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路。

灰姐看向前方整齐排列的铁笼，微一凝眉：“你说的缺口……”

出于对时衣的信任，她拽着昏迷的陈二来，跟上时衣，离开之前被堵塞的过道，来到一圈铁笼的另一边。可是，这边并没有路。

“让我看看……”时衣上前一步，走近了面前的铁笼子。铁质栏杆泛着金属森冷的光泽，里面倚着一具尸体，红血与浓白脑浆溅得满地斑点，让人下意识就要移开视线，恐惧远离。

“时哥，看什么啊？”天天瞅着面前这明摆着的死路，焦急万分。

“看……”时衣屏住呼吸，指尖缓缓探向沾满红白脑浆的铁栏杆，“魔术……”

就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那根苍白的手指触到看起来无比坚实的铁栏杆。

然后，从金属表面上直直穿了过去！

果然。时衣嘴角微翘。

“啊！”天天小小惊呼了一声，“这怎么回事？”

卓科长一愣，灰姐却已经恍然大悟：“走！”

手臂牢牢勒住陈二来的身体，朝着染血的铁笼子就撞了过去。

时衣和卓科长紧跟其后。只有天天，呆呆望着同伴们穿“墙”而入，穿“墙”而出，才如梦初醒。

“等，等等我！”

他一咬牙，闭着眼拿脑袋往铁栏杆上撞，用力太猛，仿佛撞进了一堆空气，整个人一个趔趄就蹦到笼子中央，左脚踏上一堆脑浆，右脚踩进死者肚子……

欸？

他惊得鼻子里堵血的纸都被吹掉了，反射性地把脚从死者肚子里拔出来，“嗖”地跳开，才意识到脚上的触感——没有触感。

“跟上！”前面科长回过头，厉声催促。

“哦哦！”天天答应一声，穿过对面的铁栏杆，向前跑去。

“时哥时哥，原来是全息的啊！这也太像真的了我完全看不出来啊！”天天赶上了同伴，啧啧感慨。

时衣跟在灰姐身后，在两圈囚笼之间快步前行，闻言回过头，眺望了一下被他们肉体穿透的那个全息笼子：“嗯，真像。”

肉眼几乎难以分辨，加上快感大剧场里的昏暗光效，足以以假乱真。

“时哥，你怎么知道是魔术？”

“猜的。”

“啊？这也能猜到？”

“因为，我认识一个魔术师。”

说话间，他们到达第三圈的宽缺口处，铁笼子里看起来关着两个橙衣囚犯。时衣这次不再犹豫，领着同伴，从这俩全息囚犯身上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的确是猜测的。他只是对恒哥有种没来由的信心——自相识以来，恒哥行事从未出过差错，所以人群为舞台事故而陷入恐慌时，只有他本能地不信。

此刻，一旦勘破了全息图像的真相，回头来看，这场表演的脉络就一览无余了——

因为是沉浸式表演，从最初的入场开始，锁住他们牢笼的狱警就故意做出凶恶的样子，把他们带入故事的情绪中。

他们既在故事外，又在故事里，舞台的第四面墙摇摇欲坠。

之后每次当观众处于故事沉浸中，就有疑似舞台事故将第四面墙轰然打碎，让人们陷入真实的恐慌中。同时，各种感官诡计接踵而来——黑暗、阴影、不知何起的血腥味、空气的滞闷感、疑似来自临近囚笼的窃窃私语、远处的惊惶惨叫、地板的轰然震动，层层叠加，都是为了加深这种恐惧。

而当恐慌膨胀至顶点，一触即发的瞬间，再用强光、声音、激烈的剧情、或是典狱长的美色，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故事，第四面墙再次高耸竖立。

可以说，《狱》的第四面墙，就是这一道一道的铁栏杆，若有似无，一直坚实存在，却又从未完全遮挡，让观众们一直处于一种无法确认、无可着力的中间态。

而“无法确认”，正是最能调动焦虑情绪，击破人类理智的那件利器……

真有趣。

走到最后一圈笼子处，时衣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角落，在一名蓝衣囚犯脸上顿了顿。

年轻的蓝衣囚犯十指紧扣栏杆，仰望环幕，额头上的银发熠熠生辉。最情色堕落的一幕幕在他身边上演，他却仿佛沐浴在某种神圣的光辉之中，眼瞳里闪动着虔诚的光芒。

“是阿鹤。”时衣压低声音。

灰姐应声把狱警帽檐拉到更低，遮住眉眼，时衣与科长天天也侧过脸，避免被阿鹤看到。幸好，典狱长极速奔跑的镜头牢牢抓住阿鹤的视线，让他完全没留意到，四个熟人正拽着一名昏迷的红衣囚犯，从他的牢笼前经过。

穿过最后一个全息牢笼，前方就是表演大厅的一扇侧门。

“时哥，我们在现实世……咳咳，在原来那地方，有这么口真的全息技术吗？”天天从全息笼子里钻出来，好奇问道。

时衣想了想，道：“十一年前是没有的，现在嘛，我可不知道……所以有吗？”

最后两个字是转向科长问的。

科长看了他一眼，帮灰姐拉开侧门，干巴巴回答：“没有。”

时衣回头看看那些全息笼子，啧啧，不愧是虚拟时空，科技树可以点得随心所欲啊！

他想不起来当年为什么会把这个世界的全息技术设这么高，该不会，是为了方便搞什么play吧？有这样完全逼真的全息图像，让他想想，可以搞公车play，课堂play，电影院play……

唔，好像真的很有搞头诶！

刚跟随科长穿过侧门，身后就骤然爆发出一阵狂野的呼喊。

他回头望去，不少囚犯攀上了铁笼顶部，从两侧围向典狱长，即将擒获他。

千钧一发之际，典狱长的身体再次飞起！

白色大鸟在监狱上方翱翔。飞至最高点时，视线正好扫过时衣的方向，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似乎恒哥向自己投来了一瞥。

时衣的心脏被这道视线重重一牵。

如果任务顺利，真的就此离开，这会不会……是他和恒哥之间的，最后一面？

“砰”的一声，大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切断了那条——

只存在于他想象中的视线。

在龟速网上再更一章。最近实在很难保证更新，大家就先这么饥一顿饱一顿，不，饥一顿饿一顿地凑合吃吧。等26号以后应该就好了。

小说相关章节：涉黄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