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能摸鱼了，加强了散播热量的力度。昨天还算是凉快，晚上下了一场雨就变热了。我走在上班的路上不停用手扇风，掏出手机看了下天气预报，6月10日、晴、23℃。气温还不足以让人出汗，这让我感觉更热了，途中一丝风都没有，整个人都有些浮躁。

“早，念安”

我关上门走向工位，顺道从茶几上抽了张纸擦汗

“早上好，需要开空调吗”

“唔姆，还是打开吧”

最近的工作量越来越少了，有时甚至寥寥几份，比如今天。桌子上一份也没有，我看向念安

“今天也是？”

“嗯呐，都提交完了”

前些日子念安发现我很喜欢沙发，就买了个特别松软的，我蜷缩在里面看手机，享受着空调送来的凉爽

“太舒服了...”

“夕立和我很像呢，我也喜欢夏天在家裹着被子吹空调”

“念安好会享受哦~”

“彼此彼此了哈哈”

他去阳台点了支烟，我继续刷着视频。时间如蜗牛爬行，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起身打开柜子，里面全是我喜欢的零食，但并非因为饿才来拿，只是无聊罢了。找了盒草莓味pocky，我坐在沙发上像仓鼠一点点啃着其中一根。见念安在低头捣鼓什么，我凑过去发现桌子上有一张简笔画，像个火柴人

“在做什么呢~”

“太无聊了嘛，画一下夕立”

“我这么丑啊？！打你喔”

“哈哈我可不禁打，下手轻些”

我哪里舍得打他，只是攥拳轻轻贴在他臂膀上

“好无聊哦”

“要不去演习海域看看？”

“那是做什么的”

“练身手的地方，正好熟悉一下新舰装”

“开车走！”

车停在一扇高大而厚重的金属门前，念安朝那个方向一扬下巴，我便明白他说的演习海域就是这里。下车后驻守的两位战列舰娘替我们打开门，一时间主炮发射的轰鸣；鱼类爆炸的声浪和舰载机起飞的啸叫交杂在一起席卷而来。整块海域被划分成一块块方形，其中有单挑的，也有成队战斗的。我被这片混乱却有序的海域深深吸引，对战斗的渴望重新流入血液走遍全身。

“手痒了吧？”

“啊啊，太久没有打过架了”

身后的钢爪回应着我，互相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这位是演习海域的负责人，路上给你讲过规则，切记不可伤人。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玩高兴点哦”

“什么嘛，都不肯留下来看我胜利的样子...”

看着念安摆摆手离去的背影，我有点失望地走向场地

“还需要重复一遍规则吗”

“不必了”

“你现在是列兵，但因为接受过改造，系统可能会匹配段位高出许多的对手给你，准备好了吗”

“来吧”我将指关节挝的嘎巴作响，走上中控台摁下按钮

大屏幕显示出对手的信息和作战区：驱逐舰，上尉，C3区

“请走上传送带，它会将你快速送到作战区”

管理员指着前方一条湍急的人造水道，我站了上去，双脚自然浮在水面。眼前的景物开始向后疾驰，海风粗鲁的拍打着我。好熟悉的感觉，握紧的拳头给了我自信

“上尉又怎样，我至少能打到准将！”

话音刚落，水流的速度开始迅速减缓，我停在一片海域前，旁边的浮漂上挂着C3字样的牌子，里面有个人正在等我。

“怎么称呼？”

“所罗门的疯狗”

“嚯，一个列兵外号挺狂。由我瓦伦来给你上第一课”

虽是在海面上，附近的海域充斥着战斗的声音导致体感更加燥热。瓦伦朝我勾勾手，体内的战意瞬间被点爆，化作一道白色闪电向她袭去。

几轮交手过后，我根本碰不到她，甚至浪费了两发鱼雷。该说不亏是上尉吗，对单作战经验比我丰富太多，出手意图全被看透。或许是坐办公室太久疏于锻炼，我停下攻势在原地喘息着

“这舰装...你就是指挥官身边的夕立啊，我前些日子也想去碰碰运气，结果体检没过。唉，适配率这么高却发挥不出来它的全部实力，给你糟蹋了！”

还不熟悉新舰装的负荷，核心冷却不下来。浑身燥热的我被这些话轻易激怒，犬齿微露前额紧绷，喉中发出阵阵低吼，散热器被强行打通，喷出成团的白雾。

我借机发起突袭，效果拔群。瓦伦没反应过来，被主炮击穿甲板，视线还提防着白雾中的攻击，而我早已飞速移动到她身后，钢爪呼啸着朝她的头削过去。瓦伦反应相当快，但不够，她用来格挡的甲板被打了个粉碎。瓦伦飞速后撤与我拉开大段距离，冷汗直流的她气急败坏

“你这个疯狗！指挥官知道你这么暴力吗？还是说指挥官是个傻瓜，被你用乖巧的模样骗得团团转啊？！”

念安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更何况是一个根本不了解却随意中伤他混账！理智已经不复存在，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她消失

“宰了你！”

我几乎是瞬间移动到瓦伦面前，因暴怒而握紧的拳头如战列舰发射的炮弹袭向她的面门，慌乱中她只能提起主炮防御却被打报废。失去攻击手段后瓦伦试图逃离，我抬手抓住她的两只胳膊在近距离发射了所有鱼雷。巨大的气浪把瓦伦掀飞出去，她摔在海面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表情惊恐的看着从黑烟中走出的我。

瓦伦几次想站起来都失败了，我走到跟前用鱼雷发射口瞄准她扣动扳机，毫无反应

“没了啊...”

“我投降！是我输了！”

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冲着上方的无人机大吼，我扬起右手

“那只能用爪子了”

“救命啊！！！”

闪着寒芒的钢爪对准瓦伦的头，她的身体因被踩住而疯狂的扭动着。我看着这副滑稽的模样毫不留情的抓下去，利刃割伤了她格挡的手臂。耳边隐约传来很吵的声音，但我并不关心，准备继续用力时一群舰娘把我拉开。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耳朵听到震耳欲聋的警报声，海域上方的无人机闪烁着红黄交替的刺眼光芒。舰装不知何时消失，双手被反扣在背后，而眼前被七手八脚搀扶的人胳膊汨汨地流着鲜血。负责人给我带上特制手铐接着打了个电话，随后一个黑色布袋被套在头上，我被人羁押前往未知的地方。

脚步停下来后，我跪坐着想起念安说过不可以伤人...打伤了瓦伦的手臂，我大抵是要坐牢了。要被迫和念安分开了，我不想离开念安...一股悲伤袭来，快要掉泪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给她松绑”

“不可以！她可能会伤害您...”

“我为她担保，松绑”

布袋被摘下来，是念安。手铐被缓缓解开，重获自由的我跑过去刚要哭诉，他却板着脸质问我

“为什么把人伤成那样？！”

“...什么？”

“幸好没伤到骨头，否则等待你的是什么你有概念吗？！”

念安吼我了，因为一个侮辱他的人。脑海中瓦伦说的话使血液涌向大脑，委屈和疼痛战胜了理智，我不顾一切地冲念安咆哮

“都是她不好！她说我糟蹋东西，还说你是傻子，这种人死掉才好！”

空旷的演习场上，声音很快就被浪潮吞没，可那些尖锐的话语还是准确无误的刺向他。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脸火辣辣的疼，泪夺眶而出。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念安，说出任性的话

“你还护着她！我不要做秘书舰了！”

念安呼吸急促，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手反复握拳又松开，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悲伤。空气稠如胶水，沉默的时间里每次呼吸都在被折磨。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才惊觉自己失言了。正当我反悔要向念安道歉时，他声音颤抖着说道

“你不用来了”

看着念安离我远去，世界仿佛要崩塌，绝望攀上脖颈扼住我的呼吸，我连滚带爬的追了上去

“不，不是的！别抛下我，我刚才是气话，求求你别不要我...呜呜啊啊啊...”

我从背后紧紧抱着念安，嘴里拼命说着能挽留他的话，随后嚎啕大哭，像只被抛弃的小狗死死咬住主人的裤腿。念安停住脚步，转身回抱住我，强压哽咽

“夕立太任性了，竟然说出要同伴去死这种话...知道我刚才有多难过吗...”

“对不起，对不起...念安别不要我...呜呜...”

“犯错就要受罚，知道吗”

“嗯嗯...”

我小鸡啄米般点头，含泪乞求地看向念安。他将我轻轻推开，走向远处正在被包扎胳膊的瓦伦，跟她说了好多话。瓦伦神情激动地指着我说了些什么，随后念安摘下帽子深深地向她鞠躬，几乎要折断身子。我流着泪跑过去要扶他，却被一把推开

“快给瓦伦道歉”

念安保持这个姿势头也不抬地低声指示，我也向瓦伦深鞠躬诚恳地致歉

“瓦伦对不起！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请不要为难指挥官...”

“你...唉，医疗费和6000物资的误工费你来出”

“好的！夕立一定负责！”

“别低着头了，快起来吧，看的我腰酸”

我抬起头，瓦伦一脸羡慕的打量着我

“指挥官为了你低声下气向我求情，我也不差啊，怎么他就不这样护着我呢...”

泪又涌出眼眶，我抱住念安，为刚才的任性道歉，他轻抚着我的脑袋安慰我，一旁的瓦伦好像感觉自己很多余

“唉，真是看不下去了，卡号会发到办公室邮箱，我走了”

我抬头看着念安，他也低头看着我

“夕立”

“我在...”

“每个人都有不只一次机会，所以我们才能相遇。但是犯这种错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有第二次，就算是我也不会原谅你，明白了吗”

我擦干眼泪后退一步站好，认真地看着念安，同时也是为了能留在他身边，右手握拳抵在胸口郑重发誓

“不会有第二次，如果有，我会自己负责”

“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念安牵着我的手走向大门，面带笑容地看着我

“回办公室吧？我还没画完丑丑的夕立呢”

“那我也要画丑丑的念安！”

今天我曾愤怒、无助、悲伤、委屈、愧疚，但念安仍然选择留在我身边，归途中，心情就像空旷的大路一样畅通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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