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

红发青年把小忆带走，想诱导她和自己说话，但是小忆根本看都不看他。他之后反复道着歉，说本来是要温柔一点的，但是张哲叫他粗暴一点，小忆才看了看他，轻声说了句，“没事。”

“不好意思。”他讪讪地说。“没弄疼你吧，喝点水缓一缓。”

小忆喝了点水，喉咙滚动时，她又想到了被阴茎捅入嗓子的反胃与恶心，一阵酸水翻上来，她哇哇地把中饭全吐了出来。

“哎哟哟哟！！”红发青年赶忙拿纸巾去擦地板，等把地板擦干净时，小忆已经吐干净了，整个鼻腔和喉咙全是本来在肚子里的东西。

红发青年把纸巾递给小忆，她自己处理了起来，总算感觉身体干净一点了。她愣愣地看着红发青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今天其实对你算很轻柔的了，他们现在对你老师干的事情才算我们平时干的事情。”红发青年辩解似的说，“不过我前两天忙着律师那和法院那两头跑，累得不行，今天有点干不动了。”

小忆静悄悄地看着他。他似乎收到了鼓励，就接着说，“我只在网上听说过像你们韩老师那么放浪的老师...啊，不是贬低她的意思，就是说很放得开嘛，很有反差感。平时她给人感觉真是完全不一样，所以每次和她玩的时候都很有感觉呢。”

“老师，平时是怎么样的。”小忆轻声问。

“别的时候我不知道，啊，那你肯定知道，就是他教书的时候嘛。”红发青年说，“别的我不知道，不过她看得书确实很多，怎么说呢，英语也很好，很知性的一个人。”

小忆没有说话。

“怎么说呢...唉，之前帮了我们不少，我比哲哥他们小两届，当时挺崇拜哲哥的，觉得他唱歌好听，而且好像还很有思想的样子，被他们一顿忽悠过后就跑过来跟他们一块干。本来哲哥这工作室都快开不下去了，一直在倒贴钱做音乐，我们几个元老都有点想跑路了。后来你们老师就来了，好像是从网上认识的哲哥，很欣赏他，给了哲哥一大笔钱，又帮他联系了一个新媒体，让哲哥给他们写音乐。本来哲哥一根筋儿地想要发自己的专辑，不过莹姐这么帮忙他也没脸再这么弄了。后来工作室好了起来，有稳定合作方了，就还了莹姐钱。”

小忆还是不说话，但是眼神逐渐流露出好奇，红发青年见小忆对这个话题有点感兴趣，就接着说，“莹姐有时周末会过来，听会歌，没事就帮哲哥写点词，哲哥好多英文歌都是她写的。你没看到他俩在录音棚里的样子，当时两人关系可好了，我们几个家伙都以为哲哥肯定在和莹姐谈恋爱。不过哲哥有一次半夜出门吃烧烤的时候喝多了，说莹姐只是玩玩而已。他当时一副特别伤心的样子，我们就问咋了，他就说他跟莹姐表白了，莹姐没同意，说什么‘无法感受爱意’，什么‘只看得到碎片，看不到全部’之类的话，反正我当时搞不太懂。

后面莹姐还是经常来，不过两人似乎生分了一点。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频繁出去开房，旁敲侧击下才从哲哥那问出来其实莹姐床上瘾特别大，再之后，好像也就是今年年初吧，我们才开始一块玩的。说实话，本来大伙都放不太开，不过莹姐一下子就给我们魅住了，怎么说呢...她懂得真多啊。”

红发青年露出神往的表情。小忆似乎正逐渐看到韩颖莹的“全部”，就连忙问道，“老师为什么那么说？‘无法感受爱意’？”

红发青年笑了笑，“关于这个，我也有点自己的理解。莹姐应该不是玩哲哥感情，应该是觉得写写词，唱唱歌这种太无聊了，想找刺激吧。”

小忆不想说，但又忍不住嘟哝道，“写词写歌，又不耽误找刺激。”

红发青年向她点了点头，“我们现在也还在写啊，也不耽误我们和莹姐一起玩。”

小忆心里的疑虑挥之不去，她觉得韩颖莹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她也想不通是什么。那张温柔的笑脸下藏着的真的只有无尽的性欲吗？一些被她忽略的事情突然涌入了脑子里，为什么第一次去老师家里，老师就要玩弄我让我高潮？为什么上个星期，老师要带着我在各种地方做那种事情？为什么老师要我做她的奴隶？尖叫声，羞辱声，和音响的咆哮声从另一侧大厅震撼着整个房子。小忆觉得自己几乎已经知道了真相：

自己是第四个情人，不是妹妹，而是第四个情人，是男女主奴关系排列的第四个。既不是奴隶，也不是恋人，只是情人，说不出的失落盈满了心胸。老师只是在收集情人们对她的爱，拼凑出她的完整的恋人而已。

对老师的可怜和同情似乎又唤起了那股病态的狂热，自己不是情人，自己是不一样的，没错，我是不一样的！小忆想，老师把江岛和张哲他们介绍给我，之后可能还要把那位杜兰小姐介绍给我，她希望我能和她一样，接受她的生活，接受她的人生。他们三个彼此不知道，只有我知道，所以我是不一样的！我不能让老师失望...

被男人性侵的感觉忽然从下身和嘴巴传到了脑袋，她的狂热一下子被浇灭了，就像坠入冰窟之中。她苦涩地想，我是接受不了的，我会让老师失望的，但是我接受不了。我不喜欢被男人侵犯，我不喜欢被除了老师以外的人打，被老师以外的人玩弄...我只喜欢老师，我不喜欢老师的别的情人，所以我和别的情人是一样的，所以我无法喜欢老师的全部。

红发青年见她懵懵地出神，轻轻推了推他，想温柔的问一句她怎么样，结果小忆像碰到火焰一样突然跳了起来，她双目发直，喃喃道，“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

“你怎么了？”

小忆盯着他，像是不认识他一样。“我没办法接受老师的全部！”

红发青年纳闷道，“什么意思？”

“我接受不了她的情人！”小忆叫道。

红发青年耸肩笑了笑，“你是要做莹姐的恋人吗？你还太小，还是姑娘家...”

“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

红发青年皱眉道，“你干嘛老说这话。就算接受不了，那又有什么要紧，我敢说世界上根本人能够完全理解另一个人，更别说接受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小忆没有答话，她紧紧盯着红发青年刚刚发出声音的嘴巴。红发青年自顾自地说，“再好的朋友也会有自己的隐私，这不是很正常的吗？要找到能完全接受自己的人，恐怕只有找到另一个自己才行吧，不过有时人自己也接受不了自己呢。”

音响的声音终于停了，四个人从那一侧大厅来到了办公室。小忆震惊地看着韩颖莹赤身裸体，丝袜被人撕得残破不堪。脖子上套着颈圈，被人牵着，像狗似的慢慢爬了出来，链子的另一边握在一副仍未解气的表情的张哲手里。

离开了粉紫色的灯光，小忆看到了韩颖莹身上横七竖八的鞭痕，原本白皙的屁股如今已经完全看不到一处洁白的地方。她的身上还有大量乌青块和瘀斑，有一些青色的，还有一些深紫色的，小忆这才发现此前自己还从来没有看到过韩颖莹的裸体。

她身上残留着精斑，眼神空洞，跪坐在张哲边上。张哲笑嘻嘻地朝他们道，“接下来有好节目哦。我们一道出去吧。”

“老师！”小忆担心地叫道，但是韩颖莹理也不理她。

“小忆别担心，我们都是有分寸的。”张哲说着摁着韩颖莹的头顶，转来转去，“是不是，你这条狗？”

“是...主人。”韩颖莹说。

红发青年站起身，“怎么说呢？”

“咱俩去开车，把韩老师和小林送回去吧。”他朝红发青年使了个眼色，红发青年为难地道，“嗯...不要紧吧？”

没等张哲说话，韩颖莹就转向小忆，柔声说，“小忆乖，我们听话。”

“让你说话了吗！”张哲说着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小忆尖叫起来，正想冲过去挡住韩颖莹不让她被打，被红发青年拉住了。

“走吧。车钥匙在韩老师的包里。”张哲喜气洋洋地说，“小忆一起走吧，待会你还要扮演重要角色呢。”

小忆不知该说什么，韩颖莹奴隶般的眼神深深烙印在她的心里。红发青年轻声劝道，“走吧小林同学，不要紧的。”

张哲驾驶着韩颖莹的座驾笃笃悠悠地开到了一处健身房前面的大露天停车场。韩颖莹只是简单地冲了个了凉，把身上残留的精液洗了洗就和他们出来了。她顺从地坐在前座，小忆也把自己原来的衣服换了回去，和红发青年坐在后面。

小忆不知道他们要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他们停在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离街道和健身房都比较远，这一带别的车子也比较少。另外三人都下车了，小忆叫道，“等下，老师，你衣服还没穿！”

韩颖莹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无法说明的复杂情绪，小忆害怕了。不过男人们还在进行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红发青年往健身房里面走去。他们让韩颖莹就这么赤身背着跪在一个细细高高的路灯杆下面，把她的手拉到身后，在杆子的另一边给她拷上了一副手铐。现在韩颖莹双手被锁在了背后，没法离开那个路灯杆了。

“好了。”张哲笑眯眯地对小忆说，“现在可悲的韩老师被关在了路灯下面，而且身上啥也没有。小忆要负起责任照顾好老师哦。”

“你...你想干嘛！”小忆虚张声势地喊道，韩颖莹还是一动不动。

“手铐的钥匙，我让人放到二楼的男更衣室了。”张哲笑道，“小忆要去找到钥匙，才能解救老师。你有半个小时时间，如果时间到了的话呢，嗯...我们不会对小忆怎么样，不过韩老师就惨了，我们会再给韩老师脖子上加一条链子拴在这个杆子上，然后把车开走。就算小忆找到了钥匙解放了韩老师的双手，她也是离不开的哦。”

“小忆...不怕。”韩颖莹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轻轻地鼓励小忆说，“加油。”

“老师...”小忆好想哭，好想一直抱着老师不走，就算老师被拴在了杆子下，她也会一直挡着老师，不让别人过来。

“计时开始了，你还有29分钟。”张哲不带感情地道。“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赶紧去了，这应该是你珍爱的老师吧。”

小忆只好慌里慌张地向健身房跑过去，背后似乎还传来耳光声和女人的尖叫。

小忆闯进了这个富丽堂皇的健身房。她此前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不过她没时间仔细欣赏了。她抓紧时间找到楼梯上了二楼，焦头烂额地寻找着健身房的更衣室，她很快就找到了，便一头闯了进去。

不顾正在换衣服的和裸体的男人们，她眼中只有一个钥匙状物。钥匙在哪，钥匙在哪？过了多久了？她想到了韩老师也是拿着钥匙，为自己解开了贞操裤，现在轮到自己为老师解开了。她感觉滚烫的血液直冲脑门，就连视线都模糊了，她又泛起奇怪的联想，说不定这次为老师解开以后，老师就会像我依赖老师一样依赖我，我们一起，嗯...我们可以互相依赖，互相为对方解开锁，终于不是我单方面地依赖老师了，我也可以帮助到老师。老师会很开心，就会接纳我，不会再管那个可恶的情人，不会再管那个玩世不恭的大学生...只和我在一起。

“喂，哪来的女的，快滚出去。”一个大腹便便的大叔喝道，他身上什么也没穿。

“这是怎么进来的？走错了吧，小妹妹？”也有假装关心的男人说道。

“明天咱们要上新闻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男生道，“明天咱们都要成强奸犯了。”

几个男人们开始对小忆投入憎恨和厌恶的目光，但是被小忆无视了。

“你好，请问你看到一个红头发的青年来过吗？”她久寻未果，便想向那个幸灾乐祸的男生打听红发青年的动向。那个男生见她凑过来，做作地大叫着往后退，

“别过来！我可不想强奸你，你别过来！”

她又向几个男人凑过去，小脸通红，男人们想看到瘟疫似的躲开她。

“对不起，请问你有看到一个...唔哦哦哦！！”当她又试着向一个没有躲开她的大叔问话时，那个大叔狠狠一巴掌便扇了过来。

“别过来！我还有老婆孩子呢！”他喝道。

“完了大叔，你已经成强奸犯了。”幸灾乐祸的男生笑道，“我建议你趁还没真的强奸的时候把她打一顿吧，上升至斗殴就行了。”

也有男人感慨道，“我之前是听说女的厕所少，现在更衣室也少了吗？要特地跑到男更衣室来了吗？”

小忆顶着一下子变得红肿的左脸，神情委顿，再去别的地方努力找着。男人的力道奇大无比，只一下就让她脑袋嗡嗡作响，眼泪一下子涌出来，视线都模糊了。

“喂...我不是故意的。”大叔小声道，四下看看有没有摄像头。“大叔，更衣室里没有摄像头的啦。”有人好心提醒道，大叔便似如蒙大赦般，赶紧跑出去了。男人们见小忆反复说着一个红头发的男人，知道她大概不是来找茬的，大都放下心来，有的男人在小忆问他们的时候就如实说没见过了。

小忆本来想在换衣服的区域就找到钥匙，但是遍寻不得，她只好闯进了洗澡的地方。这下正在淋雨的男人们都大吼起来，各种脏话和污言秽语连珠炮似的响了起来。小忆努力让自己装作没听见，但是即便是后妈和妹妹教训她的时候也不说脏话。她好想逃走，但是老师还在等她。

“你怎么回事？”有个只穿了一条泳裤的男生见小忆无头乱窜着，便叫住她。小忆看过去，那个男生看上去年纪不大，肯定比江岛要小，但是要比小忆大多了。他脸上，面有菜色，肋骨一根根地突出，似乎一直没有好好吃饭。“这是男更衣室。”

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就朝他问道，“你看到一个红头发的男人了吗？”

“好像有点印象，之前我去上厕所，正好看到他出去。”男生若有所思地说，“你怎么回事？找他要干嘛？等等...”

男生仔细看了看小忆的脸蛋，“你脸怎么了？”

“对不起。”小忆不想和他多说，只是赶紧奔向厕所，一个个的打开，但是环视一圈发现什么也没有，有几个位置已经有人了，她也打不开，急得在门口乱转。

“你别着急。”那个男生想要帮助她似的走了过来，“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中间这个，到时你等里面的人出来了再进去看看吧。”

“谢谢...谢谢。”小忆低声道谢道。

“现在可以说说了吗，你要来这干嘛？那个红头发的是打你了吗？”男生关切地道。

“不是的，脸上这个是...之前外面一个叔叔打的。”她低下头道，不敢看男生，“对不起，哥哥。我必须得来这里一趟，因为我要拿点东西。”

男生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小忆，片刻后道，“你被人欺负了吗？”

“没有，没有！不是我...”小忆叫道，突然很不想这个男生再在眼前，但是面前的厕所门还没开，她也不敢离开。

“我看得出来。”他笃定地说，不过之后又露出笑容道，“被欺负了也不要怕哦，要相信之后会好起来的。”

“好的，谢谢...”小忆奇怪地看着这个男生。

这时厕所门打开了，里面的男人见到小忆吓了一跳，想骂出口又憋了回去，最后默不作声地离开了，这真是帮了小忆大忙。她忍着刚刚方便的臭气在马桶内外翻找着，但是根本就没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

“在哪...在哪...”

男生跟着进来，很有经验地打开了马桶的水箱，果然在那滩污水里发现了那个小钥匙。

“喏，你的钥匙。”他神情晦暗地把钥匙拿了出来，递给小忆。“这是情趣用品的钥匙，我看得出来...嗯，情趣手铐的钥匙。”他思索了一会，依旧非常有经验地说。

小忆呆呆地接过钥匙，不知道该说什么。男生笑了笑，“我以前也被...嗯，干过这种事情，哈哈，当时是放到女厕所去了，被那帮女的好一顿骂呀...”他说着做出哆嗦的样子，“这帮人都没什么新意，无聊得很。”

“你怎么...你为什么...”小忆愣愣地问道。

“你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反抗哦。”他说，目光投向遥远的位置，“不能任人宰割，一定要反抗，他们会怕你的，放心好了。”

“谢谢...你。”小忆说。

男生说着对她摆摆手，离开了。小忆回过神来，不敢再多问，就赶忙向停车场跑去。

【拼图】

等她跑到停车场时，韩颖莹依旧跪着被固定在路灯下。张哲似乎心情很好，在哼着小曲。

“你觉得怎么样，刚刚那一段？我准备作为新歌的副歌...”

韩颖莹没有回答，她盯着踉踉跄跄跑过来的小忆。张哲顺着她的眼神也回头看去，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快...快！”小忆气喘吁吁地跑到两人身边，“快放了韩老师！”

“哟，小忆果然很努力啊，离时间还有五分钟呢。你是怎么找到的？”

小忆不愿意和他多说话，见他没有接过钥匙的意思，便自己走到路灯后面，把手铐打开了。

“小忆真棒。”韩颖莹站起身笑道，活动了一下胳膊，随后摸了摸她的脑袋。

“老师...”小忆哇哇地哭着，扑到韩颖莹怀里。混在男人堆里的羞耻、被扇耳光的疼痛和对找不到钥匙后老师将要遭受的可怕放置的恐惧，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好想把心里想的东西都给老师说个清楚。

“好了好了，不穿衣服不冷啊。上车吧。”张哲说，催促两人上车。“我先走了，今天玩得很开心。”他在车窗外对两人笑笑，韩颖莹已经随意地换好了衣服，就是鞋子还没穿上，赤着脚踩在踏板上。“小忆表现得很好，下次再继续咯。拜拜。”

小忆依旧不愿与他说话，倒是韩颖莹一脸微笑地跟他挥挥手，随后摇上车窗。

韩颖莹驱车送小忆回去，路上笑眯眯地和小忆说，“小忆做得真棒呢，你是怎么找到钥匙的呀。”

本来想要和韩颖莹倾诉的欲望一下子消失了。小忆感觉很生气，但是也不知是对谁生气，就不说话，自己抱着双臂靠在后座瞧着窗外。韩颖莹不解地问，“小忆？怎么了？刚刚受委屈了吗？”

她再也忍耐不住，便大声道，“老师！你为什么还要和那个人打招呼？”

“你说和张哲打招呼吗？”韩颖莹理所当然地道，“刚刚玩得不是很开心吗？”

“他说老师是...他说老师是...是那个，还有...那个！”小忆不想把张哲说过的话重复一遍，激动使她眼睛又飘出了泪滴，“他还要把老师锁在外面，衣服也不给老师穿！他根本不尊敬老师，老师为什么还要和他玩！”

韩颖莹笑道，“小忆太当真啦，这些都是为了更放开来玩才说的哦。而且他也不会把我锁在外面的，他手里有备用钥匙呢。”

“老师...你简直...简直...”小忆好想骂老师一顿，但她又不想老师伤心，她急坏了，“你简直...”

“简直不要脸，简直下贱，是不是？”韩颖莹心情很好地说，“唉呀小忆，要学会出戏哦。所以说那些都是玩玩而已啦，不是真的这么说的。”

“你还说，你还说...”小忆哭了，“你还说...你要勾引男生，勾引男生的...爸爸们...没有的，没有的，你没有...”

“我当然没有啦。”韩颖莹笑道，“怎么可能会有呢，不过是玩的时候说说而已啦。”

韩颖莹的平静更刺激了小忆，她疯狂地叫道，“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老师！我是第四个，我是第四个！你确实只是玩玩而已！我都知道了！红头发告诉我的！”

韩颖莹依旧笑着，但是眼神却带着一丝疏远。“小忆，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第四个！江岛是第一个！张哲第二个！那个网红是第三个！”小忆几乎是哭号道，“你希望被人接受，但是又没有人能完全接受你，你就找了这四个人，东拼西凑，假装他们是一个人！我就是第四个！现在你找到我了，你满意了吗！”

数不清的怀疑和疑虑涌上心头，韩颖莹早已和何风熟识；她和何风有私下交流；何风放学没一会就知道了孙藤送给自己的书；何风叫她监督自己...韩颖莹温柔的表情，细腻的手指，是把她纳入第四个情人的诱饵，这诱饵就和在危机时给张哲的工作室资金，给他提供合作伙伴一样，为他写词一样；没有爱，她没有爱，她只要刺激，“感受不到爱意”...明明是她自己不去爱别人...

韩颖莹攥着方向盘的手指变紧了，关节处开始发红又发白。她的笑容彻底隐去了，表情变得空洞而冷淡。

“小忆果然很聪明呢。”她淡淡地道，“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激动，我有什么问题吗？”

“你...你...”小忆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老师有什么问题，只是被老师欺骗的不满与沮丧使她不吐不快，“你不爱别人，还要别人爱你！”

“我当然爱别人了。我不是帮了你们很多吗？”韩颖莹还是淡淡地道，“你的裤子不是我解开的吗？张哲，你现在也知道了，他的工作室濒临倒闭的时候，我给了他一大笔钱，还帮他找合作项目；江岛和杜兰则是心甘情愿委身于我，我都对他们予以回应，这怎么能怪我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小忆哭得那么伤心，“不该是这样的...”

“我之前确实幻想过有人能接受完全的我。”韩颖莹冷漠地说，语气逐渐变得冰冷，“他们三个，还有之前的不少人，哼...至少十来个吧，每一个我都真心对待，没有感觉，小忆，没有感觉。你无法体会...彻底的空，没有感觉，他们在我面前哭，抱着我笑，有的想要在我面前自杀，有的想要杀了我...都没有感觉。人的视角是碎片化的，每个人只能从别人身上看到几块碎片，他们只看到了我的碎片，一不如他们心意就大哭大闹，和现在的你一样。”

“不对...不对...”

“他们都以为我是他们的良偶。”韩颖莹嘴角露出哂笑，“只是爱上碎片的人，居然就以为自己找到良偶了，可笑。我找啊找，你不知道我找了多久，从出生到现在为止。总算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他们三个，但是那也不够，仍然不够，我仍不完整，还缺一块。”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此时小忆已经止住哭声，呆呆地听她说话，“所以我找到了你，你是最后一块。不过呢，我仍不满足。我本以为你会是那个人，可惜不是，你还是和他们一样了，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大哭大闹，批评我，骂我...我没有感觉。”

“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你宁愿被人骂，也不要被人无视吗？”小忆战战兢兢地说，前所未有的恐惧攥住了她，现在开车送她回去的人和当时开车送小忆到她家的人是两个人。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不过被骂了那么多次，我已经习惯了。”韩颖莹冷笑道，“该遭人恨的时间已经过去，而且恕我直言，他们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地恨我，他们惺惺作态，只是希望我回心转意，还爱着碎片呢...可笑。我现在需要更强烈的刺激，比爱和恨这种累赘的东西更强烈的刺激。没有刺激，我就不算活着。

“我本来确实以为你可以是那个人，你年轻，孤单，受人忽视，家里还有人欺负你...你比当时的我只好一点，当时的我连欺负我的人也没有，也没有暗恋我的人，但是也仅仅是好一点了。我就试着去照顾你，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你上钩了，你变得很依赖我，我也逐渐对你说吐露心声。嗬嗬，”韩颖莹干笑两声，“我本来想把时间拉长一点，慢慢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不着急这一会，但是你出乎我的意料，你比我想象的更依赖我，而且，比我想像得更聪明...我知道你偷偷想了很多，但我以为你会理解的，你不是说要一直听我的话吗？我有所期待，本来今天的张哲我是不准备带你见的，但是你嚷嚷着一定要见。结果就这样了...我稍微展露一点本性，你就这样了...切，我被你骗了...”

“我骗了你，我骗了你...？”小忆难以置信地说。

“你骗了我！”韩颖莹突然怒喝道，眼中似乎也折射出晶莹，“你骗我，你说你会听我的话，你说你会接受我的全部，你说你会包容我...你没有，嗬嗬，你没有，你包容了吗？你还是爱着碎片的人，我却以为你能包容我...哈哈哈，哪里有人会包容我呢...”

“老师...”小忆又哭了，她伤心极了，“我没有...老师...我喜欢的是你...”

“是我展现给你的东西！”韩颖莹自暴自弃地吼道，“我本身就是一个不讲道德的人，我害怕空虚，我认了，怎么了！我喜欢刺激，追求刺激，我就是这么个人！我一点也不温柔，一点也不知性，我看过很多书，书里什么都有——书里有温柔的人，有知性的人，随便学学他们不就行了吗？我自己什么也不是，我就是一个空空如也的人，幻想有一天能触动感情...”

“老师...你有感觉了，你有感觉了...”小忆绝望地哭着，“你讨厌我...你恨我...你是对我有感觉的...”

韩颖莹露出冷笑，她眨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就那么一会，就那么一小会而已。现在我不会再管你了，谁爱管你谁管你吧，我不会再管你了。你去跟你后妈她们玩去吧，你不是还有孙藤吗，你跟他玩去吧，别来找我了。”

“不要...不要...求求你...老师...求求你....”

“我没有热心到还要照顾不喜欢我的人。”韩颖莹冷漠地道，似乎恢复了平静。

没有危险的狂热，没有寒冷的猜疑，什么也没有，小忆的心中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被老师抛下的伤口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一块巨大的空白，无法被任何东西填满。

两人在轻飘飘的无言中回到了祥宁路。韩颖莹驱车开进去，到了2号门口停了下来。小忆绝望地赖着不走，以为这样韩颖莹就能回心转意。

“走吧，小忆。”韩颖莹露出了老师对学生的笑容，“明天上课别迟到了。这个假期玩得还挺开心的吧，上学了要收收心，认真学习哦。”

小忆带着巨大的茫然看着她，她知道韩颖莹已经放弃她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宣言做韩颖莹的奴隶的时光已经远去，她呆滞地拿起书包，缓缓地下了车。韩颖莹从车窗那和她挥了挥手，很快便摇上车窗离开了。

她蹒跚着回到了后妈家。进门时，何风和何昕已经旅行回来了，正在客厅一件件从行李箱里把带过去和带回来的东西往外面拿。

“姐姐回来啦，和老师玩得开心吗？”何昕招呼道。

小忆根本像听不到似的，只是径直回到了屋子，留下何风和何昕面面相觑，何昕对她母亲耸了耸肩，何风怒道，“你妹妹和你打招呼你听不见吗？是不是玩得脑子丢了，忘记规矩了？”

“你好妈妈，你好妹妹。”小忆像木头人似的在更正室门口站定了说。

“妹妹刚刚问你话呢。”何风喝道，“今天刚回来，有点累，教训不了你，你就给我等着瞧吧。”

“玩...”小忆对着空处笑了笑，“玩得挺开心的。”

她回到了她的小房间，何昕悄悄跟何风说，“妈，姐姐好奇怪哦。”

“没事，我回头问下她们韩老师，看看咋回事。如果她故意给我们甩脸色的话，她就完蛋了。”何风得意地说。

更正室里，小忆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她没有开灯，只是把包扔在地上，愣愣地打开，她看到了包里面放着那件红白相间的套头衫，她机械地翻开来，几条卤味掉了出来。两人逛商场的日子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结束了。她想，一切都结束了。没了，老师不在了。

她一条条地吃着老师给她买的冷冰冰的卤味，遇到难以处理的骨头时，她就咬牙把骨头也嚼碎，一并吞了下去。吃完后，她把卤味的还带着油的包装小心地藏在了沙发床下，又摸到了之前她偷偷放在床下的巧克力包装纸。她把锡纸拿了出来，拿到窗前，对着月光看了看，仔细端详了一会，又放了回去，和那些卤味放在一起，乱糟糟地堆着。卤味的包装还散发着工业香精的味道。她想了一会，又把那些包装拿了出来，最后看了一眼，最后放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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