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拐角处，猥琐有些邋遢的男子盯上站在前方的少女，身上双排扣的连衣裙似乎是没见过的样式，模样也不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不多时，又一位少女来到她身边，模样很普通，个子高一些，也还算可以。

正当双手摩擦，准备上前时，后面被脚底踢到屁股，一个踉跄倒在泥土中，差点吃到前面那块污秽之物。

愤怒起身准备大打出手时，有立马萎了气势点头哈腰。

因为面前的格霍尔德是他惹不起的人。

正为黛博拉、南希两位朋友遭遇生气的他恰好看到这个人不怀好意的模样，立马又多补几脚。

“滚，她们是老子罩的人，给我记好了。”

“对不起，少爷，是小的有眼无珠。”

“少爷？你是谁？”格霍尔德疑惑，只有父亲那里的人才这样叫他，难道是父亲手下的手下吗？

“小的叫盖奇啊！你可不认识，小的是奥尔利夫人的线人。”

“嗯！”听到这个名字的格霍尔德先是一愣，普拉文公爵之子盖奇·布尔加斯也是这个名字，真是晦气，就是他们那一伙欺负南希、黛博拉。

又踢了对方一脚后，他询问：“你姓什么？”

对方赔笑，露出残缺发黑的牙齿：“小的没有姓氏，就只有这个名字，是我母亲给我起的。”

“滚，以后给我记住了。”

盖奇屁颠屁颠消失在街道之中，格霍尔德冷哼一声前去与二女汇合，雇佣一辆马车前去上学。

她们脸颊上的掌印已经消去，但精神仍然有些失落。

德索恩知晓之后也是训斥她们，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不然下次不敬就是抓进牢狱了。

“这个世界真的野蛮，那个可恶的女人，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憋着一股气的南希郁闷了很久，为什么她只是个平民，不，应该说是贱民，才会被人欺负。

自己明明已经让开了路低头，那个丑恶的女人还是过来找茬打她们，肯定嫉妒自己……

“不要再说这个了。”格霍尔德提醒南希，辱骂贵族这个罪名也可大可小，他平时凶狠的父亲在那些人温驯得像绵羊。

“和你们说而已，冯姐你弄出炸药和枪，阿德你把你手下聚集起来，然后推翻这群野蛮落后的家伙，把世界变成我们世界那样，我们女性也拥有自由……”

黛博拉握住她的嘴巴，警告她真的不要说，不然被绑在火刑架上的时候就后悔不了了。

“你以为这些东西是那么好弄，你清楚原理又有什么用，你会实际做吗？

我们目前的出路就是做着这件事情，证明自己有价值，让陛下给我们奖赏，或许能够成为贵族呢？

再不济也可以设法和纳尔西斯联系，我敢肯定他是来自我们那个世界。”

稍微理智一些的黛博拉给了她伪装自己的告诫，像格霍尔德一样低调自然，才能在这里活着。

显然闭嘴的南希口服心不服，独自抱着自己别到一边生闷气。

自知言语无用的黛博拉决定带她去看一次对异教徒的审判，看燃烧的火刑架以及上面挣扎的人。

当初自己也像她一般，处处对这个世界充满鄙夷，但直到被关在地底深处面对那些被老鼠啃咬的将死之人时，一切都变了。

再恶臭、沉闷的压抑环境，也没有身体爬着一层老鼠啃咬的画面恐怖。

还留着一口气的人眼睁睁无力看着身上血肉一块块被撕咬失去，想死又死不掉的痛苦。

再过不久，那就是自己的样子。

随后发疯般不断大喊着自己有罪、向神忏悔。

在神教会的洗礼中，她重获新生……

耶希亚圣教堂内，里诺很虔诚向被洁白翅膀环抱的圣徽祈祷，祈祷妹妹露西娅和克莉莎不要再出现意外。

祈祷能快些再见到茜茜菈，奥拉的眼睛也会被她治好吧，那是一双漂亮的眼睛，不该失去光明。

辅祭乌尔比诺·加西亚领来大主教米里奥·埃斯特。

聆听一番布道后，这位温文尔雅的中年人邀请里诺前往教堂后面的埃斯特府邸。

在杜松树下，他看到拄着拐杖的绮娜背影，身上是樱粉色碎花修身连衣裙，秀发简单拢起，脚丫几乎光着、踩着本该在自己闺房才该穿的平底鞋。

被隔着很远的侍女们见米里奥前来，纷纷上前低头请罪。

米里奥也清楚自己这位侄女性格，并未责怪侍女，而是让她们再退远一些。

等待里诺靠近时才发现前面一些是下坡，那里有一株结有青苹果的苹果树，不算很高。

绮娜此时也转头回望他们，恢复往日气色的脸并没有给予他们到来探望的一些反应，而是直接询问里诺为何来她家，她并没有邀请他来吧。

“是米里奥主教邀请我来的。”一开口就是那个熟悉的她。

绮娜又看回前方的果树说道：“这是我从提尔纳诺得到的一株果苗，我将它种在了这里，你之前救了我，我会与你分享神的光辉的。”

提尔纳诺是圣教会的“永恒之地”、圣所以及总部所在。传闻那里残留有神在世间的一缕光芒，同时也是先知克吕尼以及诸多圣人圣骸的安眠地。

“那先谢谢你了。”

道谢完，这里陷入沉默，米里奥只好自己这个长辈找些话题了。

“说起苹果，当初我和你们一样年轻的时候去过西费尔省的亚伦，崎岖不平的山丘上满是苹果树。

在那里吃的、喝的都和苹果离不开关系，派、酒都带着苹果的一股清香。

村民们脸上洋溢着一股向上的朝气，信仰如同亚伦的自然般纯净，他们热情接待了我这个不知道来历的陌生人。

生机黯然的绿意是我在库伦塔之中无法见到的，触碰到果实那一刻我便陶醉在芳香之中，脑海之中有一个念头告诉我，这里会有我寻找的答案。

那时正值迷茫的我穿过了麦穗尚青的金穗原，跨过烈风拍打、骏鹰盘旋的阿胡拉狭地，最后迷失在一片苍茫的苏鲁支群山之中。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竟然误打误撞来到只偶然听闻过的世外桃源之中，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有一丝幸运！

感谢神指引我去到哪里救赎了自己！

扎克尔神父是那里唯一的传教士，他甚至连字都不识多少，却是我在外面见过最虔诚的人。

他没有像洛凯特那些人整天把神念叨在嘴上，而是用自己的行动去践行教义，言传身行。

我和他照顾那些寄托在教堂无家可归的孤儿，种植、摘取苹果酿酒换取孩子们养育的费用。

一起在无数个夜晚围在篝火周围讲述着我在库伦塔、一路上所见所闻。

大伙对这些我认为很普通的事情听得入迷，我第一次从别人眼睛里面看到对自己的期待，原来神是让我将祂的光辉带到更远的地方！

趁着这个功夫，我顺势教导他们简单识字，阅读圣典之中的故事。

村里的小伙、姑娘们听闻有篝火活动，也在不断加入，后来我还为他们许多人主持过婚礼。

以诺家的安吉丽娜美丽大方，热情洋溢，好学聪明，信仰虔诚，逐渐成为我的助手，而我接替了年迈的扎克尔神父。

在那里的几年，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后来我该离开了，和依依不舍的大家道别，想着还会回来，给他们带什么礼物好？

回去路上我想着父亲、兄长再见到我时，会大吃一惊吧，他们一定想不到我和之前那个不可救药之人完全不一样。

教宗大人先接见了我，他恰好从提尔纳诺来到了库伦塔，似乎对我的改变早已经知晓，提议让我和一同出来的安吉丽娜前往提尔纳诺进修。

转眼间到了现在，扎克尔神父已经去世，而我未曾再回过亚伦！也未曾再闻到过那令我陶醉的芬芳！”

真情流露的米里奥陷入回忆之中，眼睛有些晶莹，可能是又回忆到了在亚伦的往昔。

里诺羡慕他的自由，竟然可以去到西费尔省那么远的地方。

那里已经是布尔诺王国西部的边疆区域，处在哀嚎山脉西南、遗骸荒漠的边缘。

自称是神之后裔的族群居住在这些地方，他们也信仰神，坚信着神是他们所信仰的模样。

但圣教会认为那只是神降世的化身之一，神无处不在，是无法被定义的。

因此传教信仰的工作绝不像米里奥说的轻松。

（库伦塔：埃斯特家族领地中的大城市，

金穗原：库伦塔地区往北、以种植优质小麦闻名的地域

阿胡拉狭地：金穗原北部的山脉

苏鲁支群山：往北跨过阿胡拉便是群山，群山之后便是遗骸荒漠，传闻那里埋葬着渎神罪人的骸骨。）

绮娜用怀疑的表情望向叔叔，为了更为姿势的适应，拐杖还挪了一下，压倒一撮青草，动静吸引二人的目光汇集。

“叔叔，你居然真的和艾米塔修道院的安吉丽娜有男女关系，你身为大主教居然玷污了自己的信仰，你也是这样的人。难怪爷爷会流放你。”

说完，生气地拄着拐杖离开了这里，侍女们去搀扶她直接被用木杖别开。

摇曳的金发与跳动裙子撕磨，走动的模样让里诺看到觉得有些滑稽憋笑，心思还挺直来直去的。

“我和安吉丽娜是清白的，我们心意想通，我们共同为了信仰而相遇，神为此而见证、光辉会永远照耀我们。”

米里奥向侄女的背影说完，又看向里诺：

“绮娜是个聪明的孩子，相信她会明白的。”

“米里奥主教，你真的和那位安吉丽娜有关系吗？”

神职人员会有情人，里诺认为米里奥这样的人有情人很正常，但是对方也是神职人员修女就有点……

“我的一言一行由神见证，如果我做错了，神会惩罚我。”

嘴唇抿在一起的里诺尬笑回应，艾米塔修道院他知道，就在附近不远处。

随后他转移话题，询问一些光于西费尔的风俗人情，米里奥很乐意和他分享怀念的事物。

天色渐暗，告别离去的时候还碰到加内斯从大门处归来。

他看到里诺先是一愣，随即左右看看，稳住表情来到侧边低声说道：

“你没和绮娜打起来吧？谢谢你来看她！”

“不客气，现在的我们应该不至于打起来。”

“谢天谢地，上次格雷子爵的儿子刚来学院，那小子不知天地厚胡言乱语，被绮娜让人关进忏悔室里面好久。”

“卧槽，我也被关过啊！”

“谁让你当着她面说大逆不道的话，不把你挂上火刑架已经是很宽容了。神在我们之上，原神与你我同在！”

信仰的事情可大可小，被绮娜闹大，碍于她的身份，不处理大家也说不过去。

加内斯让随从上来，接过藤条编织的深褐色小箱子打开。

里面是三个玻璃罐子，有一层厚厚的乳白脂状物，看着就像白色的黄油。

“这是让肌肤变得白嫩的润肤露，你拿回去试试，觉得可以给点投资我。”

“你从哪里搞来的，很香。”抬起来嗅了嗅的里诺放下，送给克莉莎很合适。

“这是我从洛瓦哈纳商人买来的配方，当然钱还没给，等着你们这些少爷资助。再不快点市场就要被人抢完了。

棉花商会那些家伙已经拿到了新服饰的销售许可，再不过不久，洛凯特恐怕除了宴会没人再穿那些厚重繁复的礼服了。

没想到这群每个月最后一个星期五才洗澡的蛮子居然那么有脑子了！”

言语中，加内斯不忘鄙夷一下洛瓦哈纳人的野蛮。

里诺收下物品，约加内斯明天学院见，那时候会给他答复。

资助很可能会血本无归，他要回去问问赫德利、克莉莎，家里有没有钱。

收到礼物的克莉莎激动到几乎跳入他的怀里，开心模样宛如少女时代的活泼，笑容感染。

“里诺，明天记得回来早一点，我有东西给你看。”

下定某种决心的她给了里诺一个期待的预告，含羞拿着小箱子回去房间。

赫德利则是告诉里诺，塔里克家族世代积攒的财富都在领地的绿石庭堡之中，如果需要很多，要回去那里。

平时这位少爷都是有什么就用什么、吃什么，也没有提过什么要求，甚至没问过要钱，也不管。

现在是做什么？

领地赋税大部分都被借机托管的国王拿走了，如今他们也是得到很小的一点维持开支。

“最近有很多新东西到市场上，埃斯特家的加内斯找我合作。”

松了一口气的赫德利放心下来，这样的话挤挤从现在这里的出还可以的。

因为记忆之中的绿石庭堡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一切都已经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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