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的空气像停尸间一样静滞。

灰色、白色、黑色。这三种无机质的颜色统治着一切，从冰冷抛光的水泥地面，到锋利如刀刃的意大利设计师款沙发，再到墙上那幅巨大的、仅由黑白几何图形构成的抽象画。这里没有一张多余的照片，没有一件带有个人温度的摆设，甚至连一盆绿植的点缀都吝于给予。整个空间像一个巨大的、精密的现代主义棺材，奢华，空洞，拒绝一切鲜活的生命气息。

汤姆（Tom）就站在这具棺材的中央，感觉自己的呼吸都玷污了这里的一尘不染。

他的手心沁出了一层黏腻的汗，将那叠攥在掌心里的钞票浸得有些潮湿发软。每一张纸币都带着快餐店后厨油烟的顽固气息，与这个空间里那股昂贵而疏离的香氛格格不入。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十分钟，像一尊笨拙的雕像，唯一的动作就是反复将那叠钱在手心里捏紧又稍稍松开。

他的目光，穿过这片死寂的客厅，落在尽头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

他的母亲，塔季扬娜（Tatyana），就站在那里。

她背对着他，身穿一件象牙白的真丝睡袍，袍子的系带松散地垂在腰间，勾勒出那不盈一握的纤腰。睡袍光滑的面料紧贴着她挺拔的脊背，每一节脊椎的轮廓都清晰可见，一路向上，延伸至她优美修长的脖颈。她的体态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天鹅，即使在最放松的家居时刻，也带着一种芭蕾舞者深入骨髓的挺拔与骄傲。

一头浅金色的长发，在灯光下泛着一丝冰冷的银白光泽，此刻正被她用一把乌木梳子一丝不苟地梳理着。她的动作精准、克制、优雅，仿佛不是在打理头发，而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镜子里映出她姣丽的面孔，那是一张宛如古希腊大理石雕塑般完美的脸。高挺的鼻梁，薄而锐利的嘴唇，以及那双无论何时都像结着一层薄冰的冰蓝色眼睛。她的皮肤白皙如上好的瓷器，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仿佛阳光从未亲吻过这片凝脂般的玉颊。

汤姆深吸了一口气，那股属于母亲的独特香气瞬间灌满了他的肺腑。是玫瑰的馥郁，混合着琥珀的暖调，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烟草气息。这味道像一道无形的墙，奢华、性感，却又将他远远地隔绝在外。

他想象过这个场景一千次。在梦里，在他打工累到精神恍惚时，在他数着一枚枚硬币时。他会走上前，用最平静的语气，提出那个酝酿已久、卑微又充满希冀的请求。

“妈妈……”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这空旷的公寓里显得微不足道。

塔季扬娜没有转身。她的动作甚至没有一丝停顿，只是透过镜子，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目光里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像扫描仪一样从他身上一扫而过，让他觉得自己身上那件廉价的T恤和旧牛仔裤是如此的不堪。

汤姆的喉咙发紧，他向前走了两步，脚下的软底拖鞋在光滑的地面上几乎发不出声音。他将那叠潮湿的钞票向前递了递，像是在献祭自己全部的勇气。

“今天……是我的生日。”他结结巴巴地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我、我在‘汉堡王’攒了些钱。我想……我们能不能一起出去吃顿饭？就我们两个。我知道一家餐厅，不是很贵，但是……”

他的话语在母亲冰冷的注视下渐渐消散。

塔季...扬娜终于停下了梳头的动作。她拿起一根黑色的发绳，将那瀑布般的浅金色长发熟练地在脑后盘成一个光洁、紧致的低髻，连一丝碎发都没有逃逸出来。她做完这一切，才缓缓地将视线重新聚焦在镜中的儿子身上。

镜子里的那个男孩，体格略显娇小消瘦，眼神里充满了小狗一样的期盼和不安。他手里攥着那叠皱巴巴的钱，像是攥着全世界。

塔季扬娜的嘴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那不是微笑，更像是一种几不可察的、冰冷的讥讽。她没有去看那笔钱，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不行。”

她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她那标志性的、轻微的俄罗斯口音，清晰、冷静，不容置喙。

“今晚有重要的加班。”

短短一句话，像一把冰锥，精准地刺穿了汤姆用希望吹起来的脆弱气球。所有的幻想，那些关于母亲可能会难得地露出微笑、会像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头的画面，瞬间碎裂成冰冷的粉末。

“可、可是……”汤姆还想挣扎，那笔钱在他的手心里几乎要被攥出水来，“只是一会儿，吃顿饭就……”

“汤姆。”塔季扬...扬娜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耐烦，她终于转过身来，正面面对着他。真丝睡袍随着她的动作滑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她修长、白皙的双腿。她的腿部线条精致得不似真人，小腿曲线优美，脚踝纤细，每一寸肌肉都仿佛经过最精密的计算和打磨。她赤着足，那双堪称艺术品的嫩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脚背高而优雅，青色的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五颗脚趾犹如精心雕琢的宝石，排列得整整齐齐。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175厘米的身高带给她绝对的气场压制。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一片纯粹的、不含杂质的冷漠。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说完，她转身走向衣帽间，留给汤姆一个决绝的、被白色丝绸包裹的背影。那圆润紧实的臀部和柔韧如柳的腰肢形成的曲线，此刻在汤姆眼中却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山脉。

几分钟后，塔季扬娜从衣帽间里走了出来。

她已经换上了一套剪裁精良的黑色范思哲套装，紧身的西装外套包裹着她适中而挺拔的胸部，勾勒出柔美的曲线，深V的领口下，是清晰可见的锁骨和雪白的肌肤。配套的西裤紧贴着她修长笔直的双腿，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尊即将奔赴战场的黑色女武神，美丽、强大、且毫无怜悯。

她拿起玄关柜上的手包，穿上一双鞋跟至少十厘米的黑色高跟鞋，那清脆的“嗒、嗒”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汤姆的心上。

从头到尾，她没有再看汤姆一眼。

“咔哒。”

门被关上了。那声音在空旷的公寓里回荡，像法官敲下的法槌，宣判了他所有希望的死刑。

汤姆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央，周围是无边无际的灰色、白色和黑色。他慢慢地松开手，那叠被汗水浸透的钞票散落在他脚边，像一堆废纸。

他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悲的傻瓜。

小说相关章节：(Gemini Pro)脱衣舞娘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