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在喉间翻涌，黄子昂盯着地上那摊逐渐凝固的红，仿佛看见时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指尖触到万嘉萱手腕时残留的余温，像沙漏里最后几粒挣扎的沙，从他颤抖的指缝间簌簌流逝。她的掌心仍紧攥着那把生锈的钥匙，月牙形的齿痕深嵌入肉，仿佛临死前仍在与某个无形的枷锁搏斗。

"不可能……"他的声音碎成齑粉，混着喉间腥甜的铁锈味。膝盖碾过满地碎玻璃，尖锐的刺痛顺着裤腿渗出来，与地面的血渍晕染成更深的褐红。"嘉萱……我来了……"这声呢喃被夜风吹散，撞在锈蚀的铁架上，回音里满是空洞的绝望。

身后传来裙摆扫过地面的声响，轻得像猫科动物的足音。顾知棠蹲在血泊边缘，白裙下摆浸着暗红的血渍，像绽放的罂粟花。她的指尖几乎要触到他颤抖的肩膀，语气甜得发腻："子昂，她已经走了。"

那声音像裹着糖霜的毒苹果，黄子昂猛地回头，撞进她那双亮得反常的眼睛。瞳孔里没有半分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狰狞的兴奋，仿佛在欣赏一件终于完成的破坏艺术品。

"是你？"他的嗓音沙哑如磨砂纸擦过生锈的铁皮，每个字都带着血丝，"是你把她弄到这里来的？"

顾知棠歪着头笑了，发丝垂落遮住一侧脸颊的血污："不然呢？你总被她绊着脚，我只好帮你清理障碍了。"她抬手想抚他的脸，指腹擦过他脸颊干涸的血痂，"你看，现在没人挡着我们了。"

"挡着？"黄子昂突然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震得头顶破旧的灯泡滋滋作响。灯光在他癫狂的脸上明明灭灭，映出眼底翻涌的血色，"你把她害死了！你说挡着？"

他猛地揪住顾知棠的衣领，将她狠狠掼在锈迹斑斑的铁架上。白裙撕裂的声音像一声凄厉的尖叫，在空旷的储物室里回荡。而她依旧笑着，眼神狂热："她活着的时候，你心里总有个角落是她的。现在好了，子昂，你可以彻底放下了——"

"放下？"黄子昂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骨骼摩擦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

啪——

耳光的声响震得空气都停滞了。顾知棠的脸颊瞬间浮起五指印，嘴角渗出血丝，却笑得更灿烂："打我？你终于肯为我动手了？"

"为你？"黄子昂蹲下身，抓起地上那把带血的短刀。刀面映出他扭曲的脸，像一幅被揉皱的油画。"我告诉你，顾知棠——"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像困兽的嘶吼，唾沫星子混着血珠溅在她脸上："我第一次见她，是在粥铺。她嘴角沾着米粒，暖黄的灯光照得她侧脸透明，像一块快要融化的糯米糖。我给她递粥，她咬勺子时轻轻碰到我手指，那温度我记了一辈子！"

刀身颤抖着指向顾知棠，锈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跳完舞没胃口，我变着法儿哄她吃饭；她肚子疼得蹲在地上，还怕连累我被人说闲话；她被人骂'下贱'，却还抱着我说'子昂，我相信你'——"

他猛地揪住顾知棠的头发，逼她看向万嘉萱的尸体："你看清楚！那是万嘉萱！是我从图书馆追到操场，从粥铺追到病床的人！她就算死了，也比你这副蛇蝎心肠干净一万倍！"

顾知棠的头发被扯得头皮发麻，眼中的狂热渐渐褪去，只剩下死水般的灰败。她看着黄子昂眼中燃烧的、只为另一个女人存在的火焰，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彻骨的悲凉："原来……真的没可能了。"

她挣开黄子昂的手，踉跄着退到墙角，从沾满血污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药盒。蓝紫色胶囊在掌心滚了滚，像一颗凝固的泪："子昂，我给你两个选择。"

她将其中一颗捏在指尖，举到他面前，胶囊在昏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吞下这个，你会忘记所有事——粥铺的米粒、操场的星星、她肚子疼时皱起的眉头，全都会消失。你会像从没认识过她一样，重新开始。"

黄子昂的呼吸骤然急促，刀刃在手中晃出冷光，划破了凝滞的空气："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我耍够了。"顾知棠忽然将另一颗胶囊塞进自己嘴里，仰头咽下。她的喉结滚动，眼神却异常平静，仿佛在完成一个早已计划好的仪式："我已经吞了'记忆锚'。如果你想救她——"

她指了指万嘉萱逐渐冰冷的身体，又指向自己的小腹，白裙下的腰线在昏黄灯光下微微起伏："这颗胶囊能逆转死亡，但需要从活人身体里取出来。你要么剖开我的肚子，把药喂给她；要么看着她彻底死去，自己吞下药忘记一切。"

说着，她将那把带血的短刀"当啷"丢在黄子昂脚边，刀刃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选吧，子昂。用我的命换她的命，或者用你的记忆换一场空。"

刀刃反射的光晃得顾知棠眼睛发疼，她本以为会看到犹豫、挣扎，甚至是对"遗忘"的一丝动摇。但下一秒，黄子昂弯腰拾刀的动作快得像道闪电，锈迹斑斑的刀刃在他掌心稳稳攥住，刀尖直指她的小腹，连空气都被这股决绝劈出裂痕。

"你……"顾知棠的瞳孔骤然收缩，白裙下摆被刀尖挑得微微发颤，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撕裂，"你不考虑一下？这是你唯一能……"

"考虑？"黄子昂打断她的话，喉结因极度愤怒而剧烈滚动，刀身逼近时带起的风刮得顾知棠脸颊生疼，"比起这个世界，她更重要！"

这句话像淬毒的冰锥，狠狠钉进顾知棠心脏。她看着他眼中翻涌的血色——那不是杀人的疯狂，而是一种近乎献祭的虔诚。他手腕翻转，刀刃在灯光下划出半道弧光，停在她肚脐上方三指的位置，那里的白裙布料正随着她惊惶的呼吸剧烈起伏。

"你以为我不敢？"黄子昂的声音低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指腹在刀柄上碾出青白的指节，"你把她绑到这里的时候，把刀丢在她脚边的时候，让她一个人疼到吐血的时候——"

刀刃轻轻划破布料，顾知棠能感觉到冰凉的刀尖贴着皮肤游走，像一条冰冷的蛇。她看见他盯着自己小腹的眼神，忽然想起万嘉萱活着时，他也曾用类似的目光看过那截柔软腰肢，只是此刻的眼神里淬满了恨，像淬了毒的钢针。

"你尝过被刀划开的滋味吗？"黄子昂的刀尖停在她肚脐左侧，那里的皮肤因恐惧沁出细密汗珠，在灯光下像撒了一层盐，"嘉萱被你那些人逼着贴纹身贴的时候，被锁在这间屋子里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疼？"

顾知棠想笑，嘴唇却抖得厉害，仿佛被冻僵的蝶翼："你……你真要为了一个死人……"

"她没死！"黄子昂突然低吼，刀尖猛地压下，顾知棠痛呼出声，一道血线从白裙破口渗出，像一条蜿蜒的红蛇。"只要拿到药，她就不会死！"

他的瞳孔里映着顾知棠痛苦扭曲的脸，却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刀身继续向下划动，布料撕裂的声音混着压抑的痛哼，在废弃工厂里织成一张血腥的网。而他始终重复着那句话，像某种疯魔的咒语，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比起这个世界，她更重要……"

当刀刃划开最后一层肌肉组织时，温热的血瞬间涌满他的掌心，粘稠得像融化的沥青。顾知棠的身体剧烈抽搐，白裙被血浸透成深紫色，像一朵在夜色中凋零的花。而黄子昂的指尖正探入黏腻的血肉里，像寻找失落的珍宝般摸索着。终于，指尖触到一个坚硬的胶囊外壳，他用尽全力将其捏碎取出，蓝紫色的药粉混着血滴落在万嘉萱苍白的唇上，像撒下一把希望的星屑。

与此同时，万嘉萱的意识正沉溺在无尽的黑暗迷宫中，无力感如潮水般反复冲刷着她的灵魂。

从被粗糙的麻绳绑住手腕开始，腹痛就像一把生锈的剪刀，在肚脐深处反复绞动。当面包车颠簸着驶入废弃工业区时，她的意识坠入一片由扭曲铁架构成的迷宫。脚下的地砖永远覆盖着滑腻的内脏碎屑，每走一步都让脚踝深陷，仿佛大地在吞噬她的挣扎。墙壁由锈蚀的铁板拼接而成，渗着暗红色的液体，在她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就像黄子昂第一次牵她手时，她紧张得掐出的指印，只是此刻的痕迹再也无法复原。

"子昂……"她张着嘴，喉咙却像被水泥封住。迷宫的回廊呈螺旋状延伸，每次以为接近出口，转角就会出现顾知棠的照片：她穿着自己的白色短上衣，在镜头前掀起衣角，肚脐处画着嘲讽的红圈。照片被图钉固定在生锈的铁柱上，风一吹就哗啦作响，像无数张嘲笑的嘴在开合。最让她窒息的是，每个转角都摆着一面镜子，镜中的自己永远穿着被撕破的舞衣，腰腹间贴着那张二维码纹身贴，而黄子昂的脸在镜外模糊成一片光影，无论她怎么呼喊，他都无法穿透镜面。

疼痛是迷宫的基石。当那些人在储物室撕开她衣摆时，意识里的迷宫突然下起玻璃雨。锋利的碎片穿透她的裙摆，扎进裸露的腰腹，每块碎片都刻着论坛上的污言秽语："下贱""勾人""靠身材上位"。她蜷缩在墙角躲避，却发现地面冒出无数尖刺，全部指向她的肚脐——那曾是黄子昂夸过"像珍珠"的地方，此刻却成了所有恶意的靶心。更残忍的是，每当她试图捂住伤口，指尖就会穿透身体，触碰到背后冰冷的墙壁——那是一种连疼痛都无法证明自己存在的虚无感。

希望的磨灭是渐进的凌迟。最初，她还能在迷宫的裂缝里看到微光：也许是粥铺暖黄的灯光，也许是操场那晚的星光。有一次她摸到一块温热的铁皮，以为是黄子昂递来的温水瓶，结果掀开才发现是顾知棠的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自己吐血的视频，评论区飘满"活该""装病"的弹幕。还有一次，她在迷宫深处找到一把钥匙，兴奋地奔向最近的铁门，却发现钥匙孔里塞满了凝固的血痂，就像她攥在手里却无法使用的那把钥匙。

最绝望的时刻，迷宫开始坍塌。天花板掉落的不是砖石，而是她和黄子昂的回忆碎片：他在图书馆给她留的温牛奶、他在操场说"随时陪你散步"的侧脸、他第一次喂她喝粥时颤抖的指尖。这些碎片砸在她身上，每一片都带着灼人的温度，却在触碰的瞬间化作灰烬。她跪在废墟里捡拾，掌心只留下黑色的粉末，就像她逐渐冷却的体温。当最后一块回忆——那张在猫咖她睡着时，猫咪趴在她腰上的照片——化为齑粉时，整个迷宫陷入彻底的黑暗，只剩下肚脐深处永不停止的、被撕裂般的疼痛。

直到黄子昂的刀尖划破顾知棠皮肤的刹那——

万嘉萱正用额头抵着一面刻满"黄子昂已忘记你"的墙壁，指甲在铁面上抓出刺耳的声响。突然，墙面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铁锈如红色雪花剥落，裂缝中渗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粥香的暖光。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起初微弱得像濒死的蝶翼，渐渐变成擂鼓，震得迷宫的铁架簌簌发抖。

"哗啦——"

整面墙轰然倒塌，碎成漫天飞舞的玻璃碴，每一粒都折射着黄昏的光。光束中央，黄子昂浑身是血地站在那里，掌心托着一颗蓝紫色的胶囊，嘴唇剧烈颤抖，脸上混合着泪水与血污。他的眼神穿透光河，比任何时候都清晰，里面没有犹豫，没有动摇，只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嘉萱，"他的声音穿过光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像一把凿子敲开她意识的冰壳，"我带你回家。"

那束光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玻璃尖刺、锈蚀铁架、污言秽语的碎片，都在触碰到光线的刹那化作青烟。她感觉到身体被轻轻托起，肚脐深处的疼痛开始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来自黄子昂掌心的温度。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见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而黄子昂正跪在身边，将带着体温的药粉一点点喂进她嘴里，他指尖的颤抖，和当年在粥铺递勺子时一模一样。

万嘉萱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猛地睁开眼时，铁锈味的空气灌进喉咙，呛得她剧烈咳嗽。视线聚焦的刹那，她看见顾知棠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白裙被血染成暗紫，腹部狰狞的伤口里还渗着热气，仿佛一个被剖开的噩梦。而黄子昂跪在她身边，掌心沾着蓝紫色药粉，指缝间凝固的血痂顺着指节滴落在她锁骨上，像一串暗红的珍珠。

"子昂……"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每个字都带着割裂般的疼痛，指尖颤抖着去碰他的手腕，却在触到那把带血的短刀时猛地缩回——刀刃上还挂着肉末，在昏黄灯光下闪着冷光，像死神的微笑。

黄子昂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像燃烧的炭火，却在看到她睁眼的瞬间爆发出光亮，仿佛死寂的废墟里突然燃起篝火。他想笑，嘴角却被血痂牵扯得刺痛，只能咧开一个比哭更难看的表情："嘉萱？你醒了？"

"你做了什么？"万嘉萱的目光扫过狼藉的地面，碎玻璃上的血脚印、顾知棠圆睁的双眼、黄子昂浸透血污的校服，所有画面在脑中拼接成残酷的真相，像一幅被血染红的拼图，"你剖开了她的肚子？你用刀……"

"她逼我的！"黄子昂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发颤，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铁，"她说不吃药你就会死，我没有选择……"

"没有选择？"万嘉萱的声音陡然拔高，却因腹部的钝痛而佝偻下去，像一株被狂风摧残的花，"你知不知道这是杀人！你的未来怎么办？保研、评优，还有那些流言……"她的指尖戳向他染血的袖口，每一下都带着绝望的颤抖，仿佛想戳破这个血腥的现实，"你怎么这么蠢！"

黄子昂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像暴风雨后的呜咽。他松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把短刀丢到远处，刀刃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在死寂的工厂里格外刺耳，仿佛在为过去的一切画上句点。他捧起她的脸，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自己的眼泪却先砸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不后悔。"

他的眼神异常坚定，像操场上那晚看星星时一样温柔，却多了份破釜沉舟的决绝，仿佛早已将未来置之度外："我用未来赌你的未来，嘉萱。你看，我赌赢了。"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心脏在她掌心疯狂跳动，像一面擂鼓，"你活着，就值得。"

万嘉萱看着他眼中倒映的自己——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却被他视若珍宝。那些关于未来的恐惧、道德的谴责，在他滚烫的掌心下渐渐融化，像春雪遇到暖阳。她忽然想起迷宫崩塌时那束光，想起他说"我带你回家"的声音，眼泪终于决堤，像开闸的洪水。

"傻子……"她埋进他怀里，却因腹部的疼痛而抽气，仿佛身体里还残留着迷宫的印记。

黄子昂立刻松开手，小心翼翼地把她打横抱起。她的身体轻得像片羽毛，却让他抱得格外用力，仿佛一松手就会再次失去。他踢开脚边的碎玻璃，踩着血污走向门口，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像在丈量生与死的距离。

"我们去医院。"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胡茬蹭得她发痒，带来一种真实的触感，"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养。"

夜风从破窗灌进来，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道未愈合的伤口。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声音，只有均匀的呼吸喷在他颈间，像羽毛般轻柔。他低头看她苍白的脸，月光透过工厂的破洞照在她肚脐上方——那里曾是他偷偷欣赏的珍珠，此刻隔着衣料，他仍能感受到生命的温热，像隔着冰层触摸火焰。

走出废弃工厂时，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像一场迟到的审判。黄子昂没有回头，只是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仿佛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知道前路必然布满荆棘，法律的制裁、世人的眼光、顾知棠背后势力的追究……但此刻，怀里人的心跳就是他的指南针，指引着他走向唯一的方向。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像承诺一个永恒的约定，声音被夜风吹散，却刻进彼此的生命里："嘉萱，别怕。这次，换我带你回家。"

警灯的红光渐渐逼近，映着他抱着她走向黎明的背影，在满地血污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而他掌心下，万嘉萱的心脏正在平稳跳动，像一首失而复得的生命赞歌，为这场血腥的救赎画上一个颤抖却坚定的逗号。

法院判决书送达那天，阳光透过看守所的铁窗，在黄子昂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幅抽象的画。当听到"正当防卫，不予起诉"的判决时，他攥着判决书的指尖猛地发白，喉结滚动着，最终只是低头笑了——那笑容里有劫后余生的释然，像暴雨后的晴空，更有对某个约定的郑重，像刻在石碑上的誓言。他第一时间拨通万嘉萱的电话，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还在经历那场生死的考验："嘉萱，我来接你。"

警方的调查报告随着晚间新闻传遍城市：顾知棠指使团伙绑架、虐待万嘉萱的证据链完整呈现，包括她与犯罪团伙的聊天记录、储物室的监控录像备份，以及那把刻着她名字缩写的短刀。曾经甚嚣尘上的"裸照谣言""班长打人"等流言，在铁证面前碎成齑粉，像被风吹散的尘埃。校园论坛的匿名帖被逐一删除，那些跟风谩骂的账号纷纷注销，只剩下置顶的道歉公告和警方的案情通报，像迟来的正义注脚，钉在虚拟世界的耻辱柱上。

万嘉萱的病房在医院顶楼，朝南的大窗户能看见整条梧桐大道。秋日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穿着浅蓝色病号服，正趴在床上看画册，腹部的伤口已经拆线，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疤痕，藏在棉质睡裙下，像一条温柔的月牙。听到推门声，她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抬头，看见黄子昂手里提着保温桶，额角还沾着汗珠，眼里却亮得像落满星光，仿佛把整个银河都装了进去。

"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莲藕排骨汤。"他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熟练地掏出柠檬味香薰插在插座上。淡绿色的香薰灯亮起，柠檬草与柑橘的清冽气息渐渐弥漫，驱散了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像一阵清新的海风。他走到床边时，故意放慢脚步，趁她不注意在她发顶偷了个香，温热的唇瓣擦过她的发丝，惹得她耳尖泛红，像染上了秋日的枫叶。

万嘉萱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他瘦了些，校服外套洗得有些发白，袖口却总是干净的。她想起判决那天他在电话里说"嘉萱，我来接你"，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今天医生说我下周就能出院了。"她晃了晃画册，指尖划过上面的薰衣草花田，仿佛在触摸一个美好的梦，"我们之前说的事……"

黄子昂正拧开保温桶的手顿了顿，回头时眼睛亮得像落满星光，仿佛听到了最动听的旋律："记着呢。"他走过来坐在床边，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口，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抚摸一只猫咪："先去看海边的日出，然后去吃那家你念叨了很久的芒果冰。"他从口袋里掏出折叠的纸条，上面用钢笔写满了行程，字迹工整得像课程表。万嘉萱凑过去看，发现最后一行写着："带嘉萱去挑新的柠檬香薰。

"你还记得我喜欢柠檬味。"她的声音有些发涩，仿佛被感动的潮水浸润，指尖无意识地抚上他手背，感受着他皮肤的温度。

黄子昂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指尖，像羽毛的轻触："第一次在球馆闻到你身上的柠檬香，就记住了。"他顿了顿，忽然凑近她耳边，热气喷得她发痒，像夏日的蝉鸣："比任何香薰都好闻。"

每天下午三点，黄子昂雷打不动出现在病房。保温桶里有时是海底椰炖雪梨，清甜的汤汁里漂浮着雪白的果肉；有时是加了柠檬片的蜂蜜水，金黄的液体在玻璃罐里晃动时，能看见阳光般的光斑。他会把香薰机调到最弱档，看着淡绿色的雾气在空气中流转，然后故意把勺子递到她嘴边，尾音拖得长长的："啊——"

万嘉萱总是红着脸张嘴，却在他收回勺子时偷偷咬住他指尖。有次他正说着"医生说你要多补充维生素"，指尖突然被温热的触感包裹，吓得手一抖，蜂蜜水洒在她病号服上。

"万嘉萱！"他又羞又急，拿起纸巾去擦，却被她抓住手腕。

"你喂得太慢了嘛。"她歪着头笑，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像上次在粥铺那样喂我。"

黄子昂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想起那个夜晚她咬着勺子碰到他指尖的触感。他重新舀起一勺蜂蜜水，这次送得极慢，看着她小口吞咽，喉结滚动的样子，心脏像被柠檬汽水灌满，咕嘟咕嘟冒着甜泡泡。

病房里静了下来，只有香薰机细微的嗡鸣和窗外的鸟鸣。万嘉萱忽然想起迷宫里的黑暗，想起那些刺骨的恶意，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腹部的疤痕。黄子昂捕捉到她的动作，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焐热。

"都过去了。"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指节，"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出院那天，黄子昂特意穿了她送的白色衬衫，领口别着一枚柠檬形状的胸针。他推着轮椅带她走出住院部，初秋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路过医院花园时，他忽然停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

"送你的出院礼物。"

万嘉萱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银质项链，吊坠是镂空的柠檬造型，阳光透过缝隙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黄子昂拿起项链，小心翼翼地帮她戴上，指尖擦过她后颈时，她轻轻颤了一下。

"好看吗？"他绕到她面前，眼神里带着期待。

"嗯。"她摸着柠檬吊坠，忽然笑了，"像把阳光戴在身上。"

出院后的第一个周末，他们真的去了海边。凌晨三点的沙滩上，黄子昂把她裹在羽绒服里，像个圆滚滚的糯米团子。海浪打湿了她的裤脚，他蹲下来帮她卷裤腿，指尖触到她脚踝的皮肤，冰凉的。

"冷吗？"他把她的脚塞进自己靴子里焐着。

万嘉萱摇摇头，忽然指着海平面："子昂你看！"

东方的海平面正裂开一道金缝，朝霞像打翻的胭脂盒，把半边天染成柔粉。黄子昂抬头的瞬间，唇瓣忽然被柔软的触感贴上——她踮着脚，用最快的速度亲了他一下，又迅速缩回羽绒服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他却不肯放过她，把她连人带羽绒服抱起来，在她唇上落下密密麻麻的吻，咸腥的海风里混着她唇上的柠檬糖味道。直到她在怀里轻轻推他，才发现天边的朝阳早已跃出海面，把两人的影子镀上金边，像一幅被晨光定格的剪影画。

"日出和你，哪个更好看？"她声音闷闷的。

黄子昂把她连人带羽绒服抱起来，在她耳边呵出热气："你在我眼里，每天都是日出。"他低头吻她，咸腥的海风里混着她唇上的柠檬糖味道，比任何日出都更让他心跳加速。"子昂，你看。"她指着海面，"好像迷宫的墙都被冲垮了。"

黄子昂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朝阳在波峰上跳跃，像无数碎金。他握紧她的手，海水漫过脚踝，带来微凉的暖意。

"以后我们的路，都是直的。"他说。

大学城的芒果冰店藏在巷子里，黄子昂找了三次才找到。巨大的刨冰堆成小山，上面插着薄荷叶，万嘉萱拿着勺子挖了一大口，冰凉的感觉让她打了个哆嗦。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黄子昂笑着帮她擦去嘴角的奶油。

她却突然把勺子递到他嘴边："你尝这个，芒果好甜。"

他张嘴咬住勺子，舌尖不经意碰到她指尖，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手。万嘉萱低头搅着冰沙，耳朵尖却红透了。黄子昂看着她假装镇定的样子，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脸："嘉萱，你脸红得像草莓冰。"

"你才脸红呢！"她拍开他的手，却在他收回手时，偷偷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店外阳光正好，透过格子窗照在他们交握的指尖上。黄子昂忽然倾身，在她惊讶的目光中，轻轻吻去她鼻尖的一点奶油。

"嗯，"他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说，"是很甜。"店外的阳光透过格子窗照进来，在他们交握的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手绘摊位前，万嘉萱盯着那幅柠檬树的画挪不动脚。摊主是个扎脏辫的男生，笑着说："小姑娘眼光好，这是最后一幅了。"

黄子昂掏钱的动作快如闪电，把画筒塞给万嘉萱："拿着，回家挂你房间。"

她抱着画筒，看他跟摊主讨价还价的背影，忽然想起迷宫里的黑暗。那时她以为自己永远走不出来，直到他带着光出现。

"子昂，"她在人潮中喊住他，"我以前总怕自己不够好……"

他立刻转身，几步走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脸："你记不记得第一次在粥铺？你嘴角沾着米粒，我盯着看了半分钟，觉得全世界的光都照在你身上。"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神认真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万嘉萱，你是我的光，是我从迷宫里拼了命也要带出来的宝藏。"

周围的喧嚣仿佛都退去了，万嘉萱看着他眼中的自己，忽然踮起脚，吻上他的唇。这一次，她没有躲开，而是轻轻含住他的下唇，像品尝最甜的柠檬糖。这个吻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也带着失而复得的珍视，周围的喧嚣仿佛都退去了，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直到旁边传来善意的哄笑，两人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分开，她却悄悄把手指勾进他的指缝，再也不愿松开。

夕阳把湖面染成金色时，他们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万嘉萱靠在黄子昂肩上，拿着手机写故事，指尖在屏幕上跳跃。

"你在写什么？"他凑过去看。

"写我们呀。"她把手机转给他，屏幕上是《黄昏时分》的文档，"写粥铺的灯光，写操场的星星，写你抱着我冲出迷宫……"

黄子昂看着那些文字，忽然握住她拿手机的手，在她错愕的目光中，低头吻住她的指尖。

"后面还要加一句，"他声音低沉，带着笑意，"写黄子昂每天都要亲万嘉萱，像呼吸一样自然。"

万嘉萱"噗嗤"笑出声，推开他的脸："你好肉麻哦。"

他却不肯放手，把她整个人圈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那你要不要每天都被我肉麻一下？"

湖风吹来，带着柠檬香薰的余味，远处传来归鸟的鸣叫。万嘉萱在他怀里蹭了蹭，点开新的文档页面。

"好啊，"她指尖落下，打出一行字，"那就从今天的黄昏开始写吧。"

黄子昂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夕阳的金辉落在她睫毛上，像撒了一把碎钻。他低下头，在她唇角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就像吻住一个温柔的承诺。

她"噗嗤"笑出声，却被他搂进怀里，吻落在她发顶、眉骨、鼻尖，最后轻轻覆上她的唇。黄子昂侧头看她，夕阳的金辉落在她发梢，给睫毛镀上暖边。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住她拿手机的手，让两人的指尖一起在屏幕上移动。

湖面吹来的风带着柠檬香薰的余味，远处传来学生们的笑闹声。黄子昂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和记忆里粥铺的暖光、操场的星光、迷宫崩塌时的光束重叠在一起。黄子昂的怀抱温暖而坚实，让她感到无比安心，仿佛经历了那些黑暗之后，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光明。她侧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看她，眼中映着晚霞的光，像盛满了整个黄昏的温柔。

夜深了，病房里的柠檬香薰还在静静散发着雾气。黄子昂低头看着怀里安然沉睡的万嘉萱，指尖轻轻拂过她腹部的疤痕。那道淡粉色的印记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是过去伤痛的证明，也是他们爱情的勋章。他知道前路或许仍有风雨，关于正当防卫的后续争议、旁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以及那些无法完全抹去的记忆阴影……但只要身边是她，每一个黄昏都是温柔夜色的序章，每一个清晨都有柠檬味的阳光。

他低头在她额上印下晚安吻，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和记忆里粥铺的暖光、操场的星光、迷宫崩塌时的光束重叠在一起，谱成一首向光而生的甜宠恋曲。床头柜上的柠檬香薰灯还亮着，淡绿色的光晕里，他看见她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梦中尝到了最甜的柠檬糖。从此以后，他们的人生将充满柠檬般清新甜蜜的味道，那些曾经的血腥与黑暗，都成了衬托此刻温暖的背景，而他们将携手走向每一个充满希望的明天，在彼此的目光里，看见永不落幕的黄昏与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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