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是不是＊＊，我都说了等我活再团，＊＊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还敢骂我？我＊＊你个＊＊＊…………”

　　“噗咳咳……”

　　少年捂着口鼻咳嗽着，把床帘拉紧，以免那股呛人的烟味儿飘进来。

　　……真是，充满了雄性力量的一群室友呢，啊哈哈。

　　他揉了揉被脏话震得发昏的耳朵，打开了头顶的星星灯，柔白色的光芒驱散了几分戾气，让这个小小的空间变得祥和了几分。

　　他叫沐行雨，一个很普通，但又和周围的同性稍微有点格格不入的大学生。

　　他倒不是讨厌这些室友，只是……怎么说呢，相处起来，可能不太自在。一般男生都会理性些，冷静些，当然也会有像今天这样，打起游戏来就“解放天性”的时候。但沐行雨的话……

　　挂在他头顶的星星灯晃晃悠悠，照亮了男孩清澈的脸。

　　是的，他更喜欢感性些的东西，所以时常表现得柔弱。身边的男生嫌他不够爽利，扭扭捏捏，女生呢？都已经上大学了，早就该拉开距离了。

　　“呼……”

　　沐行雨叹着气，就连他的名字都听起来也一点都不阳刚。

　　他也试过去表现得，“男人”一点，但结果好像都特别滑稽，他装出的那副故作高深的样子，连他自己想起来都有点想笑。

　　可世上的人都是对他这么要求的。像是，你应该是个男子汉，你应该成熟，你应该学会负责任，等等。

　　可他……好像更擅长去“辅佐”。就连打游戏的时候，他都更喜欢去保护身边的队友，而不是勇敢地冲在前面出风头。

　　这样错了吗？他应该学习其他男生的样子，还是……？

　　男孩摸了摸自己的脸，热乎乎的。

　　嗡嗡——他的手机响了。

　　屏幕顶上弹出了一条消息——“您的新App，TipKiss已下载完成。”

　　“噢……”

　　想来有点脸红，这其实是个交友软件——确切地说，该说是个求偶软件。

　　不过，它和原先市面上那些社交匹配的软件有所不同，这个软件才刚刚被开发出来不久，说到底其实他下载的也是一款测试版。不同之处在于，这个TipKiss使用了当下正火热的新兴技术——AI。

　　这年头儿，好像每个人都多长了一颗机器脑袋，能让这颗脑袋帮着想事情，帮着完成工作，写文章，画画，敲代码，修改论文，排版打印，等等等等……科学技术确实伟大，可也确实引起了不少争议。

　　至于TipKiss，是使用最新款的大模型，为提供信息的用户匹配最佳的另一半，并在接下来的相处中根据对方的喜好和生活习惯，为用户提供与对方的感情良好发展的建议。

　　沐行雨下载它有一半儿是出于好奇——毕竟，他也想知道，像自己这种定位乱七八糟的人，到底能被这个如日中天的ai配出什么样的对象来。

　　别是个肌肉壮汉吧……

　　他在心里暗笑，现在这个年代不像以前了，搞不好还真的会来这一套，可他本人虽然柔弱，可却是个如假包换的异性恋呀。

　　软件的加载界面很清亮，沐行雨还挺喜欢的，这是那种一半青绿，一半粉红交织在一起的设计，看来是代表男女生的相遇。而图标是……

　　沐行雨心里一悸，那是一个心形的图标，包裹着设计过艺术形状的软件首字母，“TK”。

　　喂喂……开什么玩笑，不会以后大家都会这样称呼这个软件吧……!

　　天空？坦克？铁矿？退款？对常人来说，这两个字母都是太平常不过了，所以当然可以挂在嘴边。可许多人都不知道，其实这两个字母也可以用来形容一个小圈子，一个在悬崖边缘游走却又好像哪边都不属于的小圈子。

　　几万年前，人类的祖先通过进化脱掉了浓重的体毛，换来了敏感的肌肤，这也意味着人类比很多动物都更害怕蚊虫叮咬。为了提前预防蚊虫降落在皮肤上，人类进化出了痒觉，用来感受皮肤上的细微触碰。

　　现在几万年过去了，早就不需要住在原始丛林里了，可却又这么一些人，迷恋上了这种痛觉未满，触摸之上的痒感，它既是一种温柔的享受，也是一种无害的欺凌——再到后来，许多人发现这种互动可以与性冲动相连，有的人来自于通过挠痒痒让别人笑个不停来获得愉悦，也有的人偏偏喜欢这种感觉本身，于是这两种人便相得益彰了——沐行雨刚好是后者——他当然是，他总不会是前者吧，像他这种人。

　　而挠痒痒的英文是Tickle，缩写为“TK”，这就是为什么他的眼睛瞪得这么大。

　　乖乖，这下不知道到底要有多少圈里人要对这个软件感兴趣了。

　　沐行雨一边咯咯笑着，一边胡思乱想着完成了注册和实名认证。现在该看看这个“TK”能给自己匹配出一个什么样的对象了。

　　“不会给我找个圈里人吧。”他哂笑着。

　　在匹配之前，用户首先要录入的是自己的信息——既然是新的大模型，自然不是那种简单让用户选择几张图片，做几道人格测试题这些其他软件也会做的事，它需要以最小的操作成本来获取最准确的信息。

　　「现在TK要申请访问您的浏览器历史记录，搜索记录，网络购物记录，这会让匹配结果更准确，您可以选择不去勾选您不希望TK获取的信息。」

　　……啊？？

　　沐行雨愣了一下，他迅速把下方的保密协议浏览了一遍，还好，这些都是合法受保护的，软件也承诺了信息不会有外泄风险。

　　就算是它这么说……

　　男孩稍微回想了一下自己每天都搜索过什么东西，脸都要红透了。

　　不行不行!浏览记录这种被车撞死之前都要爬起来删掉的东西，绝对不行!!

　　他用手指点掉了那个黑勾，可当他的手指悬停在“确认”之前，他却犹豫了。

　　虽然刚刚只是玩笑话，但是，万一真的……

　　他按住了扑通扑通跳着的心脏，一直以来，他都是在被窝里偷偷看那些挠痒痒的文章，漫画，甚至是视频的，他何尝不曾羡慕过，那些可以舒舒服服躺在沙发椅上，被锁着四肢，在修长的指甲下无处可逃，大笑着扭来扭去的人……

　　他看了一眼这个软件的名字，本来还是玩笑的念头慢慢变成了赌徒心态。

　　是啊，万一呢？反正ai知道了也没关系，对吧？

　　他心一横，狠狠把对钩打了回去，然后使劲戳了一下“确定”，接着就把加载中的手机一扔，捂着发烫的脸，做了个深呼吸。

　　天啊……这和一丝不挂站在大马路上区别不大了吧……不过人家协议上也写了，打不打勾都是你自愿的……

　　其实，沐行雨看过一种说法，恋人之间性格合适当然是最重要的，但是xp也要尽可能一致才行，不然幸福而不性福的生活，也许未必是令人耐得住的。

　　嗡嗡，手机发出了震动声，看来是要下一步了。

　　「现在您可以自由输入信息，如自身优势，缺点，以及对另一半的期待等，请注意，您的个人信息越真实，就越容易匹配到真实合适的另一半哟。」

　　好吧，自我介绍环节。

　　没人愿意实诚地去告知别人自己的缺点，哪怕现在对面根本没有人，倒不如说，如果这些缺点能够被正视的话，可能早就被改掉了，又何必留下来呢？

　　但沐行雨选择了诚实。

　　[我是一个没有什么阳刚之气的男孩，优柔寡断，责任心不足，喜欢逃避，但是对情感有极高的需求，非常想要被他人在意。但……我自认为，还算温柔，和善，有想象力和爱心，我不会随便发脾气——事实上不随便的也不太会。是的，我不太习惯为自己争取，也不喜欢去和别人争斗，我希望能和平温和地解决问题……但，我可以保证，我会对自己未来的爱人忠诚，专心，我也能保证用全心全意的爱去温暖我喜欢的人。请……]

　　他打字打到这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勇敢地写出后面的话。

　　[请为我找一个，成熟但不要过于成熟，可靠但也经常需要我的姐姐，我想要得到她的偏爱，想要得到很多很多关注，但是，但是我也希望，自己能有发挥力量，去爱她，帮助她的机会。我的力量很小，但是我喜欢付出的感觉，我希望她能感受到我的爱，回应我的爱，并给我足够的安全感。]

　　接着，又是一个深呼吸。

　　[另外，她可以淘气些，顽皮些，喜欢恶作剧一些……老实说，我很喜欢被自己爱的人捉弄，这是一种……别样的，情趣。最好……最好能接受……我……]

　　“呃……”

　　沐行雨的手指停在退格键上犹豫了很久，他似乎有点过于诚实了。

　　这种事真的应该说吗……

　　见鬼，他连打字都这么犹豫，果然是个不够爽快的人。

　　他看了一眼上面的提示文字：

　　“请注意，您的个人信息越真实，就越容易匹配到真实合适的另一半哟。”

　　“好……随便吧!”

　　他抓起手机，又开始拼命打字。

　　[最好能接受我在挠痒方面的特殊癖好，我喜欢被挠痒，渴望以这种方式被欺凌，爱抚，因为这能让我感受到爱与关注，也能让我获得快感。]

　　“哈……哈……哈……”

　　可恶，明明只是打字，为什么会像跑了马拉松一样，额头上全是汗珠呢。

　　可是，爱就是要坦诚才能收获真实啊，费尽心机去包装，得到的只有同等的欺骗吧……

　　沐行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确认键的，总之是把这段他绝对不想看第二次的文字发出去了。

　　很快，这些恼人的文字不见了，变成了加载的圆圈。过了一会，他感觉到掌心里的手机嗡嗡了两声，新的文字也在他眼前铺开。

　　「恭喜!根据与您的大数据比较，您提供的信息与您个人描述的匹配度高达87.2%!」

　　……居然会检查啊!可恶的程序，那为什么还要我写!!!你自己不是看完我记录全知道了吗!!

　　要不是坐在床上，他真想狠狠跺两脚。

　　「您还需要补充完善，让信息更真实吗？根据您的习惯，您经常搜索的关键词“脚丫”还没有被提及过……」

　　“呃啊……!”

　　男孩的拳头紧紧攥着被子，这哪里是坦白，倒不如说是自我拷问，大数据都已经知道他想要什么了，那为什么还要逼他说羞耻的东西!

　　至少这确实帮他想起来了要补充的东西……

　　[好吧好吧!我还是个变态足控我喜欢看裸足也喜欢自己的脚被别人玩弄可以了吗!!自己知道就不要问我好不好!!]

　　他气哼哼地向没有感情的ai发出了这些控诉。

　　嗡嗡——

　　「恭喜，现在您的信息完善度高达97.1%!」

　　……不是，差这么多？？这是在说我脑子里有10%都是脚丫是吗？!

　　沐行雨这种脾气稳定的人，都已经快要恼羞成怒了。

　　好啦好啦就这样了给我确认，确认!!

　　他狠狠戳着这个绿色的键，赶紧结束了这个精神折磨的环节。

　　终于可以开始配对了，男孩皱着眉，他倒要看看，把自己的个人信息扒了个干净，这ai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请稍后，TK正在为您寻找最佳良缘……」

　　这简称真是……

　　嗡嗡!

　　震动声再次响起，哔哩哔哩，一条列表在他眼前展开了。

　　“咦……”

　　男孩的眼睛眨了眨，排在第一位的匹配度高达92%，而且，这女生好像有点眼熟？

　　他点了一下这个女生头像旁边“基本信息”的按钮，接下来，AI开始向他介绍了：

　　「耽昭芸，女，和您同一个学校，是大您一个年级的学姐，想要认识可爱一点的小男生，不喜欢脾气暴躁，有大男子主义的男生，个性比较要强，爱替别人做主，但是自认为温柔可靠，能察觉到他人的情绪变化……」

　　“是吗……这个姐姐还挺漂亮的……”男孩用指肚搓了搓对方的头像，“要是真像这样的话，倒是不错……诶诶诶？”

　　沐行雨一个激灵，这个头像居然是不能乱点的，双击两次头像，好像就跟对方自动打招呼了？!

　　俩人的聊天框自动弹开，还有一条由他发给人家的消息：

　　[我们的匹配度非常高，来认识一下吧!]

　　……好羞耻啊!他不是故意要主动的!本来想偷偷给她主页点个赞观察一下什么的，这这这这……

　　嗡嗡!

　　不是她在线啊？秒回欸!

　　[这么巧啊？你还是我学弟。长的挺干净嘛，小帅哥。]

　　……咿!

　　少年使劲拍了拍脸蛋，好直球的家伙!

　　[姐姐你好。]

　　他规规矩矩地输入。

　　[你好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呀！]

　　[嗯呐，我也很高兴认识姐姐。]

　　[哈哈，是个乖小孩。]

　　[……啊？]

　　[我说你是乖小孩，打招呼都规规矩矩的。]

　　[刚认识就捉弄我，姐姐真是的。]

　　[哟哟哟？我可没有，倒是你撒娇了。]

　　[……没有，没有!]

　　[哈哈，你好可爱，看来这软件还挺会推的。]

　　[……嗯。]

　　哦……天呐……

　　男孩揉了揉自己的红脸蛋，不会就这么简单吧？按道理说，应该要pass掉好几个才能确人才对。不过……他翻了翻下面几个匹配度八十几，七十几的，要么就是有点奇怪，不合心意，要么就是远在天边，眼下，确实是这个同校的学姐最方便了……

　　[在学校吗？]

　　[在。]

　　[晚上要不要出来吃饭？]

　　[啊……]

　　[不愿意？]

　　[愿意……]

　　[那就食堂见咯？]

　　[好……]

　　[嘿嘿，期待。]

　　[嗯……我也是……]

　　不是这是不是有点快……

　　沐行雨手忙脚乱起来，他瞧了一眼现在的时间，下午四点多，离晚上已经没有多久了。

　　他从和学姐的聊天界面退出去，来到ai这边，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如果你知道怎么办，给我一点建议!]

　　「好的!您的匹配对象平时浏览网页的时候，会在一些穿着比较可爱的男生页面处多停留一下，现在是炎炎夏日，建议您穿上两个月前在淘宝店铺购买的背带裤，搭配白背心和小皮鞋，更容易赢得这位学姐的青睐呢!」

　　连我买了啥衣服都知道……

　　不过人家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请表现的自然矜持，她喜欢看小男生扭捏羞涩的样子。」

　　“……这倒是不用演都能做到。”男孩翻了个白眼。

　　时间不等人，沐行雨冲了个澡，简单给皮肤做了个洗护，然后就穿上ai给他推荐的那一身，去食堂赴约了。

　　站在食堂门口，男孩的手指不安地绞着背带裤的带子。傍晚的风吹得他额前的碎发轻轻晃动，整个人看起来像只迷路的小动物。

　　分明已经来过太多次了，怎么觉得今天的饭堂分外陌生呢？

　　他挤着眼睛，在人群中奋力地搜寻，他知道照片和真人还是有区别的，说不定……以他的眼神，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左思右想间，他举起了手机，打开了和学姐的聊天界面。

　　[姐姐，我在门口。你在哪里？]

　　点发送之前，他却迟疑了一下，用退格去掉了最后四个字，因为他觉得直接去询问有点……不好？

　　“我在这里。”

　　“哦……咦？!!”

　　男孩被吓了一跳，他才反应过来那个根本没发出去的问题却得到了声音作为回答，抬头看去，原来昭芸学姐早就在眼前背着手瞧他了。

　　女孩扎着高马尾，戴着鸭舌帽，身高比起同龄女生实在是不能算矮，身上穿着一件短袖外套，里面穿着大胆的黑色束胸，自信地露出了腰腹，搭配一件时尚的牛仔短裤和黑亮的小皮鞋——裤腿和皮鞋直接是长长的大白腿，惹人注目，又不敢多瞧。

　　沐行雨屏住了呼吸，他觉得，对方简直就像是动画片里走出来的那种滑板少女，酷的让他起鸡皮疙瘩。

　　“怎么笨笨的？”她眉眼弯弯地瞧着男孩，“穿的倒是好可爱，我喜欢。”

　　“啊……没……”

　　尽管ai说过让他羞赧一点，可这份害羞却是打心底里生出来的，他都快不会说话了，只觉得脸烫得没知觉。

　　但至少结果是一样的，他偷瞄到学姐的眼睛里充盈着流转的柔光。

　　“有意思……”她说。

　　“……什么？”男孩轻轻问。

　　“我说这个小软件真有意思。”昭芸勾了勾嘴角，“它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样的小孩，我很满意。”

　　说完了她就那样笑眯眯地瞧着沐行雨，看的沐行雨差点想拔腿就跑。

　　“嗯嗯，嗯，是，是啊……是……啊……”

　　男孩的语言系统一片混乱，他瞧她也不是，不瞧也不是，只能局促地握着背带，嘴里稀里糊涂地答应着。

　　“嗯？是什么？”昭芸凑过来，“那你觉得呢？”

　　“我……”他拍了拍脸颊，“我喜欢……”

　　“喜欢？喜欢我呀？”

　　“……是。啊不!啊不对，啊是，是!也不是……哎呀!”

　　他的嘴巴已经没法正常表达了，情急之下只好举起了手里的电子设备。

　　“是喜欢它!是它给我找了个帅气的姐姐!”

　　……终于说了句完整的话。

　　“哈哈哈……”女孩笑个不停，“你真有意思，比ai还有意思，哈哈哈……”

　　……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反正他倒是挺满意的。嗯。

　　男孩满脸的忐忑，只是陪她笑着，等她笑够。他真羡慕这个女孩的洒脱啊，表达起来是那么直接，都没有什么顾忌。

　　“走吧，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说嘛，我请你？”

　　“不行不行!怎么能让女孩子请客!”沐行雨连连摆手。

　　“哦？那你说咱俩到底谁像女孩子，嗯？”

　　学姐挺直腰板，在自己头顶比了比，又瞧了瞧比她甚至还矮了半个头的小男孩，挑了挑眉毛。

　　“……!哎呀，姐姐!拜托……”

　　沐行雨垂着眼睑，像只被喷了一脸水的小狗。

　　“哈哈哈哈……不行，不能欺负你了，不然我要上瘾的。”

　　学姐抛下这一句，三两步走进了食堂的大门。

　　“欺负，上瘾……”

　　沐行雨呆呆地站在外面，浮想联翩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过来，匆匆跟了进去。

　　不管怎么样，他当然不能让学姐第一顿就请他吃饭——虽然他也没好意思提出请对方吃饭，两个人各点了自己的餐，坐下来聊了好一阵。

　　只能说，信息时代的人工智能的确是很有水准的，97%的匹配度并不是虚言——他们互相交换了爱好，还有一些简单的信息。真没想到，他们连星座都是一样的，虽然不同年，生日却只差了三天。可惜就是专业不太一样，要不然也不会同校却不认识了。

　　沐行雨学的是动物科学，他喜欢小动物，也喜欢研究这些生命。耽昭芸就帅气多了，她是葡萄酒专业的，据说这可是这个学校的王牌，和法国都有合作呢。

　　“姐姐会调酒？”他问。

　　“那你是小狗？”对方反问。

　　“呜啊？”

　　“哈……”女孩含着勺子又笑起来，“我的意思是，我们是大学呀？我们研究的是理论，对不对？所以，我这边研究的是发酵呀，营养价值呀什么的，可不是酒吧里的调酒师啊？”

　　“噢……”

　　“就像，你们研究牛羊畜牧，动物保育，可你自己又不是小狗啊。你是吗？”她调笑着。

　　“这是偷换概念!就算是，也是饲养员嘛!”他皱着鼻子盯着故意欺负自己的学姐。

　　“哈，我知道，我知道。只是，又忍不住，这样太有意思了。”她说，“你……你会不开心吗？因为我逗你？”

　　男孩摇了摇头。

　　“……我要是说喜欢，你会笑话我吗？”他像蚊子叫一样小声说。

　　“怎么会!那你可太可爱啦。”

　　“啊……嗯……”

　　他的脑袋又低低地垂着。只是，在桌子下头除了地面，他还能看到学姐那帅气的小皮鞋。

　　你说，如果换成其他的鞋子，比如说……啊不行不行……

　　他偷偷摇了摇头。

　　那天吃了什么，有没有吃饱，沐行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他只知道自己和学姐聊的很投机，也挨了不少捉弄。可他分明就对这些恶作剧甘之如饴，反而是学会了借题发挥，故意跟她撒娇。

　　沐行雨呀，沐行雨，你是彻底不想当正经男生了，是不是？

　　他问自己几遍这个问题，但是也没什么好的答案。或许……任凭事态这样发展下去，也没什么错吧……

　　刚刚第一天见面，虽然很投机，但是两个人饭后就没再有什么其他的活动，就这样各自回宿舍休息了。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觉得这一天被拉的好长，好像一整天的时间都被填进了那小小的餐桌，还有那双小皮鞋，还有那勾起的嘴角，邪魅的眼睛。

　　好想再见她呀。

　　想听她那悦耳的声音，想听那个声音开自己的玩笑，然后被那个声音夸自己的反应可爱。

　　还想被那个声音一边戏弄，一边被……

　　啊啊啊呀……

　　沐行雨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让冷水扑在脸上，好让浮想联翩的自己冷静一下。

　　刚刚他可没敢说TK的事——当然不是那个软件，而是那些另外的……还没告诉她的爱好。

　　男孩低头瞧了瞧自己拖鞋里的脚丫，脚趾头一颗一颗的，像晶莹的玉葡萄。他平时可不都是喜欢自夸的，但唯独这双脚，他还算是自满。

　　哎哟，人家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足控啦!

　　他摆了摆手，好像是要把眼前这些想法都变成气泡拂掉。

　　对了，这么久了，都没看看那一个“TK”里面，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男孩回到床上，躲进床帘里，打开了TipKiss。

　　「恭喜!你的第一次约会非常成功。对方的好感度很高哦。」

　　虽然看到这些很开心，但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噢，是的，这个软件已经被授予很高的权限了，想必它可以听到自己和对方的交互。

　　[那，我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沐行雨输入了一段文字询问道。

　　「根据对方对您的好感，您或许不需要过于害羞，也许勇敢一点可以让进展更快。」

　　[我怎么知道她会不会介意……]

　　「请相信本系统的大数据算法，只要您的发言都出自本心。」

　　“……”

　　嗡嗡，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耽昭芸给她发消息了。

　　[今天很开心，小朋友。]

　　还有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我也很开心，但不是小朋友!]

　　他发了个[气鼓鼓]。

　　[脸都鼓成包子了还说不是，小朋友才这么撒娇呢。]

　　[///……算了，我还挺喜欢你这么叫我。]

　　[真的啊？]

　　[嗯!]

　　[那，小朋友？]

　　[在……]

　　[明天什么打算？]

　　沐行雨刚把“听姐姐的”四个字打上聊天框，转念一想，扭头去问了问TipKiss。

　　「建议把主动权交给她，她喜欢这样。」

　　哈……我也喜欢这样。什么嘛，和我想的一样。

　　这样想着，他挠了挠头，把原本的消息发了出去。

　　[有课吗？明天？]

　　[明天周末耶，难道姐姐有课？]

　　[没有哦，只是，我担心你是认真努力学习，周末自己有选修的小孩呢。]

　　[……我蛮喜欢偷懒的其实。]

　　[巧了，我也差不多。]

　　呼，男孩抚摸着自己的心口，看来听从内心是对的，他没有因为说实话被讨厌。

　　[出去校外玩吗？]

　　[去!]

　　[这么激动啊？喜欢见姐姐？]

　　[嗯……]

　　[还挺坦诚呢。]

　　[……那姐姐喜欢见我吗？]

　　[嗯——不喜欢。]

　　[……喂!]

　　就算是知道是玩笑，这也足以让沐行雨心里咯噔一下了。

　　[哈哈哈哈，当然是逗你的。不喜欢见你我还主动约你啊？]

　　[哼……]

　　[干嘛呀，生气了？]

　　[才没有……]

　　[明明就有，快笑一个。]

　　[什么啦！怎么笑给你看呀!]

　　[那你明天笑给我看好啦。]

　　[……就算是这么说!摆出昨天欠的笑容，这种事也很奇怪嘛!]

　　[呀？那我帮帮你？]

　　喂喂……

　　沐行雨啪地一下就把手机扣上了，他在不停地深呼吸。

　　嗡，下一条消息来了。

　　不会吧……

　　帮别人笑就只有……

　　男孩吞了口口水，重新抓起了手机。

　　[请你喝杯奶茶，你是不是就开心了？这次不许拒绝我了啊。]

　　……什么嘛!!

　　他轻轻捶打着床，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哎，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又不是你，哪会那么容易往那种地方胡思乱想，是不是？

　　[那明天去哪儿……]他有气无力地打字问。

　　[电影看吗？这两天才上映的，喜剧片，合家欢。]

　　[好啊。]

　　沐行雨随随便便就答应了，他都没注意到那是什么电影，反正她相信耽昭芸的审美。

　　[明天我要注意什么？]他问AI。

　　「注意眼睛。」

　　[眼睛？什么意思？]

　　「您会知道的。」

　　这年头ai都会打哑谜了？

　　沐行雨是个乖小孩，他觉得ai这样做一定有它的道理——事实上也确实是，等他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的时候，他甚至都来不及后悔没多问一句了。

　　他拿手机和姐姐又聊了好一会儿，到了挺晚，才恋恋不舍地跟人家问安。

　　[那明天见咯，小朋友~]

　　[好！姐姐晚安！]

　　男孩捧着手机，整个人陷进被子里，脸颊烫得像要烧起来。他盯着那个“晚安”看了足足五分钟，才舍得关掉屏幕。

　　……明天，校外，约会？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尖叫了一下。

　　第二天在约定的地点，耽昭芸已经早早等在了阳光中的树荫下——她今天又换了风格，大概是因为出去玩的缘故，变得更休闲了——宽松的露肩针织衫配热裤，这让她随性中透着一股符合这个季节的阳光帅气，而脚上是……嗯？!

　　等等等等等等？!她穿了凉鞋!？

　　沐行雨脑子里轰地炸开了一个响雷，她的视线黏在那双罗马凉鞋上挪不开了。学姐的脚趾没有涂指甲油，是粉粉的，很健康的原色，在晨光的照耀下像一排珍珠贝壳，清新，可爱。他能从那鞋底的地方，从凉鞋绑带是空隙，看见那足弓的弧度，看到足弓与鞋底之间那小小的空间……

　　哦不不不不不能一直盯着……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小朋友，没睡好？”女孩关切地问。

　　“不不没有……”

　　“我是不是不该和你聊那么晚啊？”

　　“不是不是!没关系的，没关系!……”

　　原来“注意眼睛”是这个意思吗……!真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沐行雨这一路都像发烧了似的，稀里糊涂地跟着学姐走出校门，漫步到地铁站，坐上地铁，并排坐在一块——他全程像做梦似的，一边努力正常和她聊天，一边拼命去控制偷瞄那双小凉鞋的分寸。

　　看是绝对要看的，这个不可能退让，至少别太明显吧……

　　就这样，心怀鬼胎的沐行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呆呆地坐到电影院的椅子上的，手里还捧着学姐给他买的奶茶和爆米花。

　　“噗噗噗，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啊？”学姐在他旁边咯咯直笑，“你是什么被封印在校内的妖怪，出来了就会失去三魂七魄？”

　　“什么啦!”沐行雨又红了脸，“就算是，也第一个吃掉姐姐哦。”

　　“哟，长能耐了？”一只手伸过来，捏了捏他的脸蛋，“说，谁吃谁？”

　　“……咦!啊……”

　　沐行雨措手不及，他好不容易淘气一下，就被彻头彻尾的压制了。

　　“谁～吃～谁～”一双手忽然攻入他的腋下。

　　“哇哈哈哈哈……你，你吃我……!!”

　　“乖～”他的脑袋被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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