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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1

小说:《山月不知心底事》 2025-09-08 22:40 5hhhhh 7250 ℃

林有山站在阳台上,爪子夹着半根烟,烟雾在夜色里慢慢消散。

初秋的风吹过来有些冷,他夹着烟的虎爪被冻得微微发僵。烟气从口中溢出,又被风吹散,像是十年来从未说出口的那些父爱,飘远了就再也抓不回来。

最近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是工作,高三三班的语文成绩依旧稳居年级第一;也不是生活,他和林麦的作息规律得像是上了发条的钟表。但就是有什么东西变了,像是空气里漂浮着一根看不见的细线,若有若无地缠在他脖子上,时不时收紧一下,让他喘不过气来。

烟灰掉在爪背上,烫得他一个激灵。林有山甩了甩爪子,把烟头摁灭在窗台的铁盒里。铁盒是林麦初中手工课做的,边角歪歪扭扭,盖子还盖不严实,但虎兽人一直用到现在。

客厅里传来脚步声,林麦洗完澡出来了。少年土狗的爪子踩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林有山的耳朵不由自主转向声源——林麦走路很轻,但在他听来和擂鼓没什么区别。

"林老师,我洗好了。"

林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水汽和沐浴露的味道。林有山转过身,看见养子站在客厅中央,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毛巾。

虎兽人的胡须抖了抖:"衣服呢?"

"忘拿了。"林麦甩了甩耳朵上的水珠,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他。

这不是第一次了。上周三林麦也"忘"拿睡衣,光着上身在他面前晃悠;前天晚上又"不小心"把换洗衣物落在了洗衣篮里。林有山皱眉,从沙发上抓起早就准备好的浴袍扔过去:"穿上,别感冒。"

林麦接住浴袍,慢吞吞地往身上套。他的动作故意拖得很长,像是刻意展示什么,十八岁犬科兽人的身材修长匀称,黑金交织的毛发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腰线因为抬手穿衣服的动作而绷紧,露出两侧流畅的肌肉线条。

林有山移开视线,尾巴不自觉地拍打着地面。

"对了,"林麦系好腰带,爪子拨弄着湿漉漉的耳毛,"明天早自习要听写,我能再复习一会儿吗?"

"可以。"林有山转身往书房走,"十二点前必须睡。"

"知道了。"林麦在他背后应道,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林有山关上书房门,长出一口气。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最近林麦确实奇怪。除了频繁"忘"拿衣服,还会在半夜"梦游"到他床上。他睡得正熟呢,就感觉被窝被掀开一角,一个温热的身体钻进来。林麦假装睡迷糊了,脑袋蹭在他肩膀上,爪子还抓着他的睡衣前襟。林有山僵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把小土狗拎回自己房间。

当时他把林麦抱回房间时,少年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句"林老师",声音软得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林有山站在床边看了很久,最终只是轻轻带上了门。

"都多大了还这样。"他把林麦塞回被窝时随口训了一句。

林麦迷迷糊糊地嘟囔:"……小时候不都是这样睡的?"

林有山没回答,只是关上了门。

他当然记得。林麦刚来那几年经常做噩梦,半夜会哭醒,他就把小土狗抱到主卧睡。那时候林麦小小的,缩在他怀里像个暖烘烘的热水袋,爪子攥着他胸口的毛发才能安心入睡。

但现在不一样了。林麦十八岁了,个子比他高半头,肩膀宽得能把校服撑出好看的轮廓,再这样同床共枕……不合适。

虎兽人翻开教案,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脑海蹦出了更早之前的事,林麦在高三开学典礼念的那首诗。"你是雨水打湿的蓝色绳索,是咬在我掌心的弯月"。

那首诗是他写的。是在林麦八岁那年,刚被领养不久,半夜发烧到39度时,他守在床边写的。那时候的小土狗瘦得可怜,蜷缩在被窝里像一团湿漉漉的毛球,他一边换冰毛巾一边在笔记本上胡乱写下几句,本意是想分散自己的焦虑,没想到会被林麦翻出来。

而且……还在全校师生面前念出来。

他不知道养子是怎么发现的,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选在开学典礼上念出来。

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个墨点。林有山烦躁地合上教案,起身去客厅倒水。经过林麦房间时,他听见里面传来翻书声。门缝底下透出的光显示养子还没睡,已经快十一点了。

"早点休息。"他敲了敲门。

里面的翻书声停了:"马上。"

五分钟后,灯还亮着。林有山又去敲了一次门:"林麦。"

这次门开了。林麦站在门口,耳朵微微下垂,爪子还捏着一本语文书:"再十分钟。"

他靠得太近了,近到林有山能闻到他身上新换的香水味,柑橘混着某种木质调,不像是学生会用的气味。这又是最近的新变化。以前的林麦身上只有洗发水和阳光的味道,现在却开始往自己身上喷香水,而且越来越频繁。

"什么牌子?"林有山突然问。

林麦愣了一下:"什么?"

"香水。"

"……同学送的。"林麦的尾巴尖轻轻晃了一下,"不好闻吗?"

林有山没回答。他不想告诉养子这味道让他鼻子发痒,更不想承认自己偷偷记下了香水的名字,上周他趁林麦上学时,从养子房间里找到了那个深蓝色瓶子,标签上写着「午后之梦」。

"睡吧。"他最终只说了这两个字,转身走开。

林麦站在原地,爪子在门框上收紧又松开。林有山能感觉到养子的目光黏在自己背上,但他没有回头。

回到书房,虎兽人盯着墙壁发呆,墙上挂着林麦从小到大的照片。八岁刚来时的拘谨,十岁运动会上夺冠的骄傲,十五岁初中毕业时的淡然。而现在养子十八岁了,身上有种他说不清的变化,像是即将离巢的雏鸟,又像是蓄势待发的弓箭。

林有山的思绪飘荡回过去,那时养子刚到家里不久,有天半夜做噩梦,光着脚丫跑到他床边,爪子紧紧抓着他的尾巴不放。他只好把小家伙抱上床,一整晚都让那对小犬牙咬着自己的爪子。

而现在,林麦不再需要他的爪子了。

第二天早上,林有山比平时早起半小时。他轻手轻脚地准备早餐,煎蛋、吐司、牛奶,又切了一小盘水果。这是林麦高三后他新增的习惯,虽然养子从来没说过喜欢,但每次都会把盘子吃得干干净净。

六点二十,林麦的闹钟响了。林有山听见养子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是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卫生间的水龙头被拧开,刷牙漱口,接着是爪子拍打爽肤水的声音,又一个新习惯,从半年前开始的。

"早。"林麦出现在厨房门口,耳朵上还沾着水珠。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T恤,领口有点大,能看见衣服里的金色毛发。

林有山把煎蛋翻了个面:"书包收拾好了?"

"嗯。"

"听写本带了?"

"带了。"

"水杯——"

"在桌上。"林麦打断他,尾巴不耐烦地甩了甩,"林老师,我已经十八岁了。"

这句话像是某种宣言,林有山握着锅铲的爪子紧了紧,最终只是点点头:"吃饭。"

餐桌上安静得能听见咀嚼声。林麦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时不时偷瞄养父一眼。林有山假装没注意到这些目光,专心对付自己的吐司。

"今天下午有体育课,"林麦突然开口,"我能提前回来吗?"

"为什么?"

"有点累。"

林有山抬头看了养子一眼,林麦的耳朵确实有点没精神地耷拉着,但眼睛依然明亮。上周体育老师明明说:「林麦百米跑了11秒3,破了校记录」。这样的孩子会因为体育课而累?

"好。"他最终还是这么回答。

林麦的眼睛亮了一下:"那我三点半就回来。"

"嗯。"

虎兽人收拾碗盘时,听见养子在玄关处喷香水的声音。那柑橘混着木材的气味飘进厨房,让他的鼻子又痒了起来。

"我走了。"林麦在门口喊。

"路上小心。"

门关上后,林有山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他回忆了一下林麦说"三点半回来"时眼里的期待,意识到,养子是不是在计划什么?

这个念头让他莫名不安。

上午的课很顺利。高三三班的语文测验平均分比其他班高了七分,年级主任特地来表扬了他。但林有山的心思早飞回了家,林麦为什么非要今天提前回来?是要带朋友来?还是要做什么他不想让养父知道的事?

"林老师?"数学组的鳄鱼老师拍了拍他肩膀,"期中考试安排表你看了吗?"

"看了。"林有山回过神,"我没意见。"

"你最近心不在焉啊,"鳄鱼咧开大嘴笑了,"是不是你家那小子又惹麻烦了?"

"没有。"林有山的尾巴绷直了,"林麦很乖。"

这句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是啊,林麦一直很乖,成绩优异,不惹事生非,甚至还会帮他整理教案。但就是这样一个"乖孩子",最近却频频做出让他困惑的举动。

下午三点,林有山提前结束了教研会。他拒绝了同事一起吃晚饭的邀请,匆匆往家走。教师公寓在校园西侧,从教学楼过去要穿过一个小花园。路上他遇到了几个三班的学生,大家都惊讶于林老师这么早下班。

"林麦回家了吗?"他问其中一个学生。

"啊?林麦?"那学生挠挠头,"他不是去图书馆了吗?"

林有山的胡须抖了抖,养子明明说要直接回家的。

他加快脚步,尾巴在身后不安地摆动。公寓楼下的信箱里塞满了广告单,电梯里弥漫着邻居家做饭的油烟味。一切都很正常,却又隐约透着不对劲。

钥匙插进锁孔时,林有山听见里面传来音乐声,轻柔的钢琴曲,不是林麦平时喜欢的类型。他推开门,柑橘混着木材的香气扑面而来,比平时浓烈许多。

"林麦?"

没有回应。客厅里空无一人,但茶几上摆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果汁,杯壁上的水珠还没干透。林有山的耳朵转向林麦的卧室,门关着,音乐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他走到门前,抬起爪子想敲门,又停住了。直觉告诉他应该先问问,但某种更深层的冲动让他直接拧开了门把手——

房间里的景象让虎兽人僵在原地。

林麦背对着门口坐在床边,上身只穿了件白色背心,背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听见开门声,他猛地回头,琥珀色的眼睛瞪大:"林老师?!"

"我…"林有山喉咙发紧,"我以为你不在家。"

"我在换衣服。"林麦迅速抓起外套套上,但已经晚了——林有山看到了他背上的东西:一条小小的新纹身,墨迹还很新鲜,那是一弯纤细的新月,线条干净利落,月牙的弧度恰好与他们初次见面那天,林麦咬在他掌心的牙印一模一样。

空气凝固了。钢琴曲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林麦的耳朵紧紧贴在脑袋上,爪子抓着床单,等待审判般地看着养父。

"什么时候弄的?"林有山最终开口,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

"刚刚。"林麦低声回答,"在…在校外。"

"疼吗?"

林麦愣住了。他没想到养父会问这个:"…还好。"

林有山走近几步,虎尾在身后轻轻摆动。他盯着那轮弯月看了一会儿,伸手碰了碰,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养子。林麦的背绷紧了,但没躲开。

"为什么是月亮?"林有山问。

"因为喜欢。"林麦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林有山心里的某个锁。他写的那首诗其中的一句。"是咬在我掌心的弯月"。

"你该告诉我。"他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

"告诉你,你会同意吗?"林麦转头看他,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林有山读不懂的情绪。

不会。林有山在心里回答。他一向反对学生纹身,更别说是自己的养子。但此刻看着那轮弯月,他却说不出训斥的话。

"洗澡别沾水。"虎兽人转身往外走,"我去做饭。"

"林老师!"林麦叫住他,"你…你不生气?"

林有山停在门口,没有回头:"高三成年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

这是假话。他其实很生气,既是气纹身,又是气林麦的隐瞒,气养子最近的种种反常,更气自己居然迟钝到现在才发现问题。

厨房里,林有山机械地切着菜。刀锋落在案板上的声音又沉又闷,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他从没想过林麦会去纹身,更没想到纹的会是这种图案。

纹身。

林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

晚饭时,两人之间的沉默比往常更甚。林麦小心翼翼地观察养父的表情,爪子不停地摆弄筷子。林有山假装没注意到,专心喝自己的汤。

"下周月考,"虎兽人突然开口,"准备好了吗?"

"还行。"林麦的耳朵抖了抖,"现代文阅读有点难。"

"晚上我看看你的笔记。"

"嗯。"

对话干巴巴的,像是两个陌生人的寒暄。林有山看着养子低头吃饭的样子,怀念起林麦小时候,那时小家伙会把不喜欢的胡萝卜偷偷拨到他碗里,被发现后就咧嘴露出那颗标志性的犬齿,笑得没心没肺。

而现在,林麦安静地吃掉所有胡萝卜,甚至没皱一下眉头。

饭后林麦去洗澡,林有山坐在客厅批改作业。水声哗哗中,他听见养子哼歌的声音,又是那首钢琴曲的调子。虎兽人的爪子顿了一下,红笔在作业本上画出一道长长的线。

林麦擦着头发出来时,林有山已经收拾好了作业本。

"笔记。"他简短地说。

林麦从书包里拿出语文笔记本递过去。他们之间的交接很短暂,但林有山还是闻到了养子身上新换的沐浴露味道,不再是以前那种简单的薄荷香,而是更复杂的气息,像是刻意调配过的。

"你换沐浴露了?"

"嗯,"林麦的尾巴轻轻晃了一下,"同学推荐的。"

又是"同学"。林有山在心里记下这个可疑的说法,翻开笔记本。林麦的字迹工整有力,重点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了出来,比大多数学生都认真。但虎兽人的注意力很快被一幅小插图吸引——在《荷塘月色》的笔记旁边,林麦画了一个月亮,和背上那个纹身一模一样。

"解释一下。"他把笔记本转向养子。

林麦的耳朵倏地竖起,又慢慢耷拉下来:"就…随手画的。"

"随手画的纹在了背上?"林有山眯起眼睛。

林麦不说话了,爪子摸着左手腕上的手链。这个动作他小时候紧张时经常做,长大后已经很少见了。

虎兽人叹了口气,合上笔记本:"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

"林老师。"林麦叫住他,"如果…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会把我送走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像一记重拳打在林有山胸口。他猛地抬头,看见养子站在灯光下,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安的光。十八岁的土狗兽人肩膀紧绷,尾巴微微发抖,像是回到了那个躲在福利院角落里的八岁幼崽。

"不会。"林有山听见自己说,"永远不会。"

林麦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即使…即使我做了很糟糕的事?"

"多糟糕?"

"比如…"林麦的爪子攥紧了,"比如纹身。"

林有山摘下眼镜擦了擦:"我说了,那是你的自由。"

"那其他事呢?"

"看情况。"虎兽人重新戴上眼镜,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严厉些,"违法乱纪不行,伤害自己不行,影响学习更不行。"

林麦的尾巴轻轻摇了摇:"那如果…如果我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呢?"

空气瞬间凝固。林有山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这就是最近所有反常的真相吗?林麦有喜欢的人了?

"谁?"他听见自己问,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林麦移开视线:"…没谁,就假设。"

虎兽人盯着养子看了很久,试图从那张脸上找出蛛丝马迹。但林麦的表情平静得不自然,只有尾巴尖还在微微颤抖。

"高三了,"林有山最终说道,"专注学习。"

这是他能想到最温和的拒绝。林麦的肩膀垮了下来,爪子松开又握紧:"知道了。"

他转身回房,背影看起来比平时瘦小许多。林有山坐在原地,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他很想追上去问清楚,他喜欢的人是谁?老师?同学?还是某个根本不该出现在林麦生活中的人?

但最终他只是坐在那里,听着林麦房间的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夜深了。林有山站在阳台上,又一次点燃了烟。月光照亮了半个城市,远处的教学楼只剩下轮廓。他想起林麦背上那轮弯月,想起养子问"你会把我送走吗"时的眼神,更想起那句林麦疑似早恋的话。

烟灰掉在爪背上,他任由它烫着皮肤,直到痛感变得麻木。十年了,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林麦,但今晚他才惊觉,那个会咬他爪子的小土狗已经长大了,心里藏着连他都不能告诉的秘密。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楼下花园里夜来香的香气。林有山掐灭烟,转身回屋。经过林麦房间时,他停下脚步,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养子已经睡着了。

虎兽人轻轻拧开门把手,借着月光看向床上的身影。林麦蜷缩在被子里,半张脸埋在枕头中,背上的纹身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被子被踢到了腰际,露出大半个后背。

林有山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虎爪捏起被角往上拉了拉,盖住林麦的肩膀。睡梦中的土狗蹭了蹭枕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像是幼犬的梦呓。

床头柜上放着那瓶"午后之梦"香水,瓶盖没有拧紧,散发出一缕若有若无的柑橘香气。林有山盯着那瓶子看了几秒,悄悄把它盖好。

林麦翻了个身,爪子抓住了他的手腕。

"……林老师……"养子的声音黏糊糊的,带着睡意。

"睡吧。"林有山低声应道,小心地把爪子抽出来。

林麦没醒,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了枕头里。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还沾着一点口水。林有山看着这一幕,养子小时候也是这样。

虎兽人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林麦又嘟囔了一句:"……别走……"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林有山的耳朵还是捕捉到了。他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林麦仍然闭着眼睛,但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

"睡吧。"林有山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轻,"我在这儿。"

他不知道养子梦见了什么,也不知道这句安慰是否能传进林麦的梦里。但这句话说出口后,林麦的眉头真的舒展了些,呼吸也重新变得平稳。

林有山在床边多站了一会儿,确保林麦熟睡后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林麦的房间,虎爪搭在门把手上慢慢往下压,确保不会发出任何声响。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在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他的爪子踩在上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十年如一日地照顾一个听觉敏锐的犬科兽人,让他练就了比大多数猫科兽人还要轻的脚步声。

主卧的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林有山缓慢地掀开被子躺下,床垫发出细微的响动。他把眼镜放在床头柜上,爪子揉了揉发酸的眼眶。被窝里还有余温,但不知为何感觉比平时冷清。

林有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声。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墙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他的虎尾轻轻扫过床单,尾巴尖的毛蹭在布料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林麦喜欢上了谁?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今天林麦的话语像是把钝刀子,一下下捅着他的神经。林有山翻了个身,爪子揪住枕头一角。

高三学生……青春期……有喜欢的人很正常。他试图说服自己。但林麦说不该喜欢,这就不是普通的早恋问题了。

是老师?

林有山的耳朵猛地竖起。办公室里那些年轻教师,英语组的白兔老师温柔可亲,体育组的猎豹助教阳光开朗,连他自己带的实习教师、那个狐狸兽人都时不时收到学生的情书。如果林麦……

虎兽人猛地摇头,把这个荒唐的念头甩出脑海。不可能的。林麦从不对老师献殷勤,反而经常对那些因为他是自己养子而过分热情的教师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是同学?

林麦在班上朋友不多,最常来往的就是同桌杨明,那只灰兔兽人。但据他观察,两个孩子之间的互动再正常不过,就是普通的同学情谊。倒是上学期有个雌性狸猫给林麦递过情书,被养子直接塞进了垃圾桶。

林有山的爪子抠着床单,难道是社会上的什么人?林麦偶尔会去校外书店,但每次都会按时回家;或者网吧?可养子对电子游戏毫无兴趣;又或者是……

一个可怕的猜想击中了他——难道林麦喜欢上了有伴侣的人?

虎兽人倏地坐起身,尾巴上的毛都炸开了。这太荒谬了,但又莫名合理。林麦从小就有种奇怪的固执,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

林有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的思绪乱成一团,像被猫玩过的毛线球。枕头上有林麦的气味——上周养子"梦游"到他床上时留下的。那种柑橘混着木材的香水味现在已经淡了,但依然能闻出来。

不对。

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细节,林麦什么时候开始喷香水的?大概就是从频繁"忘"拿衣服、半夜往他床上钻那段时间开始的。

这是……求偶行为?

兽人天性中,年轻雄性会用气味吸引异性,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林麦喷香水、故意展示身体、甚至纹身,都符合这个规律。但问题是,这些举动似乎都是冲着他来的……

林有山猛地掐断这个危险的想法。他一定是昏了头才会有这种荒谬的猜测。林麦是他养子,他们朝夕相处十年,要是养子真对他有那种想法,他怎么可能没发现?

但那些反常举动又怎么解释?

虎兽人烦躁地抓了抓耳朵后面的毛发。他记得林麦最近的眼神,当他批改作业时,养子会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爪子;当他弯腰捡东西时,林麦的目光会落在他后腰上;甚至有时候,他半夜醒来,会发现林麦站在他床边,被发现后就借口说"来拿水杯"。

林有山的尾巴不安地拍打着床垫。也许……也许只是高三压力太大?学校心理老师说过,备考期间学生会有些异常行为,需要家长多关心。

对,一定是这样。

他重新躺下,把被子拉到下巴处。明天给学生多安排点作业吧,省得他们胡思乱想。至于林麦……也许该多安排些课业?或者让他参加个体育比赛?总之得把多余的精力消耗掉。

窗外传来几声鸟叫,凌晨的微风拂过窗帘。林有山盯着那道月光看了一会儿,幻视了林麦背上的纹身,那轮弯月。

林麦纹这个……是巧合吗?

虎兽人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明天早上还有课,他得保持精力。至于林麦的事……再观察观察。如果是青春期躁动,过段时间自然就好了;如果是其他问题……

他不敢再想下去。

被子里的温度渐渐升高,林有山的意识开始模糊。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见林麦房间传来轻微的响动,但困意如潮水般涌来,他最终没有起身查看。

林有山起来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天光还是灰蓝色的,床头闹钟显示五点四十。他躺了一会儿,听着公寓里不同寻常的寂静,没有林麦刷牙的水声,没有爪子拍爽肤水的轻响,甚至没有微波炉加热牛奶的嗡嗡声。

太安静了。

虎兽人翻身下床,脚掌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他走出卧室,看见林麦的房门大敞着,床铺叠得整整齐齐,校服外套不见了。玄关处少了一双运动鞋。

"走了?"林有山皱眉,爪子搭在门框上。

餐桌上摆着一盘用保鲜膜包好的三明治,旁边贴了张便利贴:「早自习要听写,先走了」。字迹潦草,像是匆忙间写的。林有山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几秒,尾巴不安地扫过地板。

这不是林麦第一次早起,但绝对是第一次不打招呼就走。往常就算要提前去学校,养子也会敲他的门说一声。

虎兽人把三明治塞进微波炉加热,机械地按下按钮。昨晚的对话又浮现在脑海里。

微波炉"叮"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林有山取出烫手的三明治,咬了一口。蛋黄酱放多了,生菜也没沥干水,面包片湿哒哒的。这不是林麦平时的水平,养子做三明治一向很仔细。

他放下只咬了一口的三明治,没了胃口。

教师公寓到教学楼只要几分钟路程。清晨的校园里只有几个值日生在打扫落叶,空气中弥漫着露水和泥土的气息。林有山的爪子踩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尾巴在身后不自觉地摆动。

高三年级的走廊空荡荡的,大多数教室都关着灯。但当他走近三班时,却看见后排靠窗的位置亮着一盏台灯,林麦坐在那里,耳朵竖得笔直,正埋头写着什么。

虎兽人放轻脚步,从后门的小窗往里看。林麦的鼻尖几乎贴在纸上,爪子握着笔快速移动,时不时还抬头看一眼摆在旁边的书本。那个角度刚好能让林有山看清书封——《洛丽塔》。

他的爪子猛地攥紧了公文包带子。

作为语文老师,他当然知道《洛丽塔》是什么,一个中年男人对未成年养女的扭曲欲望。这本书在图书馆的禁书区,需要教师签字才能借阅。谁给林麦签的字?更关键的是,他为什么要读这个?

林有山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教室门。

林麦的耳朵唰地转向声源,在看到是他后明显僵了一下:"林老师……"

"早。"林有山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这么用功?"

林麦迅速合上书,但已经晚了。虎兽人走到他桌前,爪子按在书封上:"图书馆借的?"

"嗯。"林麦的尾巴尖轻轻抖了一下,"……世界名著。"

"谁签的字?"

"王老师。"

英语组的白兔兽人,林有山的胡须抖了抖,王老师确实好说话,经常不看内容就签字。但《洛丽塔》?这根本不是高三学生的必读书目。

"为什么读这个?"

林麦抬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睛在台灯下显得格外明亮:"想拓宽视野。"

这个回答太官方,也太敷衍。林有山的爪子收紧又松开:"上我办公室来。"

"现在?"

"现在。"

林麦慢吞吞地合上笔记本,把书塞进抽屉。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拖延时间。林有山站在门口等,尾巴不耐烦地拍打着门框。

教师办公室空无一人。林有山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坐下,示意林麦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晨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条状的光影。林麦的爪子放在膝盖上,指尖敲打着校服裤的布料。

"周记交了吗?"林有山突然问。

林麦的耳朵抖了抖:"交了。"

"写的是什么?"

"…《洛丽塔》读后感。"

果然。林有山从抽屉里取出一叠周记本,迅速翻到林麦的那篇。养子的字迹一如既往地工整,但内容却让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亨伯特对洛丽塔的爱是纯粹的,尽管社会不允许…」「年龄不是爱情的界限…」「禁忌之恋往往最真实…」

红笔在爪子里攥得咯吱响。林有山在这篇读后感的末尾重重划了几道线,批上「禁书歪理」四个大字,然后啪的一声合上周记本。

"解释一下。"他把本子推到林麦面前。

林麦盯着那四个红字看了一会儿,尾巴慢慢缠住了椅子腿:"就是读后感。"

"你知道这本书讲的是什么吗?"

"知道。"林麦抬眼看他,眼神异常平静,"中年男子爱上未成年养女。"

这么坦然的承认反而让林有山噎住了。他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训斥的话,现在却不知从何说起。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在咔哒走动。

"为什么选这本书?"虎兽人最终问道。

林麦的爪子摸上了左手腕的手链:"图书馆推荐。"

"胡扯。"林有山的声音提高,"图书馆不会推荐这种书给高中生!"

"但这是名著。"林麦固执地说,"纳博科夫写的。"

"《罪与罚》也是名著,你怎么不读?"林有山用爪子敲着桌面,"《洛丽塔》的主题根本不适合你这个年纪!"

"那什么主题适合?"林麦的耳朵竖了起来,"《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老人与海》?还是你书架上的那些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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