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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下大雪的这个日子里，我还没打到车，孙蓉蓉就已经到家了。

　　她家其实是住在离市中心很近的一个楼盘里。在那个年代，国内房地产市场方兴未艾，她爸妈就毅然决然放弃了自己原来在郊区的房子，改为在这个小城最核心的地段买了一套商品房——还是某个高端小区顶楼的复式，可见有钱人的眼光确有过人之处。

　　司机把车停在地库，她下了车，上了电梯回到家。进了门，老爸老妈果然又在吵架。她绕开了两人，径直上了楼。

　　只不过，爸妈吵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大，还是从楼下传来。

　　「我跟你说这周去请下X局吃个饭，否则你新开的那个站拿不到环保证！」这是孙妈妈在说话。

　　「我怎么没去？我去请了，人家说忙，没空啊！你有本事你去请啊！」这是孙爸爸在说话。

　　「哪一次最后不是我去请的？你能干点啥？」这又是孙妈妈在说话，「外面人五人六是个大老板，实际废物一个！」

　　孙蓉蓉叹了口气，她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肯定是又免不了要吵一场了。

　　果然很快，就听到老爸锤桌子的声音。「你能！就你能！那年我不下海，我能比你差！再说，家里不是我干脏活累活，能有这个家？」

　　巴拉巴拉，自然又是老妈情绪激动的反唇相讥。

　　「唉！好无聊～」孙蓉蓉把飞利浦的无绳电话拿在手上，生怕不能在第一时间接起来。她这样自然是有原因的——如果她不能在第一时间接电话，那么楼下的座机就有可能被老爸或者老妈接起来。虽然她成绩不好，爸妈也不管她早恋，但是被爸妈知道……终归不太好。

　　……

　　在孙蓉蓉望眼欲穿地等着我的电话的时候，我实际上把那张IC卡揣在兜里，跟老任和王数在某个隐藏在居民楼里的黑网吧上网。

　　那个时候，刚刚整风运动般地查未成年人上网，但二代身份证又没有出来；因此民警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没有带身份证的网民都给带走，然后罚网吧老板的钱。因此很多网吧干脆就关门了，剩下的网吧，往往化整为零，8台机10台机，就布在居民楼的某个单元公寓里——要熟人带着才能进去。我们都称之为「黑吧」。

　　黑吧收费并不黑，一个小时也就一块五，两块；相对于很多年后的网鱼网咖，算是非常实惠良心了。当时我们玩的几个游戏也都有，星际呀魔兽呀传奇呀，都有。我就在努力升级着我的传奇号。我的道士已经18级了，眼瞅着就能升19级召唤小骷髅了。

　　但我却玩得一点都不专心，因为王数就坐在我的旁边。准确地说，她坐在我和老任的中间。她脱了鞋，蜷缩着腿，两只穿着米黄色卡通棉袜的小脚丫交叠着，侧着挤在皮椅子里。她坐得离电脑屏幕颇远，而且几乎不怎么点击键盘；一只手扶着鼠标，那鼠标也几乎不怎么动。

　　我看看她的侧颜，老实说，如果没有痘痘，王数肯定比孙蓉蓉好看——至少我这么觉得；因为王数是那种鼻梁很挺，有点下巴然后比较英气的长相，而且她不笑的时候，真的挺高冷。这种清冷疏离感很对我的胃口——此刻从右边看过去，她的侧颜就美极了。

　　我又看看她的小脚丫，蠕动着如两只小兔子，又略微显着曲线和弧度。大冬天的，她当然穿着袜子，但是我情不自禁地想象她袜子下面裸足的样子。这种朦朦胧胧的视觉诱惑，带给我了一种不可言喻的性冲动。我想把它们抓在手里，我想上嘴去亲去舔去啃……

　　强忍着色心，我又看向她的屏幕；她屏幕很奇怪，主页面像是一个纯文字的论坛，她正在看这一些帖子；侧面却是一个长方形的蓝底白框，有一些小小的卡通头像在闪，是不是弹出一两个对话框，跟中毒似的。她才会慢悠悠地用鼠标滚轮上下浏览一下，或者简简单单敲上一两个字。

　　「你在干啥呀？」我觉得王数这个网费算是白花了。

　　「上网，看论坛呀。天涯。」她回答着我。

　　「不是，我不是说那个页面，我是说侧面右上角那个，还有弹出来的那个是啥啊？」我不解地问。

　　「嗯？你说这个啊，Icq啊，聊天软件。你没有吗？」她自然而然地说道。

　　老实说，那个年代在我们那个小城，有一个Icq账号，不亚于今天在县级市掏出一个马斯克的星链电话。

　　「没听说过。可以和谁聊天啊？好玩吗？」我停下了手里的鼠标，整个人都侧过来盯着她的屏幕看。在我的机子上，「啪啪啪」几下，我的道士被围过来的怪物砍死了。

　　「可以和全世界的人聊天啊。可以一对一，也可以一群人在群里瞎说话。」她兴奋地和我演示。「你看，这个人是我堂哥，他在上海。这个人是我网上加的，他说是在深圳和香港上班。这个人呢，是北大大一的学生，我经常问他大学生活好不好玩的事情。我还有个群，群里都是去英国，美国的留学生……」

　　她巴拉巴拉地说着。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有点自卑。

　　我以为我电脑玩得很溜，想不到王数，一个女孩子居然玩的比我还溜。我只会打游戏，她居然跨出小城，走向世界了。

　　我盯着她提及的几个灰色头像，有点酸溜溜地说：「那……大学生活好玩吗？你和他聊下，我看看？」

　　突然不知为什么，王数脸红了。她顾左右而言他得说道：「欸你看，他这个头像是灰色的，就是不在线。聊不了啦这会儿。要不，我也帮你注册一个Icq号吧？以后你可以在这上面找我。」

　　听到最后一句话，我备受鼓舞。「好～」

　　于是她就开始给我捣鼓注册；而我连邮箱都没有，因此只能从邮箱先开始注册，所以搞了好一会儿。

　　王数在忙，我有点无聊，因此我只能开嘴炮：「王数，你好厉害啊。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懂电脑。」

　　「这不是电脑，是互联网。」她一边不停地敲打键盘，一边更正我：「我和老任，经常来这里上网啊。」

　　「啊？」我惊讶地叫出了声。经常上网，啥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夸得我还是老任最好的朋友？

　　这个哥们！该死，背地里瞒着我，多少事情我不知道？时间管理大师啊！

　　再者说了，他俩可是一班班长和二班班长啊。现在虽然在一个班了，但是，真的不怕被老师抓到吗？

　　我这么想着，就这么问了出来。隔壁的隔壁，老任一边疯狂地点击着鼠标，一边哈哈哈地大笑：「阿达，你怕个屁。你想啊，老颜（班主任）敢抓我们吗？哪怕这会儿老颜进来，把我们仨抓了个现行，他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你想啊，班级前三，一起上网，哈哈哈，他抓我们，还要不要中考成绩了？」

　　我默然无语。老任说得对，老颜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冷处理。这就叫，形势比人强，违规倒逼监管。

　　但是老任忽略了一件事，我其实算不得班级前三。我最多只能排进前五。

　　（没灵感，水一章，增加点背景。为后面作铺垫。马上要高中啦！我其实主要想写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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