁。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抓抓头发，手指却在半空中顿住，变成了一个将垂落发丝别到耳后的动作。动作流畅自然，带着女性特有的柔婉。做完这个动作，他自己都愣住了，像被镜中的景象烫到一样猛地放下手，死死盯着那只手——手指似乎真的……更修长纤细了？指关节也没那么突出了？

“操！”他低声咒骂，用力甩了甩手，试图甩掉那荒谬的感觉。一定是最近总看哥哥做那些动作，被影响了！他粗暴地抓了抓自己的短发，对着镜子扯出一个凶狠的表情。嗯，还是那个苏文。

社交的蛛网，也在无声地编织着新的认知坐标。

课间，苏文和几个男生靠在走廊栏杆上。隔壁班的李强，一个大大咧咧的体育生，突然用力拍了一下苏文的屁股，哈哈笑道：“喂，苏文！你小子最近屁股挺翘啊？偷偷练深蹲了？”

那一下拍得不轻，带着男性特有的粗粝力道。瞬间，一股强烈的、混杂着羞耻、愤怒和陌生快感的电流猛地窜遍苏文全身！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弹开，脸颊瞬间烧得通红，声音因为惊怒而尖利：“你他妈有病啊！”

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李强也愣住了，挠挠头，一脸困惑：“靠，开个玩笑而已，反应这么大？以前打球不也经常拍吗？”

苏文死死攥着拳头，身体因为刚才那瞬间奇异的快感而微微发抖。他“想起”以前打球时队友间确实会互相拍屁股鼓劲，但刚才那一下……感觉完全不同！那触感、那力度、那位置……还有身体深处被拍击后涌起的、让他无地自容的酥麻感……他粗声粗气地吼道：“以后别他妈乱拍！”说完转身就走，留下李强和其他同学面面相觑。

“苏文最近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是啊，脾气变大了，还……有点娘？”

“嘘！小声点！”

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在苏文背上。他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扑打自己滚烫的脸颊。镜子里，他的眼睛因为愤怒和羞耻而发红，嘴唇微微颤抖着。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臀部——宽松的校服裤子下，那弧度似乎真的……比以前更圆润挺翘了？他猛地伸手，隔着裤子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臀肉。

“嗯……”一声短促的、带着鼻音的哼声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溢出，尾音带着一丝甜腻的颤抖。苏文像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瞪着镜中的自己——刚才那个声音……是他发出来的？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心脏。他用力扯了扯裤子，布料紧绷的感觉清晰地传来，尤其是臀部和……胸口？他解开校服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低头看去——锁骨下方，原本平坦的胸膛，此刻在T恤下竟然隐约有了两团……微微隆起的、柔软的弧度？像初春刚刚顶破冻土的新芽，将薄薄的棉质布料撑起一个极其微妙的、饱满的坡度！

“不……不可能！”苏文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颤抖着按上自己的左胸。掌心下，那团柔软带着惊人的弹性和温度，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指尖隔着布料，甚至能感受到顶端一个小小的、微微发硬的凸点！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恐惧和陌生刺激的电流从被触碰的地方瞬间炸开，沿着脊椎直冲头顶，让他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他猛地收回手，像被烙铁烫伤，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大口喘息。

是错觉！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他“想起”青春期男生也会有胸部发育，这叫……男性乳房发育症？对！一定是这样！他用力搓了搓脸，试图把镜中那个眼神迷离、面颊潮红、胸口可疑地微微隆起的陌生身影赶出脑海。

他逃也似的冲出洗手间，却迎面撞上抱着作业本的班长赵蕊。女孩被他撞得一个趔趄，作业本散落一地。

“啊！对不起！”苏文慌忙道歉，下意识地蹲下身帮忙捡拾。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流畅。当他的手触碰到赵蕊白皙的手腕时，指尖传来细腻温润的触感，一股奇异的、类似苏哲身上那股甜香但更淡雅的香气钻入鼻腔。

“没关系。”赵蕊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她接过苏文递来的本子，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苏文因为蹲下而绷紧的裤腰，以及那勾勒出的、明显比同龄男生更圆润饱满的臀部曲线。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小声道：“苏文……你最近……好像不太一样了？”

苏文猛地抬起头，撞上赵蕊带着探究和一丝……好奇的目光。那目光像探照灯，让他无所遁形。他“想起”自己还是那个爱打篮球、大大咧咧的苏文，只是……只是最近长胖了点？他粗声粗气地回道：“有吗？没觉得！”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跑回教室，心脏狂跳，后背被冷汗浸湿。他需要更多的掌控感，需要将哥哥牢牢束缚在他精心编织的“人妻”牢笼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消自己身上那越来越无法忽视的、令人恐慌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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