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一曲终了，秋后算账（5）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诗波有些怀疑自己的双眼。

面前，这副景象，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可爱的大金毛猎犬，在接受驯兽师的进食训练。

“辣，好吃——”

“不行，别吃了！！！(QAQ)！！！”

就像是驯兽师的指令一样！停！

那只手终于停了下来，僵在了半空中。

【Hunter】（猎人）在星星姨母的一声令下停住了。

“……炒年糕。”

这位Hunter闷闷不乐地低下了头。

晶莹剔透的双眼就像湖水一样清澈，真是太可爱了。

但，明明看起来是很正常的人啊？为什么会对这种辛辣食品产生这么大反应？

是因为喜欢那种辣辣的口感？还是说，只想嚼些东西？

“姨母……所以我们需要说什么呢？”

“呀，关于这个，哎呀。(QxQ)……”

星星攥起拳头，敲了敲Hunter的脑袋：

“这就是以后教你剑术的人。(OvO)~”

“啊？”

这个喜欢吃炒年糕的人，以后就是自己的剑术老师了吗？

诗波惊讶地看向了Hunter。

“……嗯。”

可这个怪人现在还噘着嘴呢，就因为没能继续吃炒年糕啊。

星星也有些无语，尴尬地开始找台阶下：

“她可能是有些古怪……但，战斗力真的很强。在这一点上看，她是可以与【国王】正面对抗的人……可能也是唯一一个。(OxO)~”

诗波不是没听过【Hunter】的故事。但今日一见，觉得很不真实。

原本，“猎人”只是一类职业的泛称，是但近两年开始，异军突起，有一名女性逐渐绽放出强悍的战斗力。

于是，“Hunter”，这个“猎人”的别称，成了独属于她一人的称号。

一名无归无属的雇佣兵，独来独往的剑士，据说现在已经在经营许多公会，亲自带队攻克了无数危险的S级地牢。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Hunter吗？”

被认为是三年前的那场大战之后，最伟大的剑客。

许多人猜测，她已经越过【境界】，但由于Hunter一直行踪神秘，一直以来都没什么人见过她的真面目，自然也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

感受到诗波的目光，Hunter突然转过了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诗波。

“嘟……怎么了？”

紧接着，她站了起来，向诗波走近了一步。

诗波有点儿紧张，屏住了呼吸。

就在星星打算阻止之前，Hunter已经伸出手，轻轻抚摸诗波的头顶：

“……可爱。”

像是在小心翼翼地爱抚。

太奇怪了，诗波有点儿被吓到了，不知所措。

不，不是吓到，是很奇怪的感觉，就是，很奇妙什么的，像是——

----“寺宪。”（译者:注:Ch.40）

----“不是寺宪，是时宪。”

----“时宪。”

----“什么事？”

----“…我可以摸摸她吗？”

视野一变，似乎是什么奇特的场景。

像是小时候什么的……

*嘟嘟嘟嘟！！！*

----“寺宪…是不是我摸得太用力？”

----“可能她之前没有接触过你？”

*爸爸，我害怕！爸爸！快来抱我！*

这是什么？

“……嗯……抱歉？”

“嗯？”

“我们，以前见过吗？”

Hunter歪了歪头，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脸，而后暗中解除了一个法宝的效果。

解开那层乔装的面纱，这位Hunter的“脸”简直比先前看到的还要漂亮。

要找出什么话来形容？就像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吗？每一个特征都散发着魅力，如同有一位掌管“魅力”的世界树亲手用最棒的材料打造——

“你不需要知道。”

Hunter刚才还有些笨拙的语气突然变得清醒了，嘴角流露出迷人的笑。

“喂，你干什么呢？(AoA)？”

“？”

星星叹气的那一刻，Hunter已经重新激活了伪装效果，转过变化后的脸，呆呆地歪了歪头，咧嘴一笑。

看见她的手又一次偷偷伸向那盘炒年糕，星星皱起了眉：

“别吃了！！(@o@)！！”

“哼。”

诗波仍然不知道此人的身份。

“呼，总之！我说重点。诗波，在你真正具有实力之前，别想溜出去！(@o@)！”

“……！”

星星有些无奈地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把从Hunter手里抢来的牙签扔进了垃圾桶。不，重点是，那句话……

“姨母……允许我……吗？”

星星姨母，欣慰地笑了笑：

“嗯。在你有本事照顾好自己之后。(A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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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

深邃的黑暗，没有任何动静。

“……”

两周了。

冬柏的头默默靠在枕头上，神经已经有些麻木了。

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是在发呆。唯一能听见的，就是自己的心跳。

或者，偶尔试图蠕动时，肉体与布料摩擦而发出的摩挲声音。

良久，冬柏想：自己希望能和谁聊聊天……

为了暂时逃避这种可怕却又无可奈何的厌烦，谁都好，只是想说说话……

也不是说什么太深刻的话题，不奢望会有什么情感交流——只要是稍微交谈个几句，任何话题，比如天气什么的——这就够了。

只是想逃避这种无聊。

至于睡觉，在这里无法移动，也没少睡觉。只是，总有实在睡不着的时候。

尽量散发着想象力，打发时间。

比如想起自己的父母。

可米莉娅。

德斯坎索花园的宁静景色。

诗波在自己的后背上画的小花儿……

紧紧抓住这些想法，只为了给现如今可怜的自己提供些许安慰。

“……”

但是没多久，冬柏就不敢再让想象力徘徊在脑海了。

因为每次她都会意识到，那些快乐的幻想终究只是幻想，只会反衬得她现在的状态更加凄凉。

只会让她觉得更加痛苦，热泪盈眶。

所以，她不得不停止思考，只是默默地，等着。

什么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她甚至不知道现在所处的空间是什么样子。不过知道又能做什么？四边形还是三角形？对现在有帮助么？

只能被困在这里，困在床上，等待着下一个消息。

“……”

【国王】，是个可怕的人。

把自己囚禁于此，只是为了削弱自己的精神。多么狡猾又残忍的做法。

冬柏知道这一点，因此她决心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但，有效果吗？能有什么不同？

*敲门声*

“……进。”

没有。

冬柏意识到了自己的现状：脆弱、容易孤独、总是被悲伤淹没。

尽管知道国王针对她的策略，但……

可怕的孤独，难以忍受。而且现在只能等那个人来了。

“久等了吧？”

“……没。”

没办法，这短短的时间就是撑过那拷问一样的孤独的唯一缓解方式。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别无选择，只能承认这个事实，这小小的原动力。

没有这个家伙，冬柏就完全无法动弹。看不见，动不了。

就算缓解下半身的不适感，也只能靠他……

曾经，可米莉娅做的一切，现在都是他在处理。

不是同性，而是异性。

而且，对方还是被称为最糟糕的“木令王”。

如此讽刺的现状，如此无奈的困境，冬柏想尽办法寻找解决方法……

可是，没有眼睛、没有四肢的残疾人，还能做什么呢？

“吃饭吗？”

“……我饿了。”

交流。

能说话也算一种幸运。

“睁开眼皮。”

国王摸了摸她空洞的眼睛。

这也是现在唯一能感受到另一生命体温暖的机会。

“……放弃吧，你治不好的。”

“啊哈，别着急，会好的。”

自己的话被反驳了。

但，先不提视力能否恢复这一点，冬柏只是对这小小的对话行为感到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想上厕所么？”

“我……想……”

“大的小的？”

“……小……”

现在，就连这种耻辱的举动，似乎也已经很熟悉了。

*哗哗哗……*

不知不觉好像就习惯了……

明明自己是贵族……但，现在的一切，似乎都离“贵族”相去甚远。

冬柏每次都会反思这一点。

“张嘴。”

“……啊。”

短暂的时刻。每天一次，甚至两天一次。

若是能延长可以对话的时间……

总是无人可交谈，这样子真的会发疯。

已经看不见了，已经动不了了。现在最不想的，就是变成连说话都做不到的家伙，那就更可怕了。

“……”

*嚼*

感受着嘴里收到国王递来的沙拉，冬柏的脸上掉下了眼泪。

国王什么也没说。

*嚼*

这次嘴里有芹菜。咀嚼，咀嚼，直至变成了菜汁。

但不敢吞咽，只是缓慢地咀嚼。

*簌簌，簌簌*

可能是难以忍受这种拖沓，国王在旁边开始工作了。

是声音。在这个总是充满死寂的空间里，留下了人生活的气息和声响。

“不咽么？”

“……正在嚼。”

“嚼了好久。”

“……你，不吃饭吗？”

“刚才随便吃了两口就来了。嗯，来，张嘴，啊~”

“……啊。”

嘴里有一个甜甜的小西红柿。

坚韧的西红柿外皮很有嚼劲，可以吃好久，只要不咽下去。

“我说，你这样，没问题么？居然嚼这么久？”

“……闭嘴。”

最讨厌的人就是现在最依赖的人。可是在这个死寂的世界里，国王就是唯一剩下的人了。

真是太折磨心智了，令人厌烦，内心摇摆。

她回想起了曾经自己重要的人。

一起度过一生的可米莉娅。

虽然自己身体残疾，但还是热情地与自己成为朋友的诗波。

但……

“冬柏。”

国王突然干巴巴地说话了。

“……？”

“明天跟我出门一趟。已经安排好了。你会去的吧。”

“啊……”

“如果实在不想去就算了。但，有些事情你需要亲自感受一下才能知道。”

听见这些话，冬柏低下了头。

为什么眼泪一直在流呢？

可能是被这个明显不怀好意的好意给感动了吧。

大概就是这样，因为自己的精神状态很脆弱。很明显，狡猾的国王正在抓住这个机会，钻进这个缺口。

估计是在引诱自己产生“或许这个人比想象中的善良”的想法吧。

冬柏低声嘟囔着：

“……请给我水。”

“哦。”

很快，她的嘴唇就感受到了塑料瓶口那种坚硬的质感。

虽然有些溢了出来，但冬柏还是喝了好多。

*咕嘟，咕嘟，咕嘟……*

尽量多喝水，而不是吃饭。

“是不是喝太多了？”

“……口渴，不行吗？”

“怪不得总是把床弄成那个样子。”

“……”

“看来凌晨我还得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么。

冬柏默默低下了头。

自己居然试图做这种事儿……羞耻，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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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冬柏的心思似乎很复杂。

不出所料，凌晨我去找她的时候，又被挑毛病了：

“……你迟到了。”

“是么。”

再忍一忍吧。

刚才，玛丽使劲闹着，要我哄她睡觉才肯罢休，所以来晚了。

处理好有些湿漉漉的被子，而后把冬柏抬进怀里。

她已经习惯了被我脱衣服和清洗，虽然还是会露出羞耻尴尬的表情。

“今天……你要带我出去？”

“对。”

“……不会是想一直抱着我吧。”

“给你预备轮椅了。但义肢还没做好。”

“……知道了。”

轻轻用手捧起干净的温水，清洗过她的阴部，捋过那一小撮白毛儿，冬柏的下体抽搐了一下。

就像往常一样，洗干净，擦干，处理好床单和被子，就结束了。

“今天是第几天了？”

“……16天。”

数得不错。

但是，在这儿到底有什么可做的呢？

随意坐在床上，我看了看无力地躺在那儿的冬柏。

再过一周，把可米莉娅也弄来吧。

照顾冬柏只是次要目的。重点是，这样可以进一步放大冬柏的绝望感。

但那也未必奏效。

冬柏的意志力，出乎意料地强。说实话，能有这种程度，很难得。

要是能恢复她的视力和四肢就好了……

也许是能媲美洪妍的内政人才。

*簌簌*

“……你走了？”

“没呢。”

“啊……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了。”

又是一阵沉默。

低头看了看她，我先提问了：

“我走的话，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不……不是那样。”

“是啊。”

“……你真是因为不知道，才问我的吗？”

挑衅的反问。我没搭理她。

*簌簌*

又过了一会儿。

冬柏微微蠕动了一下。

我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自己还在。

冬柏的脸色放松了一点儿：

“你真是，残忍。”

“哦。”

“自从来到这儿……因为你，我不知道自己多了多少烦恼。”

“我想也是，呆了这么久。”

“我很反感你那种若无其事的态度。但是，你知道，比这更痛苦的是什么？”

冬柏像是死了心，满脸的无奈：

“你很残忍，但……因为你的残忍，我还能活着。”

她的话有些抽象，但也能理解。

被我关在这个由我准备的小空间里。渴望解脱，却逃不掉。绝望，但又只能等着我再次到来。

“我……真的快疯了，真的。”

闻言，我只是随口答应着：

“是么。”

“……请再和我多聊一会儿。”

“我会尽力的。”

“心理准备什么的……也……结束了。”

听了冬柏的话，我站了起来。

今天已经很晚了。

“我走了。”

“我……呃……”

听了我的话，冬柏的眼里又一次涌出了泪水。

虽然想让这家伙和我的世界树们，或者其她人见一见，但现在还不能信任冬柏。而且最近和玖瑟还有好多工作没完成。

想实现冬柏的愿望，至少还得有几天。

*关门声*

走出房间后，门外的玖瑟白了我一眼，抿起了嘴：

“残忍的人。”

“你不也一样。”

“……她现在不是已经完全崩溃了么？这不就是你希望的？为了简单处理。”

“她的信仰太坚固了，必须打破这一点。”

“哈。”

玖瑟笑了笑，递过来一块儿小小的魔力石：

“给你弄来了。最后的材料。但，花这么大价钱……就算是预言所选召的女人，你打算砸多少资金进去啊？”

“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就用得上。”

为了一个好的结果，“残忍”的标签是不可避免的。

接过玖瑟递来的那块儿材料，我做出了决定：

“这四天里把事儿办完吧。我会找可米莉娅来。”

“行啊。”

玖瑟抱起了双臂，跟在了我身边。

就这样，在返回办公室的路上，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冬柏刚才的话：

----“你很残忍，但……因为你的残忍，我还能活着。”

很沉重的话。

应该记在心里，但是不能总刻在脑海里。

这样想着，随意地拍了拍腰间的剑鞘。

（译者:话说冬柏这就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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