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夜（0,0,0）

“......足够了。”

狼的心脏依旧嘈杂不堪，

我明白，只是这样，还远不够。

“给予我答案吧，爸爸。”

他这次总算没有推开我。

“很高兴你没有忘记软弱。”

他脸颊的泪痕清晰可见，

“说，说什么呢......”

只要发声，那颤音就注定镶嵌其中。

“没什么，爸爸爱你。”

“......”

狼又盯了我很久、很久。

但此时的我......该怎么说呢？

想抚摸他、

想安慰他、

想鼓舞他，

去履行父亲应尽的责任，

仍旧，依旧、

以你的幸福为最终目标。

“您...您知道这样说，我会误解的。”

又一次深呼吸，他一直如此。

“......”

我没有给予言语上的回应，

但我确保他再次睁眼时，能感到安心。

“呼...哈.......”

不再是什么坚定的表情，也没有微笑。

只是平静的疲惫、脆弱。

是那不曾歇斯底里的、极为长久的鸣叫，

将要终结。

“今晚我也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态，同您说这些的。

当，当然，我还是好孩子，需求也不多只是，就是......”

好似激情也都褪去了，呢喃着唱出来般、

毕竟长夜漫漫。

“了解到您也爱我后，希望您能和我结为伴侣——我爱您。”

这便是我梦寐以求的表白、

同样是毫无浪漫可言的表白。

“......这是出于我心底的渴望，是我真正的想法。

就答应吧，爸爸？”

狼的右手抱住另一只直直垂下的手臂，

我明白他伤的很重，很重。

此时此刻，他高大的影子蜷缩成了孩童大小。

“......”

我想我没理由不让温柔爬上脸颊，

今后也定会常驻于心。

狼的眼角再度闪烁泪光，要将我拒否的念头彻底抹除。

啊——我也，多想......

多想去护住你微微打颤的身子。

可我便是你伤疤的源头，

可你的脸上再无稚气可言。

若要远方轨道相交成为必然，

我真正要做的事，是——

......

“小笋。”

再怎么自私，也该清醒过来。

“我向你保证，我会是个好父亲。”

“......”

“谢谢你想要改变明天。”

“......嗯。”

“谢谢你愿意怀念过去。”

“......嗯...嗯。”

“谢谢你选择将话语全部说出口。”

“嗯——”

一声又一声，如月光颤动。

我不打算生硬的去推翻什么，掩埋什么。

撤销键不存在于现实，

所以我只好尽可能的平缓、尽可能的，

“谢谢你还愿意接受我的温柔。”

让温柔流去。

“您......”

他瞪大了眼，一时说不出话。

“......”

“......好傻啊，您现在的样子。”

狼嘀咕着将头别过一旁，便不再做任何言语。

“没办法，我就那么傻。”

无奈的耸耸肩，随后转身走到落地窗前。

即便再怎么轻盈，

也要听到那急促的脚步声——

要奔跑起来了，狼。

正如月有阴晴圆缺，

正如夜将周而复始。

——唰，的一下。

“看呐，小笋。”

仰望天空，

镶嵌的泪水皆已坠落于地，圆月依旧，

“无比明亮——看呐，陈阳笋。”

将窗推开，与风同行，去释放躁动，

令温暖巡游。

“快过来吧。”

我又一次向他伸出了手，

只是这一次，不会再弄错了。

“父亲......？”

没等他彻底走近，我大跨一步抓住他的手。

不会再害怕了，

不会再害怕，去触碰你了。

——混账，畜生，禽兽。（回忆）

因其本心可视作诅咒，却又能在下一刻被理性赞扬。

思绪交融着，归于纯白，

如空纸，令生气细细镌刻——

话虽如此，但我只是又一次抱住了他。

在这有限的圆中，在这终究会走尽的路途里。

虽因不精言语而笨拙不已，但那感情逐渐澄澈。

无论月亮几度升落，

此后的那颗心是——

“很抱歉，我想我得拒绝你。”

怀里的毛狼儿明显震了一下，但不会抖了。

在我面前，再也不会了。

“......为什么？您不是......爱着我吗？”

“所以要拒绝你。”

“......”

“你明白你对我的感情极其复杂，'爱情'不过是对这无法归类关系的无奈概括。”

“......不是的。”

“一直被我束缚着，很抱歉。”

“才没有，我一直都......”

“嗯，不需要我，却将我看的无比重要——正如那圆月高悬于空，何其遥远。”

“......”

“你渴望被我真实的看见，渴望被我真实的接纳。”

“你渴望去容纳过去，你渴望去包揽未来。”

“你真正渴望的——同我建立起紧密联系的桥梁，拥有鲜活的联络。”

“作为父亲，我没理由拒绝，你没必要放弃任何。

同样的，我没理由去阻断你的未来。”

“'爱情'并不是唯一的选项，也不一定正确。

而'父子'——请你再给我这个'胆小鬼'一次机会吧？”

哭了。

但我不再是连你的泪水都畏惧的胆小鬼了，

不再是连自己的恋慕都无法正视的胆小鬼了。

“正因为——”

——因我而软弱的孩子，

——因我而可悲的孩子，

——因我而愚笨的孩子。（回忆）

“——我没能养育好你，让你留在了原地，抱歉。”

“......那就，别再让我等待啊。”

“嗯，不会再有了。

这次迟到了，但之后，我保证随叫随到。

相信我能护送好你，可以吗？”

“......太过分了。”

他又想推开我，但这次我定要牢牢抓紧。

“至少，让我看着您讲话吧。”

“好，我都依你。”

“那就答应我啊！当我的，我的......”

两只狼耳同泪珠一块垂下，眼眶与脸都被染红的彻底。

“对不起。”

我只能用我最温柔的语气去安抚他。

“讲了那么多，结果是反效果吗？”

“并不，今夜我们总算步入正轨。”

“这算什么，就那么...否定我对您的爱么？”

“总是不随人愿。”

“那您对我的爱呢？”

“这便是了。”

“呜......父亲您......”

......

——太过分了。（回忆）

“现在系上还太早了，所以，很抱歉。”

“未来...有机会？”

“这样想就仍是束缚。”

“我不明白，这到底算什么束缚。”

“情感的漩涡着实令人头疼——

我也没说让你完全自由。”

“您，您的意思是？”

“......”

过近，又远。

圆过，又缺。

性别、年龄、兴趣、社交；

未来观、金钱观、价值观；

不可只闻其美，

至少，作为父亲，

定能陪你共饮一切不随你意的孤独。

“来日方长，读完大学再说吧。”

我再次抱紧他，往床上倾去，好让他在我的怀抱里肆意哭泣。

“乖孩子......乖。”

不断抚摸着他的狼头，

仔细想来，我有多久没听过他的哭声了呢？

“爸爸再也不会擅自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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