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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7发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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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事实证明，人生就是一个回旋镖。

　　在我成为本校第一个数学省赛一等奖选手，被送到主席台上大夸特夸的第二周，我也迎来了初中生涯的至暗时刻。

　　我的物理月考只考了38分。

　　说起来这个事，我自己总结，是有内外因的缘故；不过主要是外因——这个外因外就外在，物理老师霸王龙长得实在是太TM丑了。

　　真的，你很难想象世界上还有这么丑的女人。女娲闭着眼睛都造不出她这样的（造出来也得被吓一跳），嫫母和钟无艳来了都得唱神奇。她的发际线很高，头发稀稀拉拉的，颧骨也特突出，眼睛小成一条缝；而那条缝转个九十度，呵呵，还不如她两个凸出的大门牙中间的缝宽。

　　都说丑女是恐龙。物理老师这么凶，毫无疑问是霸王龙；她说话还喜欢溅口水，当之无愧是霸王口水龙。

　　而我的内因嘛，就是因为她巨丑，又巨喜欢针对我，我就不爱听她的课。实际上我是有物理底子的，初二还拿过市里的物理竞赛三等奖。但是月考考的是最近的内容，所以不听讲是真的不会。再加上我无所谓的态度，题也懒得好好做，因此考出来这么一个石破天惊的成绩。

　　其实上次月考，我物理已然考的非常差了，只有69分；好在我平时一直是乖乖仔，霸王龙虽然很不爽，报给班主任，但班主任没把我怎么样。这一次我又勇创新低，简直是这辈子所有科目里考过的最低分，班主任老颜也忍不住了，直接给我喊了家长。

　　喊家长的结果嘛自然是我唯唯诺诺，老爸重拳出击。在接受了老爸一整个下午的训斥之后，我终于想通了，以后上物理课我可以闭着眼睛不看霸王龙，但课我还是要认真听滴。在老爸对我的肉体蹂躏和霸王龙对我的精神蹂躏之间，抖抖索索地，我还是选择了后者。

　　于是我忍辱负重，蝇营狗苟地学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我是多么的不容易啊！不仅把之前拉的课都给补上了，还在晚自习加练习题；我甚至还做完了几套南通出的物理试卷：懂的都懂，南通卷啊！这等于我从新手村掏出一把加特林，开了挂了。

　　果不其然，后一次月考，满分100分，我考了96分。

　　可以说，这本应该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可是老女人霸王龙还是要为难我。她瞪着眯眯眼，非要说我是作弊的。因为她职业生涯这么多年（毁了多少纯情少男），从来没见过有学生能一口气从30多分进步到90多分的。

　　说实话，我也没见过。

　　但是我理直气壮，因为这真的是我认认真真考出来的，当然还可能有一点点的运气。但这绝对不是作弊，我从不作弊。

　　再说了，我抄谁的啊？我的新同桌，杨杨，是一个身子骨很瘦但头颇大的女生；但头大不代表装满的都是智慧。她这次月考物理才70多分。

　　霸王龙不服气，她在讲台前环视了一圈教室，非说我是抄的王数的。理由就是班上也就她比我分高，98分。

　　还有天理吗？还有法律吗？王数坐正数第二排，我坐倒数第二排；她是一组的，我是四组的；说得不好听点，恨不得有篮球场去掉两个三分区，拉个对角线那么远。我能抄到她的？我是几时开了天眼吗？

　　但霸王龙不管，身为物理老师，她最漠视的就是物理规律。她偏偏说我俩有问题，让我俩先去办公室站着，等她课上完了再来处理我俩。

　　我俩踱到办公室，一路无话。初中的物理课办公室里老师本来就不多，因为是初二才开始有物理课。因此只是一个小小的四人位办公室；此时一个人都没有。

　　窗户开着，外面柔顺的风儿漏进来；空气中散发着点点樟脑丸味儿，也不知道是谁准备保存点儿什么。阳光隔着窗帘，印出点点灰尘，毛茸茸的，一道道的，像是猫咪的尾巴。

　　突然间，可能是对樟脑丸味儿过敏，我有点想打喷嚏，鼻子抽了抽，就张大了嘴巴。这种打喷嚏的感觉，就像是术士的施法前摇，进入了就无法按Cancel退出。当我嘴越张越大，气氛烘托得越来越热烈的时候，我瞥见身旁的王数居然也张大着嘴巴，眼睛眯成新月，小小挺拔的鼻梁一抽一抽的——她也要打喷嚏？

　　我俩飞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没错，就是这么凑巧而烦人。

　　「啊～嘁～」

　　声音是二重的。因为我俩同时选了一个方向，把喷嚏打了出来。

　　「是我先。」「是我先」

　　声音又是二重的。我俩嘴上都不饶人，打喷嚏这件事上，都不愿意做对方的「跟路小狗」。

　　「哈哈哈～」随即我俩就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

　　霸王龙走进来之前，我和王数聊得正起劲。

　　别说，我发现她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她说南通的卷子没必要做啦，中考不会考那么难的；她说金庸的小说是不错啦你看了几部，看完了可以看看新垣平的《剑桥简明金庸武侠史》，可以把故事和真实的历史串起来；她还说南门的那家麻辣烫好吃又便宜，十块钱在食堂吃还不如出去吃……

　　我注视着她。她说话时，眼睛像盛着碎光的小杏核，忽闪忽闪的，睫毛跟着轻轻颤动，像停在湖面的小蝶翅尖。鼻头会随着话音微微皱起，像只偷喝了蜜的小兽，带点没遮拦的憨气，藏不住的鲜活可爱。

　　然后霸王龙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随后「啪」的一声把门带上。王数马上闭上了嘴——何止是闭上，简直是抿的紧紧的。我惊讶地看着她，上一秒她还神采飞扬，下一秒她就冷漠异常。我联想起老任——在班主任面前唯唯诺诺，在背地里坏水一堆——原来当过班长的人，都是不折不扣的两面派啊！

　　「说罢，你俩是怎么回事？」霸王龙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坐，椅子立马无福消受地咯吱咯吱呻吟了起来。

　　「啊？什么怎么回事？」我装作很懵懂地反问。

　　「你们是怎么作弊的？传纸条？还是讲小话了？」

　　「X老师（抱歉我实在想不起来霸王龙姓什么了），她坐前面，我坐后面，隔那么老远，我怎么可能抄得到她的？」我试图跟霸王龙讲道理。

　　「这我不管。我见到的调皮捣蛋学生多了去了。你们俩一定有问题。」她埋头看向那叠试卷，「否则你怎么可能上个月38分，这个月96分？」

　　我默然无语，总不能说因为看你太丑了懒得学吧？

　　风还是懒洋洋地呼哨着窗帘，外面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追逐在打闹。办公室里却很静，像等待被投下石子的镜泊湖面。

　　突然王数在我身边开了口。

　　「老师，我们是有交流的。」她说。

　　「嗯？哼，我就说你们俩……」

　　王数截断了霸王龙的喋喋不休：「是量子纠缠。老师，你看～」

　　说着，她望向我。

　　很多年了呀，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她眼神里的俏皮。

　　然后她鼻子抽了抽，张大了嘴巴。

　　我瞬间会意，于是我也鼻子抽了抽，张大了嘴巴。

　　「啊～嘁～」

　　声音是二重的。我俩各自选了一个方向，肆意地张扬地打了一个刻意的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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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剑桥简明金庸武侠史》实际应该是2013年出版的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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