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呤，叮呤……

“你是狗吗？带个铃铛，走一路响一路。”

领头的安保人员穿着一身狱警制服，皱眉瞪一眼身后。

走在最后的那名安保丝毫不以为忤，笑嘻嘻拨弄了一下腰间那串狱警表演中用来开笼子的钥匙，声音更响了：“嘿嘿，不是说让咱们都穿成狱警，增加观众体验度嘛，有这钥匙，才更像狱警嘛！”

说话间，一队人经过了右侧一个岔道走廊口，并没进入，继续前行。

“救……”

领头的那人脚步顿住，凝神细听。

周围一片安静，岔道处的天花板有个换气口，隐约有细微的空气流动的呜呜声，更远处，表演的喧嚣被门与隔音墙包裹住，只透出低沉的震动感。

他与队员们对视一眼，都有些迟疑。

“刚才是不是……？”

“好像有人在叫什么？”

几名安保员退回两步，站到他们刚经过的那个岔道走廊口，伸着脖子向里张望——

走廊两侧各有七八扇门，分别通往一些杂物间，办公室，以及一个卫生间。

“是表演的声音吧？”

“表演传过来有这么大声音吗？”

“那……看看？”

“吱呀”一声，其中一人进入走廊，打开了第一扇门，在终端上打开照明，谨慎地向里扫射。

而走廊尽头，距离他们最远的那扇门里，灰姐面色凝重，低声道：“好像是开了一扇门，可能是听到呼救声，过来查看。如果一直查过来……”

如果一直查过来，就会看到昏迷的陈二来。

方才，陈二来的呼救只响起极其短暂的一个瞬间，就被灰姐的手刀截断，身子一瘫，重新晕了过去。

四个人互相交换眼神。

“要不然，我们把回回留在这里，我们直接出去，就说是表演期间想上厕所了，是灰姐带我们上厕所？”天天提议。

“不行，要打开地下停车场的那道门，需要陈二来的指纹和虹膜。”科长摇头。

“啊，对，”天天懊恼，“那还是得带着他，可是安保看到他昏迷，会起疑的吧？”

微弱的“吱呀”声再度响起，灰姐眉头皱起：“开了第二扇门了。”

“我先去把人引开吧，你们带着人尽快赶往服装间，找到地下停车场入口。”一直沉默的时衣忽然开口，语气中仿佛下了某种决断。

“你去？”灰姐心里没来由“咯噔”一跳，再想了想，把手里拎着的陈二来推给时衣，道，“不，应该我去，我跑得快，有希望能甩开他们。”

时衣却没有伸手，反而向后退了一步：“但你也没把握吧？尤其是你不敢把人引向服装间方向。要是你没法及时赶到脱离点，怎么办？”

灰姐心中不安更甚，急声道：“你去的话，更可能没法赶到！”

“那也没关系，因为，我……”

在三个同伴疑惑的目光中，时衣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在刚才那个瞬间做出的决定——

“我要留下。”

短短四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卓照章的颅骨上。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刚出大厅那会儿，他就在担心架构师会在关键时刻出幺蛾子，果然！

不，不，是更早——昨晚时衣的那个眼神，就跟当年飞蛾扑火的藏书楼女孩一模一样。那时候，他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了！

“时哥，”一旁响起天天惊愕的喊声，“你在说什么呢？”

卓科长五指死死握拳，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绷紧：“时衣，不要任性。你的身体还在现实中，如果你拒绝回去，我就没法向上面证明，你不会成为社会威胁，那你在现实中的人身安全，也就没法保证。”

时衣噗嗤笑了：“我在一个虚拟时空里，能威胁到社会什么呢？”

“你别忘了，你被判处的是终身单人监禁。因为特殊任务，才会把你唤醒。如果你拒绝服从命令，后果不堪设想！”卓照章语气严肃。

“哦，”时衣耸了耸肩。

不堪设想的后果，是指现实中的身体被拔管，彻底死亡吗？那其实，并不是最坏的结果。

他轻笑一声：“最不堪设想的后果，我已经过了十一年多了呢。”

卓科长耐下性子，温声道：“你是害怕回去会被关回监禁舱吗？别担心，我们只是暂时回去，跟外面沟通好，还会再回来，找到失踪人员。”

时衣却再次后退一步：“你们下次进入，未必还需要我吧？”

天天急切大喊：“怎么可能！时哥，肯定还需要你的啊！对吧科……科长？”

卓科长眼皮一跳。不知为什么，他在这一瞬，突然暂时失去了作为领导基本艺能的画饼能力，慢了两秒才干巴巴开口：“当然需要你。”

时衣却捕捉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笃定点点头：“上次进入时，我撕开的那道口子也许还在，所以下次，我这个架构师，不一定还有用了。”

卓科长定了定神：“不光是进入，接下来寻找失踪人员，我们依然需要仰仗你作为架构师的专业知识。”

“可是，”时衣直视他的眼睛，“你和你上面的人，并不能真的保证，我回去后不会马上被人带走吧？”

“带走？”天天视线不断在科长和时哥之间移动，又疑惑又焦急，“什么意思？谁会带走时哥？”

卓科长下意识就张口想要否认，但架构师投来的目光太过明亮，他低头避了避，才重新看向时衣：“不管怎么样，时衣，你留在这里都只会更糟糕。你回去以后，至少还能享受一阵现实中的自由……”

说到自由，卓科长蓦然想起架构师第一次问出“自由是什么”的模样。

自由，这似乎是架构师相当重视的一样东西。

他心头微定，许诺道：“时衣，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保证，我会尽量让这段自由时间更长，让你还能够加入下一次任务。你留在这里有什么？这里只是个虚拟时空……”

“虚拟时空……”时衣忽然笑了，“可是，我们架构师的自由，就在虚拟时空里啊。”

说完，他不再等卓科长再说什么，随意挥挥手：“就这么说定啦，我走了！”

然后，向门口走去。

灰姐一直拎着陈二来，沉默而立，当时衣与她擦肩而过，她忽然侧过头，问：“值得吗？”

时衣望向门口的双眸又黑又沉，嘴角微微一弯：“不知道啊，自由每一秒值多少，太难估价了。”

他视线朝着某个方向遥遥一瞥，仿佛在透过墙壁遮挡，透过熙攘人群，透过绚烂彩光，看向某个光芒四射的身影。

至少，或许还能跟那个人好好道个别，光这，就值不少吧？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不停告诉他——

找到星钥空间，按下黄色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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