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依依明显感觉柔柔变得不像过年前那么活泼，

她原本很开心她和柔柔变得很亲近，

可她很敏锐地察觉柔柔的气压有点低，

柔柔开始每天晚上睡觉前，拉着她的手，

对她说喜欢。

柔柔也不再问她要亲亲，

有时候她想亲柔柔，还得她主动...

真是的，这样好害羞！

她总觉得柔柔有心事，

但每次她问柔柔，

柔柔总是会说一些理由，

但就算没有那些理由，柔柔还是没回到过年前那样活泼。

其实柔柔这样的变化有过先例，

在她们小学的时候，

有一段时间柔柔也像现在这样突然不和她要亲亲了。

小时候的她没那么在意，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已经变得很容易害羞，

也没再和柔柔提这件事。

可现在明明柔柔好不容易又开始和她要亲亲，

现在又突然不这样做。

她莫名有点气恼，

她的妹妹难道觉得她的亲亲是想要就要的吗？

可就算她生气，

暗地里想，下次柔柔找她要亲亲的时候，她也要拒绝！

可柔柔真的没再让她亲，

最后还是她忍不住，想亲柔柔...

真是的！她可爱的妹妹一点都不可爱！

她有点气闷地过了几周，

可气闷归气闷，

柔柔对她说喜欢的时候她还是好开心，

她真的有点搞不懂柔柔的距离感，

就像她一直搞不懂柔柔害羞的点，

对她来说，说喜欢是比亲亲更害羞的行为，

但柔柔不和她要亲亲，却开始每天晚上说喜欢她，

虽然搞不懂，她也会对柔柔说喜欢。

她可爱的妹妹说喜欢，她不可能不回应。

.

马上又到了开学，

她们抱着一背包寒假作业上学，

这些作业是都在过年前做完的，

抄书的作业好痛苦，她足足抄了好几天。

柔柔还想帮她写...她才不要妹妹帮她写作业！

新学期第一节课是班会，班主任张老师介绍了两个人从重点班转进3班，

她都知道，

一个她很熟悉，是她最好的朋友眠眠，

眠眠在讲台上还悄悄向她招手。

另一个她不是很喜欢，是上学期期末考试后对柔柔说喜欢的人。

叫李玥，她很明显地看到这个人站在讲台上盯着柔柔，

有点讨厌。

她转头看柔柔，柔柔只是在看她。

她是真的搞不懂，明明柔柔没有和这个人说过话，也没有相处过，

拿来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喜欢？

她们一起坐在了教室最后，下一次分座位才会把她们按身高分。

对此她有点纠结，眠眠和李玥都不矮，

到时候应该也还是在教室后面，

她想让眠眠离她近一点，又想让李玥离柔柔远一点。

张老师又提了一件事，强调了班里不能早恋。

虽然张老师没说，但她知道这是爸爸给老师打电话了，

她有点脸红，

爸爸真是的...

.

下课后，眠眠立刻凑了过来，

她很开心地眠眠打了招呼，眠眠却没和她多说话，

“依依，我找你妹妹说两句话。”

眠眠要找柔柔说话？

她记得小学的时候，刚开学眠眠也像这样把柔柔叫了出去。

那时她很担心柔柔会讨厌眠眠，

不过是她多虑了，

小学六年柔柔都没有和眠眠有矛盾，

虽然没有和眠眠多说过话...

不过柔柔和所有人说话都不怎么说话。

她转头看柔柔，柔柔没有讲话，看着她，

她知道柔柔在想什么，柔柔在等她做决定，

她还是很想看到眠眠和她的妹妹打好关系，

于是点了点头。

.

时景怡凑了过来，

“依依，那个唐眠眠是不是上学期开学来过咱们班？”

时景怡还记得？

“对，眠眠是我朋友...”

“她和温流关系好吗？”时景怡这个人问的问题大部分和柔柔有关。

她想了想，她觉得对柔柔来说眠眠应该算关系好的人。

“嗯...眠眠和我们小学是一个班的，关系应该还好。”

她有点疑惑，“为什么问这个？”

时景怡开口“这两个人都是从重点班转下来的，你不好奇吗？很少有人拒绝重点班的条件吧！”

时景怡指了指教室后面的李玥，她转过头，李玥在看着她，

她不是很喜欢这个眼神。

“那个李玥...一进班就一直盯着温流！我看肯定有瓜吃！”

她其实知道眠眠为什么来她们班，

在重点班里女生们讨厌柔柔，柔柔说是这是忌妒，

眠眠是她的朋友，不喜欢待在那也能理解。

她要是眠眠也不可能待在说柔柔坏话的地方。

那个李玥...她突然想起眠眠说李玥是中立的，

她也知道李玥为什么盯着柔柔，

柔柔和她说过，李玥喜欢柔柔。

要现在告诉时景怡吗？

算了，她才不会在背后说柔柔的事。

她摸了摸手上的手镯，又从衣领里拿出她的白云吊坠摸了摸。

李玥喜欢柔柔，可柔柔不喜欢她，

她这样对自己说，

可心里的烦躁没有随她的动作和对自己说的话消失，

柔柔和眠眠出去了好久...

她抬头看了眼钟表，下课才5分钟。

可她感觉过了好久，

放之前她已经能躺在柔柔怀里5分钟了。

.

柔柔终于回来了，

但她明显察觉到柔柔在想事情，

“温流，眠眠和你说什么了？”

柔柔回过神，开口

“依依，唐眠眠说了点重点班的事...”

这样吗？说了好久！

柔柔好像还有话想说，

口张了张，又闭上，

她不喜欢柔柔这样犹豫的样子，

有什么话对她说是需要犹豫的？

她直接开口

“温流，你想说什么？”

——————————————

温流在努力修复她的依依的关系。

虽然是徒劳，

就算不谈她破碎的初恋，

她真的不能再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敏感，

当她的心不再被膨胀的幸福阻塞，

那些这段时间被幸福掩盖的，随之膨胀的欲望，

开始肆无忌惮地彰显存在感。

现在她的身体对依依的一切都很敏感，

敏感过头，

敏感到像是病，

如果是她们独处，

依依只要一向她靠近，她就有点脸红，

闻到依依身上的香气就能让她心跳加速，

依依的，一些小小的，不带情欲的肢体接触，

就足以让她产生一些异样的感受。

这种敏感到已经有点影响生活，

她的心里的病已经在影响她的身体。

.

她知道依依的一切，

一切想法，一切情绪，一切神情，

在依依明显想让她开口索要亲吻的时候，

她只能卑劣的低下头。

只能可耻地转移注意力。

明明是她先开始的，

明明是她先向依依要亲亲的，

明明是她先将她们的关系推向不可知的深渊，

她却自顾自想要悬崖勒马，

她承受不了依依有点气恼的眼神，

她对依依的眼神里的话一清二楚，

依依在问她

“为什么不亲近她了？”

一个寒假的影响没有那么轻易消弭，

她没办法像之前一样把自己的心事藏得很好，

就算依依问她，她也只能扯些无关紧要的谎话...

她明显说服不了依依，可她只能避而不谈。

影响不止这些，

她一方面再次拉开和依依的生理距离——就像她小学时候做的那样，

虽然这经常让她心痛，

可在另一方面，在脑袋里，她那些多余的占有欲很难消弭，

她在有意无意地将她们的表白纳入她们小小的仪式里，

她会鼓足勇气向依依说喜欢，

依依从没有向叔叔阿姨说过她们的仪式，

她猜依依也不会说她的表白。

她的想法很自私，很可耻，很卑劣，

她在向她的占有欲妥协。

她在想，若是依依能习惯对她说喜欢，

会不会有一天，依依会不习惯，

对别人说喜欢。

.

开学后班会上，

班主任介绍了唐眠眠和李玥，

这两个人她没一个想看到，

她不想看到唐眠眠在依依身边，

即使唐眠眠说过不会和她“抢”依依，

她也不想看到李玥，

她不了解这个人，她猜这个人对她的喜欢，

是女孩子间的喜欢，

这个人太危险了，

很有可能会影响她和依依。

班主任说不能早恋的时候在看着她。

她知道这是叔叔的影响，

她的手心在出汗。

.

唐眠眠一下课就来找依依，却说想要和她聊聊——就像小学开学的时候，

她不想让依依和那个李玥没有她的情况下待在一间教室，

可唐眠眠不能不理，这个人是依依最好的朋友...

是更有可能对依依产生影响的人。

她跟着唐眠眠走出教室，

临走前回头看了眼李玥，李玥在看着她，

时景怡在依依身边，

应该还好。

她跟着唐眠眠走到了没有人的地方，

唐眠眠站定转过头看她，

熟悉的很锐利的眼神，“早恋是怎么回事？”

什么早恋？

“班主任说的时候可在看着你...”

唐眠眠果然很敏锐，

她只能开口，“...是叔叔打的电话。”

唐眠眠瞪大了眼睛，“你被依依爸爸妈妈发现了？”

这句话超出了她的意料，她瞬间明白了唐眠眠的潜台词...

唐眠眠知道她喜欢依依，而且是不能被叔叔阿姨发现的喜欢，

唐眠眠比她想象的还敏锐，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不知道。

唐眠眠知道什么是女孩子之间的喜欢，

但应该没有和依依说过这些。

她摇了摇头，

唐眠眠很明显的松了口气，然后开口，

“我知道你喜欢依依...”她的心骤然提起，

“依依知道了吗？”唐眠眠看着她，她不知道唐眠眠说的“知道”是什么，

知道她的喜欢吗？知道早恋的潜台词吗？

但无论是什么，依依都不知道。

她又摇了摇头，

唐眠眠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好像在犹豫，又好像在斟酌话语，

突然蹦出来一句“你最好有个手机，能知道的多一点，我这半年可知道了不少...”

什么意思？她应该知道什么？

叔叔怕影响她们学习，不给她们手机，

她和依依都没什么意见。

叔叔不像阿姨，说话不多，

但叔叔说过的事在依依家是很绝对的事。

唐眠眠看着她的眼睛开口，

“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性取向是天生的...”

性...性取向？她瞬间理解了这个第一次听到的词。

天生的？刹那间有众多想法在她心里冒头，

唐眠眠又开口，眼神里像有很多话想说，

“我和你不熟，我是依依的朋友，虽然你是依依的妹妹...”

唐眠眠停顿了一下，“我提醒你，我认识依依比你还早...我只希望依依能开心。”

她再次明白了唐眠眠的潜台词，

虽然很隐晦，但唐眠眠在让她放手，

不可能，她不可能对依依放手。

“那个李玥...”唐眠眠换了话题，

“她是为了你来这个班的...我直说吧，她喜欢你...你打算怎么处理？”唐眠眠盯着她，眼神很锐利，

她知道那个李玥的事，

“我会拒绝她。”她只说了一句话。

.

唐眠眠的话给她本就一团乱麻的心又多了一层思考，

性取向...

应该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的区别，

在她们很小很小的时候，男孩和女孩还没有什么区别，

她从那时起就喜欢依依，

她的性取向只是依依，

无论依依是男孩和女孩。

所以她压根没考虑过这种事，

但现在不一样，男孩和女孩有了很大的区别，

就像青春期，就像恋爱，

这种区别...

等她回到座位，

依依问她和唐眠眠说了什么，

唐眠眠和她聊的事她没有一件能和依依讲，

所以她只是拿重点班的事搪塞。

她看着依依纯净的眼睛。

依依...依依会喜欢女孩子吗？

她想直接开口问问，

可现在的依依的喜欢，都和她不同，

性取向这种事对依依来说更是无从谈起，

她知道依依的一切，

就算她现在直接问，

依依大概率会说，‘只喜欢你’。

.

依依问她在想什么，

她伸出手，

没有管现在还在班里，

没有在意那些盯着她，

盯着她们的视线，

无论是李玥还是唐眠眠，还是其他人，

她轻轻拉住依依的肩，

依依还在等她的回答，

但看到她的动作什么也没说，

顺着她的力道躺进她的怀里，

“依依，我只是想抱抱你。”

依依轻轻捶了她一下。

脑袋埋进她的颈窝，

“讨厌...”

她问不出口，

如果要问依依的取向，

她应该问依依喜不喜欢男孩子，

但她永远不会这样问。

她不可能引导依依去想与她无关的事。

她明白唐眠眠的意思，唐眠眠在说，如果依依喜欢男孩子，

她要放手。

她永远不会放手，

她会紧紧把依依的目光拴在她的身上。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依依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如果依依长大了呢？

如果依依知道什么叫喜欢呢？

这样的问题她已经想了很多次，

想了很长时间，

每次思考，

都以足以让她窒息的寒冷终结，

这是对未来未知的恐惧。

她除了抱紧怀里的依依，

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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