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紧紧握住了杨帆的手，纤细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然后，他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杨帆放在他腰间的那只手，将它拉到了自己的胸前，紧紧地按在自己那颗因为狂喜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上。他还用自己的手覆在杨帆的手背上，用力地压了压，似乎想让杨帆清晰地感受到，他整个生命都在为这三个字而欢欣鼓舞。

当他终于开口说话时，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哽咽，却又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甜蜜与幸福。那声音柔软而糯软，带着独属于他和杨帆私密相处时才有的，那种孩童般的依赖与初尝禁果的青涩爱恋交织的奇特韵味。

“我……我也爱你～～”他呢喃着，目光痴痴地胶着在杨帆的脸上，眼底的光芒亮得惊人，仿佛盛满了全世界的星辉。而后，一丝俏皮而又深情无限的尾音扬起，他轻轻唤出了那个在他们之间代表着特殊意义，代表着全身心交付的称呼：“爸～爸～”

整个浴室仿佛都因为他们之间浓烈的情感而微微震颤。花洒的水流依旧执着地冲刷着，单调的水声此刻却成了他们爱情最动听的背景音乐。氤氲的蒸汽缭绕在他们周围，将他们笼罩在一片朦胧而暧昧的光晕之中，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彼此。

这一刻，他们十指相扣，身体相贴，灵魂赤裸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沐浴露的清香，水蒸气的湿热，以及两人肌肤相亲时独有的、令人心醉神迷的气息。杨帆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掌心下，陈小雨那颗狂跳不止的心，像一只被囚禁许久终于找到自由的鸟儿，雀跃不已。他也能感觉到，少年因为激动而依旧微微颤抖的身体。

。。。。。。。。。。。。。。。。。。。。。

过了几天，周六的上午，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斑驳地洒在林晓的梳妆台上。

林晓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不行，太假了。她又试了一次，努力让眼神看起来更真诚，更……像一个纯粹关心学生前途的好老师。

今天要去杨帆家，以班主任的身份，帮忙辅导他填写高考志愿。

说不紧张是假的。心脏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昨晚和杨帆微信语音，那小子倒是轻描淡写，说什么“老婆你平常心就好啦，我爸妈人很好的”，说得倒轻松！她这哪里是平常心能解决的问题？这可是要去见“公婆”——虽然是以老师的身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的装扮。里面是一条修身的黑色连衣裙，勾勒出她成熟玲珑的曲线，外面套了一件驼色的风衣外套，长度及膝，显得知性而斯文。脚上是一双带着点跟的黑色短靴，让她本就高挑的身材更显挺拔。头发也精心打理过，柔顺地披在肩上。这是她衣柜里最“为人师表”又不失女性魅力的搭配了。

“呼……”林晓再次吐出一口气，拿起手袋。总不能两手空空地上门吧？她特意绕路去了一家进口水果店，挑了一篮最新鲜、包装也最精致的车厘子和晴王葡萄，价格不菲，但她觉得这份心意是必须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杨帆发来的微信：“老婆，到哪了。”

“到楼下了。”她回了4个字，感觉手心都有些冒汗。

杨帆家住的是一个中高档小区，绿化很好。杨帆走出电梯，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单元门口的林晓。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身姿挺拔，阳光下帅气的脸庞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老婆，紧张吗？”杨帆接过她手里的水果篮，入手沉甸甸的。

林晓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你说呢？等下你可使坏！”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

杨帆挑了挑眉，笑而不语，只是很自然地伸出手，虚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引着她往电梯走：“放心吧，我办事，你放心。”

电梯缓缓上升，林晓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杨帆，少年一脸坦然，仿佛接下来只是要去参加一个普通的家庭聚餐。这份镇定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但手脚还是有些发凉。

“叮——”电梯到达指定楼层。

杨帆先一步走出电梯，掏出钥匙开门。门“咔哒”一声打开，露出客厅里温馨的景象。

“爸，妈，林老师来了。”杨帆的声音清晰。

一对中年男女闻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杨帆的父亲身材中等，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很儒雅。母亲则显得更热情一些，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林晓连忙收起心里的万千思绪，脸上迅速堆起一个清浅而得体的笑容，略微弯了弯腰：“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林晓，杨帆的高三班主任。”

他们在家长会上见过林晓，当时就觉得儿子的这位班主任年轻漂亮，气质出众，像个美艳少妇，一点都不像传统印象里严肃刻板的老师。此刻近距离一看，更是觉得林老师不仅人长得好，说话也客气。儿子高考考了这么好的成绩，班主任亲自上门帮忙填志愿，还提着这么贵重的水果，这让他们老两口受宠若惊。

杨父杨母都四十多岁了，林晓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比他们小不了十岁，却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叫得他们心里有些微妙。这林老师，也太客气了点吧？

“哎呀，林老师，快请进，快请进！”杨母最先反应过来，热情地迎上前，目光落在林晓手里的水果篮上，连忙摆手，“您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接林晓手里的帆布手提包，那里面装着她为杨帆准备的志愿填报资料。

林晓却没让她接，反而微微一笑，顺势将水果篮放在门边的鞋柜上，然后看到茶几上散落着一些报纸和遥控器，便很自然地蹲下身，帮着整理了一下：“阿姨您太客气了。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和叔叔阿姨还有杨帆一起，好好聊聊志愿填报的事情。这可是关系到孩子未来的大事，马虎不得。”

说着，她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抽出了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递给杨父：“叔叔，这是我整理的一些资料，包括复旦大学近三年各个专业的录取分数线、专业介绍和未来的就业前景分析，还有一些其他985高校的相关信息，您可以先看看。”

杨父接过文件夹，入手颇有分量，翻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打印得整整齐齐的资料，有些地方还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记和注解，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的。他心里对这位年轻的班主任更是生出几分敬佩和感激。

“哎呀，林老师，您真是太有心了！太感谢您了！”他连声道谢，将文件夹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快请坐，快请坐！”

母亲也端着刚切好的一盘鲜红的西瓜从厨房里快步走了出来，热情地招呼着：“林老师，快坐下吃点水果！这天热，解解渴。”她把果盘往茶几上一放，又忙着去倒茶。

“林老师，今天中午可别走了，就留家里吃饭！”杨父扶了扶眼镜，语气真挚地说道，“我特意买了新鲜的荠菜，准备包饺子。小帆这孩子，平时在家里可没少念叨您，说您带班特别用心，尽职尽责，连晚自习都经常陪着他们一起，给他们答疑解惑。我们老两口听了，都特别感动，一直记在心里呢！”

林晓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耳尖更是烫得厉害。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杨帆这小子，肯定没少在父母面前“美言”自己！

“叔叔，阿姨，这……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林晓连忙低下头，抿了一口茶，试图掩饰自己脸上的红晕，声音也比刚才低了几分。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热辣辣的。

杨帆见林晓有些不自在，怕她尴尬，连忙岔开话题，将话题拉回正轨：“爸，妈，林老师为了我的志愿，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咱们还是先听听林老师的建议吧。”

杨父点点头，拿起茶几上的文件夹，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对对对，正事要紧。林老师，您尽管说，我们都听您的。”

林晓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有些紊乱的心跳，脸上也恢复了平日里作为老师的专业和沉稳。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详细地分析起来：“叔叔阿姨，杨帆这次高考成绩非常优异，选择面很广。我个人比较推荐复旦大学，毕竟是顶尖学府，学习氛围和资源都是国内一流的。至于专业方面，我结合杨帆的兴趣以及未来的发展前景，觉得微电子科学与临床医学这个专业非常不错。”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国家大力扶持芯片产业，微电子是核心中的核心，未来十年甚至几十年都会是黄金发展期。复旦的微电子在国内也是名列前茅，师资力量雄厚，科研实力也很强。如果杨帆能在这个领域深耕，将来无论是就业还是继续深造，都会有非常好的前景。”

杨父杨母听得连连点头，他们对这些高科技的专业不太懂，但林晓分析得条理清晰，前景光明，让他们觉得非常靠谱。尤其是听到“国家大力扶持”、“黄金发展期”这样的字眼，更是让他们眼前一亮。

“微电子……好，好！这个专业听起来就很有前途！”杨父拍了拍大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就听林老师的，咱们就报这个复旦大学的微电子！”

杨母也笑着附和：“是啊是啊，林老师是专业的，听她的准没错。小帆，你觉得呢？”

杨帆自然没有异议，他本身对计算机和物理就比较感兴趣，微电子也算是沾边，而且林晓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他点了点头：“我听林老师的。”

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杨父杨母对林晓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觉得儿子能遇到这么一位认真负责的老师，真是三生有幸。

“林老师，真是太谢谢您了！要不是您，我们老两口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杨母激动地握住林晓的手，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她转身从卧室里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厚厚的一叠，塞到林晓手里：“林老师，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您为了小帆的事情跑前跑后，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啊！”

林晓一看那红包的厚度，吓了一跳，连忙推辞：“阿姨，这可使不得！我是杨帆的班主任，这都是我分内的工作，怎么能收您的钱呢？”她脸颊又开始发烫，感觉这红包像个烫手山芋。第一次上门，还是以女朋友的身份（虽然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好意思收男方父母的钱。

“哎呀，林老师，您就别跟我们客气了！”杨母却是不依不饶，硬是把红包往林晓怀里塞，“这是我们这儿的传统，也是一份祝福！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不表示一下，心里不踏实啊！”

林晓连连摆手，急得额头都冒汗了：“阿姨，我真的不能收，您快拿回去吧！”

杨帆见状，轻轻碰了碰林晓的手肘，低声道：“晓晓，收下吧，这是我爸妈的一片心意。”他知道父母的脾气，不收下他们是不会安心的。

林晓犹豫了一下，看到杨母坚持的样子，还有杨帆鼓励的眼神，只好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声音细弱蚊蚋：“那……那我就谢谢叔叔阿姨了。”红包沉甸甸的，捏在手里，更让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中午，杨家果然是包饺子。荠菜猪肉馅的，是杨帆最喜欢的口味。林晓为了今天见“公婆”，前几天就开始有意控制饮食，虽然此刻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但还是努力表现得像个温婉贤淑的小媳妇。她主动帮忙端饺子、拿碗筷，还给杨父杨母分别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汤。

杨父杨母看着林晓忙前忙后的样子，越看越满意。这林老师，不仅学问好，人品好，还这么勤快懂事，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啊！只是，他们也察觉到林晓似乎有些过于客气了，总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疏离感。

“林老师，您别这么见外，就跟到自己家一样。”杨父笑着说道，试图缓解一下林晓的拘谨。

“是啊是啊，林老师，快坐下吃饺子，尝尝我的手艺！”杨母也热情地招呼着。

饭桌上，除了饺子，杨母还特意做了一条拿手的豆豉蒸鱼。鱼刚蒸好，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林老师，来，尝尝这个鱼，可新鲜了！”杨母说着，便夹了一块鱼肚子下面，靠近鱼鳍部分的肉，放到了林晓碗里。那块肉雪白细嫩，一看就是鱼身上最精华的部分。

林晓受宠若惊，连忙道谢：“谢谢阿姨。”

她夹起鱼肉，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鱼肉的确鲜美，入口即化。然而，就在她细细品尝的时候，一根细小却异常坚硬的鱼刺突然扎到了她的舌尖。

林晓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她下意识地想把鱼刺吐出来，可桌上干干净净的，并没有放骨碟或者纸巾。直接吐在桌上？那也太失礼了。旁边又没有垃圾桶。她偷偷看了一眼杨父杨母，他们都还没开始吃鱼，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平时是怎么处理鱼刺的。

怎么办？

林晓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这根鱼刺不大，但很尖锐，含在嘴里十分不舒服。

就在这短短几秒钟的犹豫间，林晓做出了一个让她自己都有些意外的决定。她贝齿轻咬，将那根细小的鱼刺……嚼了嚼，然后，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鱼刺划过喉咙的感觉并不好受，有些微的刺痛，但总比当众失态要好。她强装镇定，脸上挤出一个微笑：“阿姨做的鱼真好吃！”

杨帆将林晓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他知道林晓有多紧张，也知道她为了这次见面有多重视。他更清楚，父母现在还只当林晓是他的老师，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

看着林晓额头上的细汗，还有她强装镇定的模样，杨帆决定不再让她这么煎熬下去了。

他放下筷子，突然开口问杨母：“妈，您觉得林老师怎么样？”

杨母一愣，随即笑道：“林老师当然好啊！人漂亮，有学问，性格又好，对你也尽心尽力，这样的好老师，打着灯笼都难找！”

“那，”杨帆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母亲，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我以后，找一个像林老师这样的女朋友，您和我爸会同意吗？”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林晓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杨帆，脸颊瞬间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他……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杨父杨母也是一脸错愕地看着儿子，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短暂的沉默后，杨母率先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语气带着一丝惊喜：“傻小子，说什么呢！你要是真能找到像林老师这么好的女朋友，那可真是我们杨家祖坟上冒青烟了！我和你爸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同意？”

杨父也笑着点头：“是啊，小帆，你要是真有这个本事，爸妈举双手赞成！”

林晓听到这话，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紧张得手心都开始冒汗。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就在这时，杨帆突然伸出手，在餐桌下，轻轻握住了林晓微微发颤的手。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像一股暖流，瞬间安抚了林晓慌乱的心。

林晓抬起头，对上杨帆温柔而坚定的目光。

只听杨帆微微一笑，对着目瞪口呆的父母，掷地有声地说道：“爸，妈，不用以后了。林老师，她现在就是我的女朋友。”

“轰——！”

杨父杨母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瞬间一片空白。他们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杨帆，又看看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林晓，彻底惊呆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杨母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视线在杨帆和林晓之间来回扫视，声音都有些发颤：“小……小帆，你，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这……这可不能乱开玩笑啊！”

杨父的眉头也紧紧蹙了起来，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语气带着几分严肃：“杨帆！这种事情是能随便说的吗？林老师是你老师，你怎么能……”

杨帆没有退缩，反而将林晓的手牵了起来，举到两人面前，掌心相贴，十指紧扣。那姿态，亲昵而自然，不容置疑。

“爸，妈，我没有开玩笑。”杨帆直视着父母惊愕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坚决，“我说的都是真的。林老师，林晓，她就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在一起了。”

林晓的脸颊早已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着，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杨帆手掌传来的温度和力量，那是一种让她安心，却又让她更加不知所措的坚定。她看着杨帆坚毅的侧脸，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完全没有想到，杨帆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直接的方式，将他们之间的事情公之于众。她还没有做好任何心理准备，去面对这必然会到来的狂风暴雨。

杨父杨母彻底呆住了，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浓浓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会和他的老师……而且，看林晓那羞窘的模样，显然杨帆说的是真的！

短暂的死寂之后，杨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他将目光转向林晓，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和难以置信：“林老师，杨帆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林晓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能感觉到杨家父母投射过来的目光，那目光中充满了审视、怀疑，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她攥紧了杨帆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最终，在杨帆鼓励的眼神下，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

一个简单的“嗯”字，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花。

杨母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看着林晓，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不解，更多的却是难以掩饰的失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杨父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问道：“林老师……您，您今年……多大了？”

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林晓的心里。她知道，这是她和杨帆之间，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泄气和苦涩：“我……我三十七了。”

“三十七？！”杨母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声音尖锐地拔高了八度，“三十七？！你……你比我还小不了几岁啊！”她猛地看向杨帆，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杨帆！你才多大？你才刚上大学！你怎么能……怎么能跟一个……一个比你大这么多的女人在一起？！”

杨母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才十八九岁，刚刚考上名牌大学，长相帅气，前途一片光明，未来有无限的可能。而这个林晓，虽然长得漂亮，有学问，有教养，还是个有编制的老师，但她毕竟三十七岁了！三十七岁！比自己这个当妈的才小六岁！而且……

“你……你是不是还……”杨母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更加尖刻，“你是不是还离过婚？还有孩子？”

林晓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紧紧咬着下唇，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这些都是她无法回避的事实，也是她内心深处最深的痛。她点了点头，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是……我离过婚，还有一个……一个上初中的儿子。”

“轰——！”

杨母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眼前阵阵发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指着林晓，手指都在哆嗦：“你……你……你简直是……简直是……”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在她看来，林晓这根本就是在勾引她年少无知的儿子！一个离过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怎么配得上她优秀的儿子！

“行了！”杨父低喝一声，制止了情绪激动的妻子。他虽然也对这个事实感到震惊和难以接受，但毕竟比妻子要冷静一些。他沉着脸，看着林晓，语气虽然还算客气，但眼神中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冰冷的疏离：“林老师，杨帆他还小，很多事情他可能考虑得不周全，他不懂事，容易冲动。但是您是成年人，您是老师，有些道理，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

杨父的话，像一把温柔的刀子，不带一个脏字，却字字诛心。他在提醒林晓，她的年龄，她的身份，她和杨帆之间的巨大差距，以及这段关系在世俗眼光中的不合时宜。

林晓拼命地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她知道杨家父母不可能轻易接受自己。在决定和杨帆在一起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今天这样的场面。她也曾无数次地在心里给自己催眠，或许杨帆的父母会是开明的，或许他们会理解和接纳自己。为此，她精心准备了这次见面，想要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可是，现实终究是残酷的，她所有的幻想和期待，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杨帆看到林晓那强忍着泪水、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模样，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他知道，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也逃避不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索性把一切都摊开来说清楚。

他紧紧握着林晓冰凉的手，深吸一口气，目光平静地迎上父母愤怒而失望的眼神，用一种近乎宣告的语气，缓慢而清晰地说道：“爸，妈，其实……你们已经当爷爷奶奶了，我和林晓有一个女儿，现在不到一岁。”

“什么？！”杨父杨母再次被杨帆的话给震懵了，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林晓也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杨帆。他……他怎么连这个也说出来了？！杨帆竟然就这么……这么直接地告诉了他的父母！

一时间，整个饭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杨父杨母呆呆地看着杨帆，似乎还在一个字一个字地理解他刚才那句话的含义。当爷爷奶奶了？和林晓有一个女儿？这……这怎么可能？！

桌子底下，林晓的手下意识地死死攥住了杨帆的手，她的手心冰凉，手背上青筋毕露，显示出她内心的极度紧张和恐惧。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杨父猛地扬起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了杨帆的脸上！

那一巴掌用足了力气，杨帆的脸颊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

“畜生！我打死你这个畜生！”杨父气得浑身发抖，双目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生气过！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寄予厚望的儿子，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不仅找了个比自己妈还小不了几岁的女人，竟然……竟然还搞出了孩子！这简直是家门不幸！奇耻大辱！

杨母也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杨帆，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整个世界都像是要崩塌了一样。

杨帆被打得偏过头去，火辣辣的疼痛从脸颊蔓延开来，但他却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你这个孽子！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杨父怒吼着，转身就冲进了厨房。片刻之后，他手里拿着一根擀面杖冲了出来，那架势，像是要活活把杨帆打死一样！

“老杨！你冷静点！”杨母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想要上前阻止，却被盛怒中的杨父一把推开。

“你给我滚开！都是你惯出来的！看看你生的好儿子！”杨父怒不可遏，举起擀面杖，就朝着杨帆的身上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不要！”林晓尖叫一声，几乎是本能地反应，不顾一切地扑到了杨帆的身上，用自己瘦弱的后背，替他挡住了那狠狠砸下来的一棍！

“砰！”一声闷响，擀面杖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林晓的背上。

林晓疼得闷哼一声，只觉得后背火烧火燎的，仿佛骨头都要断裂开来。但她却死死地抱着杨帆，不肯松手，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哭喊着：“叔叔！求求您！别打了！别打了！都是我的错！您要打就打我吧！求求您了！”

杨父看到林晓扑上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双眼通红，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一把抓住林晓的胳膊，用力将她从杨帆身上拉开，动作粗暴，毫不怜惜。

“你给我滚开！这里没你的事！”杨父怒吼着，眼神冰冷得像要杀人。他将林晓狠狠地推到一边，然后再次举起擀面杖，对着蜷缩在地上，用手臂护着头部的杨帆，一下又一下地狠狠砸了下去！

“畜生！我打死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畜生！”

“让你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我们杨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杨父一边打，一边声嘶力竭地怒骂着，每一棍都用尽了全力，仿佛要将所有失望和愤怒，都发泄在杨帆的身上。

杨帆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头部，任由父亲的棍棒如雨点般落在自己的背上、胳膊上、腿上。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但他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老杨！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杨母终于从震惊和愤怒中反应过来，看到儿子被打得蜷缩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呻吟声都没有，她的心一下子揪紧了。那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啊！她尖叫着扑上去，死死地抱住了杨父的胳膊，哭喊道：“你疯了吗？！他是你儿子啊！你要打死他吗？！”

杨父被妻子抱住，动作停顿了一下，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粗重地喘息着，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地上的杨帆，声音嘶哑地怒吼道：“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你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我们杨家几辈子的清誉，都被他给毁了！我今天非打死这个孽障不可！”

“呜呜呜……就算他做错了事，你也不能这么打他啊！他会死的！他会死的！”杨母死死地抱着丈夫，生怕他再冲动。

就在这时，一直被杨父推倒在地的林晓，也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她看到杨帆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嘴角还挂着血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杨帆！杨帆！你怎么样了？你醒醒啊！”林晓哭喊着扑到杨帆身边，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感觉到杨帆微弱的呼吸，林晓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看到他毫无反应的样子，她的心又瞬间沉入了谷底。

“快！快打120！快叫救护车！”林晓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她一边对着还处于震惊和愤怒中的杨家父母嘶喊，一边颤抖着双手，笨拙地开始给杨帆做心肺复苏。她以前在学校接受过急救培训，此刻，那些模糊的记忆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按压！呼吸！按压！呼吸！”林晓一边在心里默念着步骤，一边用力地按压着杨帆的胸口，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却不敢有丝毫的停歇。

杨父看着儿子毫无生气的样子，又看到林晓那副拼命抢救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渐渐被一丝恐惧所取代。他……他刚才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如果儿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不敢再想下去。

“还愣着干什么！快打电话啊！”杨母推了一把还在发愣的丈夫，声音焦急而尖锐。

杨父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打了120急救电话。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慌乱和恐惧：“喂……120吗？这里是……这里有人受伤了……很严重……快来！地址是……”

救护车的鸣笛声很快由远及近，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小区的宁静。

医护人员迅速将杨帆抬上了担架，推进了救护车。

杨母哭喊着要跟上车，林晓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救护车里，杨母抱着杨帆的手，哭得泣不成声，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小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都是妈不好……是妈没教好你……”

林晓也坐在杨帆的另一边，紧紧握着他另一只手，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看着杨帆苍白的脸，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悔恨。如果不是因为她，杨帆就不会遭受这样的痛苦。

救护车只能两个人上车，因此杨父没有上救护车，他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救护车闪烁着刺眼的灯光，呼啸而去，身影显得格外萧瑟和落寞。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攥着拳头，脸色铁青，胸中翻涌着无尽的怒火、悔恨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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