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疯狂、喧嚣，统统被关在了门后。

时衣不由怔然。

走在前面的卓照章回过头，看架构师面皮苍白，咬着左手指甲，眼底似有暗潮涌动，心里头突然掠过一种说不清楚的不祥预感：“时衣，你没事吧？”这是时限将至的最关键阶段，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时衣晃过神，松开指甲，一对上卓卓严肃的视线，脸上就反射性扯出个灿烂的笑容：“哦，就是在想，如果我去表演，能不能红上性榜。”

卓科长：……

他就多余问一句！听听这都说的什么玩意儿？！队伍里有这么个人，真是折寿五年。

忍了忍，还是叮嘱了句：“马上就要回去了，说话注意点！”

前方的天天熟练卷了一张新的纸巾，塞住鼻孔，接话道：“那时哥你肯定没有科长排名高，那个星探不是说了，科长最有红的潜力嘛。”

时衣闷笑：“你说得对。”会说你就多说点。

卓科长：……

折寿十年。

天天继续叭叭：“是吧？不过，你们应该都没法跟宗老师比吧？宗老师可是头牌呢……啊！时哥，等会儿宗老师该不会也要口那些囚犯吧？口榜排名该不是按口了多少人的数目排的吧？”

看那些狱警，有的都会口两三个囚犯，宗老师该不会需要口更多？

时衣：……

倒也无需多说那么多。

他挤出个微笑：“……应该，不会吧。”

就见天天“哦”了一声，看向自己的目光怪怪的，有点像什么呢？像是在打量古代故事里，被青楼花魁资助的那种穷书生，又觉得你小子真走运，又觉得你头上有点绿。

于是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好早以前就跟他说过，就算当头牌，也只准接我一个客。”

“哦。”天天嘴上应着，心中却泛起更深的怜悯——时哥不是说过吗，他最初认识宗老师的时候，人家还只是一个大学生呢，当头牌完全是这十一年间的事。

怎么可能说过这话？

但他作为一个情商在线的聪明人，这种时候就不要戳穿了。正想着，就见时哥忽然停下脚步，整个人呆滞了一样，忙急声提醒：“时哥？时哥！怎么了？”

时衣闻声惊醒，把心里冷不丁钻出来的那个问题暂时压下来，匆匆回了一句“没事”，重新跟上众人，并不知道这个问题跟天天心里的那个，奇异地同步了——

怎么可能说过这话？

记忆中，恒哥从前一直在主修用户心理学，打算以后创业开公司，根本没有提过要做性表演者……

他真的，曾经对恒哥说过那样一句话吗？

还是……他恢复的这些记忆，出了问题？

“就在这儿了。”灰姐道。

前一天打工时熟悉了地形，灰姐带着众人七弯八拐，来到她先前换衣服的那个卫生间，把陈二来往地上一扔。

天天用冷水把人泼醒。

陈二来迷迷糊糊睁眼，只看到一只手，戴着腐头帮那个戒指，在他模糊的视野中一晃。他刚要叫，嘴就被捂住，眼睛也被一大片橙色的东西盖住。

“如果大喊，我就立刻割断你的颈动脉。”耳边响起冷冷的威胁，同时脖颈上感受到一道清晰的压迫感。坚硬、冰凉，明显是金属，很薄，是一柄利刃？！

他背上寒毛都竖起来了！

刚才不是在看《狱》吗？只记得爽得快要射了，怎么再一睁眼，就变成这样了？这是哪里？

有音乐声，那就还在大剧院？这些人又是……

“听清楚了吗？”那个锋利而无情的声音问，薄刃又往肉里压了压，“听清楚了说个是。”

他突然想起刚才那个一晃而过的戒指，他妈的又是腐头帮那些孙子？他感觉出来了，感觉出来了！脖子上的那个，是斧头！

这次来得这么秘密，还化了妆，怎么会落到腐头帮手里的？

陈二来脑海中浮现出一柄斧头压在他脆弱血管上的画面，不由得僵直了脖子，连寒颤都不敢打个大的，勉强从被捂住的嘴里发出低低的一声：“是。”

灰姐手中握着钥匙，压在陈二来脖子上，感受到他的僵硬，对卓科长点了点头。

卓科长用口型回复：“你来问。”

灰姐的声音似乎比他更渗人，作为一个知人善用的领导，他更适合站在审讯室单面窗的另一边。

“陈二来，”灰姐在钥匙上增加了少许压力，问出了他们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一直在寻找的那个问题——

“快感大酒店，在哪里？”

卓科长反射性地想要纠正一下，咬着嘴唇忍住了。事急从权，事急从权，思想教育工作可以以后再抓。

陈二来听到这个问题，整个人愣住了。

……这么大费周章，这么锲而不舍，这么神神秘秘，就为了问这个破问题？！

他眼前一片黑暗，脑子里却蹭蹭窜起火苗：“就这个？就为了问这个？我他妈就操了，你们腐头帮是不是有病？一次两次的，你们是他妈……”

脖子上的斧刃用力一压，把他剩下的话压了回去，把理智压了回来。

“有话好说，兄弟，有话好说！”他觉得好像破皮了，该不会切到血管了吧？“……快，快感大酒店是吧？拆了，都拆了，现在没了。你们是想要住大酒店吗？我有钱，我给你们钱，你们想住哪家住哪家。”

虽然早已知道答案，但从守门人嘴里听到确切消息，还是让几个人心里发沉。

灰姐定了定神，关于快感大酒店的消失，他们有很多疑问，但此时，时间有限，她只能集中问最重要的——

“那……地下停车场呢？也被拆了？”

四双眼睛都紧紧盯住陈二来的嘴，等待他的答案。

“没有没有，后来不是搭了大剧院吗？大剧院是帐篷，不需要打地基，停车场就暂时封起来了。”

脱离点还在！

四个人飞快对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喜。

“停车场，怎么去？”

“都封在大剧院下面了，去不了。”

“哦？”灰姐的声音里掺进了一丝冷冰冰的笑，“怎么办？这个答案我不喜欢。不如这样，我在你脖子上划一道口子，等你的回答让我满意了，我就给你止血。”

话音刚落，她手上就开始使力划动，唬得陈二来急声道：“能去能去！拆了楼以后，以前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楼梯口那里，就有一个洞。现在临时用木板盖住的。”

灰姐停下动作：“在哪里？”

“快感大剧院的服装间，最靠里的那个角落。”

灰姐还要再问，耳朵却敏锐捕捉到一丝异样，猛然转头朝某个方向望去，目光仿佛穿透墙壁，投向远处的走廊。

时衣注意到她的动作，也下意识向那边看去：“怎么了？”是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话音未落，他也听见了——某种金属碰撞的声响，隐隐约约飘来。如同夜风拂过，携来远处高塔的风铃声——叮呤，叮呤，微弱，但清晰。

有人来了！

时衣心头悚然一惊，右手以最快速度向陈二来的嘴捂上去。

然而已经晚了，陈二来显然和他同时听到了那声响，猛吸一口气，一声呼救在安静的卫生间内炸响。

“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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