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soyorin

“怎么了。”素世停下动作。小爱的红茶要加两块方糖，而她刚刚才为她添了一块。维持弯腰的动作很累，她用目光催促副吉他手快点说下去。

“今天加一块糖就好。”

“ 嗯？”素世直起腰，细细打量一直很爱甜的副吉他手，追问，“叛逆期？”

“什么啊！”爱音高声抗议完，低头慢悠悠地用小勺子搅拌起茶汤，还心不在焉地搓起鬓角的发丝。

素世察觉到爱音在等一个开口的时机。于是，她将剩一块方糖的小碟子放到爱音的杯托旁。万一小爱反悔了呢。“先放在这儿，想加糖就自己加哦。”叮嘱完，她才走到桌对面自己的位置坐下，这时，她发现爱音偷偷向她这儿斜了眼。

“嘛。”副吉他手的这个字故意咬得很深沉，有种舞台剧演员拿腔拿调的做作，“只是想到又长大了一岁，总要更成熟些。等、soyorin…你笑得太大声了！”

“抱歉抱歉，只是，哈…没想到小爱这么可爱。”

“都说笑得太大声了……”

贝斯手略过这句抱怨：“那，明年呢。明年小爱喝茶就不加糖了吗？”说完，贝斯手优雅地端起未加糖的纯茶浅啜一口。

糖的用量和是否成熟挂钩吗。

长崎素世想：那我的确比小爱成熟多了~

这个想法扇动着小翅膀翩然起飞，让茶汤的滋味都更香醇了。素世又品了口，想让红茶的香味与胸膛间那股快活的意气一起悠久地往复回荡。

这时，她听到爱音纠结的声音：“诶？！一颗糖都不加的话还是有点……你看嘛，soyorin，人生这么长，也不必把所有成长压缩在这一两年里完成不是吗。先保持一颗糖吧。”

随这句话，素世在澄澈的茶汤里看到了千早爱音成长的幻影。可在红茶芬芳中变化的幻影过于年轻，完全就是现在的小爱，素世试图拉动时间轴让影子更具迷惑性、总之，至少有些变化。长大后的小爱会是什么样子呢？素世想到自己的母亲，她从中捡取直观元素，粗糙地为幻影涂抹上口红……

——糟糕透了。

素世挥散想象，将这场闹剧般的独角戏埋在心底，也将因失败产生的羞恼、及其它一切由这桩傻乎乎的事情激起的情绪切断。她又喝了口红茶，无糖红茶的苦味有助于浇散傻瓜的幻想。

可就在心湖刚静止的一刹那，素世发现，有隐秘的喜悦在身体里滚动着。明明她的红茶没有加糖，为什么舌尖会多出一抹甜意？

她将茶杯放回到茶托上，这次，茶汤中清晰倒映着她自己的脸。

贝斯手抬眼看向对面，爱音正像小猫一样小口小口饮用红茶试探着甜度。时不时，副吉他手想将脸皱成一团又不得不忍住。看来，现在战况激烈。

——长大后的小爱吗。

无论怎么努力，想象都如雾气般暧昧。为了让雾气凝实成更确切的物体，素世沉默地注视着副吉他手，试图让这不成熟但至少鲜活的形象填满自己的胸膛。

“呐，小爱。”

“嗯？”

——你是不是偷偷对我用信息素了？

否则怎么会这么甜。

总像钩子一样搅动人心的、狡猾的信息素，是不是有了能不让我察觉到的运作方法。

素世想就这么轻率地问出口将锅都扣到副吉他手头上。但爱音稍稍歪头的动作和迷茫的神色都让她无法继续“栽赃”一个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人。

“……没事。”

“什么嘛。”副吉他手抱怨地收回视线，重新端起茶杯舔了口茶，这次她皱着眉吐了吐舌头，又马上尝试第二口。

那杯加了一颗糖的红茶正左右着小爱的一举一动。

自己明明已经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了，却丝毫没被察觉到。

“小爱。”她又喊道。

“嗯？”一样傻兮兮的回应。素世刚有点生气，花香中带着抹甜的信息素试探地凑了过来，钩子勾住了她。贝斯手的那点不满立刻消散了。

钓线终于踏实地相连。

素世瞥了眼落地窗外连结天地、紧绷成线的丝丝细雨：“只加一颗糖，对小爱来说果然还是偏苦了吧。”

“没有啦，还是可以接受的。相信再过一阵、一会会儿~~就能轻松驾驭了。哼哼，以后我一定能成为优秀的成熟lady的~”

“是吗。”

“soyorin是不相信我会成为优秀的成熟lady吗？”

“不是。”素世捏起自己的手指，从无名指捏到中指，她继续道，“我是说，小爱的话，就一直保持这样，一直不成熟也没关系的。”

“……soyorin。”爱音瞟了眼素世的双手，随后她沿方才贝斯手的视线方向望向窗外，雨水连绵不绝。贝斯手没有再说话。爱音回过头，她紧紧盯住素世清晰地问道，“soyorin又在因为下雨天想些阴郁的事情吗。”

“才没有。”长崎素世面色不善地加重了每个字的读音，吓得爱音整个人向后缩了缩。

“明明就有。” 爱音小声嘀咕。她确定soyorin听得到这句话，果然，贝斯手的脸更臭了。爱音小心翼翼、慢慢地重新锁定视线，决心这次任凭对方的脸色多么险恶都不逃避。

一开始，缓慢只是示敌以弱的战术——千早爱音知道，她越是将自己打包得弱势，长崎素世就越容易心软，然后任由她因天真无邪的莽撞侵入那些看不到的防线。

这次她也成功了，成功踩着雷区进入soyorin不让外人接近的堡垒。然后直到现在，她和soyorin沉默地对视着。世界都跟着静止不动。呼吸声、心声隐藏在雨声里。

看，soyorin正心无旁骛地看着她。

是不是太成功了？爱音因超规格的收获而羞涩。这种近乎凝固的状态令她后知后觉感到酩酊似的着迷。

交织的目光，排除一切外物打扰地紧绷着。再加把劲拉扯一下，又会得到什么呢。

但看到素世脸上突然浮现出不解，爱音知道甜蜜的时光结束了。线松开了。她该说些解释的话，用逊色的语言填塞空虚的疑虑空间。还好，刚刚她心里冒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呐，soyorin，之前不是讨论过我们俩的组合名吗？”看到贝斯手卡顿的模样，副吉他手贴心补充，“就是ANON USOYO。”贝斯手的表情像看到了什么大型垃圾……

也没这么差吧，爱音在心底为自己正名，不过现在她只想把更好的点子说出口，就先不计较这些了。

“我刚刚想到了更好的组合名哦！别这个表情嘛，绝对比ANON USOYO厉害十倍~~等等，怎么脸色更臭了！soyorin，你就不能先相信我一点点吗，只要一点点就好，先期待一下嘛！”

副吉他手食指、拇指捏出“一点点”的动作，郑重地呐喊。

闻言，贝斯手解开锁紧的眉毛，深吸气放松面部肌肉，虽然从这副表情依旧看不出丁点的期待。“对ANON TOKYO女士所说的厉害十倍的点子，我真是相当期待呢。”

……千早爱音决定既不吐槽长崎素世堪比ai的棒读，也不吐槽什么“ANON TOKYO女士”。

“糖果雨。（あめあめ）”看到素世怔住，爱音以一种乘胜追击的雀跃立刻解释，“糖和雨都写作あめ不是吗，仅仅是语调不同。那么我希望，在soyorin因为雨（あめ）消沉的时候，能想到只要改变下语调、改变心情，雨也能转化为糖果（あめ）。”

想驱散你的悲伤……

想由我，来驱散你的悲伤。

这点自私令健谈的副吉他手不自觉放慢了语速，随着语速变慢，爱音发现想说的话变得沉甸甸的，压在她的舌尖上。她接下来的话就像在对soyorin告白一样令人害羞，可正因如此，她更想清楚地说出口。

“soyorin的信息素是雨水的味道，我的信息素虽然主要是花香，也有甜味不是吗……”soyorin不是还找了相似味道的糖果来缓解易感期吗，用糖（あめ）来缓解雨（あめ）可是既定事实，“这个组合名正与我们俩的实际情况相称。而且……”

爱音戛然而止，停顿长到让素世不得不回应。

“而且什么。”

听到这句稍显冷淡的回应，爱音心里没有任何不适。

——我不是在独角戏。soyorin有在听我说话。

她继续用目光锁定住素世，试图从对方故作冷淡的表情下挖出深切、动摇的某种情绪。她知道的，想挖掘出soyorin的真实想法，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是先袒露自己的真心。

在这点儿上，厚脸皮的她永远有优势~

“而且，我希望soyorin因为雨而忧郁的时候，能想到糖果雨、这个组合名，再联想到我~我希望soyorin在想到我的时候能开心些~~”爱音努力上扬自己的嘴角、语调，让自己尽量显得快活而无邪。

我想进入你的雨中世界——爱音按下这句顶到喉咙口的话，自己的真心有点出乎意料地炽热了。

扎根于soyorin心中最深处的那个世界，虽然、大概遍布着苦涩的荆棘，是会让soyorin痛苦的存在，但即便如此，能如此困住soyorin的那个世界，她能沾染其中的话。

无法抗拒不是吗。

让我进去吧，爱音在心底默念。

想照亮这个世界也许只是冠冕堂皇的谎言……可以照亮的话，她真的想去照亮它！放她进去吧。进入后……她会努力变成糖果的。

越是思考越是迫切。爱音不放过素世脸部的任何变化，她用目光承载自己的热情怦然撞上素世，表情诉说着“不会让你敷衍过去的”、执着地盯住对方。

“糖果雨吗。以小爱的品味，算是个很棒的名字了。”

不够，这个回应还不够。副吉他手屏息等待着下文。

“不过让雨转变成糖果，只是让一件讨厌的事变成另一件令人心烦的事…而已吧。”

——狡猾。

——避重就轻。

副吉他手想要抱怨。但贝斯手提到“令人心烦的事”时，脸上却浮现出稍显刻薄、轻轻勾起嘴角的笑容。没用的副吉他手又被这种微笑捕获了，从忧郁的雨中绽放的被忧郁浸润的笑，扭曲但肯定真诚的，由真实的soyorin展露的、为了遮掩那一丝开心——肯定存有开心的因素，不用信息素试探她也能确定，总之，她又被这朵复杂而炫目的闪光捕获了。

爱音的回击无法避免地软下来，语气像在撒娇：“soyorin明明在笑，明明也觉得开心不是吗。”

“一般人都看得出这是在假笑。”

“至少有10%是在真笑吧，这可骗不过anon侦探的眼睛。”花香的钩子宣誓自己不好糊弄，用力挠了记贝斯手，而与行为上的粗鲁相悖，副吉他手的声音变得薄而清新，带着奇异的重量，“毕竟我一直看着soyorin。”

“……令人心烦与令人开心并不冲突哦。”

“狡猾。”虽然嘴上在抱怨，但素世承认了在开心又让爱音心里痒痒的。

“小爱也很狡猾不是吗。”贝斯手低头去饮茶，她没直接喝茶，只是端详着茶汤，“经小爱这么一建议，以后看到雨就不得不想到糖，不得不想到小爱你了。真是像病毒一样呢。”

她说她像病毒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副吉他手下意识以对待试卷最后一道大题的冷静去分析这件事。可爱音看到了，名为理性的蜡烛点亮谜团的同时逐渐燃到尽头，灯芯化为嘶嘶摇曳的青烟。

这一瞬，她真想亲自提前剪断最后这截灯芯，这样她就可以将情感全然化为语言倾泻而下。

“说人家像病毒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女友呢，soyorin？”

平时的soyorin的话，会立刻羞涩地否定这句话。

然而，贝斯手依旧很平静，平静到令副吉他手感到针扎般的轻微刺痛。

“我还以为这就是小爱想要的。

……呐，小爱。”

“嗯？”

“明明是虚假的女友、虚假的糖果（あめ），听到你说的这些话，我还是会由衷地感到开心。

你说，幸福到底是什么呢。”

——呐，soyorin

“临时标记是不是很痛？”

“看每个人的耐受程度……我会尽量速战速决的。”

“等等！”

“……又怎么了？”

爱音拿起身前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镜子中的自己和素世。手机屏幕中、镜子里的素世不解地皱眉，耳边，响起素世的声音。

“为什么突然开始拍视频。”

“毕竟是人生第一次标记，这可是大事！soyorin，表情不要这么严肃，你也不想以后每次打开影像都看到自己硬邦邦的脸吧？”

贝斯手噎了下，一秒对着镜头摆出标准的营业微笑，随即这个假笑如泡沫般破碎，贝斯手说：“感觉好蠢。”

“……刚刚的微笑是有点假过头了。温柔点，自然点，soyorin~”

“不能不录像吗？”

“这可是第一次哦？也是soyorin的第一次吧？怎么能不录像。”

“别用这种暧昧的词。我们只是在临时标记！”

副吉他手想反驳是宅宅贝斯手自己想太多，可贴近脖颈的温度让她下意识顿住。omega立刻生理性地动弹不得，眼前蒙上一层迷雾。迷雾中，一只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小爱不是要录像吗，镜头歪了。”热气丝丝缕缕扑在肌肤上，夺走身体的力量。

爱音另一只手撑住扶手，她看向化妆镜，alpha也在看着镜子，她们俩的视线在镜中碰撞、缠绕。

“soyorin……”

从喉间溢出的声音饱含情欲的气味。

镜子中的素世收回目光，视线如雨落下，包裹着她。温柔的唇瓣贴上她颈后的腺体。

这算亲吻吗。副吉他手迷迷糊糊地思考。对方的牙齿衔住腺体时，副吉他手才紧张起来。痛觉如流星划过，副吉他手想：比起痛果然还是湿漉漉的热气更令人在意。

拨开头发的手正微微下移，指尖抚近腺体。soyorin的唇没有离开。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好像发生什么都可以。

但是，如果就这么发生了，总觉得有些可惜。

“soyorin……”尽管很想就此真正地亲吻、真正地碰触……

爱音再次看向镜子，素世整个人被她的身体挡住大半，看不到脸。于是她又叫了声：“soyorin。”

颈后的热气远了些，贝斯手稍稍起身恰好够露出一双眼睛，她边凝视着镜子中的omega边抚摸腺体：“很痛吗？”

“还好。”

“是吗……”

“soyorin。”

“……果然很痛吗？”

“不是。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脸。”

抚摸腺体的指尖停下了动作。爱音一瞬不瞬盯着素世，短暂的沉默后，素世站直了身体，露出整张脸，这张脸上有恍惚、有不解，还有无法放弃某样事物深深的留恋。素世也借着镜子一直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这儿获得某个答案。

突然，素世叹了声。

“稍等，我这就帮你贴上抑制贴。”

“谢谢。”

手指离开了。一直锢住她手腕的手也松开了。真的松开了，又让人非常地遗憾。手机被放回到桌子上。

爱音不禁想：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答案像一锅浓稠的热粥在大脑中汩汩冒着泡。扰人的信息素的潮热刺戳着肌肤、身体，让界限消融，一切都那么亲切，亲切到她想变成一滴不会思考的水融入这个暖洋洋的世界。

只要放弃思考就好了。只要，顺其自然，就能收获她想要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她喜欢她，她也喜欢她。她想要的一直在唾手可得的位置，不是吗。

哈……副吉他手失去焦点的双眼望向镜中的自己，她不自觉在心底叹气。她好像还是优柔寡断、没有骨气。更糟糕的是，她不觉得这件事她做错了。

如果光是抵达好的结果、获得优秀履历，光是成功就能让她满足的话，就好了。

——安（Ann）。

谁叫安啊。

随着心底的呐喊，千早爱音的视线移向镜子中的长崎素世，她尽力让视线聚焦。

素世正弯腰探身拿桌上准备在一旁的抑制贴。爱音循着向鼻尖涌动的香氛香气向身侧看去。光是镜中的倒影已经无法满足了。素世的棕发滑到一边肩膀上，露出一半白皙的脖颈。

她看到alpha的腺体。

“呐，soyorin。”

“嗯？……？！小爱？”长崎素世被突然的力拦腰抱住，回过神已经摔进千早爱音的怀里。这个被omega揽在怀里的姿势让alpha本能地羞耻与抗拒，方才因临时标记泛红的脸庞转瞬涨到通红，alpha只想靠暴力摆脱这个局面，她单手绕过omega扶住椅背想起身。

“soyorin也让我咬一下嘛。”

“什么意思。”

omega的手指抚上alpha颈后的腺体，给出答案。冰凉感刺激着肌肤，素世一时分辨不出是爱音的手指冰冷，还是自己因动摇而身体僵硬的影响。

“为什么？”素世的声调听起来有些古怪，她没有余裕先捋平自己的声音了……谁都无法在这种荒诞的情况中保持冷静。“alpha无法被标记。就算咬了，也不会产生实际效果。”

“我知道。只是，我也想咬soyorin。”

“什么意思？”

“我想标记soyorin。”

——都说了这是无法做到的事情。

长崎素世正想像平时那样以科普的语气教训，就听到副吉他手呓语般开口。

“不需要产生效果，我知道由我来咬soyorin的腺体是无法实现真正的‘临时标记’的，可是，soyorin和我、我们……从来不追求绝对的‘真实’不是吗？

说到底，怎样算‘真实’，怎样算‘虚假’，有些时候、伪物比真物蕴含着更多的力量不是吗。歧路较白骨般利落的大道、更美丽不是吗。

那，现在，用一次虚假的‘临时标记’满足真实的渴望，又有什么关系呢。”

声音愈发朦胧得像一场梦，可声音的源头狡猾地越靠越近，爱音的身体几乎整个贴在素世的身侧，抵住腺体的手指轻而反复地微抬再按下，像在确认某种奄奄一息的活物的呼吸。

“soyorin，之前你问我幸福到底是什么。

刚刚你咬住我的腺体，那一瞬的痛觉里，我感到了幸福。

呐。soyorin不想试试吗？”

“…………”

“拜托，低下头，这样我够不到。”

副吉他手说明事实。贝斯手在分化后长高了一截，现在这个对方坐在她腿上的姿势更加剧了高度差。

然而贝斯手只是杵在那儿。明明没有反驳就说明已经默认了，soyorin在犹豫什么呢？——爱音边疑惑边用手掌包住素世的肩，想让对方靠向自己。

这时贝斯手突然转向她，蓝色的眼睛蓄满威胁之意。爱音的嘴被扯开，口腔、牙齿暴露于坠着潮意的冷空气。

“小爱就是想用这颗尖尖的犬牙来进行标记吗。alpha的标记可不是这种单纯粗暴的东西。”犬牙被从尖角处抵住，alpha仿佛摇身变为兽医，严苛地检查犬类的牙口状况。

但爱音总觉得，看似高高在上的素世更像铁笼中需要诊断的受伤困兽。

鬼使神差的，爱音闭合牙床重重咬了记素世的拇指，在对方下意识抽回手狠狠瞪过来时，她说：“至少这种痛觉是真实的，不是吗。”

“我会狠狠——咬上一口，用切实无伪的痛觉来标记soyorin的。”

“……品味真差。”

“soyorin，低下头好吗。”

“…………”

当晚，长崎素世梦到她在沙漠中穿行，巨大的太阳刺射出毒光炙烤整个世界。她后颈的某处又涨又痛，比阳光更炽热难熬。

她伸手去探查，咔嗤一声，耳边响起血肉爆开的脆响。素世疑惑地将手掌收回眼前，掌心的血污中央是一只巨大的黑色毒虫。

素世从梦中惊醒。后颈腺体正发出悲鸣般的高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素世掀开被褥，在被顶起的裆部布料处摸到一片冰凉的濡湿。

“……真差劲。”

——呐，soyorin

“腺体还痛吗？”

“……痛。非常痛。痛到晚上都睡不好觉。”

爱音惊诧地“诶”了声，素世则是意料之中的口吻：“怎么，小爱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直球攻击可不是小爱的特权。”说这话时，贝斯手特意偏过头看向副吉他手，“小爱能直接出现在月之森，我当然也可以直抒胸臆。”

“当然”……吗？“直抒胸臆”又是指什么？聪明的副吉他手不自觉开始脸红心跳。而长崎素世，依旧坦然得像在讨论天气。

“我不讨厌被标记。但把人咬出血还是太过了。”

压下内心的悸动，爱音给出正常的回应：“抱歉……我不该那么用力的。”

“说谎。”

“诶？”

“小爱的信息素，一点儿愧疚都没有。”贝斯手面无表情地断言，“甚至在高兴不是吗。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千早爱音耳边响起保险柜密码正确解锁的咔哒声，她忍不住，真的忍不住放纵自己高高上扬嘴角。

——糟了，这样soyorin不就确认我性格有些糟糕了吗~

——soyorin会怎么看待这样的我？

爱音更仔细地观察素世冷静的脸庞。脑海里，她却不由将另一张隐忍、潮红的脸与之徐徐相叠。泛着水汽的蓝眼睛叠着冷淡的蓝眼睛，克制情绪咬紧的下唇叠着平直的唇线，披在一边肩膀上凌乱的发叠着清爽规整、依旧散发好闻气味的发丝。

白皙的脖颈汩出鲜红的血珠。她留下的牙印如一弯捧星的月。

“明明有用同款洗发水，为什么soyorin的头发就这么好闻。”

“……不知道。还有，别再这么盯着我看了，像傻瓜一样。”贝斯手用力向下按了记副吉他手的嘴角。

“可人家就是想盯着soyorin看嘛~~”

“不准看……”

“话说，soyorin果然有点抖M吧，‘不讨厌被标记’什么的……好痛！”

“这是对喜欢乱说话的小爱的惩罚。”

“肿么这样！”

贝斯手松开手：“为什么不可以。你知道alpha腺体被咬破有多痛吗……”后半句说得太轻，副吉他手没听清，追问说了什么，长崎素世撇开脸淡淡道：“没什么。”

——肯定有什么。

爱音还想继续追问，素世察觉到爱音的意图加快了脚步，明示她不想回答。素世的棕长发在微风中以轻微的幅度摆动，露出颈后抑制贴的一角。

爱音忍住从脊背倏忽漫溢而上的难耐，快步走到素世身侧。“等等我嘛，soyorin。”

“不等。”

“诶？人家特地来月之森接人，对这么棒的女友就不能多一点柔情吗。”

“不能，而且只是假女友。”

“那也是soyorin唯一的女友不是吗。”

“又在强词夺理。”

“soyorin，你知道吗~今天朋友们发现我身上的气味变了，都来问我对象是谁。她们知道是soyorin之后，都是‘果然如此’的反应哦。说明在大家眼里我们早就是一对了~”

“……小爱。”

“嗯？”

素世停住脚步。爱音跟着停下，抬头就看到夕阳下贝斯手毫无表情的面孔。那是一张置身于它处、泛着奇异透明感的脸。

素世的声音也恍若透明：“我们是没有可能的。”

“……为什么？啊。”脱口而出的一瞬，爱音就后悔了，她不应该这么问，这下，她的真实想法全都暴露了，虽然她从来也没用心去隐瞒。

她说错了话，覆水难收，可是，“为什么呢，soyorin……”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声叠着一声从身体的空洞处推挤着回响。

副吉他手尝试咽下漫至喉间的委屈，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脆弱。她挤出自己此刻仅剩的全部坚强，追问：“难道soyorin不喜欢我吗。”说出口的一瞬，如篝火般腾起的不甘驱使着爱音用蓄满水汽的双眸逼视贝斯手，倔强地控诉：“soyorin明明喜欢我，为什么我们之间不可能。”

爱音的眼睛一眨不眨凝视着素世的脸。夕阳虚弱的橘红色光打在素世的额头、眼睛、鼻梁和面颊上，那副纹丝不动的容颜只是被光洗涤着。

就是这个——突然，从不甘的浪潮里，这个想法如从海平线升起的明星一般耀眼。一切被按下停止键，归于寂静。短暂的数秒后，副吉他手感到一阵比先前的不解、不甘更为猛烈的狂喜。

千早爱音一直想抵达的，长崎素世对外封闭的核心。她想要的，就是这样一张因她而拒绝一切的脸。

因为她终于重要到足以动摇soyorin是否能继续安然地生活，重要到令soyorin必须如此防备才能维持自我保护的安全区，soyorin才会不惜连同整个世界加以否定。

她知道的，温柔、容易妥协的soyorin同时也非常、非常地较真。

她想要的，就是突破长崎素世过分较真的防线——这道会将她、千早爱音的方方面面严苛而认真地加以剖析审判的防线，然后，穿过这张网重新凝聚、析出的她，纯粹的“千早爱音”——可能比她自己更了解自己，涤净一切伪饰、最本真的她，深深扎入长崎素世的世界中心。

不是池塘水面上轻易依附的浮萍，也不是水中倒映的美丽幻影，她想要精确、无法替代，难以拔除、伴随着刻骨的疼痛的……

“——呐，soyorin。”让爱意乘着语言的微风漏进那个世界。

贝斯手微微皱眉，爱音知道，这正是禁闭的大门松开一丝缝隙的标志。

嘴角扭动了。

“我说过的吧，小爱。那只是错觉。”

“……我也说过吧，soyorin。我一直看着soyorin，用这双眼睛，用心。我们双方戴着头罩的那次，我仍然会因为soyorin心动。

所以，并不是错觉。

soyorin想要硬当作错觉的话，也是骗不了我的。”

扭动的嘴角重新绷直了。长崎素世陷入沉默。好一会儿后，夕阳的橘光又黯淡三分，贝斯手忽然露出夕阳般惨然的笑：“那次就说过，小爱难缠过头了不是吗。

小说相关章节：素A爱O三八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