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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父女,红尘寻剑记,2

小说:红尘寻剑记 2025-09-09 12:05 5hhhhh 2550 ℃

她没有看萧烟云,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

“回营。”

……

篝火在夜风中跳跃,将大夏边境军营的肃杀与冷硬短暂地驱散,巨大的火堆旁,来自各方的修士、将士难得地卸下甲胄与防备,三三两两聚坐,酒香与烤肉的焦香弥漫在带着硝烟气味的空气中。

女帝东方筱罕见地换下了繁复的龙袍,一身简洁的赤金色华贵绒衣,衬得她身姿挺拔,少了些帝王威仪,多了几分飒爽,女帝立于主位,高举金樽,声音清越,在火光的映照下,眉宇间也染上了一丝暖意。

“今日之宴,为酬谢诸位盟友,千里驰援,共守国门!”她目光扫过场中,尤其在千狐门众人所在的位置多停留了一瞬,“特别是青丘的诸位朋友,此情,大夏铭记。”

苏梦璃慵懒起身,赤发在火光下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樱红宫裙曳地,她隔空举起手中的夜光杯,红唇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笑意。

“陛下言重了,唇亡齿寒,青丘岂能坐视?更何况……”她眼波流转,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坐在镜萱瑶身边的萧烟云,“某些小家伙闹出的乱子,总得有人来收拾残局不是?”

说罢,仰头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姿态洒脱不羁。

东方筱闻言,竟也难得地朗笑出声,同样举杯痛饮,两人隔空对饮,火光在她们眼底跳跃,竟有种说不出的默契与熟稔。

萧烟云看得有些怔忡,在苏梦璃坐下后低声向着她问道。

“苏宗主与陛下……似乎交情匪浅?”

“本座与陛下本就是总角之交,一起闯祸一起挨罚的情分,若非……”她眼波微转,带着一丝嗔怪看向萧烟云,“……若非某人横插一脚,惹出这许多情债纠葛,这关系,本该一直如此纯粹的。”

萧烟云有些汗颜,也难怪她当年敢在东方筱的朝堂之上那样堂而皇之地要人,原来这俩早就有交情,幸好苏梦璃推杯换盏之间已经悄然离席,不然他指不定又因为这事儿还要听这大狐狸多少调侃。

镜萱瑶依偎在他身边,素日清冷的眉眼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她将剥好的一粒灵果喂入萧烟云口中,闻言轻笑,声音如冰泉击玉。

“这次…多谢你,也多谢苏宗主,肯带千狐门来援。”萧烟云握紧了妻子的手,低声道,无论多少次这话都不会嫌少说,他还是想再多和镜萱瑶温存一会儿。

“你我夫妻,又何须言谢?你之所向,便是我之所往。” 镜萱瑶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混合着药味与清冽气息的味道,声音温柔而坚定。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依偎的身影,温馨而宁静。

“小姐小姐不好啦!不好啦不好啦!” 苏玲儿咋咋呼呼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女孩小脸通红,也不知是急的还是热的,提着裙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指着主位方向,上气不接下气。

“快……快去救场!宗主大人和陛下……她们拼酒拼上头了!宗主大人说陛下当年偷喝她埋的醉狐仙还赖账!陛下说宗主大人赌输了她一只商颂玄鸟至今未还!两人吵着吵着……好像……好像要打起来比划比划了!”

萧烟云和镜萱瑶愕然抬头望去,只见主位那边果然一片混乱,苏梦璃赤发飞扬,一只脚踩在案几上,手里拎着酒坛,正指着东方筱说着什么,媚眼如丝却带着挑衅。

东方筱则拍案而起,赤金绒衣衬得她气势凌厉,脸上带着酒意的红晕,毫不示弱地回敬着,周围的将领和千狐门长老们想劝又不敢劝,场面一时鸡飞狗跳,却又透着一股久别重逢的、近乎幼稚的欢乐气息。

“我去看看,别真让她们拆了营地。” 镜萱瑶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萧烟云道,她起身,匆匆向混乱的中心走去,步伐依旧优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匆忙。

萧烟云看着妻子离去的背影,又看看那边闹腾的场景,摇头叹气,他本想叫红绫也一起出来享乐,但她似乎还是不愿再与自己相见,也只能就此作罢,不过这篝火宴,倒真是别开生面。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的身影无声地坐到了他身边空出的位置,韩玥换下了白日里冷硬的指挥使官袍,穿着一身同样玄色却更为简洁的常服,高马尾依旧一丝不苟,她手里也端着一杯酒,目光落在跳跃的篝火上,侧脸在明暗交错的光影里显得轮廓分明,少了几分白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沉静。

“这酒才更好喝,难得休憩,值得更好的良酒。”韩玥将他手中的酒盏与自己换来,顺其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

“嗯……确实好酒,多谢。”萧烟云只闻了一下,便知道这酒乃是仙品中的仙品,她肯舍得拿出来一定是下了血本的。

“今天……谢谢你。” 韩玥的声音响起,比篝火的噼啪声高不了多少,却清晰地传入萧烟云耳中。她没有看他,只是盯着火焰,仿佛那跃动的火苗里藏着什么吸引她的东西。

“不必谢我。我也只是受人之托罢了。” 萧烟云端起自己的酒杯,与她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韩玥沉默了片刻,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也冲淡了心口那挥之不去的酸涩,她终于转过头,看向萧烟云。

篝火的光芒在她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丹凤眼中跳跃,映照出几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释然、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萧烟云,”她叫了他的全名,语气郑重,“以前是我看错了你,你……的确是个好人。”

这句话从这位以铁血手腕著称的北镇抚司指挥使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奇特的份量。

萧烟云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他晃了晃杯中的残酒,目光投向远处还在被镜萱瑶努力劝解、但似乎已经准备互相开始斗法的苏梦璃和东方筱,意有所指地道。

“韩指挥使若真想冰释前嫌,这些话,不妨留着对萱瑶说,她才是被你伤的最深的人。”

韩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镜萱瑶正一脸无奈地试图从两个醉醺醺的女人中间抽走酒坛,她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清晰。

“好,我答应你,我会找个机会,郑重地向她道歉,以我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名义,我发誓。”

说完,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仿佛饮下了一份决心,然后,她视线环视一周,看了一圈所有人,再看了看他,嘴唇紧抿,良久后才幽幽问道。

“韩……都督为何没来参加晚宴?”

“他,许是还在操练那几个家伙吧。”萧烟云明里暗里地回答道,韩玥也顿时知晓了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多谢。”

萧烟云看着那一身漆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之中,也希望这一晚后他们的关系能有所改善吧……

……

营地的喧嚣被远远抛在身后,篝火的暖光与欢笑声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韩玥沿着僻静的营地道路,还未走近,便听到粗犷的吼声和兵器破空的锐响。

篝火的光晕勉强勾勒出三个正在对练的魁梧身影——正是萧烟云口中提到的老大、老二、老三。他们招式狠辣,带着一股子草莽的悍勇,正被中间那个独臂的身影厉声指点着。

“老二!腰马合一!软绵绵的像个娘们!老三!刀再快三分!砍脖子不是砍木头!老大!看着点脚下!拌蒜呢?!”

韩云少背对着道路,赤膊着上身,虬结的肌肉在月光和篝火的映照下泛着古铜色的光泽,空荡荡的左袖管随着他激动的动作甩动,他的吼声充满了焦躁和不耐烦,仿佛要将所有无处发泄的精力都倾注在这三个倒霉蛋身上。

韩玥的脚步停在阴影里,静静地看着,直到韩云少似乎骂累了,喘着粗气转过身来,才猛地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女儿。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韩云少脸上的怒容瞬间僵住,随即被巨大的惊愕和一种近乎惶恐的不知所措取代,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只发出一个模糊的呃音,下意识地想抓件衣服披上,又觉得不对,独臂在空中尴尬地挥舞了一下,最终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

“你们,”韩玥的声音平静无波,打破了死寂,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僵直原地保持训练动作的三人,“篝火宴那边有酒有肉,陛下赐宴,你们也去。”

三个大汉如蒙大赦,偷偷觑了一眼自家老大那副呆若木鸡的模样,又看看这位冷面煞神般的指挥使小姐,忙不迭地躬身,

“谢……多谢韩大人!” 然后像三只受惊的兔子,一溜烟地跑了,生怕慢一步就被卷进这对古怪父女的漩涡里。

空地瞬间只剩下两人,夜风卷过,吹得旁边帐篷的帆布哗啦作响,更添几分萧索。

韩云少局促地捏了捏仅存的右手手指,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女儿。

老人动作笨拙地拿起一个豁了口的粗陶壶,往两个同样粗陋的陶杯里倒水,水是温的,他的手却在微微颤抖,溅出了几滴在粗糙的木案上。

韩玥没有坐,只是倚在帐篷的支撑柱旁,玄色的常服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她看着韩云少倒水时笨拙而紧张的样子,看着他空荡荡的左袖管,看着他脸上深刻的,被岁月和风霜刻下的沟壑里残留的汗渍,帐篷里只有泥炉炭火的噼啪声和倒水的水流声。

他小心翼翼地端了一杯放到韩玥面前,自己则捧着另一杯,靠在几步外的帐篷另一侧上,腰背挺得笔直,却显得更加僵硬,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各自盯着面前浑浊的茶水,谁也没先开口。篝火的喧嚣从远处传来,衬得这方寸之地更加死寂。

最终还是韩玥打破了沉默,她没有碰那杯茶,只是从怀中贴身的地方,缓缓取出那封被摩挲得更加柔软的信笺,放在木墩上,她的动作很轻,却像有千钧重。

“这信,”她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清冷依旧,却少了些白日的锋芒,“你是什么时候找到的?”

韩云少的目光死死黏在那封信上,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也是最灼热的东西,他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才哑声道。

“我回了家才发现,家里的东西都没了,还以为遭了贼,想着得把东西都拿回来……最后在一家当铺,找到了家里的很多东西,在阿芸……在你娘枕头芯里找到的。”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带着沙砾般的粗粝。

韩玥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再无下文,这声嗯却像一块巨石,压得韩云少喘不过气,他猛地灌了一口滚烫苦涩的茶水,仿佛想借这灼痛压下心头的慌乱和愧疚。

“你来找我,是要问我……那些年的事?还是……来告诉我……别再出现在你面前?”他鼓起勇气,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抬起头,浑浊的眼中带着卑微的乞求,却又有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坦诚。

“你放心,我已经向陛下请辞了。”

韩玥霍然抬头,冰冷的眸光如利箭般射向他!

“陛下已经准了,我明天就启程,去最西边驻守,那里风沙大,天魔多,是个好地方,以后我不会再碍你的眼了。”韩云少不敢看她的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破碗,语速飞快,仿佛怕自己会后悔。

啪嚓——!

韩玥猛地抓起面前那碗滚烫的茶水,狠狠摔在地上!粗陶碗瞬间四分五裂,浑浊的茶水溅湿了韩云少的裤脚。

“好地方?!”韩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尖锐和愤怒,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刺耳!她猛地站起身,几步逼到韩云少面前,丹凤眼中燃烧着积压了二十多年的熊熊烈焰!那冷硬的伪装彻底崩溃,只剩下一个被彻底激怒,伤痕累累的女儿!

“韩云少!你以为一走了之就完事了吗?!你以为躲到那个鬼地方去受苦,就能抵消你欠下的债吗?!”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你知不知道娘最后一年是怎么过的?!她躺在床上,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咳得心肺都要呕出来!她抓着我的手,眼睛却死死盯着门口!她在等谁?她在等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她到死都没能闭上眼!她到死都在念着你的名字!”

韩玥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愤怒和巨大的悲伤,在她冰冷的面颊上肆意流淌。她指着韩云少,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我呢?!我呢?!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知道我抱着娘渐渐变冷的身体,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心里有多绝望吗?!我像个野孩子一样被扔在破屋子里,等着一个我连面都没见过的‘爹’!等着他来告诉我以后该怎么办!可他呢?!他在哪里?!他在扬他的名!他在当他的剑圣!他在断他的手臂!他宁可躲在外面当个废人,也不肯回来看看他快死的妻子!看看他孤苦伶仃的女儿!”

韩云少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木墩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独臂死死抓住自己的大腿,指节捏得发白,身体因为巨大的痛苦和压抑的呜咽而剧烈颤抖,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女儿那双燃烧着怒火和泪水的眼睛。

“你说话啊!”韩玥哭喊着,声音嘶哑,“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娘?!你既然知道仙凡有别!知道她只是个凡人!你为什么还要招惹她?!为什么要娶她?!为什么要让她生下我?!”

她一步步后退,仿佛眼前这个男人是世间最肮脏的毒物,泪水模糊了视线,声音里充满了最绝望的控诉:

“如果你给不了她陪伴!给不了她安稳!给不了你的女儿一个完整的家!你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要把我带进这个满是痛苦和等待的世界?!我宁愿……我宁愿你从来没有出现过!我宁愿从来没有被你生下来过!”

最后一句,如同泣血的哀鸣,撕碎了寂静的夜空,韩玥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靠在冰冷的帐篷支柱上,掩面痛哭,瘦削的肩膀剧烈地抽动着,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韩云少猛地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写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悔恨,他看着女儿崩溃痛哭的样子,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我当然……爱过你娘。”韩云少沙哑的声音夹杂着疯癫,他嘴角抽搐,甚至都几乎压制不住牙齿的颤动,全身的肌肉都在痉挛,好似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但他的声音还是那般细小,仿佛知道自己抬高声音会吓到身边的女儿一般。

“我爱她,胜过爱我自己……胜过一切!所以我不甘心,我不要……看着她,在她不过二十有余的年岁死去,仙凡有别……可或许就是这世上有仙,所以我能逆天改命呢?我在她身边,她活不过五年,可我要是成功了,她能活一辈子!我要她活着!”

最后这五个字仿佛咬碎了他的牙根一般。

“我踏遍了所有路,踏遍了每一个秘境,走遍了每一条山河,尝遍了所有神草……可我还是做不到!你呢,孩子……如果你有救你娘的机会,你会任她去死吗?我……我不后悔我曾经做过的决定,如果天老爷能给我一次再来的机会,我一定还会再选择这条路……你可以怨我骂我杀了我都可以……我对不起你娘,我最对不起的还是你,我的女儿。”

“我不知道她怀了孕,也不知道那一走竟是永别,找到这封信后我才知道还有你,我找遍了天下,还是没找到,我没能找到救妻子的药,也没能找到自己的女儿,我是个失败的丈夫,失败的父亲……或许我本就不该来到这里……但我想告诉你的是——”

“能娶到你母亲,是我韩某人,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

韩云少始终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尽管他的声音已经沙哑无比,尽管他已经全身颤抖去筛糠,但他还是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帐篷外,夜风呜咽,远处篝火的喧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只剩下父女两人,一个靠着冰冷的帐篷掩面痛哭,一个蹲在地上颤抖不已,中间隔着那封承载着爱与遗憾,此刻却显得如此无力的绝笔信,和满地的茶水碎片。

多年的冰层,被这血泪交织的控诉与忏悔,击穿出一条细细的微缝,露出底下汹涌的、滚烫的、伤痕累累的血肉,这条充满荆棘的路,依旧漫长而痛苦,但至少,那扇紧闭的心门,终于在剧烈的碰撞中,被强行推开了一道缝隙。

韩玥的痛哭声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只剩下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她靠着冰冷的帐篷支柱,身体微微发抖,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夜风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留下紧绷的,冰冷的痕迹。

许久,她缓缓直起身,抬起手,用护腕狠狠擦过眼睛和脸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用力,当她放下手时,那张脸已重新覆上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寒冰面具,除了眼眶周围残留的红肿,再无半分崩溃的痕迹,她弯腰,动作有些僵硬地捡起地上那封沾了泥土和泪痕的信,仔细地抚平褶皱,重新贴身收好。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依旧瘫坐在地、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般的韩云少身上,那双丹凤眼中再无泪光,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你说得对,”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冽,甚至比平时更冷几分,像塞外深冬的冻土,“或许,我这一生,都无法真正原谅你。”

听到这话,韩云少的心脏如同葬身冰窖,没有什么比亲生女儿的这番怨恨控诉更加能撕碎一颗父亲的心。

然而,韩玥接下来的话,却让那绝望的冰层裂开了一道微光。

“但是,”她看着父亲眼中瞬间凝固的绝望,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动,“母亲……她希望我能平安长大,希望我能和你好好生活。”

她艰难地说出“和你”两个字,仿佛有千斤重。

“她至死,都未曾真正怨恨过你。”

韩玥的目光移开,望向远处跳跃的篝火,声音低沉却清晰。

“我会试着去做,试着……去学会原谅你。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母亲临终的心愿。” 这“学会原谅”四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比千军万马冲锋的命令更显艰难。

韩云少彻底呆住了,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浑浊的老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一滴滚烫的、混浊的清泪,毫无预兆地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言喻的激动。

“我……很高兴……”

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情绪冲击让他几乎失语,只能用力地点头,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这滴泪,包含了太多的悔恨、愧疚、绝望,以及此刻被女儿给予一丝可能性的、卑微到尘埃里的狂喜。

韩玥没有再看他,也没有回应他破碎的言语,她只是转过身,玄色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又格外挺直,她迈步,准备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就在她即将走入营道阴影时,脚步却微微顿住。她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飘散在夜风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僵硬。

“夜晚风寒,你……早点歇息。”

说完,她再不迟疑,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的营道尽头。

韩云少依旧瘫坐在地,独臂撑着冰冷的泥土。他望着女儿消失的方向,脸上涕泪横流,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扯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惨淡无比的笑容。

帝王营帐

帐内灯火通明,龙涎香的气息压过了药味,东方筱已换上常服,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脸色依旧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萧烟云垂手立于阶下。

“萧烟云,”女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榻边的木枕,“千狐门驰援之情,大夏铭记,然,北境天魔之势,非一宗一门可挡。”

她抬起凤目,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萧烟云身上。

“齐梁国,与我大夏有旧盟,其国主虽庸懦,但天上神果,还有护国神宗百花谷,都是不可多得的战力,”她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孤要你即刻启程,前往齐梁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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